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鶯兒並不是很想跟我待在一起。
這個狡猾的狐狸,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我藏在心底那洶湧的惡意。
加上師尊閉關,總是護著她的宋雨然又受了重傷,終日躺在床上。
季檀下山遠遊,就連方正清都因為失了愛船,失魂落魄地躲進洞府中一直沒出來。
沒人護著她,沒人能為她出頭,賀鶯兒下意識地不敢招惹我,不敢作妖。
所以哪怕我拉著她,要跟她說話,她滿心的抗拒,卻也不得不乖巧地坐在我面前,尷尬地迎合著我。
「前幾天的事情,是我的錯。」我笑眯眯地看著她,話音一轉,柔聲道,「我隻是想保護你們,沒料想自己的手法有些冒進,是不是嚇到你了呀?」
我問完,其實也沒等賀鶯兒回答,自顧自地從儲物袋裡面拿出一盆開得嬌豔欲滴的花,放到賀鶯兒的身邊輕聲說:「賀師妹,這是我歷劫的時候找到的珍顏花。」
「它能常開不敗,花香十裡,日日放在床頭還能讓你養出一副好顏色。此次師姐就把這盆花送給你,作為致歉禮物,你可要好生養著。」
我親昵地將花塞到她的懷裡。賀鶯兒盯著殷紅的綻放起來如同鬼臉一般的花朵,打了個冷戰,直覺告訴她,這不是什麼好東西。
特別是我還這麼殷勤地再三交代,賀鶯兒頓時想到了不好的東西,臉色發白,差點要把這盆東西丟出去,手卻被我死死地摁住。
「行了,你抱著花去吧。」我笑意盈盈地對賀鶯兒說,「師姐也要閉關了。」
賀鶯兒大大松了一口氣,趕忙謝過我,抱著花飛快地往外跑,生怕再慢一步,就被我給害了。
在她即將跑出我的院落時,我還朝她大聲喊了一句:「記得,千萬要好生養著!」
賀鶯兒似是腳被絆了一下,差點摔倒,整個人不敢回頭,飛快逃開。
我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的背影,然後慢慢地將指尖殘留的東西彈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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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我閉關修煉不是假話。
雖是閉關三年,但留了一絲神識在外。
我清楚地知道賀鶯兒等人的動向,所以我知道這三年裡來發生的所有事情。
從季檀回來,聽賀鶯兒哭著告我黑狀,而後他在某個深夜收起了那件繡滿了青竹的衣服開始。
門派裡關於唐穎的東西來了一場徹頭徹尾的大清掃。
所有東西,隻要跟她有關,似乎統統被季檀毀滅了。
整個門派上下,再也找不到有關唐穎的東西了。
除了,賀鶯兒那一雙靈動得如同小鹿一般的眼睛,還有她體內的冰靈根。
這些本不是她的東西,可偏偏她用得最是心安理得。所有人,也視若無睹。
而我送給賀鶯兒的花早就被她摔了個稀巴爛,她並不把我的叮囑當一回事。
這三年來,賀鶯兒的日子過得舒服極了。
三個師兄都圍著她轉,對她極盡討好,什麼珍寶丹藥都往她那送。
隻可惜,她隻顧著日日和宋雨然廝混,半點修為不曾漲過,現如今還是個築基。
我閉關的三年間,突破了元嬰中期,可是對上師尊的煉虛期大圓滿還遠遠不夠。
對上修為不曾精進的其他人,也算綽綽有餘。
所以,在一個普通的日子裡,我出關了。
季檀帶著其他人到我院落門口時,眉眼中難掩驚訝。
他已經在金丹後期卡了足足五年,至今沒有找到突破的方式。
季檀自以為自己比我更聰明,如今我的成功算是狠狠地打了他的臉,以至於季檀難得的臉色中帶了些許的難看之色。
我笑了起來,提起長劍問他:「我剛突破,師弟可願陪我比試一場?」
季檀面露猶豫,眾人都看向他,而我知道看,他一定會同意。
不單單是因為他極為自傲,更是因為,他想要壓過我的那顆蠢蠢欲動的心。
