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配好泥土松動劑,她圍著車子噴了一圈,演示了一遍。
“這一步叫預洗,看到沒,就這樣噴上去就行,從下往上噴,噴完給它咬一下車身的汙垢,再用高壓水槍沖。”
說完,她又向易年演示了高壓水槍的用法,並交代了後續的洗車步驟。
易年學的倒也快,夏樹隻用說過一遍,他便能輕松上手。
看著易年有模有樣地洗著車,夏樹進屋理了會兒賬單,中途接了個道路救援電話,她照例叫保欽元出救援。
不料,她一隻腳才踏出裏屋,轟的一聲,伴隨著切割機的聲音,一道火光突然從牆角蔓延開來。
來不及反應,隻見那道火光在那一瞬推向了易年。
原本夏樹讓保欽元搜羅出用完了的香蕉水鐵通,打算洗過之後切割開二次利用,可此刻切割機正拿在易年手上,而剛剛的那一聲爆炸響聲和火光,顯然是來自沒有洗過的香蕉水桶。
香蕉水易燃,如果鐵桶不洗,在切割的瞬間産生火花,必爆無疑。
夏樹用最快的速度跑過去,易年眉頭緊緊皺著,正慢慢地睜開眼,看著易年焦紅的手背和被燎掉的一些額前碎發,夏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沒事沒事。”易年說。
她全身止不住地發抖,握著他的手臂,把他拉到水龍頭下用流動水沖著被火燒到的雙手。
徒弟三人聞聲趕來。
“保欽元,你他媽怎麽回事?”夏樹怒吼道。
見此情景,保欽元慌了,一臉愧疚:“對不起老大,對不起易哥,剛剛我挪了輛車,接著又有輛車開進來加氣,易哥的車剛好洗完,問我有沒有可以幫忙的,我忙著那頭就……”
“你就什麽就,為什麽要把切割機給他,這玩意有多危險你不知道嗎!”夏樹的怒氣絲毫未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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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怪他,”易年突然語氣淡淡地開了口,“我原來用過切割機的,在我家葡萄園,而且小保也跟我交代了哪些桶是洗過的,哪些是沒洗過的,是我自己弄錯了,真的不關他的事。”
“沒事的小保,跟你沒關系。”
雖然聽了易年的解釋,但夏樹的身體仍在發抖,她不知道自己還在氣些什麽。
“疼不疼。”她視線落在易年的手背上,問到。
易年姿態散漫,凝眉嗤了聲:“這點小問題,怎麽可能會疼,完全沒感覺。”
流水沖過,他的手背越來越紅,指關節處的皮已經脫離肌膚,這怎麽可能不疼。
夏樹鼻腔重重呼出聲氣,滿臉不爽:“這時候你還逞什麽能啊,皮都掉了,還冒汗了,你敢說不疼,我看你是燒傻了吧,也沒見火鑽你腦子裏啊!”
易年被唬住了,癟癟嘴,沒說話。
她捏著袖子替易年擦拭他額前的汗珠,又伸出手指攆了攆他臉上毛發被燒焦後餘下的灰,不自主地遺憾道:“完蛋了,你睫毛也被燒了,這麽好看的眼睛,靈魂都沒了。”
“怕什麽,”易年向上吹了口氣,貼近夏樹耳畔,“我都有老婆了,還在乎好不好看?”
溫暖氣息傳到夏樹耳廓和脖頸,一陣酥癢逐漸鋪開。
這人怎麽,都這樣了,還有心思開玩笑……
她無措著,腦袋左轉轉右轉轉,最後看向神經緊繃的保欽元:“好了小保,剛剛是我太著急了,那什麽,有一單道路救援,信息我發你手機上了,你快去吧。”
保欽元連連點頭應下,又跟易年道了聲對不起,夏樹叮囑他別分神,好好開車。
流水沖了約莫半個小時,夏樹開車帶易年去附近醫院掛了急診燒傷科。
因為手背有部分皮膚潰破,易年的雙手需要纏兩天紗布阻隔細菌,醫生說紗布拆了續繼塗藥一周便能恢複。
從醫院出來,已經暮色四合。
還沒走到車前,夏樹肚子就叫了一聲。
晚飯沒來得及吃,此刻神經松懈下來,饑餓感逐漸襲來。
她下意識看向易年的手:“你這,是不是什麽都不能幹了?”
易年垂眸掃向舉在半空被紗布緊緊裹住的雙手,唇角勾起意味深長的笑:“你……想讓我幹什麽?手不行,其他地方可沒問題。”
?
其他地方?
噗……
“你——”夏樹一噎,衣領處冒出熱浪,脫口而出,“你怎麽穿了品如的衣服!”
易年輕聲哼笑:“怎麽又是這句!”
“易年,我說你是不是被奪舍了!怎麽七年沒見,再見面居然這麽反常,原來那個拽上天的校草哪去了?”夏樹沒解釋那句梗,隻是說出了心裏最真實的想法。
“騷氣點不好嗎?我都25了,不得各種感覺都換著試試,一成不變,多沒情趣。”
“……”
夏樹嫌棄地睇著他。
他上次都還不知道那句話的意思,怎麽現在就知道了。
“你怎麽又瞪著我,我又招你了?”
