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最轉椅停下,他起身,隻見他狠狠握緊一下拳頭,淺淺的黑霧染起。
黑豹出現。
這次倒不是齜牙咧嘴了。
我慢慢引導海豚朝黑豹遊去。
快到岸邊時,黑豹率先踏進水裡。
我心一動,海豚不能離開水,他就朝我走過來了。
陳最提醒我:「不要分神。」
我有些心虛:「哦,抱歉。」
海豚發出輕柔的低鳴,黑豹俯下身軀,趴伏了下來,搖搖頭,狀態比方才松弛許多。
陳最沒讓我停下。
海豚不斷朝黑豹遊去。
直到海豚的嘴輕輕點了點黑豹。
我和陳最都不由震顫了一下。
前所未有的感覺就在此出現。
我的心在幾秒內癢過萬遍,然後趨於平靜。
陳最的狀態更加明顯一點,他面部肌肉劇烈抖動,像是憋了一口氣,又重重呼吸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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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很回味這個感覺,喃喃自語:「難怪……」
說完又看向我。
我被他盯得不自在:「怎麼了嗎?」
「好好做我的向導,可不要跟別人去了。」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你給我的感覺對了。」
7
夜晚,我躺在瞭望塔頂,聽著海浪拍打塔身,看著滿天星辰。
陳最說,厲害的向導可以用情感共鳴殺人。
我想要成為這樣的人。
正想著,螺旋槳瘋狂轉動的聲音由遠及近。
機艙門打開,軟梯放了下來。
我努力睜開眼去看。
竟然是陳最,他向我招手上來。
「見過海妖嗎?」
我一愣。
這個隻在博物館見過,還是骨頭標本。
「這次勘探海底石油的時候,碰見了比較棘手的美杜莎,很多哨兵被它們石化了,向導的安撫都不起作用。」
這我知道,頭發長海蛇的女妖。
但在陳最口中,隻是一群醜陋難纏的變異生命體。
「隻有殺光它們,石化才會消失,但時間長了,人也救不回來,得抓點緊了。」
他看了我一眼,隨後扔給我一副防護機甲和護目鏡。
「雖然沒你我一樣能殺他們,但讓你練練手,就一起去吧。」
到了指定位置,我往下看,不免倒吸一口冷氣。
航母上的哨兵橫七豎八地倒著,皆是石化狀態,而航母周圍,有不明生物群一沉一浮。
我察覺到不對,聲音都帶著顫抖。
「一架直升機,就我們兩個?」
「就我們兩個。」
陳最進入狀態很快,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就抱著我跳機!
真是服了這個老六。
他後背著地,我隻感覺自己摔在一塊棉花上。
因為慣性,我們倆摔出去好幾米,然後他來了個手剎。
他竟然擁有黑豹形態的銳爪。
甲板都快被他撓出火花了。
我不敢相信:「你的身體能進行分子重組?!」
陳最沒回答我,冷冷盯著前方。
「來了。」
話音剛落,一陣尖銳刺耳的叫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陳最不舒服地嘖了一聲。
下意識地,我召喚出了精神體,將陳最包裹在我的範圍內。
聲音頓時輕了很多。
「很好,保持住。」
航母被強行斷電,陳最消滅美杜莎的速度卻不減,配合手裡的火箭槍,殺得很快。
美杜莎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身體分子重組、銳爪、超強視力。
隨著殺得越多,石化狀態結束的哨兵也就越多。
但這群哨兵幾乎無招架之力。
突然我背後一陣刺痛。
一隻漏網之魚小美杜莎不知道從哪裡爬上來了,對著我就是一口。
小美杜莎得逞似的笑了一下。
我對著它的臉就是一腳,抓起腳邊一把哨兵遺落的槍,對著那小怪物的腦袋就是一槍。
後坐力強加上我中毒,我倒地。
精神安撫也突然中斷。
陳最回頭。
8
任務失敗了嗎?
我好像飄浮在一朵柔軟的雲層裡,周圍一片白色,看不到盡頭。
「208。」
是陳最的聲音。
我開始尋找他,終於在不遠處,看到熟悉的身影。
這次的陳最不再是一身黑,而是裸著上身,血跡斑斑的作戰褲已被撕裂,露出小腿,赤著腳。
精壯的肌肉紋理上遍布血痕。
「安恕。」
這次他叫了我的名字。
「你怎麼會傷成這個樣子?美杜莎都消滅完了嗎?」
「我們贏了。」
我放下心來。
「安恕,我需要你的安撫,我好痛。」
「好,我幫你。」
我想發動精神體,但怎麼都不行。
我特別著急:「陳最,你等等,你再等等。」
突然,陳最擁我入懷,並低頭狠狠吻了下來。
我整個人就跟隻小兔似的,在他身軀前不值一提,如同野獸一口將獵物拆骨入腹。
我猛地驚醒。
入眼的,是陳最平靜的眼睛。
「醒了?」
我滿頭大汗,喘著大氣,但不敢看陳最的眼睛。
「夢到什麼了?」
「沒有!」
「你說謊。」
「沒有!」
「美杜莎的牙毒會致幻,會勾到你內心最渴望的東西。」
什麼鬼,我最渴望的怎麼可能是被陳最佔便宜!
