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於,在她想清楚並且決定要和溫少遠開始的時候,橫亙在兩個人之間的四年時光,似乎就難以跨越。她總是反複地想起很多以前的事,可偏偏是這種最不期待回應的時候,等來的是他遲到很久的堅定和不顧一切。
而,隻要與他有關。哪怕隻是一個姿態,都會讓她飛蛾撲火。
隻因為這個人,是她愛了很多很多年的男人。
這個人,是她念了很多年很多年,窮盡一切努力都想要霸佔的男人。
這個人,是她想了很多年很多年,怎麽也舍不得放手的人。
如果說之前,猶豫,生疏,相敬如賓的不敢全無保留,到如今,也是該放下所有的一切,全身心地去接受。
他給予的,全是細細碎碎的時光裏她最需要的也是最溫暖的。
如今,他毫無顧忌,她又何需遲疑?再生怕某一天睜眼醒來,她依舊孤零零地從寒冷的明尼阿波利斯醒來。
“沒有戒指嗎?”聞歌悶聲笑了笑,湧出來的眼淚悄悄地全部都蹭在了他的胸前:“沒有戒指我不答應的。”
“有。”溫少遠突然笑出聲來,修長的手指扣住她的手移向褲子左邊的口袋:“自己拿?”
說話間,他已經把她的手指按在了放著戒指的地方,小小的一環,卻格外的有存在感。
聞歌詫異地擡頭看他:“你你……什麽時候買的?”
溫少遠沒急著回答,那笑容在觸及到聞歌微微沾濕了的眼睫時,低下頭來認真地看了看。那雙深邃幽沉的雙眸突然俯低,眼底的幽靜都讓人一覽無餘。
“哭什麽?”他低笑了一聲,擡手擦了擦她的臉。
“沒有。”聞歌默默撅嘴:“隻是等你這句話,等了很久很久了。好像……”她頓了頓,眼睛也微微眯起:“等了一個多世紀了,活著就是為了等這句話一樣。”
聞歌雖然是笑著的,可那純良真實的笑容裏帶著的那幾分苦澀和無悔,卻讓溫少遠瞬間像是被戳中了心口,心底最柔軟的那一處狠狠地疼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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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著聞歌的手又收緊了些,此刻似乎隻有抱緊她才能夠感受到她真實的存在在他的身邊,他的懷裏。
“嗯,以後都不會讓你等了。”回應她的,是他沉悶的聲音,低啞中帶著磁性。那嘆息聲似是從心底最深處發出的,帶著喑啞和清透。
感覺她往自己的懷裏鑽了鑽,他閉著眼,唇角忍不住彎起,就連閉著的眼角眉梢都控制不住地上揚。心口像是沸騰了一樣,水聲沸騰。
即使再涼薄的冬雪,此刻都無法澆熄他身上的火種。
聞歌還在出神時,就感覺到他握住自己的手,帶著他體溫的戒指就被戴上了她的手指。溫少遠微微偏頭,臉側擦過她的發絲,那聲音漸低,到最後,連近在咫尺的聞歌都聽得不是很清楚。
她正要問時,溫少遠已經松開了她,纖長的身子正好擋住了路燈的燈光,他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結結實實地把她整個籠罩在了他的陰影之下。
溫少遠握著她的手看了看,唇角壓不住的上揚。他垂眸和她對視了一眼,低頭在戒指上吻了吻。
安靜的廣場,柔和的燈光,漫天的大雪,都成了聞歌此生難以磨滅的記憶。
耳邊似乎還有鐘聲的餘響,聞歌順著他灼熱的目光低頭看去,那素戒在燈光下熠然生輝,就像是墜了星光,溫和又不失明亮。
她擡起手指,比著燈光晃了兩下,轉頭便對上了他寧靜悠遠的眼神,如融化了春雪的暖陽,安然中的溫和。
他的肩上已經積了一層薄雪,在燈光下範著晶瑩的光。他的臉就在白雪中朦朧得看不真切,隻那雙眼睛明亮清雋,一如初見。
嫁了吧?也好。
隻要是溫少遠,哪有什麽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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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時候,隻見徐麗青一個人趴在沙發上揉自己的腰。屋子裏其餘的房間都關著燈,隻有客廳裏的電視是唯一的光源。
聽見動靜,徐麗青轉頭看了一眼,見是他們兩個回來了還詫異了一下:“這剛出門就回來啦?”
外面下著雪,又沒有帶傘,聞歌就沒在外面多晃,從廣場出來之後便直接返回。
換了鞋,聞歌邊走近便四處看了看:問道:“爸呢?”
“被你魏叔叔拉去打牌了。”徐麗青慢慢地扶著扶手要坐起身來。
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了的原因,徐麗青最近幾天總感覺腰酸背痛的,力不從心。這幾天,腰酸得幾乎都坐不直身體,偏偏又撞上過年這麽特殊的日子,隻能咬牙強忍著。
“別動。”聞歌趕緊脫了外衣遞給溫少遠,快步走向徐麗青,擡手扶住她:“不然等明天去醫院看看?”
“大過年的,去醫院多不吉利啊。”徐麗青皺了皺眉頭,雙手邊揉著腰邊把目光瞥向剛才驚鴻一瞥瞄到的戒指:“再說了,每年都去醫院檢查,除了老問題都挺好的。”
聞歌正聽徐麗青絮絮叨叨的說著話,剛揚起手就聽徐麗青的聲音嘎然而止,她擡頭看去時,就見她神色有些怪怪地盯著電視,忽然就沉默了下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輕輕地握住聞歌的手,問道:“你們打算什麽時候回a市?”
