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芈妍,選擇在你。」容瑾說完以後低頭看著我,看得出他很緊張,長睫一顫一顫的。
他聲音有些啞。
「選擇在我嗎?可我已是太子良媛。」
「在你。」
我也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勇氣,或者他看我的樣子實在太認真了,最終忍不住點了點頭。
帷帽被他掀起,他在我唇角落了一個輕柔的吻。
容瑾牽著我在南市逛著,我忍不住開了口:「我與太子……」
他握著我的手突然緊了些,看著我的眸子閃爍著危險,好像是吃醋了:「我不在意,不是說了以前都算了嗎?你和他有仇,還是盡早把他放下。」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與太子從未行過房,因為我不願……」
容瑾臉上出現了片刻的怔愣,唇角的笑意便再也壓不住,連眉梢都翹起。
為何不願。
自然是不喜歡太子,心中另有他人。
這些不用問,他也明白了。
就一個人偷著樂,可勁腦補。
14、
一個男子從身邊路過,不輕不重地撞了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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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瑾趕忙將我扶住,皺眉看向那個男子的那一刻他突然意識到不對。
和他對視一眼,我摸了摸腰側的荷包,果然不見了。
「玫瑰之心在裡面!而且銀錢有皇室印章!」
「等我。」容瑾留下這句話就朝那個竊賊追去。
我不敢亂跑,微微朝路旁靠了靠等容瑾回來。
也就一眨眼的工夫,一位顯然是喝醉了的外藩大漢走到我面前:「小娘子出門還戴什麼帷帽,是什麼仙女嗎?不如讓我飽飽眼福。」
說罷就伸手要摘我的帷帽。
我皺眉後退一步:「貌醜無鹽,恐嚇到諸位罷了。」
可惜他不依不饒,非說我聲音好聽,人肯定也好看,硬要一探究竟。
我一讓再讓,這人居然還急了眼,從腰側拔出短刀就朝我的帷帽刺來:「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動作太快,我正要伸手來擋,卻聽見刀入皮肉的聲音。
容瑾不知道什麼時候趕了回來,一手拿著荷包,一手握住短刀。
鮮血不停地滴落,砸在塵土裡。
他一腳踢翻大漢,反手將短刀擲出去,插入大漢手中,牢牢釘在地上。
回過神來想牽我,卻發現自己滿手是血,他便將荷包遞過來,再拉著我走。
面色森冷,一言不發。
「這種事不會再發生。」容瑾聲音已經啞了。
他顯然是怕極了。
怕到那人短刀刺來的那一刻,他明明有一萬種方式避開,卻隻記得徒手要攔。
我們走到南市入口,成王府的馬車還停在一邊,馬夫也規規矩矩坐在上面等著。
容瑾先扶我上車,自己又跟著進來,我環顧馬車內飾:「車裡有藥嗎?」
他點點頭翻出。
我用一旁的布巾沾了水,細細給他擦幹傷口周邊的血跡,撒上藥用紗布包好。
車行至蓬萊閣停。
畢竟時辰不早了,我撩開簾子準備走,卻被他一把握住手腕。
他狹長的眸子暗沉一片:「妍妍沒有什麼要同我說的?」
料想他可能對我的態度有點不開心,我回身摸了摸他柔軟的發頂:「今日多謝,下次也別這樣了,保重自己。」
到了東宮,我腦子裡還不時閃過今日的畫面,摸著手指上火紅的玫瑰之心,心裡又甜蜜又悵然。
太子良媛,怎配寶石。
我摘了戒指塞進梳妝盒中,搖了搖頭,容燼恰好推門進來。
「妍妍今日去哪了?」
他明明隻是輕描淡寫地問了一句,我卻緊張無比,努力平復心情:「去蓬萊閣吃了些東西,隨處逛了逛。」
容燼沒說什麼。
隻是表示過半個月皇帝太後去玉臺宮避暑,讓我慢慢準備著。
自從他立太子妃之後,我和他似乎就沒怎麼說過話了。
但不是我的原因,畢竟以前也是容燼總是召我去書房陪他,如今有了太子妃自然不行。
他便一人處理公務。
「今日可為孤磨墨?」
「臣妾剛回來有些乏,殿下不如喚太子妃過去,紅袖添香也可增進感情。」
容燼聞言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點頭同意,關門離去。
我這才長舒一口氣。
15、
從仙京到玉臺宮有好一段路程。
容燼和馮寧甜共乘一轎,我則同二位良娣共乘一轎。
先前在東宮幾乎沒有見過面,如今上了轎子,我品階低,自然規規矩矩地跟她倆行禮。
也許是早年我在仙京仗著父親的地位太過目下無塵,如今落難分明與二位無仇無舊,她們卻當我不存在似的。
二人擠在一處說著小話,仍由我在車轎前拂著身子。
容燼同馮寧甜已經先上了轎,站在外頭的人也不多了,自然沒人能說句話。
正當我尷尬得難以自處的時候,馬蹄聲漸漸,在我耳邊響起。
