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不客氣地拍掉他不安分的手。
怒瞪著對方，隻要他敢把臉伸過來，我就敢讓他嘗嘗拳頭硬不硬！
不過顧筠沒有再胡鬧。
「該你去洗了，老婆。」
見我沒動，他尾音詭異地上揚：「還是說，你要我幫你？」
我漲紅臉，撿起沙發上一個抱枕朝他砸去：
「不用！」
顧筠滿臉失望，我抱著睡衣逃之夭夭。
直到反鎖上浴室的門，才敢猛地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我，我這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我會對顧筠……有反應！
我洗了個冷水澡。
等洗完澡出來時，卻發現顧筠已經不在房間了。
他發了短信，說要去隔壁房間睡。
此時，本該松口氣慶幸的我卻高興不起來，心裡好像有一萬隻螞蟻在啃咬，直到半夜都沒睡著。
Advertisement
凌晨兩點半，手機又亮了起來。
是顧筠。
【你反鎖的動作是認真的嗎？】
「……」
原來，他也失眠。
【我在家習慣了，對不起。】
斟酌片刻後，我發送了短信。
顧筠秒回。
【現在你知道要道歉了？剛剛呢！】
我沉默，一張臉紅得熟透。
他這個樣子，真的和他素日裡殺伐果斷的總裁形象截然不同……
未免也太有反差感了吧！
下一秒，房門「咔嗒」一聲被人從外面打開。
顧筠一臉陰沉走進來，不知怎的，我坐在床上有些瑟瑟發抖。
他，真生氣了？
剛剛的俏皮委屈，全是我的錯覺？
「睡覺。」
我忙不迭如搗蒜般點頭，還殷勤地替他將被子掀開，示意他躺下來。
顧筠輕哼一聲，順手關掉了燈。
盡管我倆之間能再睡下三個人，但我很快就美美入睡了。
有他在，我就很安心。
我不知道的是，在黑暗中，一雙漆黑透徹的眼睛盯著我的側臉看了很久很久。
5
第二天去上學，顧筠已經走了。
沒有早安吻，沒有給他打領帶，沒有一起吃早飯，我的心瞬間變得空落落的，好不習慣。
可能是公司有事吧，我這樣安慰自己。
晚上八點到家，顧筠卻還沒回來。
這是我第一次覺得時間過得真慢。
盡管別墅裡有許多用人，可我還是覺得它空蕩蕩的，又大又冷。
「少爺說，今晚他要應酬，就不回來吃飯了。」
管家朝我禮貌鞠躬，我悶悶點頭，默不作聲。
顧筠……是還在生氣嗎？
我頭昏昏沉沉的，吃完飯就回床上躺著了。
也是奇了，平時怎麼也睡不著，今天我一沾床困意就洶洶來襲。
此時的我完全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很快，我就墜入夢鄉。
爸媽自稱端水大師，對外總說待兒女一視同仁，甚至因為富養女兒窮養兒子的做法，受到親朋好友的誇贊追捧。
小時候，我真以為家裡沒有錢，放學後天天拖著我爸遞給我的尼龍袋上街撿瓶子。
一次被同學撞見了，我的噩夢也就開始了。
他們給我起外號叫小垃圾，在班裡喊我跑腿，還會花錢讓我幫忙罰抄。
五毛錢一塊錢的小費，就足夠踐踏我的自尊。
我攢了很久，一堆紙幣硬幣藏在我撿來的餅幹鐵盒裡。
我數過，有一百六十五塊五。
我想在我生日那天給媽媽買個禮物，她總在我耳邊說：「兒的生日，母的受難日。」
可我和姐姐生日是同一天，他們永遠不會對她說這些。
甚至會給她買公主裙，送很多姐姐喜歡的玩偶，買三層粉色芭比大蛋糕。
不過沒關系，女孩要富養，我懂。
可錢沒了。
隻有陸粥知道這個秘密，我跑去質問她時，她身邊放著咬了一口的漢堡和全家桶。
並且很爽快承認了，就是她拿的。
「為什麼？」
陸粥笑嘻嘻，一臉無所謂地將吃的推到我面前。
「因為我想，所以拿了。
「別說我欺負你，給你吃點？我把錢給了媽媽，她去買的，她還誇我呢。」
我和陸粥打了起來。
這是我記憶裡，唯一一次對她動手，但我身形瘦小，陸粥輕而易舉就把我摁在地上暴打。
她還把水晶球重重砸在了我的後腦勺上，爸媽拉開我倆時，我聽見媽說：
「你的命都是我們給你的，你姐姐拿你點零錢怎麼了？」
陸粥怕挨罵，委屈哭著跑走，爸媽訓完我就追了出去。
而我無力反駁。
然後血順著脖子流了下來，我轟然倒地。
那時候，我們還住在老房子，隔音不好，不知是哪個街坊鄰居聽見動靜過來一瞧，才救了我一條命。
一雙溫暖的手抱起了我匆匆往外趕，迷迷糊糊中，我好像聽見有人在喊：
「快叫救護車，來人啊！快來人！
「管家去把車開過來，動作要快！」
記憶裡的聲音和耳邊的聲音漸漸重疊。
我的意識逐漸清晰，眼前出現的是顧筠著急的側臉。
好像在很多年前，我也曾有過這樣的情景。
所以當年那個救了我的街坊，是比我大三歲的顧筠啊。
6
醒來時，我還是躺在家裡的床上。
一旁放著個藥箱，還有位身穿白大褂的女醫生在配藥。
「你醒了？把藥喝了吧，現在還難受嗎？」
