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夏樹還是將水向易年的雙唇靠近。
他的眉眼自然下垂,瓶口輕輕覆蓋著上唇,隨著水流進入口腔,喉結一下又一下滑動著。
上午穿的西裝外套因打了一架弄髒後脫下,上身隻剩一件領證後換上的灰色襯衣。
襯衣的扣子解開一顆,兩條鎖骨若隱若現,胸前的肌肉將襯衣撐得挺闊。
夏樹莫名想起那個詞——禁欲系。
用在他身上真的再合適不過。
短視頻裏刷過些搔首弄姿的肌肉男,那些人一看就像姐妹。
而易年身上,清秀俊郎的五官和挺拔傲然的姿態,不跟她拌嘴時從容沉穩,渾身上下充斥著男人的硬朗。
想到這裏,夏樹不自覺做了個吞咽的動作。
這個男人真好看啊,她想。
片刻後,易年下巴輕輕向上一擡,夏樹便將水瓶從他嘴唇上移開。
她的思緒仍舊沉浸在易年的皮囊裏,擰緊瓶蓋,幾秒後不由自主地再一次打開瓶蓋,咕嘟咕嘟喝了好幾口水。
“這麽饞我?”易年突然輕笑著說。
“??”
夏樹眉眼擠著,她剛剛那些話隻是在心裏說的,完全沒說出口啊!他怎麽……
“又是看著我咽口水,又是喝我喝過的水,想……”他停頓兩秒,“想跟我接吻直接說,不過得換你給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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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的路上,夏樹都沒說話,心裏亂得要死。
總感覺有個懵懂的念頭即將沖破一層厚厚的膜,呼之欲出。
……
“嗯,確實,跟你一起老的話,應該對我也不太好。”易年垂眼看著即將見底的白米飯,“隻有米飯吃,菜都吃不上一口,老了肯定營養不良!”
聞言,夏樹才注意到,剛剛隻顧著給易年喂米飯了,居然一點菜都沒喂他。
“抱歉抱歉,”她忍不住笑出聲,連忙舀了菜送到他嘴邊,“菜來了,您請。”
“不吃了。”易年臉上神色淺淡,“被米飯撐飽了,我去換衣服,你快吃你的。”
易年回了房間,夏樹才開始吃自己的飯。
今天沒幹什麽體力活,而且一整天發生的離奇事件太密集,導致她沒什麽胃口,隨便吃了兩口就放下筷子。
正收著餐桌,易年從房間出來,靠在桌邊不動聲色注視著她。
“你不是要換衣服嗎?怎麽又出來了。”
“我……”易年臉上逐漸掛上淡紅,雙手擡到胸前,“我解不開扣子,你能不能幫我……”
哇喔!
易年這是害羞了?
夏樹心裏舒坦極了。
這人嘴上倒是騷裏騷氣,沒想到居然是個牙齒咬鐵釘的貨。
“啊?這樣啊!”夏樹手指在空中亂舞了幾下,故意將眼神投到他的領口,“你這身材那麽好,我怕我忍不住佔你便宜,那樣你又得叫我給錢,我可沒錢給你!”
看出夏樹在開玩笑,易年頂著紅臉無奈地嘆了口氣:“你幫不幫,我是真的沒辦法弄!”
“那你求求我,叫聲姐姐來聽聽。”
“姐姐——”
“……”
夏樹沒想到易年會叫得這麽幹脆,本來還想多逗他幾個回合,這下反而沒了樂趣。
她擺擺手:“唉,走吧走吧,誰叫我說了要盡義務呢。”
夏樹跟著易年進了他的臥室,床尾搭著一套居家服,她站在易年面前,易年仰著頭任由她解著扣子。
在解下最後一顆扣子時,易年讓語音助手關了臥室頂燈,隻留下若隱若現的氛圍燈帶。
夏樹覺得莫名其妙:“關燈幹嘛?這麽黑,我看不見,別待會兒弄到你的手了!”
他輕咳幾聲,將頭別到一側:“我身材這麽好,被你看光的話,虧!”
夏樹聽出易年聲音裏的強裝鎮定,抿唇憋笑,隨後直接戳穿:“害羞就直說嘛,還找個這麽蹩腳的借口!”
“又不是沒摸過。”
易年喉結滾動,壓著心裏的燥意:醫生怎麽就連指頭也包起來了?好歹就亮根手指在外面啊!
借著微弱的燈光,易年身上的肌肉若隱若現,因為怕把他弄疼,夏樹動作格外小心,除了在心裏感嘆了幾秒這幅極品身軀以外,沒有多餘的想法。
她小心翼翼地將他的袖子從手臂抽出來,又小心翼翼地為他套上居家服,系好扣子。
然後……
“那你褲子怎麽辦,不會也讓我幫你脫吧!”她說。
易年滾動著喉結,視線下移,收著小腹,身體微微弓著,呼吸聲不太平穩:“這倒不必。”
說著,他就弓腰走向床尾,用手腕將褲子夾了起來,往衛生間走,語氣稀松平常,“褲子我自己想辦法。”
他難為情的樣子百年難得一遇,夏樹不想這麽輕易就放過逗他的機會。
她上前一步擋住易年的去路,不安分的雙手懸在半空:“你怎麽想辦法,別害羞嘛,就在這裏換唄,我不看就行,我幫你把扣子解了!”
易年後退一步深吸一口氣,垂眸看她:“不用!我要去上個衛生間,順便在裏面換!”
