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不對,剛剛我明明反鎖了門,你是怎麼進來的?」
我偏頭看他,他目不斜視:「秘密。」
……
沒得到答案,我不想理他,悶頭往前走。
池砚舟在身後問:「你要瞞著阿姨嗎?」
我腳步頓了一下:「不是。」
「那你昨天怎麼沒說?」
「你怎麼知道我沒說……」
他往前走了兩步和我並肩而站:「你昨天如果說了,阿姨肯定會幫你準備好抑制貼的。」
我泄了氣,肩膀耷拉下來。
是,池砚舟猜得一點都沒錯,這件事我還沒告訴我媽。
我轉過頭趴在走廊的牆上往外看,不再看池砚舟。
陽光有些刺眼,我卻依舊固執地看過去。
其實不止是我媽,我沒打算告訴身邊任何一個人。
我不想讓我媽知道這件事,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被我媽知道的風險。
在我剛剛記事的時候,爸爸就生病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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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實記不太清他的樣貌了,印象裡,隻記得他把媽媽支開,然後虛弱無力地衝我笑,摸著我的腦袋對我說。
「小寶長大了,以後可以代替爸爸保護媽媽了。」
爸爸離開以後,媽媽把我保護得很好,她很愛我,我未曾感覺到任何來自外界的風雨,也沒感覺到我比同齡人缺少任何愛意。
像是她把爸爸缺失的那一份愛,一同補給了我。
再長大一點,我就鬧著要去學散打,媽媽問我為什麼,我抿著唇搖頭不說話。
媽媽拗不過我,隔天就把我送了過去,一直到現在。
我沒告訴媽媽為什麼我想學散打,這是我和爸爸之間的秘密。
可如果讓我媽知道二次分化了,她可能會再次撐起羽翼,把我護在其中。
我不想這樣。
眼眶逐漸開始變得酸澀疼痛,我想,可能是盯著太陽看了太久。
眼淚即將落下來的前一秒,眼前被溫熱的手掌遮住。
「別一直盯著太陽看,眼睛會不舒服。」
我保持著這個姿勢沒動,聲音悶悶地試探著問:「池砚舟,你能不能暫時幫我保守秘密啊?」
萬一呢,萬一一覺睡醒,我又變成 A 了呢。
我沒指望池砚舟能答應我,畢竟他向來不會撒謊,更別說我倆也不太對付。
視覺被剝奪,我在他的掌心裡不安地快速眨動眼睛,沉默蔓延開來,隨後,是一聲輕而慢的回應:「好。」
08
池砚舟說到做到,自從那天答應我之後,他沒在任何人面前提起過此事。
甚至還處處幫我遮掩著。
放學路上,陳辰截住了我。
「你這幾天怎麼都沒去散打班上課?」
這幾天剛剛分化,身體敏感,散打訓練室人太多,我就沒去。
就像這會兒,陳辰身後跟著的人太多,不免夾雜著幾個信息素隨便亂放的人,弄得我心浮氣躁,我忍不住皺眉:「關你什麼事,我們很熟嗎?」
他臉色漲紅,想要發火,不知為何又強行忍了下去,盯著我的臉沒作聲。
我不耐煩地問:「有事嗎?沒事讓開。」
身後有個人遞上來一個盒子,陳辰接過來放到我面前。
「輸給你的那雙限量版球鞋,我可不是說話不算話的人。」
我挑了下眉,望著眼前的盒子,差點忘了這件事了。
我壓下心頭的煩躁,接過盒子打開,嶄新的鞋子整齊地擺在裡面,就是我一直想要的那雙,我眼睛一亮,對陳辰也有了幾分好臉色。
我抬頭衝他笑了下:「不錯,謝啦。」
陳辰一瞬不瞬地盯著我看,聞言磕磕巴巴地說了聲不用謝。
若有似無的信息素混在一起,我身體開始有些發熱,熟悉的感覺襲來,我繞開他們準備走,陳辰忽然攥住我的手腕。
「季嶼川,你身上什麼味道?」
我身體猛地僵住,後背發涼。
「什麼?」
他湊上來嗅了兩下:「你身上有香味,以前就有嗎?我怎麼沒發現?」
