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安然剛來a市不久,聞歌就帶她回過家,見過徐麗青。後來她因為工作的原因離開a市來到n市,和聞歌視頻通話時,總能看到這個精致溫柔的女孩坐在一旁微微地笑著。後來知道兩個人互相照應著,便也沒把她當做外人看。
偶爾有什麽好東西寄回去也總會留心給她準備一份,早已經劃進了自己人的陣營裏,這會她壓低了聲音,抱歉又歉疚地告訴她“聞歌的情況有些不好,阿姨,你盡快回來吧”時,她整個人都慌了。
等她匆匆趕回來a市時,看到的就是瘦了一大圈,臉色蒼白病恹恹的聞歌。
隨安然正在調點滴的速度,轉身看到她,輕拍了一下看著窗外出神的聞歌,覆到她耳邊悄聲提醒了幾句,這才拎了自己的包先出去,給母女兩個騰出說話的地方來。
和徐麗青快要擦肩而過時,點了點頭,叫了一聲“阿姨”,見徐麗青看過來,這才笑了笑,安撫道:“聞歌的情況已經穩定了,您別擔心。”
聞歌那晚之後高燒四十度不退,送進醫院之後依然還是反複高燒,今天才算穩定。
連續今天的高燒,又吃不下飯,聞歌瘦弱得幾乎讓人心疼。徐麗青一下沒忍住,頓時掉了眼淚。看到她不顧手上的吊針,手忙腳亂地要下床,這才走過去按住她,狠狠的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臉上:“我從來沒打過你,也根本舍不得。”
徐麗青哽咽了聲音:“就為了你小叔,你把自己折騰成這樣?你說我是不是該打你?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聞歌,你對得起你死去的父母,對得起你外婆嗎?”
聞歌僵坐在床邊不動,晶瑩的眼淚卻跟斷了線的珍珠一般,一顆顆往下砸,落在她的手背上,濺出水花,“啪”地一聲聲響。
徐麗青看著心疼,抹了一把眼淚,蹲下身來,看著她,邊放柔了聲音勸道:“不管遇上什麽事,傷害自己就是最蠢的做法。有什麽是過不去的坎?沒有。等你以後回頭再來看,你就知道現在怎麽都過不去的事情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波折。哪值得你這樣做?”
聞歌那樣的情況,隨安然肯定不能再幫著她瞞徐麗青。在她趕回來的路上就大概地說了說,是以,徐麗青才知道今天是怎麽回事。才會在看見她這幅樣子時,怒急攻心。
“我知道了……”聞歌擦了把眼淚,勉強地沖她笑了笑:“媽你別哭了。我以後不會這樣了,等明天我就回去上學,我以後乖乖的……”
不該想的,不想了。不該求的……也不求了。
……
病房外。
匆匆趕來的溫少遠一言不發地靠著牆壁,緩緩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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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歌病愈後便直接回了學校上課,徐麗青在她住校期間回n市處理了一下工作,順便請了一個大長假,便回了a市。
回到a市的第一件事就是申請聞歌通校,晚自習結束後由她接送回家,明天一早再在早課之前送回學校上課。
一個月下來,見她成績穩定,依然保持在年級前三,這才松了口氣,開始專心地給她養養肉。
高考前夕,徐麗青的先生也已經辭職,回a市小住,並開始籌劃在n市開一家什麽店。
這樣的陪伴下,聞歌的高考順利結束。
徐麗青怕她閑下來會多想,一家人馬不停蹄地安排了一場旅遊,等放榜時才回到a市。
聞歌的志願是a大,即使後來發生了那麽多事,也從未改變過這個想法。徐麗青卻有些反對,n大不比a大差,如果她和先生都在n市發展,聞歌到底還是在n市比較好。再者,a市還有個聞歌的不確定因素——溫少遠。
徐麗青哪能放心?
