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沒有。”
手不能動,她就用腿踢他,“你走開!”
她憤怒控訴。
“你憑什麼說愛我,別以為喝醉了就可以跟我玩笑,我不信!”
時景吃痛蹙眉,卻執拗地壓著她,不肯改口。
“如果可以,我也想把心刨出來給你看看,把愛意像件衣服一樣穿在外面,隻要你別再躲我、不再刪我好友,別從我的世界裡消失——”
他的聲音漸漸弱下來,像是有著無限的委屈。
“我每天都在想你,想問你為什麼突然厭倦我,即便你喜歡上其他人,起碼還能跟我做朋友,可無論我加你的賬號多少次,你一回也不通過,給你的手機發節假祝福,你一點希望也不給我。我曾經也想像別的男生一樣死纏爛打、沒臉沒皮求你原諒,可我不敢,我每學期能出校門的次數扳著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我怕你到時候再刪我一次,我出不來,我受不了。”
混蛋!
他怎麼倒打一耙呢!
餘葵這會兒渾身都被控住動不了,偏偏又口齒不清不知從何處開始辯駁,憤怒衝昏了她的頭腦,她使勁仰頭,一口咬在他下巴尖兒上。
時景身體明顯顫慄了一下。
眉宇間盡是痴態、矛盾的脆弱與神經質,他開始用一種她讀不懂的眼神,瘋狂望著她。
餘葵後背滲出冷汗,慌張無措松口。
下一秒。
男人深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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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挺秀氣的鼻梁緊抵著她的臉頰,唇齒笨拙,粗暴地碰撞。
餘葵吃痛報復,不甘示弱地使勁啃啮他的嘴巴,時景卻放縱地鼓勵她,他的心像埋在灰堆裡的碳火,風一吹又熊熊燃燒起希望,滾熱赤紅,火星四濺。
他甚至松開桎梏著她的手掌,捧起她的後腦勺,好讓這份痛感更刻骨、更深入。
兩個心懷鬼胎的人,各自借著酒意,蒙蔽理智,放肆地任憑本能笨拙往深處探索。
吻到最後,餘葵差點暈過去,氣喘籲籲推開她的臉,埋在他肩窩裡,讓被抽到真空的大腦短暫休息。
時景的脖頸,終於感受到她發隙間的眼淚。
見她還在哭,他隻以為她不願意,又或是為背德感折磨,隻覺心痛如絞。
幾次深呼吸後,他終於頹然松開手,正要放過她起身——
電光火石間,餘葵拽住他手腕。
一個滾身,跪坐到他身上。
奪回主動權,把人卡在下面,她胸膛起伏,喘著沒還完全平復的呼吸,毫不客氣扇了他一巴掌。
躺在地毯的時景紅唇上還泛著水澤,臉頰緋紅,他感受著這火辣辣的一耳光,心裡隻感到無以名狀的真實和滿足,愛意攀升頂點,他溫柔地回握她的指尖,輕吻它,繾綣開口。
“小葵,罵我吧,怎麼打我,我都心甘情願。”
昏黃暗淡的酒店光線中,全是曖昧拉扯的空氣在漂浮、遊離。
餘葵的手指被那性感飽滿的唇,一下下、極盡溫柔地摩挲、輕吻著,再看他俊美的臉龐,溫順又多情的樣子,隻感覺頭皮發麻,心裡軟成了一灘水。
是她喜歡了那麼多年的人啊。
她想收回手,卻又動不了。
周身毛孔蜷縮,一種陌生而躁動的渴望叫囂著就要刺破她的五髒六腑。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下決心,把指尖從他手中抽出來,乏力而疲倦地靠在床尾,神情呆滯,怔怔不知在想什麼。
時景看她這樣,隻覺得愧疚極了。
他咎無可辭,看不起自己,他覺得自己卑鄙齷齪,但是內心深處又無法避免地竊喜,與此同時,他還無法控制對另外一個男人的妒忌蔓延瘋長。
人類所有的劣根性,都在此刻的他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時景撐著地面起身,虛偽地蹲在她面前。
聲音沙啞沉痛,跟她懺悔、懇求、認錯——
“對不起小葵。”
“你別難受,如果你心裡過不去,就都怪我吧,都是我的錯,是我罪孽深重,如果你的婚禮沒辦法如期舉行,我願意為此承擔任何後果。”
餘葵終於掀起眼睫。
詫異道,“你在說什麼?我的婚禮?”
時景腦子嗡嗡怔住,遲疑輕聲問,“不是嗎?”
餘葵恨不得再踹他一腳,重申,“我做伴娘,跟誰結婚!你哪兒聽來的亂七八糟的消息!”
時景反應過來,唇角無法克制地上揚。
千鈞重擔從心裡挪走,他脫力般坐倒在地毯上,敞開長腿。
笑著笑著,捂住眼睛,掌間湿潤,無聲地溢出了眼淚。
餘葵不能理解他此刻的癲狂,跪坐在地毯上,俯身打量他半晌,試探問道,“你酒醒了吧?我不結婚,你難受得都哭了嗎?”
