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我的天鵝》, 本章共3435字, 更新于: 2025-01-16 17:25:31

  由此,餘葵又發現了一處他與從前的不同。


  少年時景,身上是無懼一切的孤高冷傲,現在的他,呈現的是一種收斂鋒芒後的合群,沒人會不喜歡他,但這種喜歡,少了年少時那種遙不可及的距離感,他似乎真的變成了一個平易近人、溫潤謙和的青年才俊。


  陌生到令人驚訝。


  席宴進入尾聲,瞧著滿桌的人都要過來加時景微信,餘葵的緊張都化作一種不真切的虛幻感。


  杯盞交錯間,從她的角度,正好能瞧見他指尖在屏幕界面一劃,切換賬號,然後起身,親切自如地,把這些剛剛還對他推心置腹的兄弟,加入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小號列表裡生塵。


  她捏著湯匙出神,一種莫名又復雜的情緒在胸口發酵,悶得快要從胸膛裡破土而出。


  她高中那會兒便覺得,時景活得通透,成長環境使他深諳人性的缺陷和弱點,他能輕易與人打好關系,大多時候,卻不屑那些繁復社交守則,隻和欣賞的人往來。


  但現在,他似乎將洞察人心的天賦技能,真正運用到得心應手,短暫的際會,也能輕易走進每個人心中的安全區與舒適區裡,卻唯獨將自我情緒掌控得滴水不漏。


  他像是戴上了面具,將深處的自我偽裝起來,隻給人們展示他願意展示的部分。


  比起高中那會兒,現在的他,也許才真正冷酷得可怕。


  臨別前,還有附中九班的校友過來,要敬他酒,時景不著痕跡擋了回去,微笑回應,“我開車來的,還得送女士回家。”


  他瞧著腕表時間,三言兩語將那喝得暈頭暈腦的哥們兒送回原桌,謝絕了新郎第二趴的邀請,代替餘葵和眾人道別。


  三點整。


  他將外套擱在臂彎裡,兩人走出宴廳。


  熱鬧聲遠去,長廊安靜下來。


  時景試圖和她說話,但餘葵走得太快,連腳步都靜謐無聲,一隊侍應生推著餐車路過,兩人避到邊上讓行。直至進入門廳等待電梯時,他才無奈開口,“小葵,你跟我說點什麼吧,什麼都行,我隻剩六天假了。”

Advertisement


  “你請假回來的?”


  餘葵猛然回頭,“所以假期結束,還要回長沙?”


  “是這樣,我也想申請更長的假期,但導師隻肯給七天。”


  時景的唇角揚起一個無奈的弧度,但還是盡量把氛圍控制在一個松弛的區間裡,“我的導師今年和北京研究所有一個合作項目,我會盡量向他申請,下月初跟他到北京來交流。”


  “你會呆多長時間?”


  “一切順利的話,應該有小半年。”


  餘葵的手躲在大衣口袋裡,無措地抓緊,直到聽見這句,指尖才稍微舒展一些,但很快,她又鄙夷起自己,她在時景面前,自控力好像永遠不能生效,總是輕易被他牽動心弦。


  電梯下行。


  鏡面裡映出兩人並肩而立的身形。


  餘葵今天穿了高跟鞋,白風衣,個子大概快一米七六了,卻還是嬌小得隻到他耳畔。


  她看了好久,總算沒釐頭地開口問起:“你是不是長高了?”


  電梯轎廂門開,有人進來。


  時景側身,把她護到一邊,下巴輕頷:“本科時候訓練量大,大家都長了幾釐米。”


  餘葵努力從那性感的喉結上錯開眼。


  “你變了很多。”


  這一次,時景沉默了幾秒。


  再開口前,他先笑起來,眼眸裡不知夾了什麼,水光亮晶晶的,卻又復雜得很。裡頭也許有嘆惋、欣慰,也許有沒奈何。


  “這麼快就被你發現了。”


  他嘆完,腹中千言萬語匯聚到唇畔,不知想到什麼,卻又都一語帶過,“當兵確實挺能磨礪人的。”


  那樣一張臉,垂眸失神的樣子,幾乎能輕易激發,所有刻在雌性生物靈魂深處的母性本能。


  餘葵抿唇,下意識想追問,但理智又強行上線將衝動按壓了下去。


  在電梯下到停車場之前,她跟著前人快步走出轎廂,在光潔的大理石地板上站定,回頭。


  “時景。”


  她輕聲道,“別開車了,咱們坐地鐵吧。”


  她說了咱們。


  男人怔了一下,把鑰匙塞回口袋,“就聽你的。”


  三月下旬,北京城逐漸蘇醒。


  餘葵裹好圍巾,出酒店就被灌得滿身風,微冷,但是風拍在臉頰上,觸感真實。


  “你這些年過得好嗎?”


