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我出聲叫他，惹得他的視線投了過來。
而後，我指了指他的劍穗，輕聲問道：「你怎麼還留著唐穎那個魔族送你的禮物？」
「她送你的東西，你竟寶貝至今，你怕不是仍念著她，也想轉做魔族？」
方正清氣炸了，被我氣得雙目通紅，根本沒注意，那個劍穗隻是普通的劍穗罷了。
他啊啊大叫，身上猛地蹦出巨大的黑色火焰，瘋了似的衝向我。
我深吸一口氣，笑了起來：「魔氣。」
「師弟，你果然與魔族有所勾結！」
16
魔氣是騙不了人的。
方正清被我死死地壓制住，紅著眼睛瘋狂解釋：「我不是魔族！我沒有入魔！我沒有！」
眾人皆不信，他身上魔氣這麼濃厚，怎麼可能沒有入魔？
執法堂的人過來抓他，還被方正清狠狠地咬了一口，又添了ẗŭ⁵一項罪名。
我目送方正清遠去，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給他傳音道：「唐穎被誣陷是魔族時，跟你此刻的心情是否是一樣的呢？」
方正清瞳孔放大，而我沒有聽他的回答。
我裝作十分苦惱地對執法堂說：「方師弟跟季師弟最是要好，他被抓了，季師弟恐怕會擔憂到寢食難安啊。」
我帶著執法堂的人去季檀的院落，沒看到他，隻看到滿屋的狼藉，還有一地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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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檀不見了，似乎是在宗門大比前一天晚上不見的。
執法堂立即提了賀鶯兒和宋雨然來問情況。
這才得知，昨天晚上方正清去了季檀的房間，兩人似乎是大吵了一架，鬧得不歡而散，而後季檀便沒有再出現。
「季師兄，該不會是，被那個魔族襲擊了吧？」有人在人群中發出這種疑問。
不多時立即有人應和，喊著方正清這個魔族實在是罪無可赦！該引九天雷罰讓他死無全屍！
我什麼都沒說，做足了失望的大師姐之姿，微抬眸，卻對上了宋雨然瑟瑟發抖的眼神。
我朝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傳音道：「別怕啊，小師弟。」很快就要到你們了。
我們山頭接連出現了兩個魔族，還出現了宗門弟子失蹤事件，宗門很是重視，決意要徹查到底。
查來查去，竟查到了賀鶯兒的頭上。
她頭戴著的一根白玉簪上，藏著魔氣！
「不不不！不是我！」賀鶯兒瘋狂解釋，「這是，這是宋雨然送我的！」
她將宋雨然推了出來，直直地往執法堂的人面前推過去：「是他逼我收下的！而且他跟之前那個叫唐穎的魔族是一個地方出來的！你們查他！」
「他肯定有問題！」
宋雨然臉色僵白，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用心保護著的小師妹，在遇到事情時，第一反應就是把他拖下水，讓他來替自己背鍋。
宋雨然被帶走時，滿臉絕望，似乎是被傷透了心。
不過他在看向我時，眼裡卻還浮現了一絲光亮，他嘴唇微顫朝我求救道：「師姐！」
我朝他點點頭，看見他眼中巨大的亮光後，對執法堂說：「我可以作證，他與之前的唐穎是同個地方出來的，而且被逐出門派的魔族唐穎甚至還極為看重他。」
「哪怕自己缺衣少食也要緊著他來，建議嚴查！」
宋雨然眼裡的光徹底落了下來，滿目悲戚。
17
賀鶯兒是在寒風中被凍醒的。
她張開那雙漂亮的眼睛，發覺自己到了一個不知名的地方，眼睛頓時瞪大。
下意識想逃跑，卻發覺自己被捆仙繩綁著。
我從洞口進來時，正好對上她驚恐的視線。
