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臺雖然一片亂糟糟,但和大家服裝不一樣的黃希月相當好找,謝易之徑直往她那邊走去。
整個後臺有一瞬間的安靜,兩個高大英俊的男人出現在這裡,尤其一位俊美逼人,光是一雙冷淡的眼眸便能讓人沉溺其中。
黃希月也看見了謝易之,她粉頰漲紅,裝做不在意低頭撩了撩長發,心中卻跳得飛快。
站在旁邊的黃啾啾自然也看見了謝易之,在腦海裡自動將他化成音符,是那種最好聽的音符。
“謝易之。如果你想來我們樂團,可以打我電話。”男人走到黃希月面前,更給人壓迫感。他伸進口袋似乎想拿出名片,卻發現名片落在家中。
“要嘛?”黃啾啾立刻眼巴巴遞過自己口袋裡的紙筆討好道,期望好聽的聲音對著自己說一聲。
謝易之將眼光移到黃啾啾身上,皺了皺眉,終於回想起那天的二百五。
“謝謝。”跟上來的秦泊替好友道了聲謝,接過來遞給謝易之。
黃啾啾有點遺憾對面的男人沒有出聲,用腳尖踢了踢地面,站著不再說話。
在謝易之低頭寫上自己號碼時,黃希月不著痕跡上前了一步,將黃啾啾大半個人都擋住了。等謝易之抬頭將紙筆遞過去時,黃希月極其自然接了過來。
“這裡不適合你。”謝易之淡淡說了一句,便轉身要走。等秦泊也轉身,又臨時回頭對後面的黃啾啾道,“你這樣的也能上臺麼?”
看著兩個陌生俊美的男人消失後,後臺才像重新活過來一樣。不少人的目光落在黃希月身上,同時還有些同情的眼神看向黃啾啾,大部分是打擊組的同事。
黃希月將紙仔細疊好,放進自己的包中,扭頭看見黃啾啾低著頭,面上掛起了安慰的笑:“啾啾,別難過,一直努力總有一天會提高的。”
黃啾啾還暈暈乎乎的,她第一次這麼喜歡一個人的聲音。光是聽著,腦子便有成群音符不斷傾瀉跳躍,至於謝易之剛剛諷刺她的話倒是半點沒過腦。
“我想起來了!”後臺突然有人大喊道,“剛才是謝易之啊!”
大部分人還沒反應過來,小提琴組的人已經率先明白了,後臺又重新騷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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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啊……”
“聽說他覺得小提琴拉得沒有意思,去做指揮了。”
“對對對,去年那個在國際上第一次得獎的樂團就是謝易之帶出來的。”
黃希月雖然也是小提琴組的,但她從來隻以一個人為目標,對其他小提琴家並不了解。不過……顯而易見自己所在的樂團完全比不上謝易之的樂團。
這時候指揮走過來:“希月,還有明天最後一天演出,我希望你能演完再走。”
樂團裡明眼人都看得出黃希月的水平值得更高的,指揮很早就有這個覺悟,總有一天黃希月會離開,所以也不覺得突兀。
“謝謝指揮,我會好好演出完的。”黃希月笑得甜美,讓樂團裡的人生不出嫉妒。
這個晚上注定難眠,黃希月先是給謝易之打了電話,說自己願意去。電話裡謝易之依舊冷漠,並未多熱情,隻讓她早點去團裡報道。
“啾啾,我以後要留在定城了。”黃希月一臉抱歉,“對不起呀,我想走得更遠。以後隻能你自己和團裡走了。”
“好的。”黃啾啾心不在焉應道,此刻她隻想捧著本子寫上一串又一串的音符。
黃希月以為她還在生氣,坐在黃啾啾床邊拉著她的臉頰:“笑一個,別生氣啦。現在我們都是大人了,總歸要各自分開走的,我待會給爸媽打給電話。”
被騷擾的寫不下去,黃啾啾隻好合上小本子,聽黃希月說著一些她聽不懂的話。
“快十點了,我要給爸媽打電話。”黃希月扭頭拿起手機撥號。
另一頭的黃爸黃媽聽到這個消息果然笑開了花,聲音大到邊上的黃啾啾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我們小月本來就厲害,以後在定城要繼續好好練習。就像……那誰一樣在電視臺表演。”
“媽——”黃希月嬌嗔道,“人家叫秦可啦~”
秦可是黃希月從小的偶像,她總是翻來覆去看秦可表演的視頻,學著她的一舉一動。
“隨便隨便,小月你在外面要照顧好自己,別擔心花錢。”黃爸在電話旁補充道,“明天我們往你卡裡多打點錢,你去買點好看的衣服,別在定城的樂團丟了面子。”
“好啦好啦!”黃希月抿嘴笑著,扭頭看著黃啾啾道,“你們要和啾啾說話嗎?”
電話裡的聲音頓了頓:“那讓啾啾接電話。”
黃啾啾松開捏著的被子,認認真真衝電話裡的人問好:“叔叔好,嬸嬸好。”
“嗯,啾啾,以後我們小月要留在定城了。”黃媽站在電話旁,臉色沒有剛才那麼笑容滿面了,隻餘客套,“你跟著樂團繼續各地表演,也不要怪小月要和你分開。畢竟我們小月天賦不能埋沒,她以後是有出息的人,你知道吧?”