但一家人飯後坐下來洽談商討後,到底是胳膊拗不過大腿,還是徐麗青妥協。
填報完了志願,徐麗青沒得商量地把聞歌帶回了n市,放在身邊看管。
聞歌這超長的暑假還沒開始就這麽……結束了……
直到,溫時遷打來一個電話——“聞歌,你來參加我的婚禮嗎?”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聞歌剛接到a大的錄取通知書,沒過幾天,便一個人動身回了a市參加溫時遷的婚禮。
溫時遷抽不開身,就讓隨安然過來接人。但在接機口第一眼看見的卻是隨安然身旁低眉淺笑神情溫柔的溫景梵。
說是正好碰到,就和隨安然一起來接她了。
幾年前隨安然剛來到a市,聞歌就知道這個年長自己幾歲的好閨蜜的少女心事。即使今年聞歌事情多得讓她應接不暇,也從未忽視過隨安然的問題。所以,多少知道一些他們之間的事。
近來好消息不斷,聞歌的心情也很好。挽著隨安然的手一路走到停車場,趁溫景梵去開車,悄悄地湊過去和隨安然咬耳朵:“我是不是要恭喜你們了?”
隨安然臊紅了臉,瞪她一眼,那眼神似嬌似嗔,看得聞歌小心髒就是一酥,掩唇笑了起來:“安然,我好羨慕你。”
同樣是暗戀,可碰上對的人,她的忍耐,倔強都有人珍惜愛護。
“羨慕什麽?”隨安然狠掐了她一把:“你也有別人羨慕不來的東西。”
聞歌笑了笑,沒說話。
這次匆忙回來,a市的公寓閑置了很久又沒人打掃,不方便住人。隨安然原本想空出自己的房間讓她住兩天,結果是,溫時遷這個程咬金半路殺出來讓聞歌搬回溫家小住兩天。
理由是:聞歌是溫敬的女兒,是她的侄女,是她的娘家人。
因為挑不出半點錯來,加上溫時遷又大打親情牌,不是提她最近多可憐就是逮著聞歌對辛姨的感情大做文章,一出八點檔感情劇聲淚俱下。
到最後,還是隨安然先受不了,拍板讓聞歌住回了溫家,正好能陪陪溫時遷。
傅衍對她的寵愛無微不至,這場婚禮,除了試禮服需要溫時遷親力親為之外,其餘的瑣事都是傅衍一手包攬。這才導致溫時遷作為婚禮的當事人一派輕松悠閑,竟無所事事的狀態。
溫家依然保留著她當初的房間,整潔如新,看得出來經常在打掃,很多痕跡都已經刻上了歲月的舊痕。
她放下行李箱,先去書房見了見老爺子。最近喜事多,老爺子滿面紅光的,看到她時也並未表現出什麽異常,樂呵呵地拉著她說了一些話,又問了問近況。
很多年以前,溫敬還在世的時候,老爺子有一次生了很大的重病,已經垂暮的蒼老的老人,孤單地躺在病床上,那一幕讓她放下所有的成見,覺得他還是需要人去溫暖去體貼的去諒解去寬容的。
可這些感情在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踐踏後,聞歌早已經不複當初那麽天真。她知道,一旦涉及到了溫家的利益,第一個被舍棄的就是在他眼裏始終和整個溫家格格不入的局外人。
即使如今尊敬還在,卻早已沒有了當初對待他的那份真心。
從書房出來,便看見等在門外的溫時遷,她盤膝坐在地上,靠著牆壁。身旁就是大片的落地窗,窗外的陽光熱烈又刺眼,她就在這樣的光線裏擡起頭來,眯著眼,彎著唇笑得格外勾人心魄:“他如果再為難你,我就沖進去幫你。”
聞歌被她逗笑,挨著她坐在地板上,歪頭靠在她的肩膀上,聲音清脆又慵懶:“小姑,我長大了,也懂事了。”
溫時遷擡手摸了摸她柔軟的黑發,手指從她的臉上劃過,輕聲嘟囔:“長大了也是我侄女,他不護著你,還有我。”