我茫然地搖搖頭，手上掛著點滴，隻能靠著床頭緩緩坐了起來。
「你是？」
「我是顧總請來專門照顧你的家庭醫生，我叫趙月，你發高燒昏迷，他照顧了你一天一夜，剛剛才去眯一會兒。」
那就是沒去醫院了。
我沉思著，空置的右手下意識摸上了腦袋。
假發還在。
那我的性別……有沒有被發現？
應該是沒有，不然我怎麼會好好地待在這兒，而且還有家庭醫生照顧我。
「趙醫生，顧筠給了你多少錢？」
趙月的手一頓，一雙澄亮的眼睛閃過幾分我看不懂的笑意。
「十萬，包月。」
「我給你二十萬，你能幫我隱瞞一件事嗎？」
我咬咬牙，狠心從一旁的包裡摸索出那張黑卡。
截至今日，我還沒動過裡面一分錢。
然而在糾結三秒後，我還是默默換成了另一張銀行卡。
「趙小姐，一萬三可以嗎？這是我全部的ŧů₃積蓄了。」
「你想讓我幫你隱瞞什麼？」
趙月將銀行卡放到一旁，手捏一根水銀體溫計，示意我測體溫。
漫不經心的語氣讓我緊張得止不住咽口水。
她不會是覺得錢太少吧？
也是，畢竟我這可算是非常嚴重惡劣的騙婚了。
顧筠到時要是追究起來，哪裡是這一萬三抵得上的。
「顧夫人，您放心，我隻是個治病救人的醫生。」
見我久久垂著頭不吭聲，趙月輕聲開口。
「什麼？」
我錯愕看向她，對方錯開了我的ŧü⁾目光。
「體溫正常，這幾天多注意點就好了。」
說著，趙月轉身離開。
她走的時候，並沒有帶走那張銀行卡。
我呆愣在原地，感激對方好心之餘，心也狠狠扭成一團麻花。
這樣煎熬的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顧筠聽說我醒了，絲毫不顧總裁形象，狼狽地衝進來，那雙手緊緊抓住我的肩膀，雙眼猩紅：
「沒事了對嗎？頭還暈嗎？
「是我不好，我不應該和你置氣。老婆，你能原諒我嗎？
「我保證以後再也不賭氣了，我不知道你身體這麼弱，對不起……」
說到最後，顧筠索性直接趴在我身上嚎啕大哭。
我有些不知所措。
隻能僵硬地抬起手，輕拍對方的後背以示安撫。
「沒關系，我沒事的。
「讓你擔心了，是我不對。」
顧筠抬頭，一臉難以置信，薄唇微微顫抖，像是一隻受驚的小鹿：
「老婆，你這麼說，是不是還沒有原諒我？」
「啊？」
「都是我的錯，你打我罵我都好，你千萬不要對我心灰意冷，然後密謀什麼時候要離開我啊！」
呃……當務之急，顧筠最應該幹的事是卸載某西紅柿軟件。
不過聽到後半句，我的心還是不免咯噔一聲。
居然陰差陽錯，給顧筠亂套公式算出了正確答案？
我壓下心中的愧疚，耐心回復：
「我隻是好幾天沒吃東西，剛醒來有點餓，沒什麼力氣。
「如果想讓我消氣的話……或許，你願意為我做一碗小米粥嗎？」
顧筠終於破涕為笑，如搗蒜般點頭：「當然願意！」
然後驕傲得像隻戰鬥勝利的孔雀，挺直腰板往外走去。
迎面正好碰上管家，隻聽他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帶著幾分雪松的清調，言簡意赅吩咐道：
「不惜一切代價，把整個南市煮小米粥最好的師傅請來。
「我要親自下廚，給夫人做最好的飯吃！」
房間門沒關好，顧筠的話清晰無比落入我的耳朵，直把我臉臊得緋紅，忍不住用被子蒙住面，真想找塊豆腐一頭撞死。
顧筠他真愛，我哭死……
不過管家他們私底下真的不會蛐蛐嗎……存疑！
我以為像顧筠這樣金尊玉貴的大少爺，做碗小米粥被砂鍋燙幾次手很快就老實了。
沒想到他不僅沒有放棄，還變著花樣將清淡有營養的食物做得格外鮮甜可口。
「老婆，好吃嗎？」
看著顧筠右手上被燙出的水泡，我不禁眼角湿潤。
「好吃……你知道嗎，我小時候最喜歡吃的，就是一碗熱騰騰的小米粥。」
可是自從奶奶去世，我已經很久沒有吃過了。
是念想，也是不敢觸碰的傷痕。
見我哭了，本滿懷期待看著我的顧筠瞬間慌了。
他手足無措用手背擦掉我的眼淚：「怎麼哭了？老婆，是不是我做的不合你口味？
「不好吃我們就不吃了，不要逞強好不好？」
眼淚掉進小米粥，顧筠想端走碗，卻發現我的手緊緊抓住了他。
「真的好吃，顧筠。
「你的手藝很好，我，很喜歡。」
對方久久沒有回神，等我緩過情緒抬頭時，一個吻輕輕落在我的額頭上。
「我也喜歡你，老婆。」
我和顧筠的感情迅速升溫。
高冷的顧大總裁成功染上了煙火氣，每天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手下廚，為我做飯。
盡管我們仍然沒有越過雷池半步，但時不時地勾手搭肩，摸臉親吻無一不讓我心動萬分。
我發現，我好像依賴上顧筠了。
這不是個好情況。
7
「你們知道嗎，今天學校會有個大集團的老板要來，說是要給學校捐款呢。」
消息靈通的舍友小胖一進門就帶來了這個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