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得跟真的一樣,連蘇棠語都一愣一愣的,眼見黎枝枝又要走,到嘴的鴨子怎麼能飛了?那掌櫃再也忍不住,連聲道:“好好,我和你去取銀子,行了吧?你這人怎麼這般勢利?”
他竟反倒教訓起黎枝枝來了,黎枝枝笑而不語,帶著他往外走,裴言川也忙跟上去:“黎姑娘,我陪你一起!”
黎枝枝也沒拒絕,臨走時對蘇棠語使了一個眼色,蘇棠語終於安下心來,微微點頭,看著一行人出了鋪子。
東市距離公主府很近,走過兩條街就到了,黎枝枝在公主府前停了下來,那掌櫃有些吃驚,道:“這就是貴府?”
黎枝枝笑吟吟道:“正是呢。”
她說完,便對門口值守的兩名侍衛道:“抓住他!”
那掌櫃見勢不對,拔腿就要跑,隻是沒跑出幾步,他就被兩個身強體壯的侍衛按倒在地,不住地撲騰,活像一條魚,黎枝枝在他面前蹲下來,笑吟吟地問道:“那盞燈籠價值二十兩,不知道掌櫃這兩根手指頭,又值多少錢?”
掌櫃知道今日是踢著鐵板了,連忙求饒道:“小姐,祖宗!饒命啊!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您千萬別跟我一般計較!”
他才說完,一錠銀子順著臉頰滾下來,骨碌碌落在面前,耳邊聽得黎枝枝悠悠數道:“十兩。”
緊接著,又一錠銀子滾下來:“二十兩。”
“三十兩。”
一直數到五十兩才停下來,那掌櫃嚇得抖如篩糠,心驚膽戰,黎枝枝微笑著道:“五十兩,我買你這兩根指頭,如何?”
掌櫃面如土色,簡直要哭出來了,急忙道:“不賣,我的手指頭不賣!”
“那可由不得你了,”黎枝枝從侍衛腰間抽出刀來,笑眯眯道:“之前你坑我們的時候,也沒問我們買不買賬啊。”
“對不住對不住,”長刀出鞘的聲音聽得人牙酸不已,掌櫃嚇得幾乎要尿褲子,一迭聲求道:“是我狗眼看人低,一時鬼迷心竅,求您饒了我吧!我也是聽人吩咐行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我這一回,往後我給您當牛做馬!”
這可真是意外,黎枝枝微微挑眉,她忽然想起來,當時掌櫃給她們報價格的時候,有一個從門外趕進來的活計,她好奇問道:“聽誰吩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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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咱們少東家,”那掌櫃痛哭流涕道:“都是她吩咐的,不然小的哪有那個膽子坑您啊?”
一旁的裴言川再也忍不住問道:“你們少東家是誰?”
“是、是榮安縣主!”
黎枝枝恍然大悟:“原來是她啊,她怎麼說的?”
掌櫃見她沒再拿刀了,松了一口氣,連忙道:“縣主吩咐的,讓小人刁難刁難您,就隻是這般。”
盤問完了掌櫃,黎枝枝便放他走了,原本就是嚇唬他的,並不是真要砍他的手指頭,隻是沒想到竟然還有意外收獲,當時蕭嫚應該是看著她和蘇棠語進了古玩店,故而派人來通信。
掌櫃走出幾步,忽然被人拍了拍肩,他嚇了一跳,苦著臉回過頭,但見一個拳頭迎面飛來,臉上一痛,哎唷驚呼起來,登時鼻血長流,牙都快飛出去了。
裴言川對他笑了笑,道:“擦亮你的狗眼,再有下次,我就把你的牙一顆一顆打掉。”
掌櫃痛得說不出話來,隻捂著嘴,一個勁點頭,狼狽地逃走了,那架勢仿佛後面有鬼追著他一般。
黎枝枝和裴言川一同回去接上蘇棠語,三人走在街上,裴言川總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麼東西,但是一時又想不起來,直到轉到另一條街,一個聲音叫道:“少爺在那裡!”
“少爺!”
裴言川一抬頭,就看見他娘和他嫂嫂站在街邊,齊齊盯著他,侯夫人面上露出親切的笑,咬牙切齒道:“兔崽子,我叫你拿的東西呢?”
裴言川這才反應過來,壞了,東西還落在那家黑店裡!
作者有話說:
二更~
小裴:她拿刀威脅別人的時候也好可愛哦!喜歡!
第六十一章
建昌侯夫人雖然被氣著了, 但她不是一個蠻橫之人,自然不會不分場合地教訓自己的兒子,讓他面子上過不去, 更何況,黎枝枝和蘇棠語兩人還在旁邊看著呢。
建昌侯夫人換上一副笑臉, 盯著裴言川,眼裡的意思很明顯:等回去再好好收拾你。
她又對黎枝枝二人笑得很親切:“真是好久不見了, 黎姑娘, 沒想到這樣巧,這位是蘇姑娘吧?前幾天我還見著了令堂大人, 一起喝茶呢。”
侯夫人就如黎枝枝初見時那般熱絡, 寒暄幾句,得知裴言川是幫了她們的忙, 面上笑容愈發真切了, 高興道:“川兒雖然成日裡不著調, 但是關鍵時候還是靠得住的。”
說著又罵了那黑心的店掌櫃幾句,讓下人即刻去取回裴言川落下的東西,一行人站在街邊也不是個事兒,侯夫人看了看天色,笑眯眯地道:“這日頭有些曬了, 我們正要去前面的茶樓坐一坐, 兩位要是不嫌棄的話,不如一同去?”
