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宮女難為》, 本章共4202字, 更新于: 2025-01-16 14:58:45

皇後絕對不允許我在此時搶她風頭。


太後及時為我指了條明路。


她大大方方請來太醫,宣揚了出去,說我腹中的龍胎與她生肖相衝,將我移去上陽宮待產。


雖然是冷宮,但有了太後的照拂,我的日子不算難過。闲來無事,和老宮女們聊聊天,再撸撸她們養的油光水滑的貓兒。


星月時常將魏王和程貴妃的書信遞給我。


我有些驚訝:「貴妃娘娘她……」


「都是太後的人,又何須介懷呢?貴妃娘娘是真心把你當作朋友的。」


朋友。


我情不自禁地笑了。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冷宮裡的日子,還算舒心,隻是有位老太妃,似乎很瞧不上我。


她神志不太清醒,時不時犯迷糊,並且整日裡抽著水煙,飲著好不容易才收買太監購得的黃酒,咳嗽連連。


我生怕影響我的腹中胎兒,隻好婉言勸解:「太妃娘娘,煙酒於身體有害,還是少用些為妙。」


她聽完猛然將酒樽往我腳下一砸,怒道:


「本宮是你的長輩!晚輩怎可議論長輩的得失?等我來日重回了萬安宮,第一個懲處了你!」


老宮女們一面笑她痴傻,一面趕緊來將我攙扶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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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告訴我,她也是宮女上位的,可惜得罪了當今太後,被罰到了這裡。


她們也驚訝,我倆居然沒有同病相憐的情誼。


她真的痴傻嗎?不盡然吧。


畢竟她多年來的心願從未改變——回萬安宮。


這日,老太妃破天荒地送了我幾塊桂花糕。


我放在了案上,沒有吃。


防人之心不可無,即便她是一個瘋子。


我去了隔壁房間借針線,想給我的孩子做肚兜。


回來後,卻發現一隻黑貓吃了桂花糕,已經口吐白沫,倒地不起了。


憑幾塊糕點,太後也無法扳倒皇後。


一旦事發,皇後必定將太醫院和御藥房中的人早早滅口,到時死無對證。


我笑著將糕點中的黑色顆粒挑出,收集起來。


日後,必有奉還的時機。


我臨盆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星月又來了,給我帶來好些補品。


「請轉告貴妃和魏王,我是婢子出身,底子好,孕期也不宜進補太過。」


我看著桌上的山珍海味,哭笑不得。


「就是因為主子您從前太過辛苦,現在才要進補呀。您可不知道,現在鳳儀宮熱鬧著呢。皇後娘娘的母親進宮探望,有個姓王的奶娘卻說,娘娘腹中的龍胎臍帶繞頸,分娩時有性命之憂。唉,宮內禮教森嚴,太醫們不敢近身查看,才拖到了臨盆之期。」


