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步走過去摟著遲衍,踮起腳親了親文身,而後臉緊緊貼在他背上。
他不說我不問,就這麼陪著他。
風越刮越大。
我哥緊蹙的眉眼舒展開,半垂著眸,嗓音溫柔:「小珩,睡覺吧。」
我拽著他胳膊撒嬌:「哥抱我去。」
遲衍揚起唇,揉了把我頭發,隨後單手摟著我腰,夾緊,穩步走到床前將我放下。
我滾進被窩,隻露出一雙眼睛,色瞇瞇地笑:「賞你服侍小爺。」
我哥也跟著笑,脫掉鞋鉆了進來:「遵旨。」
兩具冰涼的身體貼在一起,很快變熱。
我縮在我哥懷裡,得意洋洋地誇自己厲害。
一下就能把哥哄得眉開眼笑。
我簡直就是天才!
5
第二天等我哥去上班了,我才給許川打了電話。
接通後,我直截了當地說:「幫我查查遲衍這一個星期見了誰,說了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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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川像是剛剛睡醒,聲音有些迷糊,嘴依舊欠:「怎麼,農民翻身做地主了?都敢查你哥了?」
知道他的德性,我懶得廢話了。
「吃飯前給我,不然我要告訴你小叔,昨天去酒吧的事。」
「老子上輩子一定搶了你對象!作孽。」
上輩子肯定還是我哥。
想到這層,我黑著臉改了口:「十點前,不然等著屁股開花。」
說完就掛了電話,留許川一個人無能狂怒。
我望著手機發呆。
我哥瞞著我的事向來不是什麼好事。
他不想讓我負擔太重,所以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擔。
從小便是這樣。
在孤兒院時,我因為長相秀氣經常被人欺負,一天能吃一頓都是運氣爆棚。
長期營養不良導致我身材矮小,因此欺負我的人就更多了。
遲衍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
他個子高,臉又冷,不說話瞪著人的樣子很可怕。
初來乍到,敢惹他的人都被他揍了個遍。
我當然也不敢招惹他,學著其他人,每天把自己唯一能吃的面包分給他。
遲衍沒接面包,反而將自己的午餐分我一半。
他和我說的第一句話是「小得跟貓崽似的」,第二句是「不過,我喜歡貓崽」。
從那以後我就成了他的小跟班,甚至照著他的名字給自己也取了個同款「遲珩」。
長大後,我哥找了個工作要搬出去,我非要跟著他走,院長卻不同意。
我被我哥養得很好,營養跟上後,臉長得越來越好看,很清秀。
按院長的話就是「水靈得跟小姑娘似的」。
我知道他不讓我走的原因,無非是想把我當作性資源送出去,市裡有個領導就喜歡我這樣的男孩。
把我送上床,院長的報酬不會少。
那領導三天兩頭就喜歡來看我,借著各種理由揩我油。
我哥不知道這事,知道了估計會發狂。
我怕他做傻事,一直壓著沒說。
我哥抄起磚頭就沖了上去,三個保鏢都攔不住。
領導被砸進了醫院,院長腿斷了。
沒人敢報警,我和我哥被趕了出來。
那天我倆全身湊不齊一包泡面錢。
天橋底下,我哥抱著我一直說對不起。
他臉色蒼白,嘴皮止不住地顫抖,咬肌鼓起,眼淚大顆大顆地掉。
那是我第一次看我哥哭。
他哭得我心碎,我摩挲著他眼尾,仰頭舔去淚,拍著他背部輕聲安慰:「沒事的,那畜生沒對我做什麼。」
我哥眼睫輕顫,淚珠掛在他睫毛上。
我用舌尖卷走,叉著腰豪情壯志地宣布:「沒關系的,就算當乞丐,小爺也一定是最厲害的乞丐!」
我哥被我逗笑,捏著我脖頸,像在呢喃又像在發誓:「哥一定讓你過上好日子。
「哥保護你一輩子。」
我扭過頭搓著他臉:「我相信哥。」
因著這句相信,我哥咬著牙拼了好多年。
喝酒喝到胃出血,通宵做方案累到昏厥。
最累的時候,半個月瘦了十五斤,瘦到脫相。
我心疼得差點要賣腎賺錢。
我哥當然不同意,我隻好拼命學做飯,變著法子地給他補營養。
