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了半晌,黃啾啾接過謝易之的二胡,小心翼翼將自己的二胡遞了過去。
因為是剛開始學,黃啾啾教的隻是基本操縱,比如全音符、二分音符以及四分音符。
謝易之聽後不由自主挑眉:即便是他沒有學過二胡,也能聽得出來這些音拉得非常飽滿好聽。
“你拉得……不錯。”謝易之頓了頓把話給壓了下去,他想問黃啾啾是不是故意拉得那麼難聽的。
樂器一通百通,謝易之上手很快,沒多久基本的音符都理解了,隻是偶爾半途還會拉出刺耳的聲音。當然這也和二胡質量太差有關。
“隻有這麼多了……”黃啾啾抿唇特別小聲道,“媽媽隻教過我這些。”
謝易之一愣,他為人雖冷淡,不代表不會觀察他人。相反除卻音樂天賦,他還遺傳了父親看人的本事。從一開始他便覺得黃啾啾對黃希月太過親近,好像把全部的感情寄託都傾注在黃希月身上。現在聽她這話的意思……
“你餓了麼?”謝易之突然出聲。
“什麼?”黃啾啾茫然抬眼看去。
“我餓了。”謝易之放下二胡,又拿走了對面黃啾啾懷裡的二胡,“今天你教了我二胡,請你吃飯。”
若是秦泊此刻在這裡,一定會驚訝自己好友判若兩人的做法,不是說好冷峻小王子人設,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謝易之隻是不想看到某人一副強壓著快哭出來的模樣,大過年的,哭,總是不好的。
反應慢半拍的黃啾啾最終被謝易之揪上了車。
臨時起意是要付出代價的,大年初一便是再繁華的城市,大家也會齊齊呆在家中。謝易之開著車快繞定城一圈,最後才找到一個開著的小餐廳。
“你定音鼓敲得不錯,學了幾年?”謝易之想著要慢慢和黃啾啾靠近,再來發現她有什麼特別的,值得被谷老爺子看上。
“快兩年了。”黃啾啾有點恍惚道,她直接把進之前樂團的時間到離開的時候一起算了進去,根本沒想自己其實沒練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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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這樣,謝易之還是吃了一驚,他斂下情緒,不動聲色問道:“你隻學了兩年,接著被選進了素竹?”
“嗯。”
“那鋼琴呢?”謝易之想起他之前在餐廳裡聽見過的琴聲。
“我在大學裡學得,他們鋼琴社團缺人就把我拉了過去。”鋼琴社團都是非專業的組建起來的。開始報團的人特別多,到最後沒幾個人還留著。黃啾啾大學路過被拉了進去,由於學得太過突出,四年間總是被拉到別的學院表演。因為社團沒藝術學院的人,黃希月也沒聽說過黃啾啾會彈鋼琴這件事。
“天賦不錯。”謝易之低聲道。
小餐廳的老板端了菜上來,還送了一小包甜梅幹,說是過年甜甜嘴兒。
謝易之不再說話,示意黃啾啾動筷子。
等回去時,他才開口繼續問道:“除了這些,你還會什麼樂器?”
黃啾啾看了一眼開車的謝易之,揣摩不懂他的意思,沒人問過她這個問題。不過她還是如實回答:“三角鐵,我以前也會敲敲鑼的,還有……”
“你們打擊組的不算。”這幾樣樂器打擊組的人經常混著來,謝易之幹脆問了自己想問的,“你會拉小提琴麼?”
這回黃啾啾沒立刻回答,而是低頭想了好一會才道:“會一點點。”
謝易之瞥了一眼旁邊的人,沉默了。這一點點一聽分明就有水分。
到了公寓樓下,謝易之隨意道:“二胡放你那,我明天去拿。”
“好。”黃啾啾點頭,“謝謝你請我吃飯。”
今天晚上黃啾啾本來打算煮速凍餃子的,後來被謝易之一打擾沒吃成。
謝易之看著人慢慢走上去,最終還是忍不住叫住了她:“你是你,黃希月是黃希月。沒必要一股腦對人家好,都是獨立的人。”
今天算是謝易之頭一次對人這麼熱心,大概還是看不慣小傻子這副努力不讓自己崩潰的樣子。
黃啾啾良久才轉過身,帶著怎麼也掩蓋不了的哭腔:“叔叔嬸嬸把我養大的,希月是我妹妹。”
第20章
向來對眼淚漠視的謝指揮今晚上被一個哭腔給嚇住了,頗有些狼狽地給人道歉。
“你別哭。”謝易之手腳僵硬站在黃啾啾面前。
“沒哭。”黃啾啾吸了吸鼻子小聲道,已經被他一句話堵得忘記了之前的傷心。
謝易之想了想,決定大半夜說自己樂團成員的壞話:“黃希月不一定有你想得那麼好,不要被人騙了。”
黃啾啾抬眼愣愣看著對面神色不自在的男人:“希月她……”
謝易之打斷她的話:“好了,早點休息,別哭。”
今天已經出乎謝易之往常的界限,他隻能在心底安慰自己是為了接近黃啾啾,從而學到谷老爺子喜歡發光點。
兩人同時上樓,心情居然意外的放松,沒有去想之前纏繞自己的那些煩心事。
謝易之拿出手機,裡面全是未接通的電話,各種人的。他連看都沒看一眼,無外乎讓他回去或者其他一些事。倒是黃啾啾……謝易之想起之前她的語氣,怎麼都不太好,她家裡的情況應該不會太簡單。
謝易之在通訊錄翻了很久,沒找到自己想要的電話號碼。他重新給秦泊打了電話:“有谷城敬的聯系方式麼?”
