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灑下的血光漫天遍地,染紅了又輕又軟的白色窗簾,臥室裡很安靜,落日的餘暉籠罩著桌子上的那幾瓶醇香的紅酒,瓶身的影子被夕陽拉長,變得模糊。
「早上八點財務部匯報工作,十點左右有國際團隊前來學習參觀企業文化,十二點在索菲特酒店接見威廉先生,下午參加青年研討會。可能會有些許小變動,但大方向是這樣。」
「嗯。」
顧秋合上了行程安排表,卻沒有抬腳離開的意思。
「顧助理還有事嗎?」慕逸城抬眸看她。
「今天在 Mars 咖啡廳許小姐把木少爺的禮物當場砸了。」
顧秋言簡意赅地開口。
她剛收到許安冉的微信消息,就知道那位大小姐的小心思了。
作為當時在場的旁觀者之一,顧秋決定勉為其難地幫一下她。
「這不是你工作範圍內的事。」
慕逸城面上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仿佛顧秋說的事和他沒有任何關系,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好的。」
高跟鞋的「噠噠」聲漸漸消失。
慕逸城放下鋼筆,將頭靠在辦公椅上。
「慕總還是在意了今天的事。」顧秋打下一行字發給許安冉,抬頭透過玻璃縫瞥了一眼裡面的正在揉眉心的男人。
對話框那邊沒有任何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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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秋想了想,又打下一行字:「可能需要哄一下。」
對話框那邊依舊沒有任何回復。
顧秋撇撇嘴,將手機收進口袋往財務部走去。
這位大小姐可真讓人操心。
(二十九)
牆上的掛鍾不偏不倚地指向十一點半,夜幕籠罩著整座城市,落地窗外霓虹燈璀璨奪目,即使夜色濃稠,街道的繁華喧囂也仍在繼續。
「喂?」
電話那頭傳來少女的聲音。
「許小姐有事嗎?」慕逸城一手拿著手機,一手翻看財務部的文件。
聲音一如初見時冷漠,帶著疏離感。
許安冉坐在高腳凳上,捏著手邊的酒杯,纖細白皙的小腿被月光籠罩。
「其實也沒有什麼事啦。」
「那大半夜給陌生人打電話是不是不太道德?」
許安冉打了個酒嗝。
這個話好像有點耳熟。
「嗯……我……我其實……」
許安冉在想一個合適的理由。
「噢,是這樣的,我玩大冒險輸掉了,就隨便打了一個電話。」
「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呀。」許安冉扶住自己的腦袋,有些暈乎乎地開口,「就是給朋友隨便地打一個電話,一不小心就打給你了。」
「朋友麼?我和許小姐好像沒有任何的關系。」
最後兩個字他咬字有一些重,起了些強調的意味。
「其實……其實也是有一點的啦。」
「許小姐怕是說笑了,哪來的關系。」
男人步步不讓,語氣客氣又疏離。
顧秋敲了敲玻璃門,在慕逸城的眼神示意下將腳步放輕,把要籤字的文件放到旁邊。
「能不能不要一口一個許小姐。」電話的那頭傳來少女有些悶悶的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開心。
「在和許小姐沒有任何關系的前提下,我貌似沒有資格對許小姐直呼其名。」
慕逸城平靜地開口,修長的手指有條不紊地翻看著剛剛遞來的文件。
電話那邊沒有任何的回復。
月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澄澈又朦朧,仿佛是溫柔的,又帶著些許的寒意。
許安冉又抿了一口高腳杯裡的紅酒,抬頭看窗外的月亮,瑩瑩如玉,皎潔無暇。
要走劇情,要防小人。
關鍵所有的事都隻有她一個人。
沉默持續了太久,久到慕逸城覺得她已經掛掉電話了。
就在他也準備放下電話時,那頭忽然傳來少女的悶悶的聲音:
「慕逸城。
「我有一點點想你。」
熟悉的溫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到的哭腔。
顧秋注意到男人籤字的手明顯頓了頓,鋼筆的墨水將紙浸出了小黑點,在流暢的線條中間顯得格格不入。
許安冉沒有聽到那邊有任何回復,吸了吸鼻子繼續問:「不生氣了好不好?」
(三十)
夜色闌珊,晚風習習。
顧秋拿著剛籤好的文件退出去,順手將迎面而來另一個助理拉住:「下班時間,白助理沒什麼大事的話今晚就先不要打擾慕總了。」
「慕總要走了嗎?」白助理抱著一堆的文件透過玻璃門的縫隙朝辦公室裡看。
「也許很快就要走了吧,」顧秋將他手裡的文件抱過來一些,看著眼前人望著裡面怔愣的模樣,輕笑,「得了,別看了,走吧。」
裡面的男人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正在將領帶扯松,手機貼近耳朵,像是在和什麼人聊天而不是談生意,那種輕松且隨意的姿態代替了一如既往的正襟危坐,關鍵是唇角帶笑。
「慕……慕總……慕總!」白助理盯著裡面忽然有些想哭。
誰知道他那天晚上被慕總兇了一句「看夠了嗎?」後抑鬱了多久,戰戰兢兢了多久,如履薄冰了多久!