微信提示音響起,思緒回籠。
指尖上下滑動,隨後頓住。
熟悉的名字映入眼簾——
王亮。
當年猥褻我的領導就叫這個名。
十幾條信息幾秒看完。
這一個星期,我哥都在為扳倒那個畜生奔波。
雖說我哥的公司規模不小,這些年也在蒸蒸日上。
但對上市裡領導還是很棘手。
好幾個快到手的項目突然毀約,不少人在私底下傳公司要倒閉。
我哥這會兒正忙得焦頭爛額。
他這人就倔,死到臨頭都不會向我抱怨一句。
他怕我想起從前的事,怕我難過。
他不知道,為了他,剜心掏肺我都願意。
6
幾天裡,我將王亮的行蹤查了個遍。
這老畜生一天的行程倒是規律,上下班外加去私密會所。
這麼多年口味都沒變,底下人給他送的都是清秀的少年。
我找許川,讓他把我塞進會所。
老板仔仔細細查了我的底細,我全程低著頭一副害怕的樣子。
會所缺人,我就這麼混了進來。
當天晚上,我就被王亮點名包了。
地中海挺著便便大肚和記憶中那道惡心的身影重合。
昏暗光線下,王亮似乎並沒認出我,油膩的手摸著我大腿,鏡片下的眼睛瞇成一條縫。
「好孩子,叔叔一定好好疼你。」
我咬著舌頭才壓下胃裡的翻騰。
王亮要和老熟人談事,我跟著他助理往包間走。
視線漸漸明朗,看清助理的臉後,我微微發愣。
當初在孤兒院被王亮佔便宜時,是我救下了他。
小樂顯然也認出了我,眼神閃躲。
拳頭攥緊又松開,一路無言。
包間房門被打開又關上,我站在床邊忽然很想抽煙。
沒想到小樂最後會選擇跟著王亮。
他是我們這批人中最先被盯上的。
被猥褻了半年,我才發現。
當時我哥不在,小樂被王亮拉進小房間。
我覺察到不對勁跟了過去,看到小樂赤身裸體被壓在身下。說不清是什麼感受,手比腦子先動,我拎著木棍就沖了過去。
從那以後我也成了王亮重點騷擾的對象。
時過境遷,我逃了出來,可小樂似乎沒有。
我嘆了一口氣,將手機的錄屏功能點開,放到隱秘的位置。
門把手被轉動,一個肥胖的身體擠了進來。
王亮喝了酒,一進門就急不可耐地脫衣服,快步上前抱我。
我佯裝害羞,俯身在他耳邊輕聲道:「我是第一次,比不上您之前嘗過的。」
王亮打了個酒嗝,在我身上亂摸,邊摸邊大笑:「叔叔我就喜歡雛,之前的那些都比不上你。」
我俏皮地眨眼,聲音很低:「不如我們玩點刺激的。」
「好啊,叔叔喜歡刺激。」
膝蓋下意識地就要往他胯部頂,我閉了閉眼才忍住把他踹廢的沖動。
暖黃燈被打開,整個房間昏暗又曖昧。
王亮饒有興致地等著我行動。
我重重推了他一把,帶著哭腔害怕地喊:「叔叔,放過我吧,我還沒成年嗚嗚嗚。」
王亮先是一愣,繼而反應過來這就是我說的「刺激」,搓著手步步逼近:「小寶貝別怕,叔叔最喜歡未成年。」
我揪著衣角,咬著唇,泫然欲泣:「叔叔,你不要過來,我好害怕。」
酒精似乎上了頭,王亮松開皮帶,臉上的肉擠成一團,淫笑:「好寶貝,你就從了叔叔吧,叔叔一定好好疼你。」
……
各種各樣的惡心話從他嘴裡往外冒,昨天的晚飯差點吐出來。
內褲褪到大腿,王亮像是再也忍不住了,朝我撲來。
該錄的都錄到了,我閃身躲開。
王亮一頭撞向床板,發出砰的響聲,緊接著是哀號。
疼痛似乎讓他酒醒了不少,他抬頭看見我冷漠的眼神,頓時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
從地上爬起,開始大聲叫保鏢。
我迅速拿起手機。
門外傳來開門的聲音,聽腳步估計人不會少。
我轉頭看向窗戶,當機立斷沖了過去。
王亮見狀想攔我。
新仇舊恨一起,我狠狠踹了他襠部一腳,呸了一聲:「去你媽的,老畜生,臟老子眼。」
他捂著襠,臉痛苦地皺成一團。
門被踹開,一群保鏢沖了進來。
我蹲在窗口,朝為首的小樂豎中指,冷哼:「傻比。」
隨後縱身一躍。
三樓,不高不低。
門口一群人瘋狗似的朝我追來。
這破地方又偏又黑,我路癡一個,隻能憑著直覺瞎跑。
一通操作下來,成功迷路了。
後面還在緊追不舍,沒辦法,我隻能躲進一個胡同。
夜色如墨,我屏住呼吸等著他們走過。
嘈雜的腳步聲突然變得靜悄悄的,視線剛好被建築物擋住,我分不清他們是已經走了還是守株待兔。