「沒有就是沒有。」
我試圖轉移話題:「任務怎麼樣?」
「有我在,難道還會失敗?」
又來了。
「不過你完成得還可以,對了,你過來。」
他打開了瞭望塔的窗戶。
我往下看,竟然是一隻被五花大綁的美杜莎。
「注意力集中,試著將精神體的力量轉給你的本體,訓練營的老師應該教過你。」
「需要我幹什麼嗎?」
「用你的海豚聲吶,擊碎它。」
「我、我不行!」
「在航母上,你做到了。」
我:「我都被毒暈過去了。」
「我說你行就行。」
我滿臉懷疑,但還是照做了。
我閉上眼,伸出手。
此時,體內冰涼的感覺再次襲來,比以往都要冷。
「呼——啪——」
我聽到肉體爆開的聲音。
美杜莎不見蹤影,隻剩一灘血水在地下。
大雨很快沖刷了血跡。
「怎麼會啊?」
「精神共導,我們在此刻,是真正的共生狀態了。」
簡而言之,就是陳最的物理力量,通過精神傳導輸送給了我。
他為了救我,強行啟動了這項能力。
老師課上講過,隻有哨兵可以進行精神共導,但這建立在哨兵充分信任向導的情況下才會這樣。
這就相當於他把弱點全部告知了向導。
曾經發生過向導被其他哨兵剝奪,並聯合殺害前任哨兵的例子。
之後,精神共導這項能力就很少有哨兵拿出來用了。
這相當於壓箱底積灰的東西。
「你被動覺醒了聲吶吞噬能力。」
我盯著自己的雙手看了許久。
「怎麼?開心死了?不用感謝我。」
我看向陳最,他仍是仰著下巴,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看著窗外。
我大著膽子,握住他的胳膊。
我感覺到他肌肉緊繃了一下。
「謝謝你救了我,也謝謝你信任我。」
「精神共導還有一點你可能還不知道,哨兵和向導能共享夢境。」
9
陳最真的很會煞風景。
為此我兩天沒理他。
隨即而來的是,黑塔一年一度的運動會。
這是少有的放松時間。
陳最主動破冰,拿了報名表給我。
「你想報哪個?」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直勾勾盯報名表。
在垃圾街的學校,也有運動會,我擅長排球和長跑。
冠軍就有一袋臨期米和一箱臨期淡水。
我每年都志在必得。
我看到有男女混合排球。
我反問他:「會打排球嗎?」
陳最眉眼一挑。
「你又會了?」
「我的主項,我每年都報男排。」
「那報男女雙排吧。」
「行啊。」
「有獎品嗎?」
「獎杯咯。」
「沒有實質性的?」
「這麼膚淺。」
「你不懂窮人的苦。」
「外加一季度的黑塔餐廳免費券。」
「多報項目能疊加嗎?」
「能。」
「那我再加一個長距離遊泳,嗯,就報這個 5 公裡的吧,我能耗死他們。」
陳最撐著下巴看著我認真填寫報名表。
我被他盯得發毛。
寫到陳最名字時,我耳朵熱得難受,放下筆。
「能不能別老盯著我看,要不然你自己寫。」
「奇怪,你的向導素越來越好聞了,這不受我控制。」
陳最是個直球型選手,有什麼說什麼。
「那你鼻子堵上。」
「我不,這我的地盤。」
那我走。
我默默蹲在角落寫。
10
運動會在三天後。
和我們一組的,還有兩對哨兵向導。
一對男男,一對男女。
兩對都是連體嬰,恨不得沾對方身上。
我尷尬撓撓鼻頭,站在一邊等陳最換衣服出來。
陳最永遠是焦點,黑紅隊服穿在他身上,加上身高,太奪目了。
我心臟不由漏了一拍。
「傻愣著幹什麼?」
「啊?」我回神。
陳最指了指對面,我看過去。
是楊昊和他的向導娜塔莎,一個很漂亮的白人女郎。
陳最對楊昊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楊昊哀怨聲響起:「陳最我不就中午搶了你一隻雞腿嗎?!」
好記仇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