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躲在大柱之後,隨時準備動手。
而後,公孫羨看到我了。
他緩緩搖頭,並對我使了個眼色。
我心領神會,朝著他說的方向而去。
遠遠地,就看見我爹帶著兩個孩子在逃,身邊的護衛一個一個被北燕人殺掉。
「殿下快走——」
我爹將兩個小孩往前推,自己撿起一把劍,惡狠狠的看著敵人。
「老子殺了十多年的豬,手還熟著呢,來啊!」
北燕人一擁而上。
我提劍衝過去,以前我覺得自己的速度已經夠快了。
可沒想到還是太慢。
皇宮的長廊太長,我怎麼也趕不到。
那個憎恨我和姐姐不是男兒身的人,就這麼躺在血泊之中。
我殺紅了眼,整個劍身都是血。
北燕人死完後,太子和五皇子哭著跪在我爹面前。
他還剩一口氣,向我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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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答應……答應過……要…幫……幫尚兒,他是你弟…弟,你發誓!」
我自嘲一笑:「爹啊,我和姐姐真的這麼不堪嗎?就因為我們不是兒子?」
10
我和姐姐出生前,爹找了很多醫師和道士算過,說我娘肚子裡的是雙生男孩兒。
他高興極了,因為他病重的母親最後的心願就是看到孫子出生。
後來,我和姐姐出生了。
那天電閃雷鳴。
聽聞我娘生了兩個女孩兒,奶奶當場咽氣,死不瞑目。
我爹被街坊四鄰嘲笑,遭了無數白眼。
後來他入伍參軍,我娘為了等他,日日神傷,鬱鬱而終。
我自小就知道我爹不喜歡我,所以不敢再給他添任何麻煩,心痛到喘不過氣不敢說,身子發燙到眼睛都睜ƭúⁱ不開也不敢說。
於是落下病根,每日都要吃藥丸。
我嘆氣,蹲在我爹面前。
他瞪著眼,眸中竟有淚花。
不死心的伸著手,我垂了垂眸,還是握住了他。
他面部抽搐,血不停往外冒,再努力也說不出任何話。
「你放心吧,我會讓司徒尚一生平安。」
他緊握的手一下子松掉,閉不上的雙眼中似乎有悔恨。
我帶著太子țŭ̀⁾和五皇子躲到樓閣之上。
下面是叛軍和敵軍。
北燕人那邊等不及了,陶檜的刀又近了半分:「賤人!快說,太子在哪?!」
鸝妃隻是笑,眼神不屑,吐出一口血沫:「走狗,我爹當年就該讓你凍死的路邊!」
陶檜猩紅了眼:「信不信我殺了你!」
「來啊,是男人就動手啊!」
陶檜冷笑,環視四周,大聲道:「太子殿下,看看你的母妃吧,她流了好多血,一定非常痛,但隻要你出來,她立馬就不會痛了。」
我身邊的小太子忍不住哭了起來:「母妃……」
我安慰道:「殿下,大局為重。」
「皇兄不哭,鎮兒陪著你。」
五皇子的母妃早早便去了,他是養在太妃身邊長大的,懂事的很。
樓閣下的鸝妃笑聲越來越大。
「想用本宮威脅遠兒?陶檜,你真是個慫貨。」
「閉嘴!」他眼神兇狠,「鍾離遠,你再不出來,我就殺了這個女人!」
鸝妃抬高頭,從容道:「遠兒,記住今日,來日才可殺盡天下不忠不孝之人。」
她看向對面的公孫二人:「拜託二位,照顧遠兒。」
說完,撞上陶檜的刀。
這個狠心的女人,至死都要為兒子鋪路。
眼看北燕人要發難。
陶檜拿出最後一個消息:「陶家父子昨日已戰死沙場,邊關已是北燕囊中之物!」
「如今皇帝和鸝妃已死,太子與五皇子也被追兵殺了,東夏可破!」
一聽群龍無首,東夏的士兵都慌了,軍心不穩。
陶檜退到北燕人身邊,讓他們一舉進攻,拿下東夏。
我沉重的看著兩個皇子。
「二位殿下乃皇族血脈,必須要你們穩住軍心,告訴天下人皇室仍有人在。」
我看向底下,指著下面蓄勢待發的箭矢,「但你們一出現,極有可能會被一箭射死,誰去?」
兩個小人兒眼睛紅紅的。
太子剛喪母,又是嬌養長大,此時渾身都在抖。
半會兒,五皇子牽上我的手。
「姐姐,我去。皇兄乃太子,關系著黎民社稷,他的命更重要。」
我點頭:「好。臣婦會陪在殿下身邊。」
我們剛要走,太子忽然拉住了我的衣角。
他胡亂抹掉臉上的淚珠,道:「師娘,遠兒不當孬種!」
11
我自樓閣上射出一箭,殺掉一個北燕人。
「誰說我東夏無主!」
在眾人的視線下,我牽著太子,一步一步登上瞭臺。
鍾離遠看著眾人,道:「孤乃東夏太子!犯我國威者,誅!」
公孫羨反應最快:「眾將士聽令,隨我護衛幼主,殺——」
