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我趴在桌子上,將鍋的碎片拼好,笑的寵溺:
「無妨,沒了鐵鍋,本宮還有金鍋,銀鍋,都是你的。」
蛇蛋顫了顫,似是表達自己的憤怒:
「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摸了摸蛇蛋,觸感甚是不錯,似是帶著凸起的花紋,不由眯了眯眼:
「吃,你,啊。」
將他放在鍋中,可不就是為了「吃」他?
再說了,馴服一隻妖,想想就甚是有趣。
小蛇君聲音陡然一顫,蛋殼上傳來的力道將我的手給彈開,頗有幾分惱羞成怒的滋味:
「你還真把本君當……」
我眯了眯眼睛,可在聽到屋外傳來的的動靜時,迅速將外衫罩在了蛇蛋上,扔在我的榻上。
「噓。」
我推開房門,對著黑暗中的某處命令道:
「雲殤,給本宮弄死他!」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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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屋外落著雨,砸在院中的海棠花上。
很快泥濘的地面上出現了兩行腳印,緊接著就是兩道屋檐上纏鬥的身影。
雲觴敗了。
不過也在我意料之中。
他半跪在地上,瞧著那刺客一步步走向我,急的不像話,把劍扎進土裡強撐著要起身。
「公,公主……」
嘖,真是可憐巴巴的小狗。
灰頭土臉也不忘了要保護我。
我在屋檐下,隔絕了煙雨,半彎著腰,捏住他染著雨水的下巴,本欲發作,不過瞧著他被雨水打湿的眼睛,不由心下一軟:
「乖,下去領罰。」
像是哭了。
真惱。
我又沒欺負人。
學藝不精,還不興讓人罰了?
雲觴惡狠狠的看向我身旁的刺客,像是盯上了惡徒的狼犬:
「可是公主……」
我壓低了聲:
「他不敢傷害我。」
我瞥了一眼「刺客」,自動退出一尺的距離,頗為諷刺:
「你說是吧,國師大人?」
11.
「沐白鶴啊沐白鶴,你這般不經通傳就來本宮府上,本宮可是有理由將你當成刺客,萬箭穿心!」
我坐到榻上,擋住身後的蛇蛋,面上雖是笑著,望向他的目光卻恨不得化為實質。
沐白鶴的手緊了緊。
平日裡一身白衣光風霽月的人,竟穿了一身黑衣,雨水順著他的發絲滴落,好不狼狽。
我的思緒一下子飄去了往日。
乞丐窩裡爬出的少年,眼神群澄澈無比:
「求公主殿下垂憐。」
隻是沒想到,我幫他平步青雲,卻養出來了這麼一隻狼崽子。
還真是瞎了眼!
他張口卻是不相關的一句:
「聽說公主去了廚房。」
我一臉戒備:
「看來本宮沒將伸進來的爪子剁幹淨呢。」
我早就知道沐白鶴在我府中安排了眼線,不過是將計就計處理了幾個,還剩下幾個不重要的留著。
沐白鶴看到的,不過是我想讓他看到的。
他躬身:
「公主萬金之軀。」
蛇妖不耐的聲音在我腦海中響起:
「嗤,假模假樣。」
我心裡默念著回他:
「是是是,你最正經了。」
蛇妖冷哼一聲就又不見了蹤跡。
想必是說不過我,去一旁生了悶氣。
逗弄完他後,我心情極好,可轉頭對沐白鶴毫不客氣:
「沐白鶴,你鬼鬼祟祟來本宮這兒不會單單是為了問這句話的吧?」
沐白鶴咬了咬唇,目光中似乎透露了些掙扎之色,但到底鎮定了下來:
「回公主,臣今日前來,仍是為了府上的妖。」
我了然,勾動著發絲的指尖兒微微一頓:
「哦?」
「那妖藏在蛋中,是為蛇妖,蛇性本亂,此妖專接近年輕貌美女子,引誘墮落並吸食精氣,丞相府,司馬府的小姐皆受此妖蠱惑,至今仍神志不清。」
12.