“醒了。”
時景的手從眼睛移下來,緊緊把她擁入懷裡,感受著她纖薄細瘦的身軀和肩膀,每個細胞都微微顫抖著,像是要把人嵌成自己身上的一塊兒骨頭。
“剛才沒醒,現在醒了。”
這種失而復得的喜悅,勝過世間所有的快事,從絕望到重生,他真想大聲喊出來,千言萬語卻都又潛藏在這一聲帶著顫音的回答裡。
時景從前在書裡瞧過一句話,“思想感情一旦豐富而深刻,就不容許瘋狂的衝動。”
那就讓他當一個貧瘠而膚淺的靈魂吧,他甘願讓自己的感情像洶湧澎湃的河流一路奔騰到海,傾盡所有的熱忱感謝神明庇佑。
餘葵被他抱得喘不過氣,盡管墊著地毯,地面也磕得她膝蓋疼,把人推開,“我覺得你在胡說,喝醉的人都不承認自己醉了。”
他終於松手,看她眼睛。
那眼睛深邃漆黑,毫無掩飾地直抵她的內心,餘葵隻覺得慌亂,無地自容,她一頭回想起自己剛剛幹了什麼。
畫面頻繁從眼前閃過。
她倏地站起身來,退後兩步,抄起床上的大衣,慌慌張張、逃也似地開門,一口氣跑出了房間。
不顧時景追到走廊喊她,顫著手使勁按電梯的關門鍵。
直到坐上酒店路邊的出租,報了回家的地名,她才開始往大洋彼岸撥號,也不管易冰在幹嘛,電話一接通,她捂著發汗的額頭,絮絮叨叨哭嚎,“完了冰冰,我好想離開地球,要是有宇宙飛船就好了,我想離開這裡去外太空!”
易冰:“你別著急啊,慢慢說,大半夜的,你怎麼了?”
“我和時景接吻了!我打了他!還咬他了!”
易冰沉默半晌,放下水杯,小心翼翼試探道:“小葵,你是不是……還沒睡醒?”
第70章 第四個願望
餘葵凌晨兩點到家,室內一片漆黑。
她輕手輕腳進浴室洗完澡,掌心抹掉水汽,鏡面裡便朦朧映出女人烏黑迷幻的瞳孔,發燙的臉頰,陌生得像另一個人。
她現在有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心髒急促地跳著,喝多少水都無法填補喉嚨幹渴。
誰能想象呢?
一個她暗戀多年、幾乎已經完全放棄幻想的人,忽然回來了,還告訴她,他暗戀她很久了……餘葵這些年,盡管從事靠創造力掙錢的行業,卻連做夢都沒開過這麼大腦洞。
震驚級別簡直好比:有人通知她買彩票中了五百萬。
虛幻到讓人懷疑這是一通詐騙電話。
不準再想了!
餘葵貼了張面膜,躺在床上一遍遍提醒自己,明天還要早起當伴娘,熬夜容易暗沉長皺紋。
然而在床上翻來覆去,她又是蹬腿打滾,又是枕頭封心,被窩拉過頭頂數羊……嘗試入睡的辦法一一失敗後,心浮氣躁捶了幾下床墊,她終究又忍不住伸手,摸黑夠到床頭的手機。
黑暗中,屏幕亮起來。
自那年在清華園東操遺失手機後,餘葵第一次打開Q.Q安全中心的申訴頁面。
可惜由於賬號丟失時間過長,她不記得密碼,綁定的手機號也早沒在用了,哪怕巨細無遺地填入密保消息和身份內容,還是申訴失敗了。餘葵不死心地又把表填了一遍提交,頹然把手機扔到床腳,有氣無力縮回被子裡。
凌晨四點。
小區裡傳來早起的鳥鳴,折騰大半宿,她終於在迷迷糊糊中閉眼。
鬧鈴七點準時響起。
餘葵閉著眼睛洗漱完,打車前往朝陽區新娘家化妝。
在接親、堵門、發紅包、喝甜湯……等一系列繁復的禮節結束後,車隊在中午卡著吉時抵達國貿酒店。
忙碌一早,就喝了半碗甜湯。
餘葵此時餓得前胸天後背,遠遠還沒到宴廳門口,她2.0的視力猛地瞧清了走廊那頭在和侍應生說話的人。
是時景!
她站在人群中,兀地一慌。
懷揣遺憾和不甘斷聯多年,再重逢,生疏跟緊張都是難免的。
在時景面前,她似乎永遠都無法保持真正的從容,至多裝出一點淡定模樣,已經是了不得的演技。尤其現在酒醒了,無論做出任何失控的表情、反應,都沒辦法再用酒精上頭當借口。
男人身形本就颀長挺拔,肩寬腰窄,穿上線型流暢挺括的正裝,白襯衫裡系著深色領帶,整個人更添了一種端方禁欲的派頭。大約聽見響動,他結束交談,從走廊深處側轉過身。
面容清冷矜貴,瞳孔深邃平和。
男人看過來的一瞬間,似乎連那昏暗的長廊都瞬間明亮了幾分。
餘葵馬上聽到哪裡溢出一聲低低的國罵,前面的伴娘看直了眼,手肘拐了拐身邊兩位伙伴,低聲提醒,“正前方,抓緊時間看,人間極品!”
她身邊的女孩定睛,一聲同款臥槽脫口而出,“他看過來了、看過來了…認識你那麼多年,咱倆的審美第一次統一!”
“還好今天戴了隱形眼鏡。太絕了,就這麼遠遠一看,他和那幾個靠顏值爆火的網紅帥哥氣質比起來,簡直是天上地下,行走的荷爾蒙機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