  像所有久別重逢的朋友,她用這個問題開頭。


  時景認真思索後,“說不上來,和我十八歲時想象的人生大有差別,有得有失,有好有壞,值得慶幸的,是我現在起碼能做自己喜歡的事。你呢,小葵?”


  國貿的周末仍舊行人如織,車流浩蕩。


  這座城市比起昆明,節奏太快,櫥窗明亮,物欲橫流,路過的行人大多妝容精致,巧笑嫣然,也或三五成群,談笑風生。上一次兩人這樣並肩行走,還是在昆明香樟樹的林蔭大道下,陽光溫暖,光影斑駁。


  幾乎叫人情難自禁生出一種時空轉換的恍惚感。


  他看過來前,餘葵倉促收回視線。


  拋給他一個氣人的答案,“前半部分跟你差不多,和我十八歲時想象的人生大有差別。畢竟我從沒想過會考上清華,會留在北京,很累,但比想象中有成就感。”


  時景卻半點不生氣,眉眼清朗地笑起來。


  他這樣,餘葵有點不自在了,“你笑什麼?”


  “我有時做夢,夢到咱們像現在這樣一塊兒走,平靜地說著話,真好,今天沒有起床號吵醒我了。”


  明明十分樸實無華的一句,餘葵反應過來,隻覺得心尖撕扯了一下,一柄赤紅的小刀滋滋冒煙插|進來,但很快,生出的痛感變成了怨懟,她攥緊掌心,停下腳步,極力讓聲音顯得平靜。


  “我從昨天到現在,一直不理解,你明明交過女朋友,為什麼要說一直喜歡我呢?”


  時景的神情從片刻的呆怔到疑惑,最後隻剩遲疑定在臉上,眉梢擰起來,“我…什麼時候談過戀愛?我都不知道這回事。”


  餘葵因他的反應錯愕了一瞬。


  在她的認知裡,時景根本不屑撒謊,但偏偏那天,她在火鍋店遠處親眼所見,而且女孩的幾百條戀愛微博,也是真實存在的,大一痛徹心扉的失戀期裡,她逐字逐句刷完,託記憶力太好的福,有的段落她至今還能背誦出來。


  “橘子洲、天心閣、嶽麓山、雷鋒紀念館,你都是和誰一起去的?”


  她緊緊盯著他的眼睛,試圖從裡面找到一點心虛的痕跡。


  可惜沒有。


  時景雖然疑惑,瞳孔澄明隻有坦然,“我隻去過橘子洲和嶽麓山,大四那年,一個人。”


  令他更不解的是:“你怎麼會有這樣的誤會,誰跟你說了什麼?”


  不對!


  一切和她看到的都對不上號!


  餘葵有點著魔了,低頭自顧自翻找手機,幾乎要極力控制,才能穩住指尖不要哆嗦。


  行人從身邊走過,險些撞到她,時景隻得攬著她肩膀,將人掠到一旁的綠化帶,餘葵全程眼皮也不抬,繼續在微博搜索框裡輸入內容。


  她還記得那個微博ID,但對方大抵是改名了,她沒找到。


  又改換記憶中的博文內容搜索,嘗試到第三次,點開頭像,終於看到那熟悉的資料頁。微博停更在三年前,但從前的博文大多還在。


  無論多少次點看,看到這些內容,餘葵仍忍不住心中震顫。


  深吸一口氣,她將手機遞到時景面前——


  “大概五六年前,這個賬號關注了我的微博,我點開她主頁,想看看是不是認識的人,就發現了這些。”


  時景接過手機,指尖下滑屏幕。


  他起先瞠目結舌,隨著時間推移,周身的磁場越來越晦暗,面容帶上了餘葵從未見過的冷漠嫌惡,眼眸被醞釀的陰雲籠罩。


  他把自己的手機抽出來。


  下載微博,搜索了一模一樣的ID賬號,將主頁分享給列表裡的一位好友,再之後,手動清空了餘葵這邊所有的搜索痕跡,還了她一個幹淨手機。


  “這個人我有印象,她是我本科室友的前女友,好像是畢業分配時分手了,我跟她隻見過兩次面,看起來精神正常,沒想到有妄想的毛病,我真是……”時景說到這兒,似乎是啞然無語了,他一輩子沒遇到過這麼瘋狂的事。


  如果這個人安安靜靜沉浸自己的世界倒也罷,誰也不打擾倒也罷,可她偏偏還跑到餘葵跟前,讓她看到了。


  饒是時景這樣冷靜自持的人,也懊恨得牙根發痒,煩悶之下原地踱步,似是想到什麼,他疑懼地扶了下額角,偏頭朝餘葵看過來。


  “小葵,這些年,你就為這個不理我?”


