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之下,老管家敲門進來:「相國,二位姑爺來了。」
我爹拂袖而去,留下一句:「記住你今日的話。」
7
我和姐姐對視一眼,松氣的同時,身子也不由得一軟。
公孫家兩位公子分別接住了我們。
「怎麼了?渾身汗津津的?」
我白著臉搖頭,姐姐也一言不發。
公孫羨直接將我打橫抱起,冷著臉告訴管家:「還請轉告司徒大人,下次想念女兒,大可傳信小婿,我會陪夫人一起上門。若我夫人有何處做得不對,請司徒大人來與我說,別嚇她。」
公孫羨大步流星。
公孫雅正十指扣住姐姐的手,牽著她往前走,語氣溫柔眼神卻冷到極致,淡淡吩咐道:「今日押走夫人的人,全部斷手。」
話音落下,不知何處冒出來許多暗衛,動作利落幹淨。
我們身後一片慘叫。
姐姐跟公孫雅正在另一輛馬車上。
我有些緊張的捏著手。
公孫羨輕輕在我手腕上抹藥,酥酥麻麻的,擾得我心亂。
「沒、沒關系的,隻是被繩子磨得有些泛紅而已,一會兒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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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羨卻依舊固執的給我上藥。
而後淡淡一笑:「小病小痛亦不可忽視,積久難醫。」
末了,他又道:「我不想因為一時疏忽,讓你再一次倒在我面前。」
他的視線太熱,我不自在的避開。
「咳,吐、吐血暈倒,那都是假的。」
公孫羨沒說話,我轉移話題:
「我爹好面子,你們今日在他的地盤傷了他的人,恐怕不妥。」
公孫羨絲毫不懼:「你離開東夏有些時日了,應該不知道公孫家和你爹早已經連表面和平都維持不下去了,一層窗戶紙的事,捅破便捅破了。」
我暗自嘆了口氣。
低著頭道:「你放心,待會兒回去我就去祠堂跪著。」
公孫羨疑惑:「我正想問,下人說你和嫂嫂是在祠堂被帶走的,你們為何要跪在祠堂?」
我一臉理所當然:「捅了那麼大簍子,你和姐夫卻讓我們好好休息,我跟姐姐都覺得還是去祠堂跪著更安心。」
公孫羨輕笑。
那一瞬間,仿佛當初那個少年又回來了。
半會兒,他認真道:「沒有什麼比好好活著更重要了。」
「我和兄長都這麼想。」
這麼好的公孫羨,可惜喜歡別人。
我故作輕松的問:「對了,你找到你喜歡的那個姑娘了嗎?就是畫在帕子上那個。」
公孫羨一愣:「你知道那塊帕子?」
「之前偶然瞥過一眼,你放心,我隻知道畫了個姑娘,沒看清。」
我笑了笑:「所以你到底找到她沒?」
公孫羨點頭:「找到了。」
我笑容一頓:「哦。」
他拿出那塊隨身攜帶的帕子,兩年時間日夜思念,都已經摸毛邊了。
他將帕子展開遞過來。
我心裡罵他殺人誅心,卻還是接過來細細看。
總要知道自己輸在哪裡吧。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我懵了。
公孫羨眼帶笑意看著我,我換了個姿勢和角度盯著那畫中人。
半會兒,我偏頭:「那啥,你權當我自作多情,我怎麼覺得這畫上的背影,那兩把刀,這麼眼熟呢?」
「她就是我的意中人,雙狂刀草別言女俠。」
8
我與公孫羨成親的那天,他非常不願意。
一副死了沒埋的模樣。
後來我才知道,他有喜歡的人。
娶我,實屬被逼無奈。
我們成親的當晚,他就請旨去了邊關,一年後才回來。