“你要上衛生間吶?”
夏樹強行憋笑,心裏的鬼點子接二連三往外冒,與易年對視幾秒,目光流轉顧盼,最後視線下掃,一臉正經道,“上衛生間的話你更沒辦法吧,要不……我進去幫你,扶著?”
“!!!”
易年耳廓和脖頸瞬間泛紅,身子不自覺後縮:“夏、樹——”
-
夏樹是捧著肚子離開易年臥室的,她在客廳沙發笑得前仰馬翻。
回味著易年臉上的無措,別提多舒坦。
她撈起手機想跟周雨唯分享剛剛的趣事,想了想還是算了,畢竟剛剛自己也不算厚道。
“嘖,剛剛就應該把他那個樣子拍下來,可惜了。”她自顧自念叨著。
十幾分鐘後,易年從臥室出來,他居家服的褲子已經換上,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弄上的。
他的神情倒是已經恢複正常,看不出半分害羞,眸光斂著,臉上稍沉。
夏樹看見他,還是忍不住彎了嘴角。
“放完火,舒坦了?”他說。
“我哪裏是放火,不是說的盡義務嗎,你做不了的事,我幫你,你還這樣說我,不識好歹!”
他走到她旁邊坐下,懶懶向後靠著,過了好半晌,他側過頭,面無表情,眼底的情緒卻在慢慢變濃。
“那我問你個問題。”
夏樹扯過一個抱枕,團在胸前,悠悠擡眉:“嗯,你問。”
“我,可以追你嗎?”
第38章 第 38 章
其實易年的手被燒傷, 是在意料之外,但確非他所說的分辨錯了沒有清洗過的香蕉水桶。
曾經駑馬鮮衣的傲嬌少年,默默心許少女三年, 在畢業那天買了束她最喜歡的茉莉,千挑萬選出一個他覺得她一眼就會喜歡的粉色信封,一筆一畫認真寫出一封告白信,他甚至還數了數,那封信,一共547個字。
當年見夏樹拿著信封,他以為她已經看過了,卻還要執意拿去賣給別人。
傲驕少年第一次放下姿態去告白, 他可以接受夏樹拒絕他,但是接受不了他喜歡她的這份心意被輕視, 甚至還會公之於衆, 讓他成為一個笑話。
那天的他沒有憤怒,隻是覺得, 心被撕開了一條很大很大的裂縫,永遠治愈不了的裂縫。
自那以後,他以為他可以像夏樹一樣, 毫不在乎對方, 可以悄無聲息地從她世界消失, 可是他完全高估了自己。
夏樹的一顰一笑,早就在他心裏根深蒂固, 如果要忘記這個人,除非將他的心髒連根拔起。
重逢是在意料之外, 他心裏別提多開心,即便以為她有了“男朋友”, 也是抑制不住地失眠了好幾個夜。
在青龍湖的那一晚,易年一夜未眠。在心裏放了十年的女人,居然真的躺在了他旁邊,這事兒實在不可思議,他生怕自己眼睛一閉再一睜,那張臉就會從眼前消失。
後來第一次進了她的汽修廠,那天,他知道她就在那輛卡車下面,卻不敢靠近一步。
那天的他膽怯到了極致,沒有勇氣去看她修車的樣子,不敢去想象這麽多年她到底是怎麽過來的。
他真的想跟自己的一切都交付給她,但又怕當年表白被拒再次重演。
他記得她喜歡錢,所以她不喜歡他也沒關系,她喜歡什麽便給她什麽好了。
那一句要不要跟他結婚賺筆外快,得到肯定的回答以後,易年心裏那條巨大的縫隙,似乎在一瞬間就合上了。
後來當易年知道夏樹當年並不清楚那封情書的內容,他既懊惱又自責,責怪自己當年為什麽會那麽驕傲,如果那時候沒有放著她離開,那該多好,那是不是這些年她就不用受這麽多苦。
今天去了夏樹的汽修廠,做了最輕松的活,可易年一直在分神。
他切切實實地感受著她的工作,視線幾乎在三個徒弟的身上。他們所做的事,應該就是往日夏樹都會做的事,看上去真的很辛苦,也不知她那副小小的身軀是怎麽堅持下來的。
因為分神,才會放下這麽低級的錯誤,切割了沒有清洗過的香蕉水桶。
不過也算是因禍得福,從他被燒傷那一刻,夏樹眼眸中的擔憂就沒有消散過,他甚至在想,手被燒了,真好。
已經領了證,成了法律上的夫妻,原本易年打算繼續遵循夏樹的內心,默默守在她身邊,等她慢慢看見自己。
可他不想夏樹繼續受苦,想她能真正接納自己,能安心接受他想為她說做的一切,她看不見,那就主動讓她看見。
於是:“那我問你個問題,我,可以追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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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樹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懷中的抱枕越嵌越深。
此刻的易年仍舊懶洋洋地靠著沙發,頭微微向他偏著,那雙晦暗不明的眸子視線下掃。
她聽見他的話了,但想不明白,也看不明白。
“我可以追你嗎”這幾個字,沒理解錯的話應該是表白的開場白。
他,喜歡她?
應該,不太可能……
而且他現在的模樣,哪裏像是告白的樣子,無論姿態和語氣,完全跟她印象裏看到過的電視劇表白場景完全不同,他這也太過松弛了。
別人的表白,都是認真的,嚴肅的,深情的。
大腦飛速運轉,夏樹回想著他的上一句話,是說她放完火,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