大氣不敢喘,等到腿開始發麻,我才小心翼翼地往外走。
好死不死碰巧和兩個折回來的保鏢對上。
「臥槽。」我罵了句國粹,撿起地上的石頭往前跑。
兩名保鏢拎著鐵棍在後面追。
個腦子帶泡的,現在抓我有個仙人板板用。
雖說這地方偏,但又不是沒網,視頻早就備份了無數份了,抓到我頂個球用。
我腳一剎拐進墻角,頭皮緊繃。
保鏢的腳步聲也漸漸慢下。
看見兩道人影接近的瞬間,像獵豹捕食般撲起,石頭砸在骨頭上的脆響非常分明。
一聲慘叫後,那保鏢松了手。
我彎腰在地上一滾,撿起掉落的鐵棍,借著夜色竄起用鐵棍橫向勒住最近一個人的脖子,把人拖到墻邊。
「不想他死,就滾!」我呵斥道。
站著的那個保鏢面露兇光,我加重了力道露出那張被勒得紫紅的臉。
「鐵棍扔過來。」
那保鏢臉色變了又變,在我的再三催促下,將武器丟了過來。
我用腳去鉤,一個分神的功夫,身前人在我胸膛一個肘擊,我痛得悶哼一聲,手上的力度松了幾分。
站著的保鏢看準了機會猛撲過來。
我果斷將身前人踹掉,歪頭躲過攻擊。
兩個保鏢趁機拾起鐵棍,兩棍朝我揮來。
看不清棍子,我隻能憑著棍子帶起的風判斷。
躲了幾個來回,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
下一秒被人從後勒住腰,鐵棍重重地砸在我腿上,膝蓋驟然一軟,又一棍敲在我背上,火辣辣地疼。
我咬著牙,屈腿朝一人蹬去,那人痛罵了一聲,腰上的力道松了兩分。我趁機往地上一滾,躲開了兩人的夾擊。
我感覺自己打得昏天暗地,全身都是傷,疼得要命。
那兩個保鏢不知道吃什麼長大的,身上掛了不少彩,還能朝我沖來。
我扶著墻大口喘粗氣。
有人一腳踢在我膝彎,身體不受控制地半跪下去。
還以為能逃出去呢,我趴在地上猜今天大概率得涼在這兒了。
太累了,呼吸都累。
我生不出一點掙扎的力氣,閉著眼等死。
都說人死前會有走馬燈。
死之前還能回憶一遍和我哥在一起的日子。
好遺憾啊,還以為能聽到我哥親口和我說「我愛你」呢。
強烈的白光突然隔著眼皮刺來。
腦子轉得很緩慢,我下意識以為到了天堂。
不是,說好的走馬燈呢?我連我哥都沒看到,就給我送天堂來了?
我氣得顫巍巍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渾身在發抖,額頭滲出的汗和眼角的淚混成一片,翕動著慘白的唇。
從腦袋流下的血迷了我的眼,我不敢置信地朝眼前人伸出手臂,委屈巴巴道:「哥,好疼,抱抱。」
明明剛才被打被踹的時候沒覺得多痛苦,甚至王亮聳動身體朝我撲來,一群人追我時,我都覺得無所謂,再疼再累我都能忍。
但是看到我哥的時候,我就突然覺得有點委屈。
大概是從小到大隻要有我哥在,我就不用操心任何事,不用吃一絲苦頭。
特想抱著我哥大腿,小孩子似的叉著腰朝他們炫耀「看,這是我哥」,「哼,有我哥在,誰都別想欺負我」。
遲衍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抱住我,森冷寒氣撲面,眉心緊皺得能夾死蒼蠅,這副樣子我平生從沒見過。
身後是躺在地上哀嚎的保鏢。
我被遲衍一聲不吭地抱起。
去醫院的路上,他沒和我說一句話。
我這才看清我哥腿上的血窟窿,原來在車上聞到的血腥味不是我自己的。
我哥這個傻子,我今晚沒回去他肯定擔心死了。
我沒告訴他我來見王亮了,不敢,因為怕腿被打斷。
不過遲衍疑心重,我手機上早被他安了定位,就是我不說他遲早也知道。
我哥看著我被送進治療室後才松了口氣般倒下,他倒下前說了句:「晚安,小珩。」
我昏迷前也說了句:「哥,晚安。」
我倆二十多年的習慣,不管對方在不在身邊都得說。
以後死了也得在墓前放個錄音機,定時定點互道晚安。
7
做小伏低半個月,又是撒嬌又是哄,我哥才終於肯對我說話。
我傷養得差不多了,能下床走動。
我哥卻不肯,尿尿都得他抱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