那段時間我們的相處也是止乎於禮。
後來我因為闲得無聊,常常去後院偷看他練槍,琢磨著偷學兩招。
卻不想被發現了。
公孫羨是個很好的人,他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覺得我這個病秧子學武是痴人說夢。
他知道我在看,於是故意放慢出招速度,讓我看清。
我很喜歡這個師父。
他教我使槍,從冬日飄雪到夏日蟲鳴,整整大半年。
一套槍法學完,借著醉酒,我們同房了。
醒來後,公孫羨卻消失了。
他又去了邊關。
我寫的家書和送去的東西從來沒有回音。
那一刻,我明白了,一切都是我一廂情願。
我和公孫羨又恢復到從前熟悉又陌生的狀態。
又過了幾月,公孫羨回府,行為變得反常。
時常望著我皺眉,我看過去時,他又落荒而逃。
我氣不過,本著自家夫婿,不用白不用的想法。
把他堵在房間,狠狠欺負了一番。
那天事後,公孫羨靠在我肩上,苦惱的說,有山匪禍世。
聽多了,我自然不願意袖手旁觀,於是尋了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趁他睡著,換上夜行衣,去剿匪了。
後來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我看著公孫羨:「你……你早就知道我是草別言?」
他搖頭:「也沒有很早,是在剿匪那天確認的,可惜沒找到機會跟你坦白。若是知道你會誤會,我才不管什麼時機不時機。」
我一時啞然:「那你當時莫名其妙跑去邊關,杳無音信是因為……」
「因為我覺得自己是個三心二意的混蛋,一邊藏著別人的畫像,一邊對你萌動。」
「冷靜過後,我準備與畫中人告別,放下過往,於是去了陌桑城,那是我第一次遇到她的地方,說來荒謬,當初匆匆一瞥,我甚至都沒看過她的正臉,竟記了這麼久。天意難為,我在陌桑城發現你可能就是草別言,於是回來後才會處處試探。」
這些話一下子湧來,我腦子發脹。
但心口那密密麻麻的歡喜卻騙不了人。
敞開心扉貪玩,馬車正好行至丞相府。
公孫羨在車下對我伸出手,我撲進他懷裡。
剛站穩,在我們後面的那輛車也停了。
先出來的是公孫雅正,頭冠有點歪。
我姐不會揍他了吧?
正ţū́₈想著呢,我姐從車裡出來了。
好家伙,面若桃花。
唇上的胭脂都沒了。
兩人的眼神,比蜂蜜還稠還拉絲。
「你……你們……」
我指著他倆,說不出話。
我姐拉著我一臉嬌羞的進門。
誰懂啊,感覺換了個姐。
房間內。
「你們和好了?」
姐姐看了眼我:「你們不也解開誤會了嗎?」
「不對,公孫雅正不是和鸝妃不清不楚嗎?你可別犯糊塗țűₔ。」
姐姐扭捏:「方才都解釋清楚了,他不喜歡陶鸝雪。」
我晃著她的肩:「你清醒一點!別忘了,剛接我們回來,他立馬就拉著我家將軍進宮了,不是幽會老情人是什麼?」
說到這個,姐姐唇角根本壓不住:「這事怪我,當初留下一封絕情信,說死後要與他和離。那鸝妃多管闲事,非要主張和離事宜,我夫君一直拖著沒同意,確認我還活著,他立刻就進宮說明情況,要陶鸝雪收回命令。」
「哎呀,羞死了。」
姐姐捂著臉,還跺腳。
我一臉嫌棄。
我們和司徒家算是徹底撕破臉了。
「阿花,幹脆你入朝為官,把司徒大壯搞垮吧,我隻對經商感興趣,你的腦袋瓜比我轉得快,前朝後宮之事,司徒大壯精不過你的。」
我姐雙眼發光。
我一言難盡:「姐,你忘了,我有個致命的弱點。」
我指了指嘴巴。
大漏勺在官場應該活不過一集吧?
