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家不待見她,甚至對她的存在深惡痛絕。遲宴出事後,遲家幾乎封鎖了遲宴的蹤跡,讓她無法和遲宴取得聯系。
直到昨天晚上,她才通過傅徵悄悄地去醫院和已經清醒多日的遲宴見了一面。
遲宴出事當日病情兇險,從重症監護室轉到普通病房沒幾天後,傷口修養良好,恢復極快。
蘇小曦這幾年所有的心思都花在遲宴的身上,他情緒有些微起伏她都能立刻察覺。當晚,她就預感到遲宴和以前不一樣了。
她隱約能從遲宴躲避的眼神,漫長的沉默以及愧疚的語氣裡察覺到,遲宴想跟她分手。一夜未睡,她翻來覆去的想著怎麼打消遲宴的這個念頭。
天一亮,她就決定給辛芽打電話。
就連“為了感謝燕綏”這個理由也是她深思熟慮後決定的,她知道,欲言又止最好的效果就是讓燕綏聯想到傅徵,那她今晚肯定會赴宴。
她故意表現的和遲宴很恩愛,因為她知道遲宴性格優柔寡斷,遇事常常無法果斷選擇。在傅徵和燕綏面前,她越是若無其事對遲宴加諸的心理負擔就越重。
燕綏在,傅徵才在。
蘇小曦利用了燕綏,讓遲宴無法在今晚找到合適的機會和她單獨相處。
她心裡彎彎繞繞算計了這麼多,唯獨漏算了一樣——燕綏可不是什麼良善的人。
她記仇還吃不得虧,明知道你蘇小曦有所圖,雖不清楚她到底打得什麼算盤,但被人白白算計利用這種事,燕綏怎麼可能會答應?
——
門扉輕掩著,隱約能聽見其他包間傳菜的聲音。
燕綏慢條斯理地剔了螺肉蘸醋,喂進嘴裡後,裝作不經意地問道:“小曦是哪的人?”
蘇小曦怔了下,答:“北星下面的一個小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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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綏故作不解:“北星那的高校比南辰多多了,你高中怎麼來南辰了?”
“家裡的原因。”蘇小曦低頭剝蝦,擰下下頭後,捏著蝦尾咬進嘴裡,朝燕綏笑了笑:“我是單親家庭長大的,我媽為照養我長大,早年一直東奔西走地討生活。後來到南辰才算定居,也就在南辰上了高中。”
遲宴替蘇小曦斟了小碗胡辣湯,推過去,輕聲叮囑:“別老吃涼菜。”
蘇小曦支著下巴轉頭衝他笑,軟聲道:“等會粥上來你多喝點,別的忌口吃不了,粥倒是挺養生的,就怕你吃不飽。”
——
傅徵沒什麼胃口,墊了墊肚子後放下筷子。
他話少,不說話也沒人覺得奇怪。
隻燕綏……她看著剛瞄過一眼,下一秒就轉到她面前的咖喱霸王蟹,心中狐疑。
於是,她又往冰草瞥了眼。
數次後,燕綏咬著酸溜溜的螺肉,側目和傅徵對視了一眼:“光伺候我,你怎麼不吃?”
傅徵:“先喂飽你。”
他習慣了一大碗米飯一兩個菜,吃飯對於他而言隻是生理需求。除了在海上一待大半年,嘴裡除了海味再尋不出別的味以外,大多數時候傅徵對吃得不挑剔。
隻有喝酒時,才有過下酒菜的講究。
燕綏和他一起吃飯的次數不多,下意識覺得是點的菜不合胃口:“辛芽在點菜這件事上,天賦異稟。雖然這會我跟你還有些不對付,但借個人給你,問題不大。”
傅徵挑眉,他側身,手扶住她座椅的椅背,低笑著問:“我怎麼不知道我們這會不對付?”
他靠的近,撲面而來的壓迫感。
燕綏不敢直接說“你瞎”,怕傅徵真上火了,怕是一氣之下能把她拎出去。於是,委婉道:“可能我表現得還不夠明顯,不然等會出去了我們吵個架?”
不然打套組合拳熱熱身也行,好歹有點形式感。
她這會吃了個半飽隻想走人,轉念想到還沒膈應著蘇小曦,跟傅徵說了聲“你等會”,轉頭,她毫無鋪墊就問對面正巧笑嫣兮的蘇小曦:“你們兩是不是婚期將近了?”
蘇小曦的笑容一僵,抬眼看向燕綏。
後者旁若無人的,又補充了一句:“我看你房子隻租了一個月,應該是臨時落個腳,婚後好直接搬去和遲宴一起住吧?”
蘇小曦臉上的笑意瞬間沒了,她僵坐在桌前,原本笑盈盈的眼眸漸漸沉下來,她冷聲,問:“你什麼意思?”
燕綏沒直接回答,她看了眼臉色略顯蒼白,陰沉著的遲宴,滿臉歉意:“我好像有點多事。”
她起身,拎起掛在椅背上的外套:“不妨礙你們先敘個舊了。”
她轉身走了兩步,又停下來,正猶豫要不要叫上傅徵。
從開始就洞察全局的男人已經跟上來,他握住門把拉開門,傾身時格外自然地攬住她,低聲道:“跟我來。”
☆、第47章 他與愛同罪47
第四十七章
傅徵出來時, 順手帶上門。
燕綏聽到那聲鎖扣,沒忍住:“你是不是早知道我想幹什麼?”