「你別怕啊。」我半蹲在她面前，輕聲告訴她說，「你那被抓進執法堂的兩個師兄逃跑了，逃亡路上想起了最疼愛的小師妹，自然帶著一起走了，你說是不是啊？」
「你什麼意思！」賀鶯兒牙齒都害怕得打著戰。
「我是師尊最喜歡的徒弟，你最好別對我動什麼手腳，不然我上報給師尊，有你好看的！
「而且我的命燈在師傅手裡，如果我一死，師尊立刻會知道！」
賀鶯兒眼珠子一轉，細細跟我掰扯著這些道理，生怕我心情不好，給她來上一刀子。
可是誰說我要殺了他們呢？
賀鶯兒看我沒反應，趕忙又接著說：「師姐，師姐我知道你跟之前那個唐穎關系很好，當時師兄們要殺了她，還是我求得情，讓他們放她一馬的！」
「真的？」我輕問，賀鶯兒急忙點頭。
「可是他們跟我說，是你主導的一切，也是你總是下山去捉弄眼瞎的唐穎，最後玩膩了砍斷了她的手腳，最後在她身上點燃了一把火。」
賀鶯兒的臉色非常地難看，想搖頭，想解釋，想自救。
可是當我拍了拍手，緊接著挪開身子，讓她看到被綁在牆上，渾身血跡斑斑，卻依舊存有一口氣，奄奄一息的師兄弟三人時，突然啞了聲。
我湊到已經怕得雙腳發抖、臉色慘白但還強撐著一口氣的賀鶯兒面前，笑著塞給她一把小刀。
「跟之前的遊戲一樣，隻要你能夠捅破他們的丹田，我就放你走。」
賀鶯兒顫抖著手接過小刀，視線在我和季檀他們身上一掃而過，腦內的天平正在抉擇。
「師妹，你應該ţúₔ知道的，我是很信守承諾的一個人。」我笑著解開了她身上的繩索。
她不敢拿刀對著我，因為怕我不小心會捏死她。
我託著她的手，將刀往季檀的身上帶，笑眯眯地對她說：「沒事，隻是毀了丹田，他們重新修煉就能恢復，又不是要了他們的命。」
「他們是最疼愛你的師兄們了，他們絕對不會怪你的。」我在賀鶯兒的耳邊低聲慫恿著。
季檀三人早已清醒過來，個個臉色煞白，朝著賀鶯兒瘋狂搖頭。因為嘴上被我施了靜音術，無法開口說話，隻能用眼神來示意賀鶯兒不要。
可是賀鶯兒根本沒敢抬頭看他們，隻是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
眼看著賀鶯兒臉上的表情從惶恐到鎮定，最後回我一句：「對！師兄們最喜歡我了，肯定不會怪我的！」
她說話間，我松開了手，任由賀鶯兒一刀捅進了季檀的丹田中。
為了避免她沒輕沒重的，我還替她收了個尾，將季檀的丹田靈根統統毀了個幹淨。
季檀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破了個大洞的腹部，雙眼泛紅，掙扎了好一陣子，最後身子無力地垂了下來。
我給他喂了一顆救命藥：「放心吧師弟，我不會讓你們死的。」
讓你們死的話，太便宜你們了。
我要讓你們統統嘗一遍小師妹曾受過的苦楚！
有一就有二，很快，賀鶯兒已經在方正清和宋雨然身上都捅了個大洞。
我樂得不行，挨個廢了他們的修仙路後，又送了一顆救命丹藥給他們下毒。
我看著眼前的三個廢人，笑得眉眼彎彎，不知道師尊會不會喜歡我給他的這份出關驚喜？
18
師尊是被迫出關的，因為我逼迫賀鶯兒給他發了求救訊息。
他本就心境不穩，自然無法再繼續突破，急急忙忙地衝出來，卻見我提著賀鶯兒，笑意盈盈地在門口迎接他。
一看到自己最大的靠山來了，賀鶯兒眼睛頓時大亮，大喊大鬧道：「師尊救我！謝喬她瘋了！她害了其他三位師兄，還想殺我！師尊救我！」
「孽徒！」果然師尊沉下臉來，死死地盯著我，怒罵道，「我就知你一直不肯放下那個背叛師門的魔族孽障！」
「她真的是魔族嗎？」我輕聲問他。
師尊呼吸一頓，冷哼一聲：「是師兄弟們親眼所見，這還能有假？！」
「你敢不敢對天起誓？若是她是魔族，那我便束手就擒，自此任由你處置。」
我手持長劍，逼近師尊，揚聲問：「你敢嗎！」
師尊沉下了臉，我知道的，他並不敢。
那個總是將別人的事放在第一位，遇到事情總是傻傻地衝到前面的那個唐穎。
她至善至純，做過最出格的事，不過是背著我偷吃小點心。