「殺!!」
瞭臺的位置是我選的,北燕人的箭射過來時,我將太子推開,五皇子在一旁將他拉進早早計劃好的地方躲起來,兩人抱在一處,始終謹記我說的:「無論發生什麼絕不露頭。」
不知過了多久。
蕭殺聲漸漸若去。
被擊退的北燕人落荒而逃。
陶檜被箭射了腿,抱著北燕領將的腿:「大人,救救我,我還有用,帶我一起走!」
那人回頭,一刀抹了他的脖子。
北燕人被趕出皇宮,整個宮殿充滿了血腥的味道。
翌日清晨,姐姐帶著一身血氣趕來。
「夫人!你受傷了?」
身為文官的公孫雅正也累得夠嗆,一臉緊張的看著姐姐。
姐姐擺擺手:「不是我的血。」
她推開公孫雅正:「有更重要的事,順風腿來傳信,邊關出事了。」
陶檜沒有騙我們,陶家父子真的戰死了。
邊關無主帥,大戰將來。
公孫羨臨危受命,帶著一支軍隊趕赴邊關。
皇都內還有殘留的北燕餘孽。
我披上戰甲,與他在城門口告別。
「你且放心去,皇都有我。」
公孫羨笑著點頭:「夫人處理內憂,為夫解決外患,陌桑花開時,吾定速速歸矣!」
說罷,公孫羨頭也不回的策馬而去。
我帶著禁衛軍在城內搜了三天三夜,將北燕人徹底清了幹淨。
經此一難,皇都元氣大傷,邊關還在打仗,國庫根本支援不過來。
不過好在,我有個首富姐姐。
「送去邊關的糧草和過冬的衣物已經出發了,由我的商隊護送,途徑西昭,沒人敢打羽記商隊的注意!」
我也說道:「我讓禁衛軍幫著百姓重建家園,也組織了人手安撫百姓,如今皇都的秩序正在慢慢恢復。」
公孫雅正說:「我輔佐新帝,穩定朝堂,那些不懷好意的奸臣都被處理了。」
唯有一人,還未傳信回來。
對了,成為新帝的人是太子。
北燕人被趕走後,大臣們對誰繼位吵得不可開交。
公孫雅正帶著聖上遺詔出現。
遺詔上宣布,太子鍾離遠,繼承大統。
五皇子鍾離鎮,封為鎮國王,掌監察之權。
他們不知道的是,遺詔分為上下兩卷。
一卷寫了太子,一卷寫了五皇子。
公孫雅正拿著詔書私下找到他們,問誰想當皇帝。
五皇子低頭不語。
太子向前一步:「孤。」
公孫雅正打開詔書,冷漠的說, 皇位傳給了五皇子。
誰知五皇子當場就嚇哭了。
道寧可去種菜,也不要當皇帝。
而太子雖面上落寞,卻也沒說什麼。
公孫雅正毫不意外。
他身為太傅,自然清楚每個皇子的心性。
三皇子因為被寵溺,性子無法無天,但實則心有擔當, 也夠狠夠有野心,最重要的是良知尚存, 隻要好好引導, 未必不能成為明君。
而五皇子生性善良, 有勇有謀, 兵書策論, 聖人之道都學得很好, 可惜的是, 沒有帝王之心。
這樣的人能成為重臣,但卻不適合那個位置。
東夏三十二年,新帝鍾離遠登基,改國號為安順。
安順二年,邊關大捷, 東夏北燕籤訂互不來犯條約,結百年之好。
同年,主帥公孫羨班師回朝。
大家等在城門口, 卻不見大將軍。
卻不想主人公來赴花開之約了。
陌桑城內, 我站在陌桑花下看著公孫羨策馬而來。
完。
小番外
新帝登基, 朝綱不穩。
我被逼無奈當了個武官。
為官三載,得罪了所有言官。
藏書閣內罵我的書據說一本有半尺厚。
嘖嘖, 都是些聽不得真話的。
早告訴他們我不適合當官了!
朝局穩定後, 公孫羨交出兵權,我亦辭官。
我們離開了皇都,一劍一槍,快意江湖。
我拿了一筆錢(姐姐出的)給司徒尚和他的母親,送他們回了他生母的家鄉, 那些錢足夠二人衣食無憂一輩子,也算兌現了我的承諾。
五皇子,不對, 應該叫鎮國王。
鎮國王無意間看到我姐姐打算盤,竟執意要拜她為師。
跟著姐姐的商隊走南闖北見了黎民蒼生,鎮國王撰寫了一部農行注,真的去種菜了。
聖上準備給他封地, 他自請要了最偏遠最貧瘠的西北。
鎮國王說:「我相信總有一天,當人們提起西北時, 不再是避而遠之而是憧憬向往,那時的東夏一定是真正的泱泱大國。」
他要東夏的每一寸土地都富饒。
陛下及冠之年, 公孫雅正致仕了。
我們四人尋了個山清水秀的地方,放下紛紛擾擾,一同日出而作日落而居。
第二年, 我生了個縮小版的公孫羨,姐姐隔年生了個縮小版的公孫雅正。
四人站在一起,畫面十分好笑。
最無奈的是, 這幾個都很黏人。
一天,我和姐姐頂著熊貓眼小聲蛐蛐:「我想西昭南風館裡的小曲兒了。」
「我也。」
「跑嗎?」
「你跑我就跑。」
「走!」
我倆一回頭,大大小小站成一排攔住了我們的去路。
「完咯!」*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