「師姐,請賜教!」季檀遲疑了一瞬,到底還是應承了下來。
他的火鳳劍瞬間被火焰包裹,持著長劍就朝我飛來,這第一下就用了十成十的功力。
我站在原地,一動未動,劍甚至未曾出鞘,隻是威壓一提。
兇狠異常的季檀的身體,便停在了我面前的三寸處。
任由他如何拼命運氣,火苗都無法碰到我一瞬。
我低聲嘆了口氣,直視他的眼睛,十分失望道:「師弟,你修為竟沒有半點精進。」
「你可知,我隻用了二成的修為,尚不足金丹大圓滿。」
季檀臉色煞白,頹然地癱坐在地上。
而我看向緊繃著神經的方正清和賀鶯兒等人,也嘆口氣搖了搖頭,轉身回了屋。
13
是夜,賀鶯兒獨自一人來我處找我。
她跪在我面前,軟聲軟氣地求我教她劍術。
這件事,確實是我怎麼都沒想到的。
我饒有興致地撐著下巴問她:「為何不找你那三位師兄?」
「因為師姐是最厲害的。」賀鶯兒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我。
我對上她期盼的視線呆愣了一下,恍惚間仿佛又看到了我細心看護著長大的。
那個從小就一直粘著我,有好事總是想著我,做了什麼好東西都非要第一個給我的那個小師妹。
我垂下眼簾,強迫自己不去想唐穎,可她可愛的笑臉還是浮現在我的眼前。
我沒再跟賀鶯兒多說,直接一甩手,將她丟了出去。
第二天,賀鶯兒卻還是不請自來,低眉順眼地在院子裡給我打掃衛生。
碰到我時,她還怯生生地對我說:「師姐,我隻是想為你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我笑了笑,沒說話,宋雨然卻過來猛地奪走了賀鶯兒手中的掃把。
「師妹,她根本不願教你!」宋雨然滿眼的仇恨,「有什麼好東西,她總是藏著掖著,我們去找季檀師兄,她根本不配做我們的大師姐!」
我似笑非笑,看著他眼底的青紫,再往他丹田一探,看見一直沒有恢復過的筋脈,如今破了個大洞,而宋雨然的修為正順著這個大洞一直往外跑。
難怪,努力努力白努力,這輩子恐也隻能止於築基期了。
倘若,唐穎在的話,恐怕會不顧一切的,甚至會豁出性命去幫他修復的吧。
隻可惜,唐穎死了,宋雨然自以為守護著的賀鶯兒,可不會像唐穎一樣對他掏心掏肺,對他傾盡所有。
我覺得很好笑,所以沒忍住笑出了聲,更惹得宋雨然惱怒起來!
他拽著賀鶯兒要走,而我卻出聲叫住了他們。
我對賀鶯兒說:「倘若你罵他,罵到我滿意為止,我就可以教你劍法,不光教你,我連自創的劍譜都能給你。」
賀鶯兒眼睛頓時一亮!
宋雨然卻一臉不敢置信地看向賀鶯兒,嘴唇微微顫動。
「師兄!你會幫我的對吧!」賀鶯兒眼睛亮晶晶的,抓著宋雨然的手。
宋雨然張了張嘴,看向她,臉色復雜,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14
「師兄,其實我早就覺Ṫũ̂₃得你明明是個雙靈根,修煉天賦卻實在是廢物。這麼好的天賦和資源,你竟然還比不上隻修煉了一年的我,至今都隻是築基初期,簡直就是廢柴!不配做我的師兄!
「我曾聽說過你跟那個魔族的往事,她對你這麼好,你卻當著眾人的面捅了她好幾劍。你忘恩負義、恩將仇報,這般狠辣的手段和心思,時常讓我心驚!
「我每日跟你在一起時都心驚膽戰的,你對我太好了,我生怕往後你也往我的身上捅刀子。
「還好,你始終卡在築基期遲遲未進一步!」
賀鶯兒每說一句,宋雨然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到最後宋雨然的臉色已經徹底地變成了陰沉沉的一片。
他深深地看了賀鶯兒一眼,直看得她叭叭的小嘴下意識閉上。
而後,宋雨然頹然地看向我,拿著劍,一言不發地離開。
賀鶯兒抿了抿唇,看著宋雨然離開,並沒有回頭去追。
權衡利弊後,賀鶯兒在今日,拋棄了那個總是維護她、擋在她身前保護著她的宋雨然。
實在是好一出狗咬狗的戲碼!