周圍的人聞聲看向ṱū́ₗ我,似乎也在好奇這香味從何而來。
手臂被攥住的位置溫度逐漸上升,越是緊張越是控制不住,後頸處開始出現不易忽視的腫脹感。
我甩開陳辰的手,咽了口口水:「你聞錯了吧。」
「真的有味道……」
他皺眉往我這邊靠近,我緩緩後退。
後背撞上一片溫熱,肩膀被穩穩扶住,半靠在身後人的懷裡。
我回頭看,是池砚舟。
09
池砚舟單手扶著我,另一隻手不著痕跡地撫上我的脖子。
表情清冷又平淡:「是香水味。」
我一臉迷茫地眨眼。
陳辰看著池砚舟頓住腳步,沒再往前靠近。
「什麼?」
池砚舟抬眼看向陳辰,緩慢重復:
「他身上是香水味,我買的,讓他幫忙試一下。」
陳辰瞠目結舌地愣在原地,半晌:
「你……他幫你試香水,你倆……」
「我倆從小一起長大,也住在一起,還有什麼問題嗎?」
我嘴唇動了動想要反駁,又不知該從哪反駁,他說的確實是事實,但我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太對勁。
腦子一片混沌,思索不出個所以然來,我沉默著,默認池砚舟說的話。
校服規整地穿在池砚舟身上,他一向聽話守禮,連扣子都扣到最上方,看人時眼神裡總像是含著塊冰。
陳辰平時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的氣勢也弱了半截:「沒問題了。」
「那就讓一下。」
池砚舟接過我手裡的盒子,另一隻手搭在我脖子上,擋住那一片尚在發燙的皮膚。
一邊走一邊湊在我耳邊說話:「怎麼樣?又不舒服了嗎?」
他動作和語氣是罕見的溫柔,我有些不太適應,伸手推了推他。
他頓了一瞬,從善如流地站直身子,隻把眼神放在我身上。
旁邊路過一群打鬧的同學,嬉笑著從我身邊擦過去,肩膀上的手加重了點力道,把我往他懷裡帶了一下,堪堪躲過人群。
我踉跄著站穩身子,整個人被溫熱的身軀半覆蓋著,身體逐漸升溫。
「怎麼了?」
他疑惑地看向我,我忽然想起來池砚舟剛剛說的話哪裡不對了。
我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你剛剛說什麼呢?」
「我說什麼了?」
「什麼叫我跟你住在一起?你這樣說會讓別人誤會我們同居了!」
他眨眨眼:「可我們確實住在一起啊,我沒說錯。」
「是,但我們是鄰居啊。我不管,你要跟他們解釋清楚。」
池砚舟嘴角的笑意轉瞬即逝:「再解釋是不是太刻意了?」
我想了想,好像也是。
「你煩死了,要是被人誤會導致我找不到對象,你就等著賠我吧。」
「好,賠你。」
他好脾氣地應著,我卻依舊覺得心裡憋悶,不爽。
我煩躁地想要推開他,他又把我拽過來。
「別躲,帶你去醫院看看,你不對勁,太敏感了。」
我哼哼兩聲,終究是沒再躲開。
……
陳辰站在原地看著池砚舟和季嶼川走遠,腳步像是生了根。
池砚舟向來不摻和任何人和事,沒人跟他走得親近,他像是永遠隻會一個人,不容許任何人踏進自己的方寸之地。
但此刻,隔著一段距離,陳辰看見池砚舟被季嶼川拍了一巴掌,卻再次不厭其煩地攬住季嶼川的肩膀,那是個類似守護的姿態。
擁著他慢慢往前走,隔得太遠,聽不清季嶼川說了些什麼,隻看見他皺著眉一臉不滿地對著池砚舟說話,池砚舟隻是偏頭看向他,沒有半分的不樂意,像是對季嶼川所有的負面情緒,都可以全盤接受。
季嶼川脾氣暴,生氣了沒人能哄得好,陳辰分明看見季嶼川不耐煩地想要走,卻在池砚舟低頭說了兩句話後壓下了脾氣,雖然還是一副不情願的模樣,身體卻乖乖地靠在池砚舟懷裡,任他帶著往前走。
旁邊的人叫了兩聲,陳辰猛地驚醒,反應過來自己看得太久了,自嘲一笑,轉身揮手,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離開。
10
