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團正式開工後,幾天之內大多數人都拎包入住了公寓,黃啾啾也不例外。不過這回蘇莉帶著明蓮奶奶一起在公寓裡呆了一整天,把房子給裝飾了一遍,再也看不到之前冷冰冰、空蕩蕩的樣子,充滿了居家的味道。
在樂團開工第一個禮拜,黃啾啾沒再去公園練二胡,而是有時候晚上去谷家吃晚飯後,谷老爺子便拎著二胡,帶著她練,美曰其名促進消化。
這樣一來周五便空了下來,黃啾啾想了想決定問謝易之要不要一起去公園練二胡。
收到短信的謝易之:“……”他都快忘記自己找的這個借口了。
謝易之直接給黃啾啾打了電話過去:“周五上午我們樂團還有兩個小時的訓練,你過來等我。”
謝易之做指揮做習慣了,說話間不經意便帶上了命令的味道,好在黃啾啾並不在意。
第一周狀態總是不好的,大家還沒從過年的氛圍中緩過來,謝易之在訓練室大發雷霆,他聲音不大,語氣卻很重,專門點名批評的人基本上眼圈都紅的。
“還有幾個我沒點名,如果再是這種狀態,給我走人。”謝易之冷聲道。
樂團的人都低著頭不敢說話,他們不是籤終身或者好幾年的,最長的也不過是一年。謝易之定下這個規矩就是為了好讓人卷鋪蓋走人,去年都不知道走了幾個。
訓練時間一到,大家灰溜溜走出了訓練室,謝易之被鋼琴手拉著說了一會話,沒及時出去。
“哎,你來找希月嗎?”楓葉樂團的人認出了黃啾啾,立刻朝後面剛走出來的黃希月道,“希月,你姐來找你了。”
黃希月並不給黃啾啾好臉色,事實上她已經懶得裝了:“你找我什麼事?”
黃啾啾雖然心中已經明白一些,但黃希月這樣徑直懟上來,還是難受的。
“她來找我,不是你。”謝易之這時候正好走出來聽見黃希月的話,邁著長腿越過她,走向黃啾啾,“走吧。”
不止是黃希月愣住了,旁邊楓葉樂團的一些人也愣住了,完全不清楚事情的發展。
“你姐……她和我們指揮?”邊上一個人試探地問著黃希月。
Advertisement
“呵呵,她不但和我們指揮走得近,還和素竹樂團的指揮走得近。”黃希月冷笑著留下一句曖昧的話離開。
隻是事情沒如她所意料發展,到下次訓練時,整個楓葉樂團的人都知道黃希月的姐姐是個特別厲害的人物,連自己樂團的指揮都想招攬她過來。
得知謠言的黃希月:“……”可去你的厲害人物。
而另一邊和黃啾啾一起走的謝易之,人生第一次在一個站滿老大爺老大媽的公園中,抱著把二胡練習。
“你平時都在這學二胡?”謝易之隻在谷老爺子的朋友圈見過幾張照片,沒見著全面。現在他們都快被白發老爺子們給淹沒了。
“嗯,他們都拉得比我厲害多了。”黃啾啾認真看著附近幾位拉二胡的大爺們。
謝易之隻想把自己耳朵封閉起來,一個魔音便算了,一整個公園的角落全是魔音穿耳,到最後回去時,他臉上表情都不對了,萎靡的低氣壓一直縈繞在周邊。
“你是不是聽著難受?”黃啾啾忽然問道。
第21章
謝易之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斂眉望著黃啾啾問:“你是絕對音感?”
雖然是疑問,但謝易之分明語氣中透露了肯定。
黃啾啾歪頭想了一會,才猶疑道:“應該是吧。”沒人和她說過這件事,但黃啾啾還是聽說過絕對音感的。
“我也是。”謝易之眼神落在前方,似乎隻是在說一件尋常的事,然而擁有絕對音感並非普通。通過訓練對某種樂器聲音敏感的叫相對樂感,但他們絕對音感是天生而來的。
謝易之能夠聽得出別人聽不出的音,靠他的耳朵便能夠調整音調,不需要用上工具。但同樣謝易之對不和諧的聲音深痛惡絕,聽在耳朵極其刺耳,這也是為什麼當初謝易之第一次見黃啾啾便沒有好臉色。
黃啾啾睜大眼睛慢吞吞問道:“你也能聽見很多很多好聽的聲音嗎?”
