等反應過來時,才發現眾位將士正在默默看著我們倆。
我在外面激情發表一通演講,傳達了陛下關愛眾將士的心意。
將士們鬥志昂揚,我也為他們感到驕傲。
直到演講結束,凍得打了兩三個噴嚏,蕭策把我拉進了帥帳。
隨後,他又將溫好的酒放到我手裡,
「西北這麼遠,殿下何必親自來呢?皇上隨便派個大臣傳個口諭大家都知道了。」
說得沒錯,所以我無力反駁,我怎麼說?
難不成要說,本王太久沒見你了有點兒想你?
矯情,太矯情!
到了夜裡,睡覺成了個大問題!
蕭策本想重新為我準備一間帳子。
「本王就來兩天,不能搞特殊優待!」
我是替皇兄來犒勞三軍的,不是來貪圖享樂的!
所以,目前我和蕭策睡一間帳子,一張床。
夜晚,我躺在床上,蕭策也躺在床上。
我倆默默無言,中間的距離甚至還能塞下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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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百無聊賴差點兒昏睡過去時,久而未聞的聲音又傳來了。
我睜開眼睛,這下是超近清晰無遮擋放大版的。
「蕭策,我好冷。」
懸浮鏡裡的「蕭策」抱住我。
「這樣還冷嗎?」
「冷~」
……
看得久了,我腦子不知哪兒根筋搭錯了,對兩尺外的蕭策說:
「蕭策,我好冷。」
11
然後,蕭策給我加了一床被子。
我:……
我堂堂端親王缺這一床被子嗎??
沒想到雷厲風行的大將軍竟然如此表裡不一。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悶騷?!
但我並沒有生氣太久就失去了意識。
也許是舟車勞頓,也許是大帳太暖,也許是蕭策的身邊太有安全感。
總之,在這冰天雪地的軍帳裡,我卻覺得比在王府的錦被中還要暖和安心。
等我一覺睡醒,蕭策已經不在身邊了。
隨身侍衛來報,說蕭策早早去了校武場。
我好不容易來一趟西北,可不得看看赤峰軍練兵的英姿。
當即起床洗漱,飯都沒吃兩口,就裹著大氅去了校武場。
從校武場上的閱兵臺往下看,將士們當真是「挺拔身姿奪日月,天下無敵看青雲」。
尤其是蕭策,簡直帥得離譜!
反正他正在專心訓練,沒工夫看我。全軍統帥總不能跑神吧!
正當我興致勃勃專心致志地欣賞「美色」時。
蕭策卻似有所感地轉過頭,正好對上了我的眼神。
他似乎有些錯愕,但那錯愕轉瞬即逝。
然後,他挑了一下眉頭,衝我笑了笑。
我趕緊轉身,一把拍在胸口上,扶住即將從喉嚨跳出來的心髒。
暗罵一句:「殺千刀的,撩人不看場合!」
一刻鍾後,我從閱兵臺上下來,還剩五六個臺階時,我停住了腳步。
蕭策已經站在下面等我了。
我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心又開始一陣狂跳。
隻顧著看他那雙神採奕奕的臉,卻忘了看腳下。
然後,話本裡的戲劇性畫面出現在了校武場上。
沒錯,我一腳踩空,從臺階上華麗地摔了下去,還在半空中轉了個圈兒。
不過幸好站在下面的是武功高強的蕭將軍。
他飛身上前,英雄救美抱住了我!
呸,美救英雄!
他攬著我的腰,驚魂未定。
「殿下,沒事吧!」
我剛想說沒事,他麾下一員猛將章俞戈正好走過來。
看了看蕭策,看了看我,像發現了什麼大秘密。
「沒想到殿下如此體恤將士,見蕭帥衣衫單薄,竟然……竟然以身相許……」
士別三日,也就別了三日。
章俞戈大將軍愈發沒文化了。
我趕緊松開蕭策的脖子,還沒想好要罰他抄幾遍軍規。
轉頭蕭策就在章將軍的大肥屁股上踢了一腳,笑罵:
「滾蛋。」
簡單粗暴,但有效!
章將軍不明所以,嘀咕一聲,去跑馬了。
蕭策轉過身:
「殿下別怕,章將軍開玩笑呢。舉手之勞的事兒,還犯不上讓殿下以身相許。」
我抬頭看他,這廝分明在笑!
還在腦子裡又想些有的沒的!
半空中的懸浮鏡又有了新畫面。
這次我竟然穿了金線繡的紅嫁衣,還蒙了一個大紅蓋頭。
等著旁邊同樣穿著大紅衣裳的蕭策來掀!
