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吟片刻,換了種方式:“那打聽消息呢?但凡是做生意的,誰見面先收你根手指頭,真量著上頭沒人了?錢貨到位,什麼消息買不著?”
……
代駕覺著自己用錯了方式,他下意識拿出嚇唬尋常女孩的方式來嚇唬她,別說沒嚇著人,還讓她小看自己覺得自己就是個慫蛋,業務能力太差。
車從崗亭駛入,停在她的單位樓前。
代駕熄了火,鎖控沒開,隻解了安全帶轉頭和燕綏對視:“這不是順水人情就能幫的小忙,你得先跟我說說目的。诓我也不成,我要是為你這事犯了險,我買根白綾就吊絲在你家門前這棵大樹上。”
燕綏無語了片刻,抬眼瞅他:“我像那種會害人的人嘛?”
代駕斟酌道:“張無忌說過,漂亮的女人都不能信,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變成美女蛇了。”
燕綏懶得跟他辯論,直截了當道:“我想打聽走私的東西在哪銷贓,我船上有兩個外籍船員走私毒品。毒品這東西肯定有個關系網,他們走私,會找上家賣貨。”
她從中控儲物盒裡捏起煙盒給他遞了根,攏著打火機的火給他點上。抬眼對上代駕一知半解的眼神,笑了笑:“我要查個人。”
“你放心,這事不會讓你白幹。打聽要花多少錢,你隨銷隨報,找辛芽要。我也跟你保證,我知道我想知道的,絕不多事。”
代駕咬著煙,偏頭打量她,似認真考慮了片刻,點點頭:“行,你給我說具體點,想找誰,又打聽什麼,我今晚就找人幫你問問。”
——
第二天一早,燕綏開車和辛芽先去醫院探望陸嘯。
陸嘯醒著,衣裝整齊,一副久候的模樣。見燕綏拎著水果籃進來,還得意道:“我算著時間你們今天也該到了,激動得一夜沒睡好。”
辛芽替燕綏放好水果籃,問陸嘯有沒有吃早飯。
陸嘯早看見她手裡拎著的保溫桶了,忙搖頭:“還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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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綏讓辛芽去洗兩個蘋果,自己端著保溫桶給他布好,又遞筷子又拿調羹,伺候得陸嘯有些不自在:“燕總你坐著,我又不是高位截癱……”
“挺不好意思的,我本來以為沒什麼危險。”燕綏依言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怎麼樣,醫生怎麼說?”
“沒什麼事,也就這幾天需要留院觀察。修養一陣子,連後遺症也沒有。”陸嘯用筷子拌了拌白粥,“就是埃塞俄比亞,可能在痊愈之前都去不了。”
“安心養傷。”燕綏說:“埃塞俄比亞等你傷好之後再去。”
對陸嘯,燕綏有愧疚。
索馬裡那趟不說,燕沉委派他過去之前和他說明過風險。雖然安保出了問題,但好在有傅徵,整趟下來陸嘯連皮都沒擦破一下。
這次在近海,燕綏反而低估了危險。
也難怪傅徵要和她生氣,尤其有陸嘯負傷在前,傅徵就是對她再兇一點,她都不覺得有錯。就連她自己事後也覺得太過魯莽,如果多一點時間,她一定能想得更周全更穩妥。
離開病房後,燕綏去見陸嘯的主治醫生,確認陸嘯的傷勢沒什麼大礙,這才回了公司。
相比她立刻投入工作的雲淡風輕,辛芽一整天都極不淡定。每隔幾分鍾就忍不住刷一次微博,從首頁到私信,從評論到熱點,無一遺漏。
但網上風平浪靜,連捕風捉影的□□都沒冒出來一茬。
辛芽問:“難不成他們打算放棄了?”
“你覺得可能嗎?”燕綏頭也沒抬,回:“隻不過比起抓現行,現在這個局面已經好太多了。”
警方有意想從梭溫身上破獲整條走毒線,不會走漏任何風聲。陳蔚要想工作還能保住,也會管住船員的嘴。
記者什麼都沒拿到,頂多就寫寫海關人員多麼辛苦,商船深夜到港還要檢查。
但這種新聞,沒有爆點,放出來就是石沉大海,誰會關注?
輿論這東西,引導一次二次,還有人願意被擋槍使。這個新鮮勁過去,看看誰還願意搭理。
燕沉顯然深諳此道,此刻隻能按兵不動。
他一連數招,招招如同打在棉花上,這會不知道有多窩火。
燕沉發泄不滿的方式是多搶幾個燕綏的生意,短短一周內,燕綏屢屢碰壁,不少項目的進度停滯不前。
燕戬和她私下開過會,一致決定利比亞海外建設項目如期啟動。
既然燕戬要走,副總一職就不能空缺。本在燕綏預選內的幾名人選,終於敲定最後名單。內部提拔一個,外面又請來一位。
燕綏以防再出現燕沉這種情況,想到了制衡術。她沒因為公司資金周轉不周求助傅衍,倒是為了讓他推薦合適的副總人選打了熱線電話。
傅衍一聽說她被燕沉逼到這個份上,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當晚便做東引了不少人脈給她。
送燕綏回去的路上,他不忘給傅徵刷存在感:“跟我就不用客氣了,全還給傅徵吧。”
一提到傅徵,燕綏就情緒低落。
前兩天,定時郵件忽然斷了。燕綏尋思著是不是傅徵故意的,回大院一問,郎嘯說:“近海任務剛結束,在口岸補給後,啟程護航了。”
還真是故意的!
