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桑洛洛哭唧唧地跑了。
估計又準備去父王那告我一狀。
長姐大掌一揮,拍在我背上:
「四妹你莫擔心,屆時我會給你作證,就說是那桑洛洛是自己撞你手上來的。」
「咳,多謝長姐。」
「嘿。」
車子出宮後,視野開闊了許多。
長姐無心窗外的風景,正好奇地打量著卯月。
在書中,因為齊箐隻有一個暗衛的緣故,卯月一直都是隱在暗中的。
我來後,劇情生了變故,我便讓卯月轉到了明面,做了我的貼身宮女。
「小四,父王給了你兩個?可真好,不過你外頭那個沒我的那個標致,生得太黑了。」
她小聲地說著,我笑了笑:
「長姐,你的暗衛呢?這次可有帶來?」
「當然有啦,他叫子期,我和你說,有一回我偷看他洗澡……」
「長姐,你口水流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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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
我們低低笑作一團,夏日剛到,四處皆是生機盎然。
晚上,我泡在水裡,一動不動地看著不遠處的黃金階。
長姐問我在幹嗎,我幽幽地說:
「我在想,是把這臺階一整個鏟走,還是打碎了帶回去。」
長姐:「……」
6
宮裡的太學來了位新夫子。
他出身西陵趙家,學識淵博不說,騎射也是十分精通。
這麼個文武雙全的奇才,父王居然舍得讓他來教我們這些紈绔。
不過,他的確是最好的人選。
於身份來說,他壓得住我們這些皇親貴胄、世家子弟。
於學問來說,他是年少成名的才子,教導我們綽綽有餘。
長得也是頗為俊俏,甚是養目。
就是脾氣太冷了些,不茍言笑的,罰起人來毫不手軟。
這不,我剛挨完戒尺,他就冷著眉眼道:
「屋外站著去。」
屋外,我和永昌侯府的小世子眼瞪眼。我們剛打完一架,起因是他看不慣我「欺負」桑洛洛。
「潑婦!」
我揮了揮拳頭:
「怎麼,周敘,你還想挨揍是不是?」
「呵,齊四,有我在,你休想欺負洛洛。」
能叫我一聲齊四的人不多,周敘算一個。
世人皆知,永安侯府的小世子,是京中出了名的小霸王。
他家世顯赫。
父親,是軍功赫赫的永安侯爺。
母親,是我父王唯一的胞姐——榮德公主。
按輩分來說,我還得叫他一聲表哥。
不過我這表哥腦子不太好,他是桑洛洛的忠實擁護者,以前見著原主也總是沒什麼好臉色,刻薄挖苦都是家常便飯。
剛剛,他為了給桑洛洛出頭,竟然敢推我。
我脾氣不如原主溫順,自然咽不下這口氣。
索性,新仇舊恨一並跟他算了。
我下手很重,那麼多人看著,周敘並不敢真的動手打我。
雖然胖揍了一頓周敘,不過我尤不解氣,畢竟始作俑者還在屋裡朗誦詩歌呢:
「下次我連桑洛洛一塊兒打,看你攔不攔得住我。」
周敘氣得大叫:「你你你你你!」
砰!
兩卷書從屋裡飛出,精準砸在了我們頭上。
隨後涼薄的聲音響起:
「閉嘴。」
我們頓時噤了聲。
7
我在太學打架的事很快就傳到了父王那裡。
還未下課,來喜公公已經在外頭候著了。
我這才後悔起來,怎麼就管不住自己的手呢?
