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辭暮成曉》, 本章共3628字, 更新于: 2024-10-25 20:16:07

「辛苦了。」


19


從那一日起,白溪對我的態度軟化了很多。


他不再抗拒我為他準備的一切。


會允許我的靠近。


也會親自下廚,做了晚飯等我回來。


雖然我知道,他對我的示弱,對我的示好,並不是因為憐憫我,隻是為了最終逃離我。


因為他的眼睛裡一點情感都沒有。


他真的不擅長演戲。


但我心甘情願地受著。


比如打開他身上的桎梏。


手下人看不下去。


提醒我說,我不該這樣。


他說白溪很聰明,給他越來越多的自由,便是給他增加逃脫的機會。


可這些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我所做的,就是將他逃離的機會分成一塊一塊,以最慢的速度遞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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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如今的生活延長得再久一些。


有時候,半夜因為噩夢驚醒,可看到一旁熟睡中的白溪,一顆心就落回原處。


那時我就在想。


在想,如果我不像如今這般擁有如此不堪的身份,積攢了那麼多的罪孽,會不會,我就有機會能和他成為一對尋常的情侶。


會不會,就能過上如此這般平常而溫馨的日子。


可是每當想到這裡,我就會逼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宋沉有句話說的挺他媽對的。


我什麼貨色?


20


白溪最後還是逃出去了。


比我預想的要快很多。


手下人發現了,問我,要不要去把他追回來。


我沒有立刻回答,隻是脫去濕透的風衣,將一束完好的玫瑰花從懷中拿出。


剝去包裝。


修剪。


找一個花瓶灌水。


將玫瑰花插入。


「不用了。」


我說,


「是我給他機會,讓他逃的。」


21


但我沒有想到,白溪在逃出去後的不久,將一份文件寄給了我。


幾份鑒定書。


幾篇報道。


幾張照片。


直到這時我才知道,原來我是被拐賣的。


原來我以為拋棄我的父母一直在找我。


原來我第一次受命解決的對象就是他們。


那時我還在疑惑,為什麼那些人把這樣兩個普通的人列為解決對象。


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這樣……


一同寄來的手機響了起來。


接聽後,是白溪的聲音。


「宋辭暮,收手吧。」


他說,「你本該不是這樣的,這一切還來得及。」


空空蕩蕩的房子裡隻有我一人面對著這些文件。


死一樣的寂靜。


我又何嘗不知道,他將這些東西寄給我的目的。


為了說服我。


讓我浪子回頭、棄暗投明。


可許久後,我隻是嘆了口氣,用打火機將文件點燃了。


「這一切已經沒有意義了。」


火光之下,我將手機也一同丟了進去,


「白溪啊白溪,你來的太晚了,我已經壞透了。」


「來不及了。」


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22


從此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白溪。


隻聽到他不斷被表彰的消息。


聽到手下的產業不斷被他帶著人一一搗毀。


直到他接近到了最核心的產業。


直到他帶著許多裝備齊全的特警,包圍了一個廢舊的碼頭。


也包圍了滿身是血的我。


包括集團的一把手。


剩下的貨物全部堆在身後的船上,因為我的攔截還未來得及發動。


白溪趕上了。


密密麻麻的紅點集中在我的身上。


我一時失笑。


不枉自己摸爬滾打那麼多年,混了個高危險度的級別。


「宋辭暮,你已經被我們包圍了!馬上放下武器!投降是你唯一的出路!」


不。


投降不是我的出路。


我丟了手中的武器,如上一次一般,在人群的包圍之下,在狙擊槍的瞄準之下,一步一步走向白溪。


可是這一次,白溪動了。


隻剩最後幾步時,子彈打穿膝蓋。


刺骨的疼痛,我一下子跪在地上。


白溪帶著冷意的聲音傳入耳中:


「宋辭暮,不要再反抗了,你已經沒有退路了。」


我忽然想到,在解決集團一把手時,他的不可置信。


「宋辭暮,殺了我,你也活不了,為了一個警察做到這種程度你圖什麼?」


那時的我沒有回答,便一槍解決了他。


可是此時,我抬起頭,看著面前面無表情拿槍看著我的白溪,卻忽然釋懷地笑了。


死了就死了吧。


我這一生罪大惡極,用一條骯臟的性命,換我的白警官能夠清清白白、幹幹凈凈地活在這個世界上,不虧。


於是最後,我仰頭,笑著問他:


「白警官,喜不喜歡我送你的一等功?」


……


沒錯。


死才是我的出路。


23


世人都說作惡者,死後要下 18 層地獄。


可我死後看到的,隻是一片虛無的白。


在這片虛無裡,我知道了一些事。


知道原來我所在的世界,不過是一本既定的書籍。


知道原來白溪是書中的正派。


有他的官配。


而我隻不過是不得善終的反派。


知道按照劇情線,我本該作惡到大結局的最後一刻。


卻因為意識忽然覺醒,偏離劇情,最終導致世界線錯亂。


......


看到這,我訕笑一聲。


真*******離譜。


而就在這時,耳畔傳來一個電子音。


它和我說,世界線還沒走完,需要將我送入原來的世界。


於是再一睜眼。


我從宋辭暮變成了江曉宸。


......