生氣就生氣,哪能不給她發定時郵件!
她怒極,冷笑了聲,當即拍板決定:“不是不想見我嘛,從埃塞俄比亞回來不坐飛機!搭船!”
——
眨眼半月已過。
下班前,辛芽神神秘秘地湊過來,低語道:“燕總,託尼回來了。”
燕綏打電話叫上代駕,讓他租一輛無牌的面包車,再請幾個壯實點的朋友,去託尼新租住的出租房前堵他。
代駕接上燕綏後,忍不住打趣:“小燕總,你最近這辦事風格有點野啊。”
燕綏坐在後排,聞言,笑了笑沒作聲。
面包車在託尼新租住的小巷口等了半個小時,終於等到託尼關上鐵門從院子裡出來。他毫無防備,晃到巷口叫了份炸醬面打包。
搖搖晃晃往回走時,代駕盯死了,他前腳剛邁進監控死角,後腳他把面包車門一推,領著人下去三兩下把人帶進了車裡。
燕綏全程坐在車內,隻揿了一半的車窗往外打量。
等託尼被帶上車,她抬手關上車窗,冷不丁出聲道:“都客氣點,好不容易找到人,別又嚇跑了。”
不斷掙扎的託尼頓時老實了。
他被代駕壓坐在椅墊上,抬眼看向坐在面包車後座的女人,頭皮發麻,哆嗦著叫她:“燕、燕總。”
“還認識啊。”燕綏笑眯眯的:“那事情好辦了。”
“我就是有事想問問你,你老老實實告訴我了,我們就兩清,怎麼樣?”
託尼不傻,自然知道她想問什麼,支吾道:“你不是告我了嗎,這事遲早法院會給你個說法的……”
燕綏忽然說:“面包車租的,沒牌照,我這位朋友一路繞過監控過來的。以你現在東躲西藏的狀態,你說你失蹤多久才會有人發現?”
見託尼瓮著不說話,她放柔聲音,又給了個蜜棗:“我說話算話,隻問你個事,你願意配合,我也願意撤訴,你考慮考慮?”
☆、第92章 他與愛同罪92
第九十二章
燕綏願意撤訴的誘惑太大, 託尼一動搖,防備心立馬跟多米諾骨牌一樣, 成片接連著倒下。
他嗫嚅了下嘴唇,聲音不穩:“你說真的?”
代駕在一旁嗤笑了聲。
大半月前,燕綏讓他幫忙打聽一個人時也是用這種口吻,他這會見託尼和他一個反應, 算是知道自己當時在燕綏眼裡到底有多慫了。
不過也不能怪他啊不是?
防人之心不可無!
他從儲格裡摸出煙盒, 抽了根煙含在嘴裡, 替燕綏回答了:“她能騙你?騙你圖啥, 你知道的既不是她老爹保險箱的密碼又不是藏寶圖。”
他擦起火,湊到煙屁股那點了, 吞了口煙, 慢條斯理道:“兄弟,你兩嘴唇一碰,就能給自己免了牢獄之災, 這還不劃算?”
燕綏沒作聲,她把玩著魔方, 似壓根沒聽到兩人說話。
可面包車的車廂空間狹小,說個悄悄話都能從頭傳到尾,她怎麼可能會聽不到。
託尼看著她手速極快地把同樣顏色的方塊打散,拼裝,再打散,再拼裝。
他心裡懸著的那壺水終於在她耐心快要告罄時傾倒而出:“你想知道什麼?”
燕綏拼扣魔方的手指一頓,她單手掂量了下, 順手拋回座椅椅墊上,微微俯身,極具逼迫性地盯著他:“和你交易監控錄像的人,是誰?”
託尼舔了舔唇,眼神微暗:“我不確定,從始至終我們都沒有見過面,全是網上交易。”
這個回答在燕綏的意料之內。
燕沉和託尼見過面,如果面對面交易,很容易被認出來。
“不過聊天記錄和交易記錄我都留著,手機在屋子裡沒拿出來,我現在去取給你。”
燕綏笑了笑,“就不用你親自去拿了,放哪了?讓他們替你跑一趟吧。”
託尼沉默,顯然是發覺燕綏今天是鐵了心要從他這裡拿到東西,沒再做無謂的掙扎:“我放廚房那個水壺裡了。”
他遞出鑰匙,看著代駕接了,想說什麼又敢怒不敢言,眼巴巴望了眼燕綏。
燕綏沒理。
——
代駕去了一趟,很快折回來。手機也順利取過來了,開了機遞給燕綏。
託尼這次很自覺:“截圖就保留在相冊裡。”
燕綏看了眼,確認有截圖,手機在指尖一轉被她順手扔進大衣口袋裡:“最近都住這,不跑吧?”
託尼搖頭。
“行,那我也不在你家留人了。”燕綏大度地揮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手機借用幾天,用完了我讓人還給你。”
託尼在聽到她前半句時心裡咯噔一聲,當然聽完整句話也沒有更好點。
她話裡有話,警告他最近老實待在這,別挪窩。還手機不過是聽上去好聽一些,她打量的是還有需要再找他的意思。
他沒吱聲,被代駕領出車外,送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