12
當夜,我和蕭策一同睡在帥帳大床上,內心更復雜了。
黑燈瞎火,我看不到蕭策的心理活動,但聽他均勻的呼吸聲應該是已經睡了。
天殺的!他這個年紀怎麼睡得著的?!
夜黑風高,四下無人,旁邊又躺了一個身不嬌體不軟的大美人兒。
這讓正當壯年的我怎麼受得了?!
緊靠著蕭策的背影,我的心裡好像火在燒一樣……
等等,心在燒,為什麼有煙味?
外面怎麼有火在燒啊?!
沒等我反應過來,剛剛還在「熟睡」的蕭策從床上一躍而起,抄起輕甲長劍衝出了帥帳。
「來人,保護好殿下!」
外面蕭策的聲音異常清醒,
一陣兵戈聲中,我的沉默震耳欲聾。
蒼天啊!所以我剛剛是當著蕭策的面兒……
外面很快安靜了下來。
我坐在帥帳主位,表面穩如老狗,內心慌得一批。
蕭策的眼神看過來時,我趕緊掩住面上的紅潮,輕咳一聲:
「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無事,演了一出戲罷了。」
原來,北離大梁對峙良久,蕭策早就預料到北離這群人會按捺不住夜襲軍營,燒糧草。
所以,趁我來犒賞軍士的時機,蕭策下令,讓軍士偽裝成疏於防備的樣子。
故意讓北離那群人有機可乘。
趁他們的前鋒進來後,早在外面埋伏好的包圍圈迅速拉緊,直接來了個瓮中捉鱉。
剩餘的北離軍後翼,章將軍帶領的人馬,正在和他們纏鬥。
蕭策話音剛落,章將軍便急吼吼地從帳外進來,手裡還拎著一個大包裹。
「這是何物?」
章將軍將包裹呈上:
「哈哈哈哈哈!是北離格木多那小子的項上人頭!」
格木多,北離猛將,被北離人稱為青天賜予的神。
如今這個神終於在蕭策的謀劃下被送回九重天了。
我代表皇兄論功行賞,賞了一圈人。
等一切安定下來,已經寅時了。
「今夜殿下受驚,早些歇息吧。」
蕭策剛剛濺了一身血,轉身去沐浴了。
我坐在床邊心情復雜,腦海裡還映著前半夜看到的大紅洞房。
這感覺怎麼那麼像在等新郎的小媳婦兒?
對了,還有我對他背影行不軌之事的問題!
想了半天,罷了。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逃避可恥,但有用!
我剛起身,卻發現已經晚了,蕭策已經掀開帳簾,正巧撞上我的視線。
我再抬頭,看到懸浮鏡中他的心理活動,與當下的實際行動如出一轍。
蕭策不緊不慢地走過來,順便熄了兩盞燈。
帥賬中隻剩唯一一盞掛在床頭的燈,光線不太明朗,照在蕭策臉上。
他聲音中帶著蠱惑:
「殿下深夜不睡覺,在這看什麼呢?」
我隻覺得口幹舌燥,謊話編了一籮筐。
但最後脫口而出:
「腹肌。」
13
……帳內的沉默震耳欲聾。
蕭策輕笑一聲,在我身邊坐下,勾著我的手指,和我十指相扣:
「夜已深,明日殿下就要回京,舟車勞頓。待微臣回京後,再給殿下慢慢看,好嗎?」
舟車勞頓跟看腹肌有什麼關系?
不給看,本王就不看!
我舌頭都快打結了:
「笑死,其實我也沒多想看。」
……這是什麼普信男破防語錄啊?!
還好蕭策沒把這句話放在心上,反而彎下腰,慢慢靠靠過來。
同時,懸浮鏡的畫面中,「蕭策」問「我」:
「可否讓臣再進一步?」
進?!進哪兒去?!不準進!!謝客!
嘴巴先於腦子做出反應。
「不行!」
蕭策聞言一頓:
「什麼不行?」
我現在一個頭兩個大,一面應付著表白在即的蕭策,一面還要拼盡全力屏蔽畫面上不堪入耳的聲音。
突然,畫面上的聲音憑空消失了。
我抬頭看過去,畫面變得虛空,慢慢卻又浮現出與現實別無二致的情形。
蕭策看著我的眼睛問:
「殿下,可知道臣現在想做什麼?」
沒等我回答,畫面上的「蕭策」低頭在我唇上落下一吻。
剎那間,臉熱得快炸了!