聞歌不明所以地轉頭和溫少遠對視了一眼,想了想,回答:“初三走吧。”
徐麗青點點頭,輕握住聞歌的手,目光落在那枚戒指上:“也好,不能讓人等太久。”
也不知道她說的那位到底是哪位。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大年初一的早上,聞歌是在鞭炮聲中醒來的。沉寂了那麽久的小區住宅裏,到處都是轟然而起的炮竹聲,聲聲震耳。
她把自己裹在棉被裏,隻探出半個腦袋仰頭看著窗外。
難得出了太陽,初生的陽光還有些稚嫩,從樹枝枝椏間漏下來,隻有光,沒有溫度。
各家的屋檐上還堆積著白雪,在陽光下晶瑩透亮的,像是被誰撒了一把鹽,白絨絨軟綿綿的。
房間門外已經有走動的腳步聲了,她側耳聽了聽,剛想縮進棉被裏再睡個回籠覺,有人輕輕地叩響了她的房門:“醒了沒有?”
聞歌揉了揉還有些朦朧的雙眼,剛睡醒時聲音還有些粗啞,她清了清嗓子,這才笑意滿滿地說道:“進來吧。”
溫少遠推開門走進來,見她纏著棉被隻露出一個腦袋來,彎唇笑了笑,伸手把手裏的手機遞給她:“安然的電話,說是你的手機停機了打不通。”
聞歌“恩”了一聲,擁著被子坐起來靠在床頭,邊伸手接過溫少遠遞過來的手機邊去檢查自己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不止停機了,現在還沒電自動關機了。
隨安然的聲音輕快中還帶了幾分慵懶,清透溫柔的聲音即使透過電流也依舊悅耳:“聞歌,新年快樂。”
聞歌和她互道了“新年快樂”,又問候了還未出生的小寶寶,這才聽隨安然問起:“你們什麽時候回來?”
聞歌擡頭看了眼正慵懶地靠在床邊的溫少遠:“我們初三回來啊,是出什麽事了嗎?”
“沒有。”隨安然搖頭,看了眼正玩著她手指的溫景梵,想了想,這麽說道:“預産期快到了我有點害怕,景梵也不怎麽讓我出去,我想你回來能陪陪我。”
聞歌眯了眯眼,想起景梵叔結婚後寶貝隨安然的那個程度,忍不住笑了起來:“有人疼還不知足。”
溫少遠這才轉頭看了她一眼,站直身體走到床邊坐下,一本正經地看著她。
聞歌吐了吐舌,自發自覺地靠過去挨著他,用口型示意:“我也有人疼。”
“很知足。”隨安然輕聲笑了起來:“你呢?”
聞歌撓撓頭,有些為難地看了眼溫少遠,支吾了幾聲才有些心虛地說道:“知足啊,知足常樂。”
隨安然聽她那突然氣弱的聲音,想了想也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問道:“你小叔在你身邊?”
聞歌含糊地“恩”了一聲,應道:“是啊。”
“昨晚回溫家陪老爺子吃飯,近兩年他年紀大了,記憶也有些差勁了。昨晚在飯桌上問起你的時候,說‘聞歌放學了沒有’……”隨安然的聲音一頓,語氣裏也帶了幾分壓抑:“我知道你不願意再面對他,但這次回來,抽個時間來看看他吧。不論他是否同意,到底也是疼了你很多年的長輩。”
聞歌原本還上揚著的唇角頓時抿了起來,沉默了良久,這才“嗯”了一聲,低聲回答:“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後,聞歌盯著暗下去的屏幕好一會,直到溫少遠把手機從她的掌心裏拿走,她這才回過神來,有些悶悶不樂地看了他好一會。然後一卷被子,縮回去後又往裏一卷,轉身背對著他,隻露出一側小巧的耳朵。
溫少遠坐在床邊看了她好一會,脫了鞋,從她身後整個抱住她把她納進了懷裏。
聞歌被他攬著,依舊抿著唇沒吭聲。
對於溫老爺子,聞歌的情緒很是複雜。並不是不感激這位長輩在她成長中帶來的影響,可也無法原諒無法忽視他曾經對她的傷害。
而這些所有的矛盾,都維系在溫少遠的身上。
讓她想逃避無從逃避,想面對又沒有勇氣面對。撕裂所有的一切去責怪老爺子嗎?她做不到。畢竟,溫敬對於她的恩情,以及整個溫家對於她的恩情都是聞歌無從去感激饋贈的。可坦然又友好地重新面對,要置曾經那些痛苦不堪的回憶於何地?
這麽想著,聞歌就覺得鼻子有些酸溜溜的,委屈得不行。
溫少遠不是沒有感覺到她突然低落下來的情緒,抱著她的手微微收緊,溫熱的唇落在她的耳後,輕輕地一吻。
感覺到她似乎輕顫了一下,那唇沿著她脖頸雅致的弧線繼續往下,漸漸落在她的肩膀上。那輕柔的觸感細膩得讓聞歌無法不去在意他的小心思。
那些被他親吻過的地方像是被點燃了一簇簇的小火苗,微微得發燙。所到之處,更像是被羽毛輕掃而過,若隱若無的麻癢,讓人覺得難耐。
聞歌閉了閉眼,突然覺得有些無力。甚至於,那點反抗的心思都被消融,隱約的還期待著他的下一步進攻。
“我會和你一起面對。”溫少遠含住她的耳垂,用牙尖輕輕地咬了咬。那扣在她身前的手微微收緊,把她抱得更緊:“無論是什麽情況,你隻要相信我,沒有什麽能再把我們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