牛。


24


「宸兒,你臉上的傷哪來的?」


張大勇皺眉仔細端詳,


「昨天在醫院的時候,沒見你臉也傷了啊。」


我看了一眼不遠正在處理文件,聽到這話動作突然停滯的白溪。


下意識想笑。


卻不小心扯動傷口,一陣疼。


於是我滿臉正色地拍了拍張大勇的肩膀:


「應該是你記錯了。」


說罷推開他,走向白溪。


昨晚在親了兩下白溪後,就意料之中地被他掄了一拳。


白溪也反應了過來。


反應過後的第一件事,是慌忙道歉。


第二件事是落下一句:


「這是不合規的,你好好清醒一下,我先走了。」


然後就立刻轉身離開。


倒叫我看出幾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


我跟著白溪進了辦公室,又順手將門關上了。


白溪臉上不顯情緒,動作卻是將椅子稍微向後移了一些。


下頜線繃緊,他問:「怎麼了?」


看著他的模樣,我也沒有越界。


「白隊昨晚和我說我的行為不合規。」


規規矩矩地坐在辦公桌對面,我看著他,


「所以今天我來問問白隊,喜歡你,哪裡不合規?」


白溪的喉結微微滾動,移開視線。


「作為警察,我們應該以工作為重,而不是......」


雙眸含笑,看著他因為緊張,摩挲著頁角的手,我追問:「而不是什麼?」


「而不是談論感情之事。」


一本正經的模樣。


「我知道警校和警局的環境讓你們難以接觸到異性,所以就生出了錯覺。」


他輕輕咳嗽一聲,說了很多冠冕堂皇的話,顯得老成,


「你放心,昨天的事我就當沒發生,今後我也會和領導打報告,多多考慮大家感情上的需求,多多介紹姑娘,舉辦聯......」


「白隊。」


我打斷他,抬眸,和他對視,


「我不喜歡姑娘,我是 gay。」


似乎沒想到我的直白,白溪愣了愣。


半天,抿唇,擠出一句:


「男的,如果需求相同的話,也可以介紹你們認識。」


於是我便得到了答案,起身。


「既然沒有什麼違規的,那接下去,白隊,我一定會好好工作。」


看著白溪眸中的怔愣,伸手將他摩挲的頁角輕輕抹平,


「也會好好追你。」


25


其實重來這一世的最開始,我沒想著和白溪扯上什麼關系。


隻要能在他身邊,和他待在一處地方,時時看見他就成。


直到陸暨白的出現。


我才意識到。


我根本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灑脫。


我仍然陰暗、自私、小氣、佔有欲強。


我做不了正派。


仍然在一定程度上是那個反派宋辭暮。


我想和白溪在一起。


想抱他。


想親他。


想把他變成隻屬於我一個人的。


……


可兩輩子來,我沒追人的經驗。


隻有強制愛的經驗。


下班後,我問張大勇,該怎麼追人。


張大勇喝水之餘問我,追誰。


我說,白溪。


「不是,你是開玩笑還是來真的啊?」張大勇豪不在意地幹笑了幾聲,卻看著我認真的模樣,越笑神色越凝重,


「你不會是來真的吧?」


我點頭。


「不是!我靠!江曉宸你竟然是 gay!?」他一下子從原地跳了起來,


「不是,你竟然還喜歡的是白隊!?」


「對。」我承認得爽快,


「喜歡的不行。」


幾秒後,張大勇從震驚中緩過來。


他尷尬地坐下,撓撓頭發,又撓撓下巴。


小聲說,「不是我給你澆冷水啊宸兒,且不說白隊喜不喜歡男的,我覺得白隊就算喜歡男的,也不會喜歡你這種的。」


「那你覺得他會喜歡哪種?」想到一個身影,我勾勾唇,


「陸暨白那種嗎?」


「你怎麼知道?」張大勇一怔,


「你不覺得白隊和陸醫生站在一起的時候很配嗎?就像人群中的兩個主角一樣,發著光誒。」


「所以呢?」


張大勇:「所以他們倆般配呀!」


「哦。」」


「考慮了。」我點點頭,「你說的不錯,所以我會更努力地追求白溪。」


……


誰說路人甲隻能站在一旁看著主角收獲美滿的愛情?


危言聳聽。


不能相信。


26


問了半天,張大勇扭扭捏捏告訴我,他沒談過戀愛。


我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去追人。


網絡上的攻略五花八門,看穿屏幕也不知道該怎麼追。


直到半夜躺在床上,丟了手機,昏暗的房間裡,我的腦中隻有一個念頭。


我想跟著白溪。


想對他好。


也許跟隨本心,這就夠了。


於是後來,我開始頻繁出現在白溪的身邊。


從早到晚。


他一咳嗽,我就遞水。


一出任務,我就穿戴整齊跟上。


一到食堂,我捧著飯盒就湊到他身邊的空位子坐下。


日日噓寒問暖。


……


白溪常常對我的舉動很無奈。


可他一對我露出無奈的表情,我就咧嘴對他笑。


伸手不打笑臉人。


更何況。


手上還帶著傷。


從前我最討厭別人裝可憐。


弱者不需要被同情。


直到重來一世,白溪一瞪我,我就捂著傷口,抿嘴裝疼,顯得可憐。


然後看著我善良的白警官,無奈又下意識關切的目光,看著他嘆一口氣,拉著我到醫務室檢查傷口的模樣。


嘴角止不住上揚。


張大勇知道後滿臉鄙夷看著我:


「江曉宸,看著你,我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那又怎樣。」


我不在乎地向他揚了揚重新包扎好的手臂,同樣回以鄙夷的目光,


「撒嬌男人最好命,你就沒有白隊疼。」


說完便拿著文件,敲響了白溪辦公室的門。


27


我日日跟在白溪身邊。


後來,白溪也逐漸接受我繞在他身邊。


畢竟他拗不過我。


隻是沒多久,陸暨白出現了。


那是傷好後沒多久的一個早上,我開車等在白溪小區門口等他出門。


白溪喜歡睡懶覺。


這是我上一世就發現的事情。


常常早上風風火火趕到局裡時,他嘴上還咬著幹幹巴巴的面包,含糊地和大家打招呼。


同事說,這也許是白溪唯一的缺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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