「你…我……洗洗睡吧。」
9
我們和各自的夫君,沒羞沒燥的過了好幾天。
整個丞相府其樂融融時,來了個不速之客。
鸝妃生辰,邀請我和姐姐一起參加宮宴。
宴會接近尾聲時,她單獨見了我們。
剛走到殿門口,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跑出來,一頭撞在我腿上摔了。
他帶著哭腔,兇戾的看著我:「大膽!孤要將你亂棍打死!」
宮女們匍匐在地上。
鸝妃匆匆趕來,心疼的抱起太子。
她掩下眸中的怒意,揚起一個笑:「太子童言無忌,二位夫人莫怪。」
「娘娘言重了。」
鸝妃摸了摸太子的頭:「遠兒,她們二人,一位是你太傅的夫人,一位是你師父的夫人,快見禮。」
「才不要!母妃為何不將她們處死?明明先前你一直都是這麼做的。」
「不可無禮。」
太子瞪了我們一眼跑了。
鸝妃強撐著體面和我們寒暄了兩句,臨走時又賞賜了不少東西。
出宮的馬車上,我姐不解:「陶鸝雪到底想幹什麼?」
我思忖了會兒,道:「很明顯,她想拉攏我們。準確的說,是拉攏我們的夫君。」
「公孫家現在確實由兩位公子做主,但他們二人都是太子的老師,何來拉攏一說?」
「因為公孫家從來不是某個人的專屬,他們效忠的唯有天子一人。」我看著手腕上鸝妃強行套上的镯子,眉頭一皺,「今日宴席,陛下全程未出現,加之爹的態度,陛下恐怕……」
我嘆了口氣,「鸝妃出身將門,父兄佣兵在邊關虎視眈眈,是公孫羨在牽制他們。而朝堂上,父親和鸝妃是一伙的,唯一敢和爹叫板的隻有公孫雅正。
雖然三皇子成了太子,但那是陛下無奈之下被迫立的,他屬意的繼位人選乃五皇子,隻要一道聖旨,太子隨時可能被廢。
他們二人是太子的之師,卻也是皇子之師,太子繼位,最大的威脅就是公孫家,拉攏他們,才算萬無一失。」
我姐皺眉:「如今天下順治,四國鼎立,若陶家兵臨城下,引起內亂,又有多少人要死於非命。」
我以為鸝妃還願意花心思在我們身上,至少是選擇了徐徐圖之。
可沒想到,世事難料。
公孫羨和公孫雅正將我和姐姐塞進了一輛去西昭的馬車。
車行到城門口,我才察覺事情不對勁,搶了鞭子,駕車返回。
姐姐一臉凝重:「你也覺得有問題?」
我點點頭:「宮中定是出事了。」
我們趕到宮門前,發現宮門大開,守將迎了一隊人馬入宮。
而那些人雖穿著東夏士兵的衣服,卻濃眉碧眼,儼然是北燕人的長相。
「陶鸝雪瘋了嗎?!她父兄還在前線跟北燕打仗呢!」
我握緊手中劍:「不要妄下結論。」
姐姐氣紅了眼:「可那守將是剛從邊關回來任職的,是陶家的人。」
我沉默了。
「姐姐,宮中事變的消息絕不可走出這座城,不然邊關危矣。」
「我這就去調動我在皇都所有的伙計,還有我僱佣的高手,今夜出城者,來一個殺一個!」
我們兵分兩路,姐姐守城門,我趁宮門大開,潛入皇宮。
宮中已亂成一團。
殿外點著白色紙燈。
昭示著皇帝崩了。
「陶檜!你這個背主的玩意兒,狼心狗肺的東西,誰給你的膽子勾結北燕人?!」
鸝妃被刀抵著脖子,發髻凌亂。
公孫家的人和北燕人對峙,唯獨不見我爹。
「娘娘,省點力氣吧,說出太子的藏身之地,我饒你一命。」
「我呸!」
鸝妃不遺餘力的唾罵著守將陶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