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並未想過,今後會有用得到戶口本的時候。
一陣沉默。
“身份證總有吧?”易年問。
“有。”
“那戶口的事交給我,明天上午九點,我來接你。”
夏樹也不太懂領證流程,不過易年說戶口的事交給他,那以他的鈔能力,肯定有辦法。
沒繼續糾結這個問題,夏樹腦海裏又晃過了下午在祖母家時驚心動魄的場面,不由得佩服易年的臨危不亂。
“說實話,你還挺牛!”
易年微微側頭:“嗯?”
“演技那麽好,下午你說的那些話,喜歡,什麽的……”夏樹聲音減弱,她實在無法像易年一樣將那些話說出口,即便是複述,“編得幾乎沒有破綻,反正我挺佩服你的,我在旁邊都緊張得要死。”
日落前,村莊裏放羊的農戶趕著羊群歸來,易年輕輕帶了一腳剎車,慢慢將車停下來讓羊群先過。
金黃色從前擋風玻璃直直鋪灑進車廂,遮陽板無濟於事,夏樹右手遮在額前,向左邊側過頭去。
易年正巧也看著她。
“你怎麽知道我是編的?”
“?”
夏樹嘴巴撅起:“還演上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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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中的他看上去有些虛幻,臉上的絨毛都在發著光。
他輕勾起唇,眉梢上揚,語氣散漫:“過去七年你不知道,那高中的事,你忘了?”
“……”
夏樹無語地回正腦袋,抱起雙臂向後一靠,敷衍道:“是是是,你最深情,你是天下第一大情種,喜歡我十年,高中就喜歡!隻不過還給極花林晚鑫寫了情書,而已!”
易年琢磨須臾:“情書?林晚鑫?”
夏樹眼皮一斂一揚,又瞪了他一眼。
易年忽地側過身來,動作幅度太大,還不小心碰到了喇叭,驚動了羊群,聽著動靜,還有羊角抵到車身,但易年並未在意。
“所以,你以為,當年那封情書是我寫給什麽林晚鑫的?你那時候不是說你知道裏面是什麽嗎?”
“難道不是?”
夏樹沒再看他,但聽他這語氣,似乎情書的主人另有其人。
想到撕了他的情書,破壞了他的告白,她又補充,“後來才知道是你的情書。”
“當然不是寫給她的!”他的語氣堅定,似乎還有些氣急。
居然不是林晚鑫?!
難怪在青龍湖那晚易年說不記得她,搞半天是夏樹弄錯了,而且因這個誤會氣得喝了悶酒,最後還撒了酒瘋,讓她做了那麽丟臉的事。
夏樹對自己發了陣無聲的怒火,平靜下來,問道:“那是誰?”
羊群漸漸讓開了路,車子重新啓動,易年悠悠開口:“不告訴你。”
“……”
-
回到汽修廠,夏樹洗漱時,回憶著一整天發生的事,仍覺得不可思議。
水流帶走了身心的疲憊,身體很輕,整個人像是飄浮在太空中。
她過去的人生算是比較枯燥乏味的,小時候除了讀書就是幹農活,到後來隻有修車,像今天一樣的跌宕起伏,還是頭一次。
洗完澡,她先把可以集訓的消息發微信告訴了夏林,夏林立刻回電話問她哪裏來的錢。
怕夏林有心裏負擔,她並未說出真相,借口說是淩飛運動的黎總看出她的潛力,有意栽培她,才願意出資讓她去集訓。
或許是知道可以集訓後心情太過激動,夏林沒有懷疑夏樹的話,隻說她一定會好好訓練,不辜負黎總和夏樹。
掛了夏林電話,夏樹心情松快不少,她在心裏默默許願,希望夏林可以突破自我,早日站上更大的賽場,早日進入國家隊!
如果能像她先前跟夏林開的玩笑那樣,徵戰奧運,那再好不過。
今天又到了更新鬼故事的時間,她把之前錄好的兩個音頻發上“感同聲受”,在第二個鬼故事標題裏加了句“鑫哥心情好,加更!”。
躺在床上,夏樹想給易年發個信息道聲謝,謝謝他雪中送炭般的八十萬。
點開易年微信時,她的手指卻懸停在屏幕上方。
雖然是演戲,但她很快就要和這個人結婚了。
不知道今後在這段虛假婚姻裏會發生什麽,也不知最後和易年的關系會走向何處,她心中竟然生出隱隱的期待。
那份期待,應該隻是像獵奇一般,對未知生活的好奇。
收回思緒,她在聊天框裏敲下字:【感謝老板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那邊幾乎秒回:【出什麽事了?】
夏樹:【沒什麽,就是剛好需要用到錢,你的八十萬正好用上】
幾秒後易年打進電話。
“出什麽事了?你遇到什麽麻煩了?”