這時,夏樹的肚子又叫了一聲。
她唇角一彎,鬼點子一閃而過:“走吧,先找個地方把飯吃了,然後……”
“然後怎麽?”易年問。
夏樹故作嬌俏地挑著眉:“去你家,盡一下當老婆的義務。”
第37章 第 37 章
一起回到易年家時, 晚餐正好送到。
夏樹在餐桌上把飯菜擺好,從櫥櫃拿了勺子置在桌面,拍拍身邊的椅子:“自覺點。”
“這麽兇?”說著, 易年用腳尖將椅子向後勾了點,“你這老婆的義務就這麽盡的?椅子都還得讓我自己拉。”
夏樹虛瞪他一眼:“廢什麽話,吃不吃?!”
“吃!”易年輕佻地癟了下嘴,舉著被紗布包裹住的雙手在空中搖晃兩下,嘆了口氣,“我這生活不能自理的樣子,確實不該多嘴,隻能人說什麽就是什麽咯。”
“你還不多嘴?”
“你現在對我都這樣, 是不是等老了,就要把我輪椅放廣場旁邊, 讓我看你和其他老頭跳舞啊?”
還沒等易年說完, 夏樹就舀起一勺白米飯塞進易年嘴裏。
“誰要跟你一起老啊!晦氣!”
半小時前,在醫院停車場, 原本夏樹以為她說了盡老婆的義務,易年會緊張,會不好意思, 會客氣拒絕。
不料易年並不吃她那一套, 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似的, 直接眉梢一挑,說了聲好, 還說從易雯溪那裏點菜送回家吃算了。
易年的手被紗布包著,肯定沒辦法吃飯, 必須有人來幫忙,夏樹想著那就先送他回去, 幫他把晚飯解決了,之後的事交給他的助理也好,其他人也好,她就可以安心回家。
緊接著他來了句:“好歹領證第一天,在外面吃多沒情趣,回家點個蠟燭什麽的,應應景,是吧,義務老婆。”
很明顯,局面成了夏樹想逗他,結果不但沒成功,還被他調侃上了。
但聽他喊了那句老婆,雖然前面加了義務兩個字,但夏樹喉嚨卻像被冰塊堵住似的,想說什麽又說不出來。
夏樹沒搭理他,自顧自走向駕駛室,才坐上去,副駕車門“咚咚”響了幾聲。
易年站在車外,夏樹把車窗降下來:“幹什麽,又作什麽妖?”
“我作妖?”易年氣笑了,“你看我這手,能開車門嗎?”
夏樹無奈,隻好下車幫易年打開車門,並扶著他坐上副駕。
她才回到車上,剛啓動車子,這位爺又懶散開口:“義務老婆,這就可以出發了?”
夏樹聽他這樣稱呼實在別扭,擲地有聲地告訴他:“請直接叫我名字,ok?”
“好的,義務老婆ok。”
“我說你——”
“不是你說的,叫你的名字ok,我都叫你ok了,你還不高興,”易年擺出又無辜又賤嗖嗖的模樣,“真難伺候。”
夏樹捋順氣息,平靜擡唇:“好的,爺,你要幹嘛,請說!”
“叫什麽爺爺,別亂了輩分,哪有爺孫會領證的?”
“……”夏樹扶著額頭,一忍再忍,終是憋不住對他喊了一聲,“你到底要幹什麽!”
“安全帶!”
“……”
夏樹拳頭都硬了,真想往他那兩隻白手上戳幾下。
偏偏這時候他往手上呼了兩口氣,嘴裏嘟囔著:“這後勁上來了,手背怎麽火辣辣的。”
於是夏樹沒跟他計較,把他的左手舉過肩膀,探出身體去幫他拉安全帶。
這輛車的車身較寬,夏樹右手杵著手套箱,左手伸了出去,結果還沒碰到安全帶,右手一滑,整個人重心向下,她原本準備拉安全帶的左手不偏不倚落到了易年的大腿根上。
!!!大腿根!
空氣瞬間凝結。
靜默兩秒,易年低醇繾綣,又帶著逗弄的聲音在車廂響起:“我是覺得,在這裏不太適合盡夫妻義務,而且,天還沒黑。”
“……”
當下,夏樹清清楚楚地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是急促的,毫無章法的。
她已經慌亂成這個樣子了,易年怎麽還能如此氣定神閑地開著葷玩笑!
顯得她好弱!
也不知當時她怎麽想的,或許是因為不服輸吧,她狠狠在他腿上掐了一下,他腿部的肌肉很緊實,捏不下去,幾乎隻掐到了薄薄一層皮膚。
易年的五官因腿粗刺痛蔓延開來而擠在一起,夏樹羞惱之餘有些暗爽,迅速起身將安全帶拉過來幫他系好。
易年憋紅了臉:“你這下手也太狠了,差點就掐到——”
他沒往下說,夏樹卻也知道他想說什麽。
夏樹緊張的勁兒還沒緩過來,她把微顫的雙手垂到身側挫著衣角,故作鎮定道:“活該。”
又呼了幾口氣,易年的臉色緩過來些,側眼瞥她,命令的語氣:“喂我喝水!”
怕被對方看出自己雙手的顫抖,夏樹遲遲未動:“喝什麽水,別折騰我,回家再喝。”
“我一下午沒喝水,剛剛還差點被你廢了,不能喝口水壓壓驚?”
他滾動了下喉結,眉眼沒了嘲弄的模樣,又補充了句,“真的,我渴。”
看他這雙手,夏樹仔細回想,好像下午確實沒見他喝過水,便也狠不下心讓他真的渴著。
她伸展了幾下手指,為他擰開一瓶礦泉水,遞過去:“自己用手腕夾著喝。”
易年沒動,隻把嘴巴張開:“啊——”
僵持了四五秒,他又說,“我要是有辦法就不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