「師姐!」賀鶯兒期待地看著我。
而我笑出了聲,在她期盼的目光下,丟了一本劍譜給她。
賀鶯兒欣喜若狂,纏著我要看我演練。
我今日心情大好,也不藏著掖著,取了一根木枝,當著賀鶯兒的面將這本劍譜的全套招Ťṻ₁式都演示了一番。
當賀鶯兒看到我最後僅靠一條木枝就將遠處的大石劈開後,眼睛頓時大亮。
她恭恭敬敬地朝我行禮離開,而我站在原地,似笑非笑。
我在劍譜上留有一道神識,所以我知道,賀鶯兒一出門就去找了宋雨然道歉。
她拽著宋雨然的手,軟聲說道:「師兄莫不是在怪我?我們明明說好了是演一出戲騙她的劍譜罷了。」
宋雨然艱難地撇了撇了嘴角,不知是想到了什麼,視線又黯淡下去。
「師兄,是鶯兒錯了,你打我罵我都行,可千萬不要不理我,不然我要傷心死的。」賀鶯兒拉著他好一頓安撫,才將他失落的情緒趕走。
緊接著,這兩人就帶著劍譜去了小樹林。
季檀和方正清早已在此等候多時。
四人碰頭,確認了劍譜的真假後,方正清用木劍試練。沒想到這本劍譜威力巨大,不過是粗粗地試練,就能將遠處的山峰削了下來!
眾人先是一愣,緊接著呼吸急促,臉上均帶著明晃晃的巨大笑意。
15
五年一度的宗門大比即將要到了。
我又閉關了一次,這期間,季檀和方正清等人正瘋狂地練著我給的劍譜。
兩人的劍招一日比一日強,試過一劍破萬界的感覺後,欲罷不能。
兩人雖是關系要好的同門師兄弟,可奪冠之人隻有一個,不免將對方隱隱視作對手。
兩人後來竟直接撕破臉皮,為爭奪那本劍譜大打出手,最終一人堪堪搶到半本。
宋雨然則想要靜下心來好好修煉,可偏偏他身邊有個嫵媚動人的賀鶯兒,時時撒嬌。
他越是想修煉,心就越不靜,跟賀鶯兒待的時間越久,腦子就越混沌。
直到那日,他和賀鶯兒喝酒賞月,喝得醉醺醺的,看著賀鶯兒竟下意識地吐出了「唐穎」二字。
這下可讓賀鶯兒氣得火冒三丈,當即狠狠地賞了他一個嘴巴子,哭哭啼啼地跑走了。
四人各自鬧得不可開交,而我在這紛擾的環境中,又突破了。
半隻腳踏進煉虛期,卻遲遲不能再往前進一步。
我知道為何,是因為我還有因果未了,我還未給我的小師妹報仇。
醞釀這麼久,這場戲我懶得再唱下去,可以落幕了。
我出關那天,恰逢宗門大比。季檀不見蹤影,方正清拿著一把木劍,站在比試臺上,一副清冷之姿。上來一個想挑戰的,他便扯出一抹淡笑,用木劍將人打落下去。
圍觀的其他宗門弟子個個驚呼不已,直說:「方師兄好強!此次宗門第一,非方師兄莫屬了!」
比試臺下方議論紛紛,比試臺上方正清滿臉自得。
隻是當我輕飄飄地落在比試臺上時,方正清臉上的自滿還是下意識僵了一瞬。
「師弟,請。」我笑眯眯地伸手,做了個請出招的姿勢。
方正清臉色變換,良久才開口道:「師姐,我用的是木劍。」
我掏出一根木枝,笑著開口:「師弟,若你能接我三招,那便算是你贏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方正清便也不再推辭。
「師姐,請!」方正清冷哼一聲,做好了接招的打算。
可就在他話音落下的那一瞬,我便以一招讓他從比試臺上飛了下去。
這一招,席卷著劍氣直直打向他的胸口。方正清猛地吐出一口鮮血,滿臉震驚和崩潰:「這不可能,你的劍譜裡根本沒有這一招!」
「你騙我?你給的是假的劍譜?!謝喬,你好惡毒的心思!」
我慢條斯理地收了式,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說:「我不屑給你們假的。」
「不過師弟,你練劍時,就沒有發覺,自己氣息愈發不穩了嗎?」
我傳音入他耳,輕聲問道:「師弟,你昨夜修煉,是否又夢見故人歸?」
我用的是肯定的語氣,而方正清愣愣地看向我,眼神翻湧,下一瞬,變故突生,利劍出鞘,直指我的喉嚨!
「是你!是你害我!」方正清臉漲得通紅。
我並不接招,隻是閃躲,一次兩次還好,次次如此,方正清便更加憤怒氣惱。
就在他再一次用盡全身力氣,要刺中我時,我輕飄飄地彈了下他的長劍,將他震得倒退數十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