謝易之沉默了一會:“我能聽到不少聲音。”全是難聽的。
邊上有個魔音穿腦,周圍還有一群老大爺在各導各演,謝易之可以肯定自己熬不過下一次。因此他主動要求:“下次我們可以直接留在我公寓練二胡。”
謝易之此舉有兩個用意:一是避免自己聽到更多的魔音,二是他公寓有小提琴,想找個機會讓黃啾啾試試。谷老爺子既然看上她,一定和她天賦有關,世上絕對樂感的人並不多。
“我想在太陽底下練二胡。”黃啾啾想要拒絕,“暖暖的。”
現在二月份,正是早春,暖乎乎的陽光灑在身上確實舒服。這季節的公園總有不少父母帶著小孩去踏青,熱熱鬧鬧的。
“那就在陽臺上練習,一樣可以曬太陽。”謝易之並不想再來公園。
黃啾啾扭頭看了一眼謝易之,忽然想起之前他特意敲門讓自己不準在陽臺拉二胡的事。因此她立刻指了出來:“可是你之前說二胡拉得太難聽,不可以再陽臺上練。”
謝易之沉默良久後:“我覺得你二胡進步了。”
雖然他的說謊技能不夠強,但黃啾啾還是被謝易之給哄住了,輕而易舉答應他下次去公寓練習二胡。
隻是第二周兩人並沒有機會一起留在公寓裡練習,因為整個華恆道都快亂了套,每個人都像打了雞血一般。原因無他,華恆道三年一度的全員比賽要開始了。
這次比賽規模龐大,樂器種類也繁多,一人可報多項比賽。這個規定其實是為了某些樂器湊數出來的,大家主要還是以自己的專業樂器為主。華恆道的指揮和老師不能當評委,所有的評委是國內的獨立大家以及國外的一些有名音樂家。
此次比賽並不以樂團的名義,而是以單獨個人名義參賽。且有年齡限制,超過三十五歲不可以參加比賽。參賽選手是華恆道樂團成員以及後備役們,同時今年還有其他來自全國各地的樂手們。
每個正式樂團都有幾十張表格,指揮拿過來給大家填報。表格有多餘,每種樂器的表格也不盡相同。但為了簡化報名流程,都隻需要填寫姓名以及身份證號碼即可。
畢朱擠在黃啾啾旁邊的鼓面上,胡亂傳了從手裡頭好幾張表格傳了一張過去。
周圍沒筆的人圍著有筆的人,沒地方放表格寫的人盯著有地方放表格的人,氛圍相當凝重緊張。尤其像畢朱、黃啾啾這樣又有筆還有鼓面放表格的人更是著急填完。
黃啾啾還是第一年來華恆道,雖然過了個年,但也不過才幾個月,連半年都沒有。對這種大活動完全不了解,隻好戳畢朱問他要幹嘛。
“快把你的身份證和姓名填上去!然後我幫你一起交上去。”畢朱埋頭寫自己的名字和身份證號碼快速說道。
黃啾啾看著表格最下面兩條橫杆,見大家都在唰唰籤著名,也立刻低頭把自己的名字籤好,填好身份證號碼,都沒來得及仔細看上面表格寫了什麼。
畢朱向來好事熱情,他寫好後將周圍的人搜羅一空,把表格交給了谷城敬。再拿了一疊空表格給其他人。
“欸,小畢,再給我一張,剛剛那張搞錯樂器了。”有人過來問道。
“喏,拿好。”畢朱從裡面找出一張表格,繼續往後走。
火熱的報名足足搞了一天,大家拿出了十二分激情開始訓練。因為今年比賽規模空前盛大,華恆道所有指揮老師一合計,決定不再團隊訓練,任由他們單獨聯系。畢竟華恆道才是華國的音樂中心,萬一被其他地方的選手贏了,顏面可就丟大了。
比賽現場散落在華恆道各個寬敞的地方,但是所有評委以及報名選手都是首都那邊管的,為的就是公平公正,不給華恆道的人插手。
“一周後比賽的場號就能出來了,一個月後比賽正式開始。”畢朱得了空,終於給黃啾啾解釋了一番。
“你參加過嗎?”黃啾啾好奇問道。