“啊?沒什麽,不是我,反正就是正好有需要用錢的地方。”
電話那頭停頓幾秒:“嗯。”
“總之,謝謝你,”話說出口後,夏樹突然覺得,這樣客客氣氣地跟易年說話顯得自己太矯情,況且平時聽多了那句白眼狼,此刻莫名其妙的逆反心理萌生出來,於是,她又補充,“的錢。”
“謝謝我的,錢?不應該直接謝我?”
“謝你幹嘛!”夏樹右腳搭在左腳膝蓋上打轉,“我不也幫了你嗎?”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意味不明的低笑:“嗯,夫妻之間說謝謝就太客氣了。”
“……”
嘖,他這戲癮可真大啊!
夏樹板著臉,聲音冷淡:“掛了。”
“等等!”
她開始不耐煩:“幹嘛?”
“明天九點我來接你,早點睡。”
易年轉性了?還會關心起她了?
夏樹覺得不太適應,但轉念一想,如果是夫妻,這樣的問候再平常不過。
她的嘴角不自覺輕輕翹起,想進入角色,讓易年也早點休息,電話那頭閑散的聲音傳來。
“我時間寶貴,你可別起不來讓我幹等著。”
第26章 第 26 章
連再見都不想說, 夏樹毫不猶豫掛了電話。
她靠著枕頭,看著天花板上從窗戶透進來的斑駁光影,以為在心情坐了一整天過山車後, 身心俱疲能很快入睡。
但事與願違。
她在想,結婚之後是不是要像其他夫妻一樣住一起,是不是要天天在一起吃飯,是不是會陪著他出席一些場合,還有她的汽修廠,結婚之後還能不能回來修車……
過了零點,她仍精神抖擻。
於是,她又爬起來錄了兩個鬼故事, 直到眼皮打架,才重新回到床上。
感覺迷迷糊糊才睡了沒多久, 汽修廠外, 國道上不知是出了什麽狀況,幾輛車子同時長按了一陣喇叭。
夏樹驚醒, 摸來手機看了眼時間,才六點多。
想著昨天一整天沒回來,今天又要跟易年出去, 怕汽修廠的活越積越多, 她打算醒醒瞌睡就下樓幹活。
連打幾個哈欠, 盯著天花板發了會呆,她打開了“感同聲受”後臺, 想看看頭天發的那兩篇鬼故事的留言。
活躍於評論區的仍舊是那幾個熟悉的ID,昨天發的兩個故事都比較驚悚, 幾乎沒人吐槽。
夏樹順著一條一條回複過去,往下翻, 卻看見之前評論一成不變的那個聽衆Earth今天突然換了評論內容。
原來他隻會評“挺害怕的,我喜歡”,今天卻是“嗯,可以,催眠效果不錯,差點聽睡著了”。
夏樹擔心是自己認錯了人,點進他的主頁查看了他的歷史評論,分明是之前那個人沒錯。
怕系統出了bug,她又重新刷新頁面,結果評論顯示的還是那一句,評論時間在十多分鐘前。
這人過去幾年的評論幾乎也是在後半夜,所以夏樹已經習慣了他的陰間作息,但他說催眠,夏樹不服。
明明昨天發的這兩個故事,連她錄音時都後背發涼,這人居然說催眠……
夏樹擠著眉梢和一邊嘴角打字回複:【這邊建議E同學別聽,就不會被催眠了】
-
夏樹簡單洗了把臉就下了樓。
今天天氣預報有雨,往常六點多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此刻天上卻是暗灰色的。
夏樹推開車間的燈閘,院子被車間漏出來的光照亮,不經意掃了一眼,汽修廠鐵門外正正的停了輛黑車,不知道是哪個缺德的家夥把這裏當成了停車場。
夏樹雙手插到工裝衣服口袋裏,朝著大門走過去,挨近一看才發現是易年的車。
她下意識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不是約的九點嗎,現在才六點半。
汽修廠的鐵門有點重,軸承很久沒上過潤滑油,打開的時候咯吱響了一聲。
夏樹走到駕駛座旁,貼著車窗往裏看,窗子突然降下。
“幹嘛?”
易年穿著昨天的衣服,模樣倦怠,聲音也有些低啞。
“嚇我一跳!”夏樹沒想過車窗會突然打開,她後退一步,拍了拍胸脯,平息著被嚇後猛然加快的心跳,“你來這麽早幹什麽,不是約好的九點嗎?”
易年眼皮緩慢開合,聲音閑散:“你管我!”
“你把車停我門口,我生意都做不了,我還不能說了?”
“這門沒開,我不就隻能停在這裏!”
“……”
夏樹懶得跟他掰扯,瞥他一眼,把鐵門全部打開,然後雙手插回衣服口袋,向院子裏偏了下頭,示意他開進來。
車子停穩後,夏樹又走向前:“你怎麽來這麽早?別跟我說是怕堵車才提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