她旁邊的大兒媳婦柳氏也笑道:“聽說世味茶樓近來弄出了一種洛神茶,十分有名氣,在京師頗受追捧, 二位也可以去試試。”
她們如此盛情相邀, 倒叫人不好拒絕了, 黎枝枝與蘇棠語對視一眼,道:“那就叨擾夫人了。”
一行人又轉道去了世味茶樓,侯夫人要了靠窗的雅間,此時正是上午時候,明亮的日光從竹簾縫隙落進來,清風徐徐,窗下便是護城河,能聽見河對岸傳來商販吆喝叫賣的聲音。
不多時,伙計送了茶上來,還有各式各樣的點心,眾人一邊喝茶,一邊闲談起來,侯夫人很是健談,說起東家鋪子的胭脂,西家鋪子的首飾,南邊綢緞莊哪種料子好,頭頭是道,竟沒有她不知道的。
聽得黎枝枝和蘇棠語目瞪口呆,心中佩服不已,柳氏掩口輕笑道:“這些個店鋪,每個月要去六七回呢,買的多了,自是知道誰家好誰家不好了。”
蘇棠語連忙問:“夫人可知道哪裡有賣新奇玩意的鋪子。”
“這個……”柳氏想了想,道:“東市多是賣一些日常物件,新奇東西倒是少見,恐怕要去北市了。”
侯夫人接口道:“北市確實什麼都有,隻是那裡魚龍混雜,江湖騙子很多,一不留心就著了道,你們兩個小姑娘去,恐怕不太妥當。”
聞言,柳氏卻掩口輕笑道:“阿弟不是常去北市麼?他對那裡頗熟,可以讓他帶你們去。”
侯夫人一聽,也笑道:“這卻也是,川兒可以帶著你們。”
黎枝枝遲疑道:“這會不會太麻煩裴公子了?”
一旁的裴言川立即來了精神,滿口答應道:“不麻煩,左右我也沒什麼事情,可以帶你們去。”
侯夫人與柳氏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見了然的意味,侯夫人笑了,很和氣地對黎枝枝二人道:“不妨事的,國子監今日放假,我原就是叫他陪著我們出來買東西,並沒有什麼正經大事,瞎轉悠罷了,你們盡管使喚他,不必同他客氣。”
長這麼大,裴言川還是頭一次看見他娘這麼慷慨爽快地放他走,本來還以為要回府挨訓斥呢,一時間都有些受寵若驚了,直到柳氏對他使了一個眼色,裴言川才反應過來,忙道:“現在就可以走。”
完全就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侯夫人心裡暗暗翻了一個白眼,恨鐵不成鋼,面上卻笑道:“北市要到傍晚才開市呢,還不著急,咱們可以先去別處看看,說起來我方才看見蘇記成衣鋪新到了一批衣裳,是江南那邊時興的樣式,很適合你們這樣的小姑娘,我正好要過去,不如一道去看看?”
黎枝枝與蘇棠語欣然答應,一行人喝茶吃點心,又去各個鋪子逛,晌午在得意樓用了飯,相談甚歡,言笑晏晏。
背著人,柳氏把裴言川拉到一邊,笑吟吟地問他:“阿弟,我瞧今日這兩位姑娘都好看,你更喜歡誰?”
裴言川白皙的俊臉一點點泛起微紅,結結巴巴道:“啊、啊?這話是……什麼意思?”
柳氏睨了他一眼,嗔怪道:“你還同我裝?你嫂嫂吃過的飯比你吃過的鹽還多,不然你以為娘今天會那麼爽快地放你去玩?你摔了她的點心和胭脂,她不拿雞毛掸子抽你就不錯了。”
裴言川當即大驚失色:“什麼,娘也知道了?!”
柳氏饒有興致地看著他慌張的表情,道:“真難得,平日裡看你這臉皮八尺厚,比城牆還厚實,如今竟也知道害臊了,跟你哥一個樣,不愧是親生的兄弟。”
裴言川隻害臊了一會兒,又恢復了往日的嬉皮笑臉,道:“我哥比我黑,他臉紅的時候嫂嫂也看得出來麼?”
柳氏忍俊不禁道:“仔細看還是能看出來的,就是人呆呆的,一見到我就說不出來話,結結巴巴。”
裴言川大言不慚道:“那我肯定比他強多了。”
柳氏斜他一眼,道:“那未必見得。”
裴言川又問:“說起來,我哥那種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性格,當初是怎麼向你示好的?”
“怎麼說話的?”柳氏可聽不得旁人說她夫君不好,瞪了裴言川一眼,細細想了想,才道:“他那時也不敢同我說話,便想方設法同我堂兄交好,一天到晚去找他切磋武藝,讓人家幫他遞信箋,捎禮物,如此整整半年過去,他才敢來同我說話。”
她說著說著,面上就帶上了溫柔的笑意,又叮囑裴言川道:“你哥傻得很,你可千萬別學他。”
裴言川頗為自信:“嫂嫂放心,我比我哥強多了。”
柳氏也不打擊他,轉而又低聲問道:“你喜歡的是那個黎姑娘?”
聞言,裴言川微紅了耳根,嗯了一聲,又忙道:“你先別告訴我娘。”
柳氏滿口答應了,一扭頭就跟侯夫人嘀咕起來,侯夫人一聽,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這兔崽子,就是瞧上人家姑娘了。”
柳氏蹙起眉,試探道:“娘,那位黎姑娘,是不是就是最近她們經常議論的那位,黎府的小姐?”
“是她,”侯夫人道:“我上次在遊春宴上見過她一回,看著是個文靜乖巧的。”
柳氏道:“那些傳言……阿弟他知道嗎?”
侯夫人一哂,道:“他知不知道有什麼打緊?我的兒子我還不了解麼,他隻會大罵那些說闲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