秦泊:“……誰?”
謝易之揉了揉眉心,耐下心重復一遍:“谷城敬。”
秦泊震驚道:“大過年你要他電話幹嘛?”
谷家人不喜謝易之,更討厭秦震坤。謝易之又是秦震坤的學生,他們見面一般不冷嘲熱諷已經是好的了。該不會好友受了刺激,要和谷城敬指揮挑戰吧?
謝易之不耐煩,聲音一下子低了好幾個度:“有還是沒有?”
秦泊無奈,隻能連忙道:“我找找,應該是有,待會發給你。”
最後拿了谷城敬的聯系方式,謝易之握著手機思考了好一會,才給人打了電話過去。
……
第二天,謝易之打算去要自己的二胡,對面公寓門是開著的,裡面已經相當‘熱鬧’。
黃啾啾被谷老爺子和明蓮奶奶圍在一起,邊上還站著谷城敬和他媳婦,原本空蕩蕩的公寓充滿了人氣。
“你來拿二胡嗎?”黃啾啾一眼便望見門外的謝易之,連忙擠了出來,將放好了的二胡遞給謝易之。
謝易之接了過來,正要離開。
“謝家小子吧?”谷老爺子轉身過來忽然開口道。
謝易之點頭,看著老爺子雖白發滿頭,卻仍舊精神抖擻,眼神犀利不減當年。
老爺子似乎隻是隨口問問,謝易之見他沒有說話的意思,隻能轉頭離開。屋內時不時還傳來老人家爽朗開心的笑,看起來是真的很喜歡黃啾啾。
黃啾啾很早父母逝世,寄養在叔嬸家生活這件事,谷老爺子是知道的。這孩子老實,谷鴻良問什麼她就說什麼。今天早上聽自己兒子提起黃啾啾回華恆道住,老爺子想都沒想立刻帶上一大家人來了。
“啾啾跟我們回家,奶奶做很多好吃的給你吃。”明蓮笑眯眯摸了摸黃啾啾軟乎乎的頭發,示意自己兒子去樓下開車掉頭過來。
谷家隻有一個孫子,在國外讀書,像極了他爸谷城敬,一米八幾的魁梧身材,谷家兩老想寵著都寵不起來。明蓮幾乎是把黃啾啾當孫女疼的,今天來的路上心都提得老高,生怕黃啾啾太傷心了。
大過年的,從老家過來,瞎子也能看得出來出了事。明明走之前這孩子還一臉高興的說自己要回去看叔嬸了,甚至特地去定城西邊買了幾樣有名的特產。
“明蓮奶奶,我……”黃啾啾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便被谷城敬截斷了。
“大過年的,讓你一個人住這,我這指揮也當得太沒用了。”谷城敬嚴肅道,“啾啾你現在就跟我們走。”
黃啾啾一個人哪抵擋得過四個人,最後隻能跟著他們一起回了家。
今年過年黃啾啾算是過得跌宕起伏。前一段時間,連帶著除夕那晚,孤零零一人在陌生的城市。沒有親人祝福,什麼也沒有,周遭甚至都聽不見一絲聲音,好像自己被整個世界都遺忘了。可是從大年初一的晚上便開始不一樣了。先是謝易之忽然和自己一起練二胡,還帶著自己去吃了‘年夜飯’。接著明蓮奶奶他們把自己接了回去,熱熱鬧鬧過了新年的後半部分,蘇莉伯母還給自己買了新衣服。
……
“媽,這頂行嗎?”蘇莉給黃啾啾戴好帽子,回頭和自家婆婆絮叨起來。
“紅色好看。”明蓮奶奶指著另一頂針織毛線帽子笑眯眯道,“這個好看,暖!”
蘇莉拎起另一頂紅色針織毛線帽子,衝乖乖坐在那的黃啾啾道:“啾啾,你喜歡哪個?紅色可以嗎?”
“好。”黃啾啾坐得筆直,像個小學生一樣。
蘇莉忍著笑,將她頭上的帽子取了下來,給換上新的帽子。
帽子是紅乎乎的一團,又是針織的看起來特別暖和。黃啾啾臉小皮膚又白,整張臉像是陷進了一團紅棉花裡,看著軟綿綿的。
“這個好,媽你眼光還是好!”蘇莉捏了一把黃啾啾的臉特別滿意道。
谷城敬這時候也走了進來:“好了沒?我們要走了。”
今天是素竹樂團開工第一天,整個谷家一大早便起來拉著黃啾啾打扮,勢必要讓她以新年新氣象去樂團。
“好了好了。”蘇莉扶著明蓮一起走到門口,目送著黃啾啾和谷城敬上車。
華恆道樂團正式成員開工會比其他人早,楓葉樂團和素竹樂團訓練室靠得近,難免會遇上。
至少黃希月是看到了黃啾啾,她似乎過得很不錯。黃希月打量著她身上的衣服,全是牌子。看起來狀態也相當不錯,路上好幾個人都不由自主在望著黃啾啾。
“晚上有筍幹炒火腿,你還想吃什麼?”谷城敬看了看自己媳婦發來的短信,立刻問旁邊的黃啾啾。
“明蓮奶奶前天說想吃小南瓜糕。”黃啾啾沒察覺後面的黃希月,努力想了一會道。
谷城敬不自覺嘆了口氣,揉了揉黃啾啾的頭:“我是問你想吃什麼,你明蓮奶奶有老爺子撐腰呢,什麼吃不到?”
兩人姿態親密,讓後面的黃希月疑惑又震驚:難道黃啾啾她……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