「你說什麼?」
我震驚得站了起來,差點沒帶倒後面的凳子。
醫生十分冷靜的重復:「我說,你因為二次分化過於敏感,需要找個匹配度高的 Alpha 來安撫一下,大致就是一周兩次主動用外力引發你的發情期,再進行安撫,也就是我們說的脫敏治療。」
「需要多高的匹配度?」
「八十以上。」
池砚舟坐在一邊面色平靜,像是沒聽到我們的對話。
「你可以在這裡想一下,一會兒帶著你要測定的人過來。」
醫生起身離開,隻留我和池砚舟面對面坐著。
僵坐許久,我掏出手機磨磨蹭ṭů³蹭地翻找著通訊錄,一邊翻一邊嘟囔著。
「江澤應該可以吧,我以前聞過他的信息素味道,還蠻好聞的。」
池砚舟聲音冷淡:「哦,就你那個每天都誇你帥的兄弟啊。」
被他一提醒,我猛地想起來發情期時我那副狼狽無力的樣子,要是被江澤看到,我心驚肉跳地搖了搖頭。
「那不然程楠?以前一起上過學的。」
「他家住得很遠,你想拖著兩條腿走那麼遠嗎?」
「陳辰?雖然他有時候挺討人厭的,但那張臉還不錯,起碼看得過去。」
「陳辰身邊每天跟著那麼多人,指不定第二天你就被人發現了。」
每個選項都被否決,我癱軟了身體幹脆把自己扔在一旁的小沙發上。
「看過我發情期的樣子,離我家近,而且獨來獨往沒有那麼多朋友……」
說著說著我想到什麼,眼睛一亮,猛地扭頭看向池砚舟。
池砚舟靜靜地坐在椅子上,後背挺直,明亮的燈光落在他身上,更加勾勒出他出色的五官。
我跳起來蹲在池砚舟面前:「你能幫我嗎?」
池砚舟漫不經心地撥弄了下衣服下擺處,垂下眼睛看著我搭在他膝蓋上的手,聲音裡聽不出任何變化。
「可我每天都要學習,恐怕沒時間。」
我耍賴地抓住他的手指晃:「我陪你一起學嘛,你教我好不好?」
「以前你不是很不願意和我一起學習嗎?還說不想踏進我臥室一步。」
「哎呀,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你怎麼這麼記仇啊?」
「所以說,你現在願意了?」
我忙不迭地點頭:「願意願意。」
池砚舟站起身子,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還愣著幹嗎呢?去檢測。」
11
我還想著怎麼說服我媽我以後每天要去池砚舟家裡,沒想到我媽聽到以後沒有半分猶豫就同意了。
我撓撓頭,半晌恍然大悟,一定是我媽看見我認真學習了,以前她就老讓我多跟池砚舟學。
「那我可從今天開始就去他家了啊。」
「去唄,到那聽話哈。」
……
我怒氣衝衝地衝到池砚舟家,看見池阿姨和池叔叔的一瞬間又轉而掛上笑打了聲招呼。
再一臉怒氣衝衝地衝進池砚舟的臥室,看見正在書桌旁整理筆記的池砚舟,我飛身上前把他按倒在桌子上,捏著他的下巴悶聲悶氣的:
「說,你到底給我媽下了什麼迷魂藥,為什麼她這麼喜歡你?」
池砚舟任憑我把他壓在身下,甚至幹脆放松了身子。
「我沒下什麼迷魂藥,阿姨明明更喜歡你。」
我冷哼一聲:「胡說八道。」手卻慢慢松開了他。
一邊拉椅子坐下一邊嘟囔:「哼,也不知道怎麼大家都喜歡你,家長老師全都喜歡你。」
屋裡有些悶熱,我隨意擦了下額頭上的汗水,拿手給自己扇風。
池砚舟起身拉開窗簾,順手推開窗戶,日光傾瀉而入,清涼的風也湧了進來。
他呢喃一聲:「不是所有人都喜歡我。」
我沒聽清,也沒在意。
我百無聊賴地把手裡的筆玩得轉出花來,池砚舟敲敲桌子,遞過來一本習題冊。
「今天先做這個。」
我慢吞吞地接過來:「幹嗎這麼認真?反正就是個來你家的借口嘛。」
他神色嚴肅:「季嶼川,要好好學習。」
我被他連名帶姓叫得一個激靈,猛地坐直了身子:「那麼認真幹什麼?」
他認真看著我:
「你不是打算考 A 大嗎?」
「什麼?」
「你以前不是說想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