吃完又負罪感滿滿過來跟我致歉。
這樣的一個人，我親自看護著長大的小女孩。
就因為賀鶯兒的一句謊話，因為師尊的偏心，因為師兄弟的不作為，被人剜了雙眼，取走靈根，丟到冰天雪地之中。
她本來可以等我回來的，隻可惜，還是沒能逃過賀鶯兒他們惡劣的玩鬧，最後葬身於火海。
賀鶯兒是主犯，那他們就是從犯，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我提劍冷眼看向師尊道：「師尊心有愧疚，道心不穩，恐難以突破，不如讓弟子來助你一臂之力！」
說話間，我劍指師尊的腦袋，他怒不可遏，抬手就是一陣強烈的威壓。
他不想給我留餘地，這一擊用了十成十的力氣。
而我並不慌張，隻是將身後的賀鶯兒提溜了出來。
她頂著那張酷似師尊早夭女兒的臉，哭著朝師尊喊著：「爹！救我！」
就在掌風要打中我和賀鶯兒面門之際，師尊猛地將所有的力道都收了回來！
「淼淼別怕！爹會保護你！」師尊吐出一口鮮血，他強硬地收回那一道掌風，震得五髒六腑都在移位，筋脈逆行，修為驟降，如同元嬰中期。
而我，在他受傷的那一瞬，在半空中丟下賀鶯兒，飛身過去，用一把長劍捅進了他的丹田！
「師尊，你女兒早就死了。」我輕聲對他說，「你去下面找她吧，免得她太寂寞。」
我廢了師尊的修為，任由他和賀鶯兒從天上往下墜落。
饒是如此，修為全無的師尊，還是拼了命地過去要護住築基期的賀鶯兒。
兩人摔落山谷，師尊隻剩下一口氣，而賀鶯兒卻還完好無損。
她看見我下意識要跑，我將她抓了回來。
「這雙眼睛, 你用得夠久了，還給我師妹吧。」
我這麼跟她說。
而後在賀鶯兒驚恐的尖叫聲中，我拿回了唐穎的東西。
19
給唐穎報仇後, 我離開了宗門。
季檀、方正清和宋雨然被我放了，丟在離修仙界很遠的一個小城鎮裡。
他們被捏碎丹田後, 身子孱弱，連最弱的普通人都比不過，日日苟延殘喘地活著。
期待著他們的師尊能夠感應到他們的存在, 把他們接回去。
他們三人本就被定義為魔族, 哪怕是從執事堂被我帶出來，所有人也隻會以為，他們是看身份敗露所以逃之夭夭了。
沒有人知道, 他們被我毀了靈根和丹田, 丟到了凡人界。
而他們苦苦等待的師尊，在山谷下咽了氣, 嘴裡還在喊著：「淼淼。」
賀鶯兒沒了眼睛和靈根，跌跌撞撞地逃進了山谷之中, 嘴裡喊著：不該是如此，我是穿越的, 我明明是這篇甜寵文裡的女主。迎面撞上一隻妖獸，沒了命。
而我收拾好行囊, 獨自下了山。
我在凡間尋尋覓覓，獨自一人走過十多年的歲月。
終於在一個小鎮，看見一個圓頭圓腦，小肚子也圓滾滾，還捧著一串糖葫蘆吃得起勁的小姑娘。
她看我一直盯著她看，歪著腦袋想了半晌，而後把糖葫蘆遞給了我。
「姐姐，給你吃吧。」她舔舔嘴唇, 滿臉幸福道, 「好甜好甜的。」
我送了她一個自己雕的小兔, 不甚好看。
但是她很開心，捧著兔子, 笑得見牙不見眼。
我拍了拍她的小腦袋問她：「你叫什麼？」
「我爹娘叫我蘇瑜，但是你也可以叫我小名淼淼。」她笑盈盈地對我說。
我停頓了一下問她：「誰給你取的小名啊？」
「我自己啊。」她倒是十分得意，挺了挺小胸脯, 「我夢裡, 有個人一直叫我淼淼, 我覺得好聽, 就用來做小名了。」
我扯了扯嘴角, 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做何表情。
最後，我什麼都沒說, 隻是摸著她的小腦袋。
那日天氣很好，我送了她一隻兔子，看著她被家人帶回家。
她蹦蹦跳跳地說, 今天看到了一個仙女姐姐，眾人隻當她是小孩夢話。
然後她回了家，朝我揮手，對我說再見。
我也揮手, 輕聲說：「這輩子，你家人都在，師姐就不護著你了。」
- 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