臍帶繞頸,那便更利於我下手了。


婦人生產,本就是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


我在冷宮,卻也知皇後孕期酷愛進補,胎大難產,幾乎是必定的。


我讓星月帶了一副催產藥給李充容。


那藥藥性兇猛,是我從一本不起眼的古籍裡找到的。


藥方中最關鍵的一味,便是皇後一直讓老太妃給我下的紫英毒。


「我深陷冷宮,全靠你傳話了,務必叮囑李充容,在皇後娘娘生產危險之際呈上。」我鄭重交代給星月。


星月拿著藥方,既無奈又不解:「你這又是何苦呢?李充容追隨皇後,曾經多次出言侮辱你。」


我笑著說:「不是和你說過了嗎?算起來,我們的原籍都是木縣的,背井離鄉來京城,都是為了生計,能在宮裡見到同鄉,自然要互相扶持。」


李充容久居深宮,常年思鄉,我投其所好罷了。


可是,前世她不曾顧念同鄉情誼。


星月走後不久,老太妃又來了。


還是一樣的桂花糕。


我不遺餘力地將裡頭的紫英毒全部挑了出來,每日裝作虛弱地躺在床上。


星月再來時,給我帶了燕窩糕:「這是李充容給的,果然,好人有好報。也虧我和宮裡的侍衛相識,不需要我打點通融,不然,這碟子糕點就要進他們的肚子了。」


我拿起一塊放在她的手心裡,笑而不語。


李充容在皇後的幫助下,已經復寵,嘗到甜頭的人,是不會甘心罷手的。


魏王曾經說過,我很會鑽研人心。


我笑著承認了。


我產期將至,太後尋了由頭,將我放了出來。


沒幾日,皇後娘娘發動了。


果不其然,她疼了一天,也沒生下來,叫得撕心裂肺,令人聽著都發顫。


深夜,宮裡上上下下人來人往,太後陛下都坐鎮在鳳儀宮。


連同我在內的嫔妃,都拿著ṭü₃一串佛珠,以祈福之名,聚在鳳儀宮內。


皇後終於熬到了臨盆之際,今夜之後,或許會得嫡皇子,或許會得公主,也或許會……母子具亡,滿宮裡自然沒有人能坐得住。


陛下面色陰沉,我手上轉著佛珠,並不參與其他嫔妃的議論。


皇後哭著要喊娘,陛下不顧阻攔,立刻遣人出宮請了戚夫人進宮。


「這這這……這可怎麼辦?」戚夫人也慌裡慌張,再無國丈夫人的儀態。她到底不是醫者,隻能幹著急。


「夫人,老身是穩婆出身,不如……」


王奶娘話音未落,便被戚夫人推到了產室裡,幫助皇後生產。


我還記得,當年我和佩蘭剛到皇後身邊,她整日拿著尺子鞭子跟在我們身後。


她告訴我們,人生來是什麼命就要認,小姐尊,我們賤,我們未來的子女也賤,這就是我們世世代代的宿命。


即便有天大的本事,也別想越過自己的出身,因此我們絕對不能有半點非分之想。


小姐功課不好,挨打的,是我和佩蘭;小姐掉在泥裡的糕點,也都是「賞」給我們的。


我冷笑著看著王奶娘,她對主子倒是情真,看不得自己的奶女兒受苦。


但她的奶女兒是皇後,肚子裡的是嫡子,稍有差池,便是人頭落地的大罪。


「陛下,龍子臍帶繞頸,照理應延後產期,推拿糾正,但娘娘驟然早產,若是再生不下來,就要母子俱亡了!」王奶娘滿手是血地出來回稟。


「什麼母子俱亡!你個刁奴,一碗一碗的催產藥怎麼不起效?」陛下勃然大怒,往她心口踹了一腳。


王奶娘頓時口吐鮮血,倒地不起。


眾人嫌晦氣,無人去理會她。


李充容及時將藥方呈上:「陛下,臣妾有一方法,或許能助娘娘生產。」


陛下連忙接過。


幾位太醫詳看之後,卻連連搖頭:


「陛下,此法藥性兇猛,於娘娘鳳體有大害!」


皇後铆足了力氣,在裡頭大喊:「不,陛下!臣妾誓死也要為您誕下嫡子!」


陛下哪裡肯依?直接吩咐了下去,將藥方中提到的藥材全部封死,任何人不得取用。


眾人大驚。


帝後情深至此?


到了後半夜,皇後的力氣漸漸小了,戚夫人急得直掉眼淚。


忽然,皇後新的心腹宮女玉珠和她耳語了幾句。


戚夫人似乎是下了大決心,她重重點了點頭。


而後,玉珠趁人不注意,喬裝改扮,悄悄溜出了鳳儀宮。


我看向她,不難發現,那是去上陽宮的路。


皇後給我下的毒,被我收集了起來,放到了老太妃的櫃中。


如此顯眼,她應該很容易發現吧。


娘娘,我為您順利誕下嫡子,可是操碎了心啊。


10


很快,那碗新的催產藥被調配好了。


皇帝沒有在意那一樣漆黑的藥物。


皇後飲下後,頓時來了力氣。


又苦熬了幾個時辰,終於聽到鳳儀宮內傳來了嬰兒的啼哭。


「恭喜陛下,太後,中宮喜得嫡子!」


孩子被抱了出來,渾身粉紅,就連折騰了一宿未眠的太後看到了,也露出笑容。


可是大悲大喜,就在一瞬間。


戚夫人和王奶娘驚呼道:「來人啊!娘娘血崩了!」


太醫再次魚貫而入進去診治,最後全都灰頭土臉地出來跪在地上求陛下恕罪。


我拖著沉沉的肚子,跟在陛下身後,去探望滿臉淚痕的皇後。


她前一瞬或許還在慶幸,她給我下的毒竟能在生死之際幫她生產,如今卻氣若遊絲,即將作古。


她的一隻手向前探著,想再抱抱自己的孩子,卻沒有力氣。


當她看到我時,卻握緊了拳頭,吐出一個字:「青……」


我順勢跪倒在她的身邊,將她的手舒展開來,高聲道:


「娘娘!奴婢身為您的舊僕,往日情誼歷歷在目,奴婢沒有一日敢忘記您的恩情!娘娘放心,奴婢生生死死都會忠於您和您的皇子!」


她最後的眼神,既不甘又憤恨。


她恨她沒有殺了我,恨她沒有陪她的兒子成長。


她不會知道,前世我死時,也是如此的。


我盯著她剛誕下的嫡皇子,想起了上一世那個全身紅通通的嬰孩,我的兒子,我都沒有仔細看過他一眼,便被皇後和陛下的人奪去。


那個僻靜的小院子裡,血腥味更濃更重,宮人產婆的屍首,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


我來不及說出一句話,便被割破了喉嚨。


中宮崩逝,陛下悲痛不已。


事後,那碗藥的藥渣被送到了陛下面前。


提議用那催產藥的李充容被賜了白綾,去上陽宮拿紫英毒的玉珠被斬首。王奶娘也被波及,賜了杖斃。太醫院內的幾名太醫,也被革職查辦。


包括,皇後的心腹太醫,給她提供紫英毒的那位。


李充容近乎癲狂,撕扯著白綾,奮力甩開宮人的鉗制,狂妄地叫著:「我要見陛下!我要見陛下!我沒有錯!」


她險些要供出我。


我不顧宮人阻攔,靠近她,展示著我手中那根紋了海棠花的銀簪。


她忽然住了嘴,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宮人看準時機將她拿下,白綾如同毒蛇,一圈一圈纏繞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不再掙扎,不再喊叫,幾乎是慷慨地赴死了。


那是她母親的簪子。


她以為我與太後挾持了她的家人。


實際上,我的想法還並未付諸實踐,李家人便自食惡果了。


——這一世,皇後懷妊辛苦,她的胞弟無人照拂,隻能依法收監,她的爹娘為了救唯一的兒子,變賣家產。可惜,皇後已死,蒙在鼓裡的戚家人對她恨之入骨,這事即便是捅到了陛下面前,也不會有徇私的餘地。


惡有惡報,怨不得人。


我看著已經氣絕的她,將簪子插在了她的發髻上,回到自己宮內。


這場後宮的腥風血雨中,我全身而退。


幾日後,我妊娠之期已到,假裝與後宮嫔妃起了爭執,然後跌倒「早產」。


陛下依然沒有露面。隻有程貴妃和太後來了我宮裡。


我知道我孕期也進補太過,後頭那幾個月,為了騙過皇後的耳目,又一直裝病,生產時是要吃苦頭的,所以我不叫不喊,隻把力氣用在生孩子上。


穩婆不斷讓我用力。


星月端來一碗催產藥,讓我喝下。


我隻是淺飲了一口,便察覺出味道不對。


紫英毒的味道,我可是親自試過的。


我故作疼痛,打翻了藥碗。


星月要害我?還是程貴妃要害我?


我疼得渾身打顫,死死抓著被子。


佩蘭及時端來另一碗,她在我耳邊道:「這是我讓文太醫開的,很有用!ṱû⁴」


我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一口飲下。


幾個時辰後,我生了一位公主。


她玉雪可愛,皮膚很白,像冰雪堆出來的小人,哭聲洪亮。


我淚如雨下,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欣喜。我緊緊地把她抱在懷裡,不舍得讓宮人抱下。


這一世,我不可能再與我的孩子分開一瞬。我們要在這個世間,好好地活著。


帷帳外,太後欣慰地笑了,說我對皇家有功。


皇家。


是啊,我的孩子,出身皇家。


我注意到,程貴妃卻是一臉的詫異和失望。


因為在皇後喪期,我的孩子沒有滿月宴,為表補償,陛下直接晉了我為九嫔之首的昭儀。


隻是在孩子滿月這日,太後將我叫了過去。


11


「今日,魏王自請去駐守北疆,是哀家的意思。」太後逗弄著我的女兒,看著我,「戚家那位已經死了,留下了皇子,正合哀家的心意。這樣一來,即便那孩子不能長成,陛下也會有其他皇子。從前兄終弟及的事情,是不必考慮了,讓他做個偏安一隅的王爺,也好。」


我笑道:「那太後一定是費了不少心思吧?」


「是啊,要想說動這小祖宗,可難了。他扮豬吃老虎這麼多年,怎麼肯放棄呢?不過哀家老了,既然皇帝有後,那便不必再引起動蕩。哀家,也不想看到兄弟相殘啊。」


太後放棄了魏王。


本來那筆買賣,太後就是穩賺不賠的。


若是程貴妃誕下皇子,那她就是太皇太後。若是魏王即位,那她依然是太後。


現在的結果,雖然是退而求其次,但於她而言,也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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