這幾日,剛樹立的乖巧小棉襖形象算是裂了個稀碎。
「四公主,陛下請您過去。」
我無奈去了父王那兒。
剛到,父王就黑著臉叫我跪下:
「你一個公主,竟學人打架?成何體統!」
我癟癟嘴,有些委屈:
「父王,你都不問緣由,就如此斥責兒臣。」
父王扶著額角,深吸一口氣問道:
「那你說說,你為什麼打架?」
「自然是他先招惹的我……」
我剛想解釋,便聽見來喜公公在外頭通傳:
「陛下,二公主求見,說是為了四公主這事兒來的。」
「讓她進來。」
桑洛洛一來就跪在了地上,紅著眼道:
「父王,這件事都怪洛洛,您別罰四妹妹。」
我在心裡翻了個大白眼:
【還不都是因為你故意裝摔,害得周敘那個傻子以為我推你。】
「是我不好。」桑洛洛低泣,「都怪我,走路不穩當,讓世子誤以為四妹妹推了我。」
【是,你快回去找個鞋匠看看你的鞋,是不是不合腳,一天到晚地怎麼盡摔倒?】
「父王,您千萬別怪四妹妹,都是洛洛的錯。要是洛洛走路再仔細些……」
「你差不多得了啊,一天天的,顯你啦?就你腳小,容易摔是吧?剛要不是周敘那小子攔著,我指定連你一塊揍!」
室內突然一片寂靜。
我捂住嘴,和父王幹瞪眼。
【我怎麼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桑洛洛搖搖晃晃地被攙走了,走之前,還一個勁地哭:
「父王,洛洛不是的,不是的……」
父王的臉越發黑了,就在我以為他要罰我時:
「還跪著做什麼?」
【嗯?這就放過我啦?】
我麻溜起身,小跑到父王那兒諂媚道:
「父王,兒臣保證,以後不打架了。」
父王冷哼,我忙攤開手心賣慘:
「趙夫子已經罰過兒臣了,兒臣知錯了。」
「該打。」
【嗚嗚嗚。】
「回去把藥擦了,再有下次……」
我連忙擺手:
「不敢了不敢了,父王。」
最後,父王讓母後好生教導我規矩。
母後看到我掌心的傷後便忘了這茬事,她心疼地給我上了藥,問明白事情經過後更是寒了臉:
「這周家小子是非不分,你打得很好。」
「至於另外那個,母後會幫你教訓的,我兒的委屈豈能白受?」
8
我母後不僅斷了桑洛洛的月奉,就連入夏裁新衣都沒她的份。
桑貴妃前來說和,母後笑瞇瞇地說:
「二公主上個月讓司衣局做了條流光裙,本宮去看了賬,竟花了足足五百兩。桑貴妃,就算是中宮嫡出的四公主這個月過生,都沒有做上一件五百兩的流光裙呢。」
桑貴妃被我母後堵得一句話說不出,氣呼呼地離開了鳳儀宮。
更耐人尋味的,是我父王的態度。
他這次竟是一句話都沒幫桑洛洛說,桑貴妃一直都是走溫柔小意的人設,所以也不敢胡攪蠻纏。
可宮裡的風向已經開始漸漸變了。
以前雖然也有不少人拍我馬屁,但最近拍我馬屁的人更多了些。
就連在太學裡,那些學生見了我都不免奉承兩句:
「四公主今日穿的這件繡春百花裙當真好看。」
「和這東珠墜子極稱呢!」
「二公主,您說呢?」
這些人,當真是人精。
我勾起唇角看向桑洛洛。
她紅著眼顫巍巍地說了句好看後,就跑出去了。
周敘看了心疼,又來找我麻煩了。
打架,我是不怕的。
不過被父王知道了就不好了。
於是,我把周敘約到了無人會去的御花園後山。
「齊四,我可是你表哥!你下死手是吧?」
周敘捂著右眼,一臉不可置信。
我斜睨了他一眼,將公主的架子端得十足:
「周敘,你屢次對本宮不敬,看在咱倆親戚的份上,本宮沒叫醜土卸你一隻胳膊都算好的。」
「你!」
周敘繃著身子想沖上來,卻被醜土一腳踹中腿窩,直接跪在了我面前。
我俯下身,狠狠掐住他的下巴,和他眼對眼:
「周敘,再有下次……」
威脅的話還沒講完,周敘驟然脫離了我的掌控。
他漲紅著一張臉,連滾帶爬之餘,還不忘放句狠話:
「齊四,你給小爺等著!」
周敘跑了。
醜土看向我,我搖搖頭:
「算了,隨他去。」
他若去父王那告我一狀。
那明日所有人都會知道,他周敘,又被我按在地上狠打了一頓。
再說,這次是醜土打的,和我沒關系。
我也算是聽了父王教誨。
堂堂公主,豈能親自動手打人?