“知道。”傅徵承認得幹脆, 攬住她往樓梯隔間走:“高興了?”
這三個字一旦用上疑問的語氣,很難讓人覺得這不是諷刺。
燕綏額角狠狠一跳,她腳步慢下來,抬頭看他:“怎麼著, 你還舍不得了?”
這欲加之罪聽得傅徵皺起眉:“你從哪裡聽出我‘舍不得’了?”
“就算你不點破, 遲宴也打算和蘇小曦分手。”傅徵的立場, 相當於連接所有齒輪的樞紐。
遲宴想什麼, 蘇小曦又算計什麼,他一早就清楚。
燕綏這一環是意外, 以傅徵對她的了解, 與她無關的事她通常喜好袖手旁觀。從意識到她想使壞,他悄悄配合,整個環節都不在傅徵的計劃中。
“遲宴要分手?”燕綏有些吃驚。
她對遲宴的最初印象是“瞎”, 外帶有幾分恨鐵不成鋼,很是不理解傅徵這種人精中的戰鬥機怎麼會有遲宴這種發小?
蘇小曦對遲宴有幾分真心暫且不提, 但明擺著把遲宴當冤大頭。
不管遲宴是出於什麼原因和蘇小曦在一起這麼多年,就憑他處理不好這件事。燕綏能斷定,遲宴這人不是性格有缺陷就是智商欠費。
所以陡然從傅徵口中聽到他要和蘇小曦分手,她是真的……驚到了。
這榆木?是動手術的時候順便換了個腦子吧!
“嗯。”傅徵帶燕綏進二樓的貴賓等候室,這裡正對樓梯口,能第一時間看到上樓的人。
屋子裡沒人,燕綏隨意挑了個離門口最近的位置坐下。
傅徵越過桌幾, 輕車熟路地進吧臺,目光從一列酒架上掃過,落在桌上的保溫瓶上:“喝水?”
燕綏不講究,她這會抓心撓肺地隻想了解遲宴的心路歷程。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傅徵故意放慢了速度,倒了兩杯水,又從櫃子裡取了份準備好的水果拼盤,這才端過來,坐到燕綏對面的沙發上:“你在蘇小曦租房那小區守株待兔那晚,還記得?”
燕綏瞥了眼對面那隻“兔子”,哼了聲:“記得。”
傅徵勾了勾唇角,給她梳理事情經過:“遲家反對遲宴和蘇小曦來往,遲宴出事後第二天,蘇小曦從她同學那知道消息,去醫院確認。人沒見著,在病房門口被遲宴的媽媽攔下來了,起了衝突。”
“遲宴剛做完手術,還在重症監護室觀察。兩邊一碰頭,立刻起了衝突。”他低頭喝了口水:“算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草吧,遲宴孝順,否則以蘇小曦的手段,不至於拖到現在還沒和遲宴領證。”
燕綏大致能猜到,要不是遲母一直不松口,這會蘇小曦早該嫁給遲宴了。
蘇小曦大多舉動在她看來是蠢得沒邊了,但女人對男人天生有套手段,跟智商無關。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沒什麼好說的。
“他當提款機這麼多年,就一直這麼心甘情願?”
傅徵不太想評價遲宴,聞言,反問:“在我面前旁若無人地提別的男人,你當我是死的?”
燕綏:“……”
她反思了一下,也覺得自己跟查遲宴戶口一樣提問,是有些為難傅徵了。
下意識端起玻璃杯喝水,一口溫水入喉,燕綏突覺怪異地回頭看了眼吧臺,視線溜回來又看了看面前那盆水果拼盤。
“這裡你很熟?”都吃上自助了,瞎子才看不出他是這裡的常客。
“熟。”傅徵言簡意赅的概括:“董記第一筆啟動資金我出的。”
燕綏秒懂,這波操作可以!
——
辛芽摸上來時,第一眼就無意識地和傅長官對視了一眼,似乎是跟燕綏說了聲什麼。背對著樓梯口的燕綏轉身,朝她招招手。
诶?
辛芽一臉疑惑地走進來,看見桌上的水果拼盤,挨著燕綏坐下來,伸手拿了瓣西瓜:“你們開小灶呢?”
她一來,自動激活燕綏的上司氣場,燕綏喝著水,一本正經道:“在暢談企業文化。”
辛芽狐疑地看了眼燕綏,挪了屁股就想走:“那不打擾你們了,我回去再吃點。”
燕綏側目睨她:“我讓你走了?”
剛挪開半寸的辛芽立刻乖巧地坐回沙發,她抬眼做了個往上瞄的動作,神秘兮兮地問:“燕總,你覺不覺得我的腦袋在發亮?布林布林的那種……”
她話音剛落,傅徵的手機響起。
他放下玻璃杯,看到來電顯示上的“遲宴”後看了眼燕綏,這才接起。
幾秒後,他掛斷電話,起身:“走了。”
屁股還沒坐熱的辛芽滿臉:“???”
——
燕綏沒立刻走,她聽著傅徵的腳步聲走遠,這才摟住自家傻白甜先下樓。
什麼都不知道的辛芽看著她家燕總老神在在的悠闲樣,想問不敢問,直到掀了簾子站在董記院子裡,她到底沒忍住:“燕總,這就回去了?”
燕綏垂眸睨她:“沒吃飽?”
這要怎麼回答……說實話怪難為情的。
她撓了撓耳朵,回頭看了眼仍在晃動的布簾:“我剛催了主食……”還沒吃上一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