第72章 第四個願望


  “我才不是!”


  餘葵下意識否認,她在怔忪中加快腳步。


  頭腦嗡嗡地,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因為一個得了妄想症的女人,把時景從自己列表裡刪除了。中間那麼多年,哪怕、哪怕她鼓起勇氣求證一次,也不至於到今天才得知真相!


  還有讓她介懷多年的那個親吻,那晚在長沙親吻她的卷發女孩,難道也是誤會?


  可她不能問。


  這個問題一旦求證,暗戀就再也藏不住了。


  她該怎麼解釋——


  她為什麼去長沙?


  又是為什麼在瞧見兩人接吻後,一聲不響狼狽逃竄回北京?


  原生家庭破碎給餘葵帶來最早的影響,就是她從沒學過對人表達愛意,在鄉下跟隨外公外婆長大,老輩人的情感表達更是委婉含蓄。


  直到高一到城裡讀書,軍訓放學,餘葵看到同班同學的父母來給她送營養餐,互說我愛你,她那天才知道,除去影視劇外的真實世界,竟然也有人會使用如此直白的情感表達方式。


  隨著年齡漸長,她知道自己的性格短板在哪兒,嘗試刻意糾正,培養自己勇敢表達的能力,她甚至鼓起勇氣,想把告白作為人生成長的分水嶺。


  可惜收到了致命一擊。


  她那天總算明白,自己為什麼自卑,為什麼膽怯,在感情的領域,她似乎從來沒能從童年父母離異的陰影中走出來,她宣布愛一個人,就像把匕首交到了對方手上,對方從此擁有了能在任意時刻傷害她的武器。


  在被重創後,搖搖欲墜的自尊心就是她最後的盔甲,隻要她不承認,就沒有人知道她受過傷害,尤其時景!


  她悲哀地意識到——

潛力新作

  • 上位

    "我暗戀林翊許多年。大學時,我是他的小迷妹,畢業後,我 成了他的秘書。公事私事,一手包攬,鞍前馬後,不在話 下,人人都說,我會是未來的林太太。"

    日日安

    死對頭陸頌安車禍失憶後,忘記了所有人,隻記得我。 為了惡搞他,我自稱是他男朋友。 沒想到,他當真了。 每天對我噓寒問暖,充當二十四孝好男友。 凌晨三點,因為我一句想吃甜點。 他就冒著大雪,將甜點送到我手上。 當時我就明白,完蛋了,這次大概玩脫了。

    我被迫嫁給父皇的仇敵攝政王。我現在 蹲在大婚新房的旮旯犄角裏,懷裏抱著 價值連城的翡翠花鈿鳳冠。

    哄他

    跟了傅寒聲七年,他說膩了,轉身找了更年輕嬌嫩的女孩兒。 這次我沒鬧,扔了戒指,剪了新買的婚紗。 深夜登機離開了京城。 他的朋友紛紛打賭,我多久會低頭求和。

  • 摘星

    "我是聞彥家保姆的女兒。 無論是我父母,還是聞彥的母親。 都曾告誡過我,不管是在家中,還是在學校,都要伺候好聞家這位少爺。 任何事上都要向聞彥唯命是從,絕不能對他有非分之想。 矜貴冷淡的少爺也不會看得上一個保姆的女兒。 然而,常常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 從來都是聞彥先主動抱住我。 誘哄著,讓我給他親。"

    挽挽

    剛始亂終棄了糙漢男主,我就覺醒了。未來他是一手遮天的 商業領袖,而我家道中落,被他尋仇。為了不落得淒慘下場,我咬牙,深夜敲開了他的家門。

    她的虛榮心

    某天凌晨,我刷到了室友的微博:「男朋友送我的愛馬仕,好喜歡!」但是,那張配圖用的是我的包。大一,二十歲生 日,我媽送了我一款愛馬仕 Birkin。

    我終玩物

    父親葬禮結束的第三天,我才聯繫上男友。「你去哪兒了?」江聿風語氣不耐: 「網吧啊,還能在哪。」旁邊的人 笑:「又被查崗啊?」

×
字號
A+A-
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