這我倒是聽說了。
兩位小姐皆為名門貴女,才情容貌皆是數一數二的存在。
可突然無故發瘋,鬱鬱寡歡,說是要嫁給夢中的謫仙。
原來竟然是這蛇蛋搞的鬼。
我藏在袖袍下的手緊了緊,又松了開,反問他:
「所以呢?」
沐白鶴面露驚愕:
「公主,事關您的性命,此非兒戲!」
我並不在意:
「嘖,本宮還以為是什麼稀罕玩意,不過早就被做成了羹湯,除了有點腥,也並沒有什麼特別。」
沐白鶴是個聰明人,他明顯不信我的說辭,目光定定的看向我這個方向。
可以說,他的目光透過我,看向了我身後。
這眼神讓人發毛,我突然一激靈。
「既然如此,公主,臣得罪了。」
他雙手捏決,周身出現了黃色的光暈,慢慢的竟然凝聚形成了奇怪的符文,眼見著就要打向我身後的蛇蛋。
我卻突然拔下簪子,對準自己的胸口就是一下。
13.
沐白鶴那張謫仙似的面龐終於出現了慌張,他停下來結印的手勢,猛的一震,嘴裡吐出了鮮血。
我輕輕喚他,要帶上了哭腔,但眼底卻是清醒:
「阿鶴……」
「本宮胸口疼。」
我從前最喜喚他阿鶴,但從那件事發生之後,卻從未這樣喊過。
沐白鶴似也軟了聲兒,眼尾泛紅,踉踉跄跄的過來,手一時之間也不知該放在什麼地方,不上不下:
「公主……」
「快來幫本宮瞧一瞧。」
可就在他離我半尺的距離,我突然攥住他的手腕,勾唇一笑。
眸底滿是瘋狂的笑意,拼命大喊:
「有人行刺本宮!」
這一聲,外面瞬間亮如白晝。
沐白鶴似是反應遲緩,死死的盯著我的傷口,半跪在地上,隻是固執的說:
「公主,您受傷了,莫要動怒。」
這家伙平常算無遺策,呵呵,這時候了還真是意識不到自己的處境。
我不屑,反手揪住他的領口:
「沐白鶴,裝這幅樣子給誰看呢?」
屋外傳來兵器碰撞的聲音,沐白鶴像是如夢初醒,轉身要走。
伴隨著「嘶啦」一聲,我拽下了他衣服上的布料。
侍衛門著急忙慌的趕來,瞧著面前的狀況一臉菜色。
我攏了攏衣衫,將手中的布料隨意扔給他們。
「這是從刺客身上掉下的,本宮受的傷很嚴重,必須不遺餘力的抓到這刺客找到幕後主使,懂?」
14.
幾乎是關上房門的剎那,那顆蛋又貼了上來。
我瞧著這玩意來氣,動作輕柔的將它抱了起來,可又是狠狠的往旁邊一扔。
「髒東西,滾!」
這蛇妖在我之前竟然勾搭了兩位貴女,在我看來已經髒了。
他沒必要待在我身邊了。
「本君不髒。」
他此時化成了人形,仍舊是蛇尾,雙手環胸,隻是手腕上多了一抹朱砂似的紅點。
這東西,之前可是沒有的。
我眯了眯眼。
他的面色有些難看,可還是解釋:
「本君被人暗算,她們上香時遇到了本君,爭先恐後以救命之恩相挾,要本君娶她們。」
也是,他那張面皮,確實勾人,我都抵擋不住,更別說是別人。
我的心情明顯是好了不少。
「小蛇君幹嘛這般急著同本宮解釋啊?」
我離他極近,可全然沒有之前的緊張,隻覺得他的唇紅的緊。
他沉默片刻,卻扣住我的後頸,伸出了獠牙。
突然傷口處傳來一陣暖意,等那小蛇君再抬起頭來,我的傷口竟然完好如初。
肩膀上反而是多了一道花似的印記,好不妖豔。
嘖,小蛇君的眼光倒是不錯。
我大著膽子抱住他的腰,順便摸了摸他翹起的尾巴上的鱗片。
他的瞳中突然飄過一抹極快的紅光,滲人的緊,卻又迅速放下了手:
「別誤會,你剛剛是為了救本君才受的傷。」
我抿唇。