終於!
他不用再擔心被滅口了!
白助理忽然有種忍辱負重終成大業的感覺。
不由得又瞥了一眼裡面的面容俊挺的男人。
忍住激動和興奮將文件又抱回了自己的工位。
夜幕籠罩下的城市依舊燈火輝煌,車流不息,溫柔的晚風不知又吹開了誰的心扉,月色依舊明媚,邀人共嬋娟,寄託所有埋在心底的思念。
(三十一)
夏季的炎熱在不知不覺中消散,送走了蕭瑟的秋風後,這個繁華的城市迎來了第一場雪。
雪花紛紛揚揚地飄飄灑灑,把道路染成白茫茫的一片,成了一派銀裝素裹的景象。
屋內開著暖氣,許安冉站在體重秤上有些愁眉苦臉。
小半年沒什麼大的劇情要走,日子過得太過滋潤,她都被養胖了。
都怪慕逸城,還隔三差五就找她去吃各種餐廳,都胖上加胖了。
「大小姐,」莫管家引著一身酒紅色毛呢大衣的人滿面笑容地往這邊走開,「顧小姐到了。」
許安冉悻悻然地從秤上下去,盯著人家的細腰開始羨慕。
「我明天要出國了。」顧秋端起還有些溫度的茶杯,暖著被凍得有些僵硬的手。
「啊?出差麼?」
「歐洲分公司需要一個總經理,下午三點就走。」
許安冉拉住眼前人的毛呢大衣的下擺,悶悶地問:「就不能晚點再走嗎?」
顧秋輕笑了一下:「難得的升職機會,有時間到歐洲的話,我們也還是有機會一起出去逛逛的。」
許安冉嘆了口氣。
今晚好不容易有大劇情,又要她一個人處理掉了。
木家別墅的院子,一輛越野車正穩穩地停下。
駕駛座上身量高挺的少年穿著一身黑白撞色的越野服,取下頭盔,正從車裡出來。
木溪透過落地窗往外看那個日暮才歸的少年,心情愉悅地低頭喝了一口溫熱的牛奶。
身心都撲在興趣愛好上,她哥終於不去想那些男女之情的事了。
她的私房錢也終於不用拿來打發他幾乎一周一換的女朋友了。
自從那個炎熱的夏天過後,木淮就像賭氣一樣開始拼命地談戀愛,拼命地交女朋友,所有表白的都來者不拒,每個都帶家裡來晃一圈。
在當時甚至還被娛樂新聞冠以了「花花公子」的名號。
每個女朋友少則三天,多則三周就分手。
他倒是分得幹淨利落,留她擱後邊替他收拾爛攤子。
道歉,打錢,道歉,打錢……
木溪對這一套流程熟得不能再熟了。
到後來估計他自己也有些膩,就開始鑽研越野去了。
留給她兩個月難得的清闲。
回歸正常的日子,真好。
木溪端起牛奶杯輕抿,嘴角帶著笑,抬眼看落地窗外。
等等!
撲哧——
木溪喝牛奶的動作一頓,劇烈咳嗽了起來,白皙的臉因為嗆了一下變得通紅。
白茫茫的雪地上,跟在少年身後的少女戴著墨鏡,玲瓏有致的身材被緊身的紅色越野服完美勾勒。
兩人抬眼看到了樓上的她,木淮還興奮地揚起手喊:「妹!快下來!給你介紹我朋友!」
木溪擦了擦嘴角的牛奶漬,拳頭已經握得咔咔作響,眼裡的殺意已經藏不住了。
客廳裡,氣氛顯得有些詭異。
木溪挨著某人在沙發上坐下,左手不動聲色地掐住他的腰,一邊朝對面的少女禮貌地笑,一邊把頭靠近木淮,從牙縫裡擠出字來:「又開始了是麼?」
「嘶,」木淮倒吸一口涼氣,「妹你輕點ƭü⁷,輕點,很疼的。」
「從你領她進門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失去了我的信任。」木溪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手上掐人的動作又重了幾分。
面上卻笑容不減,對坐在對面的少女輕輕點頭。
紅衣少女看著兄妹倆暗地裡的小動作,彎了彎嘴角。
「咳咳咳,」木淮驀地站起身來,躲過了木溪身後作惡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紅衣女子開口,「我妹妹有些調皮,師父見笑了。」
木溪愣了一下,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