聞歌的身子微微一僵,側目看了她一眼,看見她眼底細碎的晶瑩,沒再和她繼續這個話題,就靠著她的肩,眯眼看斜陽。
很多事情,就是為了成長做奠基。
再不願意,也需要犧牲。而她犧牲的,就是她本該無憂無慮的純真時光。
晚上聚在一起吃過飯,老爺子這幾年身體越來越差勁,才坐一會就精力不濟。辛姨扶著他上樓,喂過藥,等著他睡著了也回了自己的房間休息。
傅衍也來了一趟,臨時把溫時遷接走。這一下瞬間空下來,整個客廳裏除了聞歌,便是溫景梵和隨安然。
聞歌當了一會的電燈泡之後,終於有了開溜的覺悟,剛要起身,便聽玄關有動靜傳來。她趴在沙發椅背上探出頭看去,在昏暗的光線裏看見了一個分外熟悉的修長身影,正倚在門上,那雙眼睛幽深發亮,直直地看著她。
溫少遠剛從飯局上下來,他這半年來,幾乎都是這樣的模式。原本不愛應酬,不愛在下班之後還要加班忙工作,突然就變了性子,變成了工作狂人。經常有連著幾天泡在飯局裏,或者是熬夜在辦公室忙工作的情況。
辛姨勸說無果,便由著他去了。
他知道聞歌在這裏,即使今晚喝醉了,被何興攙著下樓時還在想著要不要回去。在車裏抽了半天的煙,到底還是抗拒不了想見見她的欲望,回來了。
換了鞋,他擡步走過來,在溫景梵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
燈光透亮的大廳裏,這才能看清他面色微微發紅,一雙眼睛亮得像是綴了光,漾著一層朦朧的水汽。那目光,竟比水晶燈的光線還要明亮幾分。
脫下來的大衣挽在手裏,他往後一靠,慵懶地陷進柔軟的沙發裏。
聞歌頓了一下,眼神在他身上和面前的水杯上轉悠了兩圈,到底還是給他倒了杯水遞過去。見他不接,擡手拍了拍他的手臂:“小叔,喝點茶醒醒酒。”
溫少遠這才回過神來一般,垂眸看了眼聞歌,緩緩伸出手去接過茶杯,湊到唇邊輕抿了一口後這才擡眸看向溫景梵,微勾了一下唇,笑道:“恭喜。”
溫景梵姿態閑適,僅微點了一下頭:“你也要抓緊了。”
話落,便不再打算多留,和隨安然一起上樓回房:“我們走吧。”
隨安然挽住他的手站起來,等目不斜視地一直走到了樓梯的轉角,再偷偷回頭看去時,聞歌正跪坐在溫少遠沙發前的地毯上,微微仰著頭看著他。
而溫少遠手裏捧著茶杯,目光卻低垂下來,唇角輕揚起,牽起一個淡淡的笑容。
聞歌沒注意到隨安然的目光,笑盈盈地看著他,驕傲又欣喜:“小叔,我收到a大的錄取通知書了。”
“有沒有喜歡的專業?”他把手裏溫度適宜的茶水湊到唇邊輕抿了一口,那水一路流進心裏,暖得他渾身舒暢。
“有。”她點點頭,手搭在他的膝上,微微收了笑:“好消息說完了,小叔你早點休息,我先上樓了。”
溫少遠沒吭聲,眼神卻直直地凝視著她。聞歌也不躲不避,把毫無防備的自己攤開在他的眼前。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輕“嗯”了一聲,低啞著聲音說道:“上去吧。”
聞歌點點頭,收起笑,掌心撐著地面站起身,轉身往樓梯上走。速度太快,以至於錯過了他剛伸出來要扶她起來的手。
溫少遠坐在原處,側目看著她頭也不回地背影,輕捏著眉心,無奈地苦笑。
滿意了嗎?不。是深深的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