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撿毛筆的一瞬間,就瞥見了眼前的蛇尾。
我勾了勾唇。
小蛇君果然是忍不住了。
連忙直起身子,瞧著眼前的君麟手腕被綁著紅繩,身上也有著我金粉畫的印記,不由得有些激動。
真是漂亮。
我的畫功不錯,能代替衣服給他遮住。
隻是那腿……
嘖,都是鱗片,啥都看不到。
我比劃著:
「君麟,肯出來了啊?」
他一副老古板的樣子:
「你一個女兒家,怎生這般不知羞,拿著那毛筆到處撩撥,害得本君差點兒……」
他突然止住了聲兒。
我隻覺得今天的君麟看起來格外的熱。
額頭上都飄著汗。
「確實如此。」我難得的同意了他的觀點,「不過,你又不是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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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麟目光一沉,舌尖頂了頂腮,帶著幾分狠厲的意味。
我覺得他在思考怎麼弄死我。
「別這麼看本宮!」
我扯住系在他手腕處的紅繩,像是提線木偶般控制著他,不由得越來越享受這份趣味。
然後我突然捏住他的喉結,君麟出於本能想反抗,可僵持了一陣,還是放下了手。
我感到一陣滿意:
「你在本宮眼裡不過是個逗悶兒的寵物,除了這張臉,哪裡能夠證明你是個男子?」
「就算你蛇尾能挽出花兒來也是沒用!」
我要大尾巴幹嘛,留著裝飾嗎?
他垂眸:
「本君受傷了,蛇蛋狀態下最適合養傷。」
這是我頭一次聽他說起受傷的事。
「養多久?」
「短則三年。」
「中看不中用!」
三年?我又不是長情的人,或許三年到了我早就把他給丟了。
「……」
「還能恢復的更快。」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又迅速將目光移開,隻是尾音撩人,讓人無端想的多了些。
隻是此刻外面喧鬧的很,老夫人的聲音卻格外突出。
真是群傻子,剛剛平息了事端,竟然趁著我「病重」求了聖旨退婚。
雲家三代單傳,若是平常人家娶了公主已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可對武將來說,做了驸馬,便不能入朝為官,隻能做一個闲散官職,這還不如殺了他們。
嘖,我也不能當了膿包不是?
要是以後都想往我臉上踩一腳,我這公主不是白當了?
我喚來了雲觴,在門口對著他吩咐:
「這點歉禮怎麼夠啊?就說本宮傷勢重,要天南地北的靈丹妙藥。」
左右得讓將軍府大出血。
雲觴應聲。
剛要轉身離去,忽然他目光一凝,將我擋在一側,抽出腰上的刀,踹開了房門。
眼前除了紅繩什麼都沒有。
「怎麼?」
他環視四周,最終將刀放下,神色終於是柔和了下來,跪下身子,乖巧認錯:
「奴看錯了,請公主恕罪!」
我想他或許是看到了那蛇尾。
嗤,不過,前一秒兇狠後一秒軟乎的小狗真是讓人毫無抵抗力。
我莞爾,瞧著這一身黑的暗衛生的倒是唇紅齒白,心裡漸軟:
「雲觴,快去吧,本宮等你回來。」
夜幕降臨。
消失了半天的君麟才出現。
我問他去了何處,他抿著嘴死活不說。
可雲觴回來後,給我帶來一個消息,將軍府的老夫人不知什麼原因,竟然失了聲。
御醫也查過,但束手無策。
我眸色漸冷,恨不得掐住他的脖子:
「你的牙咬了老夫人?」
這混蛋竟然敢咬別人?
除了我他竟然還咬了別人!
他眼神飄過,這般清冷的人面上竟然露出懵懂之色,著實姝豔:
「本君是妖,還不能用法術了?」
我捧著他:
「小蛇君威武!」
說罷他自然而然的上榻,身側留下來一塊空位,剛好夠我的身量,他閉眼假寐,似藏著心中的緊張:
「給本君暖榻。」
18.
唉,到底是妖。
身子冷的緊,不過放在身邊也算是能夠解暑。
我瞧著他尾巴,尋思得把這礙眼的東西給去了。
又過了幾日,我的身子好了一些,便說是夢中見到仙人保佑,便帶著一群人去了青城觀。
那道長同我熟稔,點頭邀我去了屋內:
「那批丹藥已經送過去了,隻是近日那位的需求越來越大。」
長生成仙是多少人的追求。
尤其是對那身在高位的人,更是無法抗拒。
外面的光透過窗戶落在道長的臉上,我撐著腦袋,指尖輕輕扣著桌面:
「他想要多少,給他便是。」
「另外,本宮還有一事……」
19.
想不到這種方法能讓君麟治好傷勢恢復成人身。
我笑了笑,心中不免有些期待。
屋外突然亮起了滔天火光。
「走水了,救命啊!」
呼喊聲此起彼伏,很快就有煙霧進來。
熱浪襲來,隻讓人覺得全身上下似放在火爐裡灼燒,似要擠幹淨最後一絲空氣。
我拼了命的往外趕,但屋頂被燒焦的木頭往下掉落,我不慎摔倒,整個胸腔好像是被什麼堵住似的,隻能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鮮空氣。
終於,有人是踹開了房門。
恍惚中是有人將我給扶起來,我眼前模糊一片,小聲喊:
「蛇……沐白……」
「滾開!別碰……」
那人的腳步似乎一頓,反手卻將我抱的更緊,我隻覺得他的眼睛在一瞬間變成了豎瞳,又很快恢復了原樣。
隻將我抱在懷裡:
「閉嘴。」
但眼前的火勢越來越大,可我卻感受到了一陣涼意包裹,周遭的火舌肆虐,但像是燒不到我們,反而舒服的緊。
然後,是一陣甘霖。
道館的火竟然奇跡般的撲滅了。
我醒來時,聽人說這場火是意外走水。
沐白鶴面色慘白,見我醒來一言不發轉身便走。
道長喃喃自語:
「奇怪,這位施主身上,竟然有妖氣。」
我有些詫異。
此後便是小道士來報,說是護觀大陣的符咒全都被破壞了。
嘶!