“當然參加過。”畢朱得意道,“我就是在上次比賽時被我們指揮看上的,不然我還不知道要做後備役多久呢。”
這種比賽最開始隻是華恆道用來選拔後備役的,同時正式樂團成員參賽有兩個目的,一是震懾非正式成員,二來則是提醒正式成員不可松懈。隻不過後來活動越辦越大,一直到現在變成全國樂手來參賽,評委有相當多海內外知名音樂家來當評委的規模。
黃啾啾理所當然開始和樂團的另一個定音鼓手程輝圭一起練習。程輝圭雖然和樂團合作沒有達到谷城敬的滿意程度,但他的個人實力相當強。黃啾啾能感覺得到壓力,她基礎太不扎實,完全靠天賦來補。
谷家聽到黃啾啾拼命訓練的事後,明蓮奶奶帶著媳婦蘇莉天天送好吃的過來,周末黃啾啾沒有了時間過去,得留在華恆道的訓練室練習。明蓮奶奶幹脆就在黃啾啾公寓做飯,帶著老爺子和谷城敬夫妻一起在這裡吃午飯。
導致黃啾啾這棟公寓以及對面的公寓天天聞著各式各樣、香噴噴的飯菜香味。
這樣一來黃啾啾也沒了時間和謝易之一起練二胡,隻能發個短信說一個月之後再練。
謝易之沒來得及遺憾聽不了黃啾啾拉小提琴,首都那邊比賽表已經傳了過來。他們這些指揮是第一個看到的,然後再一起發布到網站上去。
這天所有樂團的指揮聚集在一起,每人一本比賽表。他們這些華恆道的指揮負責的是分布所有選手的比賽場地,要在一個月之內安排好。
“黃啾啾為什麼報了小提琴?”謝易之翻著比賽表忽然抬頭問對面的谷城敬。
“什麼?”谷城敬一時之間沒聽懂,“啾啾?她是定音鼓的。”
小提琴比賽表是放在最前面的,謝易之翻開第四頁的比賽表,修長手指貼著某一行給谷城敬看:“她在小提琴組。”
谷城敬還沒看,腦子已經先做出了回答:“是同名吧。”
“你們樂團還有一個叫黃啾啾的人?”謝易之指了指最後面歸屬樂團。樂團整體發下來的表格是有樂團標識的,其他地方的人一般是從網上下載打印表格,歸屬都是空著的。
谷城敬剛才也是懵了,現下再仔細一看徹底懵了:“啾啾是定音鼓的,怎麼會……”
比賽表都下來了,再修改是不可能的,隻有棄權一條路可選。
谷城敬的臉色一下子難看了起來,這場比賽對個人有很大的影響,可以提升自己的名氣,讓更多人看到參賽者的潛力。黃啾啾這一錯,直接錯過了三年。
隔得遠的一些指揮聽不清他們說什麼,還以為這兩個樂團的指揮終於對上了,不由為謝易之捏了一把汗,不過最後眾人兩人沒再說話,他們隻看谷城敬拿起比賽表直接走了出去。
谷城敬氣得心肝疼,偏偏又不知道該氣誰。啾啾頭一次報名不知道也正常,說到底還是怪他什麼都沒說,以為大家都知道。
推開訓練室的門,谷城敬一眼便看到了黃啾啾,她和程輝圭坐在那討論定音鼓,隨時認認真真記著筆記。
“指揮。”
“指揮。”
訓練室的人見到谷城敬站在門外,紛紛打招呼。
谷城敬緩緩朝黃啾啾走去,手裡還拿著厚厚的比賽表,他隻能皺起眉無奈要告知黃啾啾這件事:“啾啾,你出來一下。”
黃啾啾一臉茫然跟著谷城敬出去,留下後面一群擔心的樂團成員。
指揮臉色明顯不好看,這時候把啾啾叫出去就不像有好事的樣子。
谷城敬站在門口,嘆了一口氣,最後還是說了出口:“啾啾,這次比賽你不能參加了。”
黃啾啾果然還懵懵懂懂看著自己的指揮,不知道意思。
“我不知道是哪裡出了錯,你沒報上定音鼓比賽。”谷城敬臉色難看道,“謝易之已經和首都組委會那邊打電話溝通,但是八成是改不了了。”
“這次的比賽嗎?”黃啾啾沒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