容瑾坐於馬上,一身玄衣,腰佩銀劍,風流冷峻。
「日頭大,皇嫂快些上轎。」容瑾垂著眼睛看了我一眼,說話的樣子看起來清冷無情,偏偏眼神中藏著安撫。
得了解圍,二位良娣自然沒再為難我,我們三人便上了一轎。
進去以後二人掃了我一眼,蘭夢臺率先開口陰陽:「妹妹好本事,在哪都叫人惦念不忘。」
「蘭良娣慎言,東宮有東宮的規矩,您無事生非,我便是到殿下面前也是有處說理,實在不行將女兒家的事兒鬧到御史臺面前去便更是難看了。」我冷冷看了她一眼,說得她噎住了聲。
正巧馬車車壁被敲了敲:「皇嫂可方便,太後讓我送本佛經來,借你看著靜心。」
我輕聲應了句方便。
容瑾就將轎簾掀起,將佛經遞了進來,順道涼涼的一眼掃在一旁的二人身上:「還望二位不要打擾皇嫂看佛經,畢竟是太後懿旨。」
說罷點頭致意便放下簾子離去。
我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掀開佛經第一頁,就有他熟悉的瘦金小字:「看著解悶,便不聞家禽叫喚。」
還會罵人了。
在寧北學了些什麼風氣。
笑意更深了些。
等我翻開內頁才發現,這人居然撕了佛經的頁面,包著畫本子來送給我。
一時間有些緊張,偷偷掃了一眼二位良娣,坐直身子避開她們的視線,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假傳懿旨,真是膽大包天。
看著話本便不覺得無聊,不知不覺間便到了玉臺宮。
各自到安排好的屋子休息。
我這剛躺下沒多久,容瑾就翻窗進來。
「做什麼!」我急得一下子爬了起來。
「說好是借你看,自然是來要佛經。」容瑾揚了揚下巴示意我他是來拿桌上的話本。
我隻著一身月白中衣,卻也沒空管,趕忙拿起話本往他手裡塞,推著讓這人快走,真是太猖狂了。
「逗你玩的,怎麼可ţū́ₕ能真是來拿話本。」
容瑾拍了拍我的腦袋,將書又塞了回來,這才說起正事。
來玉臺宮之前,太後似乎和容燼起了爭執,或者說是容燼有什麼事做得不如太後意了。
容燼身子骨差,之前也有病得更加厲害的跡象。
太後最關心的就是他的子嗣問題,除此以外應該不會和自己當成眼珠子一樣疼愛的孫子生氣。
火氣沒處發,總是要找人牽累的。
容瑾懷疑我很有可能會變成那個倒霉鬼,太後極有可能又要再次找我麻煩。
所以來先跟我通個氣,還送了我一條墜著小玉笛的吊墜,這玩意是南洋的新鮮貨,一城之內他都能有所感應,一定會救我。
我摸著手中的吊墜,眼睛有點酸。
要是當初和他退婚的時候,沒那麼要面子,見到他就說狠話,而是先聽他說個所以然出來,是不是根本不用經歷那麼多。
我不會再去東宮和太子借令牌,就不會有後來種種,母親也不會死。
「怎Ţūₒ麼了。」容瑾掐了掐我的臉側,「不著急趕我走了?」
他柔聲的調侃將我拉回神,攢緊手中的吊墜,推著他出去。
容瑾翻窗出去的時候,恰好有茂盛的茉莉枝丫落在他頭頂。
這人伸手折下遞了進來:「回去看書玩,都會好的。」
16、
來玉臺宮後第七日,素來宮中會舉辦宴會,來此的皇室、寵臣共飲美酒,共賞歌舞,已經變為俗成規定。
平時不怎麼見到的皇帝坐在上首,太後一身華服坐在旁邊。
不得不說,不愧是大權在握,即便是坐在皇帝旁邊,她也不曾落了半分氣度。
皇帝笑談兩句便宣布開宴,而開宴沒多久,皇帝便離席了。
畢竟指望著羽化登仙,自然很厭惡這些凡塵俗事。
今日的果酒有些濃,喝了沒兩三口就悶得慌,我喚來自己帶來的侍女秋靜,讓她扶著我出去透氣。
因著容瑾那日特地來關照我的事兒,我不敢走遠,便在侍衛看守的長亭裡坐著。
還特地同侍衛打了聲招呼,吩咐他好好看著。
可誰曉得這次容燼可能和太後吵得厲害了些,以至於太後下定心思要搞我。
在侍衛眼皮子底下,我被迷昏了。
也許那兩名侍衛也被殺了,太後想讓兩名侍衛消失,也太過簡單。
我醒來的時候便覺得周身燥熱。
心涼了半截,摸到脖子上的吊墜就準備吹,卻發現身邊躺的人正是容瑾。
伸手想把他拍醒,他卻突然握住我的手腕:「我沒事,索性來守株待兔。」
說罷他就攔著我的腰將我抱了出去,我忍不住蹭上了他的脖頸。
容瑾動作一頓,呼吸變重了一些:「真是祖宗。」
「你在說什麼?」他身上真的很涼,我迷迷糊糊地問他話。
「別蹭我。」他聲音真的很啞。
面前突然出現了一道黑影,容瑾和那人吩咐著什麼我已經聽不太清,二人分開後,他把我帶回了我自己的屋子。
從外面搬來浴桶打上井水就將我放了進去,即使已至炎夏,這冰涼的井水還是叫人有些遭不住,我下意識驚叫一聲。
容瑾捧住我的臉落了一個吻:「乖,忍著點,不會白吃苦的。」
我顫抖著點頭,體內的熱意開始慢慢散去。
神志逐漸清醒,聽到了外面的吵鬧聲,似乎是在喊走水。
我驚愕地看向坐在一旁吹熱姜茶的容瑾。
他看我好了,便將我撈出來,拿起一旁備好的衣裙遞過來:「進去換,換好出來喝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