“嗯。”黃啾啾垂眼看著白色的被子,走神想著上面似乎有個汙漬。
……
黃希月要留在定城的消息,並不能影響黃啾啾白天去公園練二胡的行程。
公園一如既往的熱鬧,黃啾啾熟門熟路找到公園角,卻發現一群大爺圍在一邊,中心處傳來好聽的二胡聲。
好聽!
黃啾啾顛顛擠在最外圍,蹭著一點空隙往裡面看去:是位白頭發大爺,不過這大爺拉二胡拉得特別好!
一曲《二泉映月》拉完後,大爺們齊齊鼓掌,黃啾啾也不例外,手掌心都拍紅了。
白發大爺好像隻是路過,連二胡都是借旁人的,這會還給周圍一個大爺了。
人群散了,黃啾啾隻能繼續找個位子拉她的二胡。
白發大爺本來都轉身要走了,身後傳來黃啾啾拉出來的鬼哭狼嚎聲,讓他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這也太難聽了,新手鋸木頭也沒這麼難聽的聲音,偏偏仔細聽各個音還是正確的。
大爺重新轉過身,湊近黃啾啾:“小姑娘練二胡呢?”
黃啾啾抬頭,立刻停手睜大眼睛看著來人,這不是剛才拉二胡特別好聽的大爺嗎?
第4章
黃啾啾下意識要站起來,被白發大爺給攔住了。看了眼她手裡頭的二胡,白發大爺驚訝道:“這二胡有點年頭了。”
一把好的二胡若是有些年頭,一定是有價值的。但一把劣質的二胡說年頭,多半有要報廢的意味。
“嗯,很多年了。”黃啾啾點頭,這把二胡還是她父母在世時買的,用的是她自己的零花錢。原本黃啾啾父母打算生日時再買把好的二胡,隻不過沒有等到那天。
二胡琴杆上面的漆已經斑駁了,還是黃啾啾自己漆了幾次的結果。弓杆還是原來的,但弓毛早換了一次又一次。饒是如此,黃啾啾也還是學不好二胡。
“沒事,挺好。”白發大爺笑眯眯地委婉道,“這琴皮換一塊好點,音質能出來很多。”
黃啾啾摸了摸自己的假蛇皮,低頭無意識道:“這個就很好的。”
“能讓我拉拉嗎?”白發大爺試探問道。
“給您。”黃啾啾遞過二胡。
雖然二胡質量堪憂,瀕臨報廢,但到底還是個二胡,在白發大爺手裡一樣拉出成曲的調子。
“你每一拉出一個音符都是對的,就是太生硬。”白發大爺隨便拉了一段剛才黃啾啾拉的調子,“試試哼著拉拉。”
黃啾啾順著他的意思邊哼著調子邊拉,調子哼得好聽正確,二胡卻仍然難聽的很。
白發大爺心中奇怪,這孩子看起來很努力去學二胡,調子也沒錯,怎麼拉出來就是這個樣子?他向來喜歡勤奮的孩子,忍不住耗了一上午在公園,就為了教黃啾啾拉出一段成形的曲調。
……當然最後還是沒成功。
實在教不會,又想不明白為什麼。白發大爺注意力開始往其他地方偏,打聽起黃啾啾。
“嗯,不是定城人,來這裡表演。”黃啾啾握著二胡,一板一眼回答著大爺的問題。
白發大爺起了興趣:“什麼表演?”
“交響樂團,我們在學校裡表演。”黃啾啾睜著黑葡萄似的眼睛老實道,她眼睛圓圓的,眼球佔三分之二,偏生眼白又幹淨的像孩童,看起來總歸有些呆。
聽到交響樂,白發大爺更感興趣了:“哪個學校,今天晚上會有表演嗎?”
“有的,今天晚上是最後一天了,我們明天就要離開定城。”黃啾啾點頭說了學校的名字,接著帶了點自豪,“希月會留下來,她很厲害的,要去定城一個很好的樂團。”
“希月?”白發老人口袋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黃啾啾臉上帶著幹淨的笑:“希月是我們團的首席小提琴手,如果您去聽也會喜歡她的。”
白發大爺沒有接她這句話,低頭接通了電話:“知道了,別催,馬上回去。”
掛掉電話,白發大爺笑眯眯的:“那晚上我去看你表演,我要先回去吃飯了,家裡老伴催得緊。”
“好,大爺再見。”黃啾啾這些年聽多了類似客套的話,也知道大家不過是客氣一下,並未真正放在心上。
走得匆忙,白發大爺都忘記問黃啾啾在樂團哪個組的,導致晚上去大禮堂時,找了半天,甚至帶起了胸前口袋裡的眼鏡,都沒找到黃啾啾。
“那孩子在哪呢?”同來的老伴坐在旁邊叨嘮著,“都沒看見,是不是找錯了?”
“錯不了!”白發大爺還想繼續說著,臺上已經開始了,兩位隻好停止講話。
白發大爺的老伴雖然不是專業的,但經過這麼多年家中老小的燻陶,多少能聽出好壞。
“那姑娘不錯。”大爺的老伴指著黃希月,說著和昨天秦泊一樣的話。
白發大爺皺著眉沒有說話。等到中場休息時,大爺才吐了口氣道:“我看都不行,尤其是那個拉小提琴的。”
旁邊的老伴愣住了:“不是拉得挺好嗎?我看整個樂團就她最出色。”
白發大爺搖頭:“一個團講究和諧,她太突兀了,太急於突出自己。依我看表現最好的是那個敲三角鐵的,可惜看不清人長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