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一揮,示意他可以走了。
從姥爺離開,嚴賀禹去蔣城聿家。
蔣城聿家的牌局比往年晚兩小時,蔣城聿今年做了爸爸,說要多陪陪孩子。
路上,嚴賀禹發了條朋友圈,【新年快樂。】
很快有人回復:【同樂!嘛呢?】
嚴賀禹:【沒幹什麼,在想怎麼追一個人。】
【!!合著我自作多情了,那句新年快樂不是跟我們這些人說的。】
嚴賀禹:【確實不是。】
隨後,好幾個群裡都在討論猜測,嚴賀禹最近又看上了誰。
能讓他追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他本人就在群裡,他們扯闲篇時一點不避諱,甚至@他,【誰排面那麼大,讓你單獨給發條朋友圈?當初溫笛可沒這個待遇。】
嚴賀禹回:【我以前哪條朋友圈不是專門發給她看?】
朋友翻出嚴賀禹六年前至今的朋友圈,數了數,二十三條動態,其中十條動態是分享歌曲,十二條動態是分享書籍。
還有一條,來自三年前的冬天,寫到:【手機壞了,收不到消息。】
他們哪能把這些動態單獨跟溫笛聯系起來,當時嚴賀禹和溫笛已經在一起,要是分享歌曲和書給溫笛,也應該是私發,用不著發朋友圈。
嚴賀禹:【當時吵架了,跟她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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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主動私發給她,於是發朋友圈。
他又在群裡發一條:【不聊這些。】
他們:【也是,不聊,都翻篇了。那聊聊你現在追的人。】
嚴賀禹沒回應,到了蔣城聿家,他退出聊天框。
今年秦醒不在,比往年要少一點熱鬧。
嚴賀禹把帶來的兩包煙扔到麻將桌上,他現在幾乎不抽煙,擱在他那浪費。
傅言洲拆了煙,扔一支給他,“今天過年,抽一根。”又道:“以為你今年去劇組過年。”
嚴賀禹在打火機上磕了磕煙頭,“去了她不自在。”
他們這桌三缺一,關向牧還在趕來的路上,旁邊兩桌熱鬧得不行,他們叫他:“嚴哥,先來玩兩把。”
“你們玩。”嚴賀禹揚揚手裡的煙,“抽支煙。”
他銜著煙,拿上打火機到院子裡。
今年溫笛不在江城過年,江城的煙花她看不到。
院子裡冷風嗖嗖,一個人抽著煙無聊,嚴賀禹點開手機,在撥打鍵盤上輸入她的手機號碼打發時間。
煙抽了不到一半,他掐滅。
右手拇指懸停在綠色撥打鍵上方,停留幾秒,他點了下去。
這幾年,他斷斷續續打過幾次溫笛的電話,有時想她了,明知打不通,還是會撥一下試試。
因為被她拉入了黑名單,所以毫無例外,每次都是傳來機械的:“你好,你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而這一次,他依舊沒抱希望。
“嘟—嘟—嘟”手機裡傳來有節奏的響聲。
嚴賀禹怔了下,分手三年,他終於撥通了她的電話。
第五十一章(回江城)
時間一秒一秒流逝, 電話那端無人接聽。
院子裡有汽車進來,關向牧下車,花園旁的人盯著手機看, 連頭也沒抬,他大概猜到嚴賀禹在打誰的電話。
嚴賀禹看著屏幕上的時間從十幾秒跳到二十幾秒。
剛才那支煙抽了一半被他掐滅, 他下意識拍了下大衣口袋, 沒有煙,突然想起來他把煙扔在了麻將桌上。
時間滑過三十秒。
“嘟—嘟—”依舊。
關向牧走到他旁邊, “來一根?”遞了煙給他。
“35、36......”
嚴賀禹沒再看手機,也沒跟關向牧說話,把煙夾在唇間,心裡卻還在不自覺跟著數數。
關向牧也沒廢話, 給了煙後快步進別墅。
“噗”一聲, 嚴賀禹點著打火機。
院子裡有風,幽藍的火苗被吹得亂竄。
火光晃動, 照亮院落一角。
“41”,時間卡在這一秒。
那頭不再是安靜的“嘟嘟”聲,突然歡笑與嘈雜亂入,而他如同被困在荒島已久的人,終於找到聯絡信號。
打火機不需要了,他松手。
火光熄滅。
周圍都是小地燈的彩光,剛才他沒注意到。
“嚴哥, 你聽得見嗎?我們這邊太吵,溫笛剛才在煮水餃,這裡聽不見說話, 她去找外套了,馬上到外面回你。”
這是秦醒的聲音。
嚴賀禹夾下嘴裡的煙, 說:“聽到了。”
話筒裡,喧鬧聲漸遠,手機回到溫笛手裡。
她把羽絨服拉鏈拉到最上頭,來到影棚門口。
“喂?”
終於聽到她熟悉的聲音,嚴賀禹道:“我在聽。劇組過年這麼熱鬧。”
“是啊,人多,比在家熱鬧。”溫笛道了聲:“新年快樂。”
沒有他想象中的:“嚴總,你好,打電話什麼事?”