不對!
剛剛救下我的,難不成是……君麟!
我不顧勸阻,命人給我一匹快馬,迅速往公主府趕去。
隻見,我房門前有一道道血跡。
我強忍下心悸,推開房門。
看著眼前同之前無二的擺設我勉強穩下心神。
可是,走到床邊時,我卻看到了破碎的蛋殼。
一瞬間,天旋地轉。
「來啊!公主暈倒了!」
20.
正是我這次去青城觀,才給了沐白鶴機會。
他帶著人強行進了公主府,直衝我房間而去。
畫符擺陣,黑氣衝天,隱隱約約中能看出是大蛇妖的輪廓。
但不知為何,沐白鶴卻丟下一切,像是瘋了似的往外跑。
我氣的渾身發顫,敢情是那小蛇君附在沐白鶴的身上救下了我。
可又是一陣疑惑,我公主府一向守衛森嚴,僅憑沐白鶴不可能闖進來的。
除非,府內有接應的。
這時雲觴突然跪下:
「國師說,府上有妖,再加上那日奴好像看到了蛇尾……」
好啊,原來是我不肯懲罰的小狗。
我深吸一口氣勉強穩住了身形。
我盯著他,他卻不敢抬頭看我:
「本宮走之前說過什麼?」
他近乎於機械性的重復:
「不準任何人進府,尤其是……」雲觴尾音拉長,「公主您的寢宮。」
看來是明知故犯。
「錯了,該罰。」
「奴領罪。」
他拔出匕首要往身上刺。
我說:
「雲觴,看來你不適合做本宮的貼身暗衛了。」
他難以置信:
「公主,這是,不要奴了嗎?」
21.
我遍尋不到君麟。
冥冥之中,我覺得他還活著, 或許是因為受了傷才無法出來見我。
我性子越發陰晴不定。
索性將君麟的蛋殼收集下來做成了手鏈,夜裡常常會夢到君麟,可在我想要觸碰他的一刻卻又醒了來。
嘖,我這是怎麼了?
不過是丟了一個小寵物?
我肯定是沒有吃上君麟的執念作祟。
我揉了揉腦袋,對著面前的梳妝鏡強行扯出一抹笑容,隻是我覺得比哭還難看:
「不過是咬掉繩子跑了的寵物,跑了本宮便當他死了!」
我命人挖了個墓,將這不長眼的小蛇妖用過的東西一並埋了進去。
死了的東西別出來了。
第二日,我早早的起來,去了國師府。
幾日不見,沐白鶴的身形顯的有些瘦削,他撐著身子,想要對我行禮。
「免了。」
「本宮可受不起。」
我特意穿上了一身好貴的宮裝,整個人顯的華貴非常,就這樣冷冷的看向他:
「國師大人,幾年前害死了我母妃,如今又強行去了本宮府上傷了本宮的人,接下來,是不是要結果了本宮?」
沐白鶴被我質問的身子顫了顫,他一臉受傷:
「原來,公主就是這樣想臣的嗎?」
又是這幅可憐巴巴的模樣。
明明對不起我的是他。
當初是他算出我母妃是妖妃,所以害的我母妃被當眾燒死。
不過,沐白鶴固然可恨,但還有一人……
我握緊了下手:
「沐白鶴,不要用這幅本宮負了你的表情看本宮,就算你有什麼苦衷,你既然都沒告訴本宮,那就都是你的一廂情願!」
我討厭那種打著為我好的旗號做盡一切事的人。
明明一開始可以說清楚的,為何非要搞這麼麻煩?
他但凡解釋一句,我倆也不會如現在這般情同陌路。
「那蛇妖竟然成了公主的人。」
我擰了擰眉:
「從你對本宮不再坦誠的那一刻,那個小乞兒早就死了。」
身後的國師府大門漸漸的關上。
很快就傳來國師的手受傷,暫請辭去國師一職的消息。
22.
但我行事太過乖端。
父皇便派人來管教我,說是要教給我禮儀。
他們都麻木古板,容不得我開上一句玩笑,妥妥的老古板。
於是,被我氣走了一個又一個的太傅。
終於有一天,似又新來了一個太傅。
我一如往日隨手將砚臺砸過去。
卻聽到一陣清脆的聲音,待我抬頭之時,那砚臺便由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捧著,落在了我案上。
烏絲垂下,自在撩人。
「公主何故發這麼大的脾氣?」
是熟悉的聲音!
我胸腔裡的心髒怦怦亂跳,猛然抬頭,就望進了那雙清澈的眉眼,微微翹著,像是鉤子一般。
我快哭了出來:
「君麟?」
一記戒尺落下,掌心的疼痛將我喚醒:
「疼~」
掌心迅速堆著紅,我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眼見著要落淚。
他似不認識我了,對著我遙遙行禮:
「臣為公主太傅,還望公主克己守禮,才不枉費臣的一片苦心。」
行。
瞧著他遠去的背影。
嘖,有了腿的小寵物會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