9
一連三日過去,父王並沒傳召我。
學堂裡,周敘也不再找我麻煩。
想來,他也覺得一連給我打兩次丟人。
「四妹妹,你瞧瞧,嘖。」
長姐嗑著瓜子,一個勁搖頭。
我的未婚夫沈謹言,正在和桑洛洛研究詩詞歌賦,他的目光繾綣,全然沒有平日裡看我時的那種不耐與厭惡。
我抓走長姐手中一半瓜子,冷冷一笑:
「真是才子佳人,好不相配。」
長姐吐出瓜殼:
「哼,好一對奸夫淫婦!」
「可不是嘛。」
「這種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男人可要不得。」
「長姐說的是。」
我和長姐的瓜子越嗑越快,我正要問她這瓜子是哪個廚子炒制的,周敘突然冒了出來:
「喂,齊四。」
他右眼的瘀青還沒消,有些滑稽,我沒忍住,噴了他一臉瓜殼。
周敘惱了:「別嗑了!你吵到我背書了知道嗎?」
我放下瓜子,問他:「周敘,你知道為什麼我們會坐在最後一排嗎?」
他愣住:「為什麼?」
我憐憫地看了他一眼:「因為夫子覺得我們無藥可救,不是讀書的料子。」
長姐嘖道:「你這首隻有四句話的詩,背了三日還未背出來,要我說,還是放棄吧。有這工夫,還不如去耍耍你的長槍呢。」
周敘沉默了。
他看向第一排的沈謹言和桑洛洛,目光有些哀怨。
傻子,她桑洛洛愛的是詩詞歌賦嗎?
出於同情,我把手裡剩下的瓜子都給了周敘。
他狠狠一嗑,然後淚流滿面:
「嗚嗚嗚,這瓜子是哪個廚子炒的,我不愛吃五香的。」
10
中伏一到,父王就帶著我們去了京郊的溧白宮避暑。
同行的還有榮德公主一家和沈相一家。
晚宴上,桑洛洛表演了一曲傾城舞,周敘的眼睛都看直了。
榮德公主的臉黑了整場。
周敘喜歡桑洛洛,就差在臉上刻字了,可榮德公主怎麼會看得上桑洛洛這個逆賊之後。
在她看來,桑貴妃,無非是個沒有皇子傍身,空有一身寵愛的女人。
桑貴妃早些年在大獄裡落下了寒癥,吃了無數藥都調不好,她沒有子嗣,隻有桑洛洛這個身份尷尬的女兒。
當時建議父王收桑洛洛為義女一事,還是我母妃力主推薦的。
一個異姓女,長期和皇子皇女們吃住在一起,可不是什麼好事。
特別是我三哥,隨了賢妃的脾性,為人憨厚,一雙眼裡透著清澈的愚蠢。
他還是趙夫子的死忠粉,每天下課就是勸說夫子出仕。
至於陳妃生的五弟,年紀還小,才三歲。想來桑洛洛應該不會這麼變態,去勾搭一個三歲小孩。
五弟的外祖,是御史臺出了名的陳大人,就連我父王,都被他參得頭痛過。
桑洛洛也很明白自己的處境,宮裡行不通,她就找宮外最有權勢的人。
周敘雖然家境不錯,可還是不敵如今正當頭的沈相家,更何況,我這表哥是個二世祖,哪比得了沈謹言這個京城第一才子。
沈謹言未來是要進中樞的。
周敘最多繼承他爹的爵位然後混吃等死。
是個人都知道選誰好嗎。
入夜,山裡的月光透著絲清冷。
八角亭下,一對相擁的男女正在互訴衷腸。
我和長姐恨不得插根天線在頭上。
我們腳邊躺著被刺激到昏厥的周敘,一直等那對野鴛鴦幽會完,他竟還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