電話裡沒有回應,“喂?”溫笛問:“是不是信號不好?”
“不是。”嚴賀禹回神,低聲說:“信號挺好。你也是,新年快樂。”
“要是沒什麼事的話,我去給他們煮水餃了。”
“沒其他事,就是給你拜個年。你去忙。”
寥寥幾句,這通電話結束。
嚴賀禹給她的號碼添加備注,反復修改,最後決定備注“溫編劇”。
今晚這通電話,算得上他近幾年來最高興的事情,她把他真正的當成一個陌生人開始相處。
因為要合作劇本,她將他視為合作伙伴,給予該有的客氣。
不再冷漠,不再排斥。
回到客廳,關向牧和傅言洲幾乎異口同聲:
“以為你會去探班秦醒。”
“還以為你去探班秦醒了。”
沒等嚴賀禹說話,旁邊一桌不知情的人轉頭,說:“他去探班秦醒幹嘛?你們是不是沒看他朋友圈?”
關向牧還真沒刷朋友圈,也沒看群聊,在家裡吃過年夜飯,緊趕著到這裡湊局,“發了什麼。”
“內容沒什麼,但他 ove on 了。”
關向牧不信,看向嚴賀禹。
嚴賀禹:“ove on 了現在的溫笛。”
“......不是吧!”他們不敢置信,卻又莫名覺得挺好。之前聽說他追其他女人,還挺感慨。
現在物非人是,也不錯。
不然意難平的反倒成了他們這些看客。
“那你這次有追到的希望嗎?”
“不知道。”
嚴賀禹拿上車鑰匙,“我出去轉轉。”
關向牧彈彈煙灰,“你走了,我們還是三缺一。”又道:“你自己開車?沒喝酒?”
“沒。”第一個沒喝酒的除夕,年夜飯時他喝的是溫水,家裡親戚誰都沒勸他酒,以為他胃還在疼。
嚴賀禹發動車子,離開蔣城聿家。
他沒想好去哪,車子路過以前他跟溫笛的公寓,路過他的公司,後來一路開到影棚。
停好車,他看手表,十一點四十六分,離新年倒計時還有不到十四分鍾。
熄了火,嚴賀禹解開安全帶,靠在椅背裡看手機。
嚴賀言問他:【哥,你去看溫笛了?】
【不算是。】
嚴賀言:【那就是在她劇組附近。】
她事先聲明:【我沒喝酒,人很清醒,清醒的不得了。想跟你聊幾句。】
【哥,你現在這個狀態不行,照這樣下去,再追三年還是追不到溫笛,還是被她甩的命運。】
嚴賀禹:【在調整。】
嚴賀言:【還在調整,你打算調整到哪年?等蔣城聿家孩子會喊你叔叔?你得讓溫笛直觀感受到你有魅力的那一面,還能讓她再心動的一面,別讓她一看到你就感覺:MD(麻蛋),他又來彌補我了。】
嚴賀禹:“......”
【溫笛不會像你一樣說髒話。】
他確定妹妹喝的不少。
嚴賀言:【我什麼時候說髒話了?】
一連串發來十個暴怒的表情包。
嚴賀禹催她:【睡覺吧。】
他關了手機。
十一點五十六分。
嚴賀禹再次發動引擎,掉頭回家去。
倒車鏡裡,出現一個穿著白色羽絨服的身影,光線暗,看不清輪廓。
他輕踩剎車。
溫笛在低頭打車,這個地方和這個時間點都很難打到車。
她回頭看一眼身後,園園還沒出來。
今晚她和園園都喝了酒,沒法開車。
裡面在打牌,吵吵個不停,沒人看電視,也沒誰關心新年幾點到來,她牌技一般,也沒牌癮,被吵得腦仁疼,和園園先回家。
車子聲靠近,溫笛看過去。
一輛黑色越野車朝她這邊倒開過來,再一看車牌,很熟悉。
車窗滑下,“要回去?”嚴賀禹問道。
溫笛點頭,“你什麼時候來的?”
“幾分鍾前。剛要走。”嚴賀禹傾身,叩開車門,“上來,不好打車,我送你回去。”
還是沒人接單,溫笛退出打車軟件,說:“園園還沒出來,她跟我一塊回去。要麻煩你多繞路。”
嚴賀禹:“沒事。”
半分鍾後,園園在門口喊道:“溫笛姐,我不回去了,秦總說我牌技差,我不服,今晚非要碾壓他。”
她跟溫笛揮揮手,讓她先走。
園園看到是嚴賀禹的車子,她哪能在新年裡做個電燈泡。
溫笛坐上副駕駛,拉上車門。
新年的鍾聲敲響。
嚴賀禹轉頭跟她說了句:“新年快樂。”
溫笛禮節性道:“你也是。”
第七年,他們在一起過的第一個新年。
嚴賀禹輕踩油門,車子緩緩駛離。
就在剛才,他突然徹徹底底釋懷,過去三年挖空心思卻求而不得,在他不再執迷後,生活又給了他另一種圓滿。
他側臉,“你要是不困,帶你去二環轉一圈,今晚車最少。”
“半夜了,能不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