其實,一半一半。
我正愁揪不住沐白鶴的錯處呢,這下他送上門來,用小傷來換,這倒也是值了。
不過既然小蛇君樂的這麼認為,我也沒什麼意見。
我順杆往上爬,目光灼灼的盯著他的腰,解下脖上的項鏈:
「作為報答,腰上掛著個給本宮跳個蛇腰舞吧?」
我可算是明白那群飯桶為何鍾愛出入風月場所,眼巴巴的盯著那西域舞姬瞧。
那掛在腰上的飾品隨著鼓點擺動是多麼令人神往。
果不其然,小蛇妖一臉黑線,尾巴卷起那項鏈就要絞碎。
我抬了抬下巴,目光中滿是冷意:
「你若是敢弄壞,以後就算是你求著本宮,本宮也不會給你。」
我的東西應該是由我來掌控。
這算是對小蛇妖的獎勵,他竟然敢不收?
小蛇妖的動作似乎止住,那項鏈落在地上,他又變成了一顆蛋。
任憑我如何挑起話頭,他都不肯說話。
我覺得我挺有本事的。
至少將蛇妖逼的縮進了殼子裡。
與此同時,我派出去抓「刺客」的侍衛傳來了消息。
「公主,屬下無能,追蹤到一處便沒了蹤跡。」
我故作疑惑:
「哦?」
「正是……將軍府。」
喵的,狼崽子!
15.
我府中有一批訓練有素的狼犬,隻要跟著那布條的味道不愁找不到「刺客」。
沒想到沐白鶴這麼快就識破了我的意圖,來了一招禍水東引。
而且國師府和將軍府又靠的極近。
「確定是去了將軍府?」
「確……」迎著我的目光,侍衛不知我什麼意思,咽了咽口水,又迅速改口,「不確定。」
我勾唇:
「不確定就對了。」
不確定就是誰都有可能了。
那兩邊都得受著。
就算抓不著「刺客」,但是惡心一下沐白鶴也還是足夠的。
於是,御醫連夜進了公主府。
大盆大盆的血水往外端,我傷勢嚴重的消息傳遍了大街小巷。
我父皇震怒,命令御林軍包圍了將軍府和國師府,大有不抓到刺客不罷休的意味。
可我知道,事實並非是這樣。
這不過是一個幌子。
蛇妖默默開口:
「你們人類真虛偽,明明本君都治好了你。」
果然,人類的世界妖怪理解不了。
我飲了一口茶,瞧著御醫在外頭跑來跑去的演戲,覺得甚是好笑,岔開了話題:
「那單純的小蛇妖,告訴本宮你的名字。」
總不能讓我整天喊他蛇妖吧?
「……」
他沉默了一會兒,我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卻突然悶悶的說:
「君麟。」
心裡默念了一遍,我認真:
「你哭起來應該會很好聽。」
「……」
16.
正好借著這個機會,我休息了幾日。
雖然有不少人來打聽消息,但還是被我派的人給打發走了。
國師是對立派。
將軍,算是我這一派。
原因是我父皇給我和小將軍雲飛賜了婚,將本不想參與朝堂爭鬥的我強行卷了進來。
可皇帝一下子困住了兩派,讓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但很快就抓了一個替罪羊,那家伙隻說慌不擇路,當場服毒自盡,這樁事算是不了了之。
隻是我沒想到,將軍府的老夫人竟然會上門。
在門口備上了十裡紅妝。
卻不是為她的小孫子求親的,而是……退婚。
17.
我聽到這消息時,正拿著毛筆蘸著金墨在蛇蛋上作畫。
君麟不聽話亂動,我便讓人做了個繩子,將他半吊在了房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