蕭策亦低下頭來問我:
「您能看到我做了什麼?是嗎?」
我選擇當縮頭烏龜,拒絕回答,
蕭策突然攤開我的手,用手指在我手心輕撓了幾下,眼睛水亮亮地看著我。
這是在撒嬌?!
這我哪裡頂得住?!
我張口結舌了片刻。
「看到你親我。」
蕭策一下笑開了,露出平時看不到的兩顆小虎牙,可愛極了。
他順勢在我手心親了一下,道:
「看腹肌不行,這個可以。」
然後,側頭吻了過來。
14
而後,蕭策從脖子上拽下來一個吊墜,是一個做工精巧的鷹。
他用手指在鷹眼上摁了一下,那鷹便成了匕首。
「這是當年我父親從南蠻手下得來的,我拿著沒什麼用,你帶著好保護自己。」
我雙手接過。
「這是定情信物嗎?」
蕭策少有地臉紅了一下,我也解了腰間玉佩放到他手心:
「回禮。」
時機正好,我終於有機會問出了許久藏在心底的疑問。
「你究竟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蕭策將玉佩在懷中放好,重新握住我的手:
「你長得好看。」
我表面大失所望,得了便宜還賣乖道:
「真膚淺。」
蕭策笑了一下:
「這隻是其中最膚淺的一個原因。
「五年前,我回京述職那日,正好看到你在大街上,為一個女子教訓惡霸。」
我回憶了一下,他說的女子大概就是樂音。
「哦,所以你就被本王的英姿所折服了?」
「那倒不是。」
蕭策看著我,那雙被西北風雪淬煉的眼睛,此刻卻如春水般溫柔。
「當時,你並未暴露身份,想親手教訓惡霸,卻被惡霸打得鼻青臉腫暈了過去。」
剛剛的溫柔一定是我的錯覺……
「你後來被抬回王府,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問那位姑娘怎麼樣了。」
我睜大眼睛回望著他。
「你怎麼知道我醒來第一句話說了什麼?」
蕭策抿唇。
「因為是我送你回的王府。」
我再看蕭策,長得這麼惹眼,卻學人搞暗戀。
一暗戀還是五年,可憐見兒的。
我跪坐起來,摟住他的肩。
「殿下?」
我抱住他,輕輕拍著他的背。
「別動,哥哥心疼心疼你。」
15
第二天一早,章將軍看到我大驚失色:
「哎喲我的殿下,這大冷天兒哪兒來的蚊子,把您的嘴叮成這樣兒啊?!」
我在心中默念三遍,章將軍腦子不好使!章將軍腦子不好使!章將軍腦子不好使!
我斜了一眼身旁的蕭策,這廝如果有尾巴,恐怕早就翹到天上了!
「不是蚊子,是王妃!」
「哈哈哈哈哈殿下您真會開玩笑,您連個側妃都沒有,哪兒來的王妃啊!」
我拍了拍章將軍的肩膀:
「人無完人,將軍於沙場所向披靡,其他方面嘛,倒也不必十項全能。」
16
回京不久,我收到了蕭策從西北快馬加鞭傳回來的信箋。
信中寫:
【北離近日萌生退意,今年應該能趕回京與你過除夕。】
我放下信,走出門,眺望北方。
今年冬日的太陽真暖和啊!
我心情大好,連帶著上早朝都開心了不少。
大殿上,皇兄看我笑意盈盈的臉,忍不住問:
「端王近日看著心情很好啊,朕說件更好的事讓你開心開心。」
「不知皇兄所謂何事?」
「北離最近有意求和,想送他們的玲瓏公主與我們大梁和親。他們保證,和親後十五年不再主動挑起戰事。」
皇兄有點無奈地看著我。
「你也不小了,早就應該成家了。朕想封玲瓏公主給你做個王妃,你怎麼想?」
我還未應,兵部尚書樓文靖趕緊搶下話頭:
「好事,這是天大的好事啊!雖說北離犯我大梁是以卵擊石,自取滅亡!但連年戰事也耗費了不少兵力財力,和親對我大梁有百利而無一害啊!」
我:朝堂懵逼!
「恕臣弟不能接受!」
「殿下,這就是您的不對了!您身在皇家,怎能不為陛下分憂,不為家國黎民著想呢?」
娘的,不想上朝就是討厭這幫碎嘴子。
邊境軍將常年忍受苦寒,鎮守邊境,如今一樁親事就要抹殺他們數十年的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