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我沒有說小翠是狗的意思。
海棠看賀綿綿隻知道嗚嗚哭,硬著頭皮開口:「這香囊過了多人的手,也不能證明毒是寶林下的啊,陛下!」
賀綿綿如夢初醒:「對對對,沒準是堂姐下了害我。」
李遠擰眉,猶豫著沒說話。
沒說話就對了,本宮做事還能讓你鉆到空子?
我給太醫使了個眼色,他又繼續道:「陛下,這不可能。」
「這毒烈性,若是後來添加,貴妃恐怕早就遭遇不測,隻能是縫制的時候把布浸了毒晾幹才行。
「如此一來,劑量輕微,才能潛移默化地殺人於無形。」
賀紅葉的眼淚說來就來:「綿綿,你怎能如此害我?」
李遠此刻才反應過來,這是一出連環戲,在他激情地演繹下,綿綿姑娘已經走到了死胡同。
「我沒有,陛下,李郎!」
李遠面露不忍,猶疑著說:「這裡面是不是還有誤會,賀寶林素來柔弱——」
「陛下!」
賀紅葉淚眼蒙眬地看著李遠:「人證物證俱在,您為何?」
李遠剛剛狠話都放了,此刻對著賀綿綿哀婉的目光,還有賀紅葉的聲淚質問,他是騎虎難下。
我看著賀綿綿,不懷好意地勾了勾唇:
Advertisement
「事關重大,可不能草草了事。」
李遠鼓勵地看著我,許是想到我跟賀紅葉素來不和,開始期待我跟賀紅葉立即展開一場大戰,把她的心上人救出泥潭。
沒想到吧陛下,你的皇後跟貴妃是一伙的!
「賀寶林年輕,怎麼會想到這樣的事情呢?興許是受了旁人蒙蔽也不一定?
「謀害貴妃,私藏毒藥是死罪,賀寶林你可要想清楚再說話,不然誰也保不住你。」
如果賀綿綿隻是毒害貴妃,李遠當然有辦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是現在躺著的是太後,那就不能草草了事了。
賀綿綿驚疑不定地看著我,身側的小丫頭偷偷地扯了扯她的袖子,不知嘀咕了一句什麼,賀綿綿眼神一亮,當即大聲道:「是,是海棠做的!」
「什麼?!」
「寶林?」
李遠和海棠都被賀綿綿這一出給整蒙了,我差點沒笑出聲來。
我就說吧,隻要好好引導,蠢人能發揮極大的力量,綿綿姑娘從來沒讓我失望過啊。
賀綿綿別過臉不敢看海棠:「海棠,海棠她對姐姐心存怨懟,才做了這種事。陛下,妾毫不知情啊。」
要不是時機不對,李遠估計都要罵人了。
他鐵青著一張臉,胸膛劇烈起伏,憋了半天也沒說出話來。
哎,愛情讓人盲目,李遠這個眼光,我真是不敢恭維。
8
就在屋外一團糟的時候,太後醒了。
醒得好,太後那可是一位奇女子。
我就說她老當益壯吧,中完毒剛醒就中氣十足。
「是誰,是誰要害哀家!」
小翠上前一五一十地把事情描述了一番,太後當即發怒:
「先帝在的時候就說過,後宮不可留寡廉鮮恥之人,賀寶林御花園勾引皇帝,現在還下毒害人,打入冷宮賜死吧!」
「母後!綿綿她罪不至死啊!」
太後咳嗽了兩聲,沉聲道:「皇上你糊塗啊!這樣的賤人你要來何用?」
李遠還是不夠了解親娘,咱們這位太後,先帝在世的時候不得寵,但好在生了個爭氣的兒子,母憑子貴才有今天。
平時見到我就仿佛見到了仇人,要不是禮法不合,我甚至都懷疑她想自己改嫁給兒子,最大限度地享受李遠的權勢。
如今見到李遠這麼護著一個女人,那還得了?
太後親娘病立刻發作,恨不得自己起床把賀綿綿給掐死,防患於未然。
要說之前我跟賀紅葉是太後最討厭的兩個女人,那現在賀綿綿的排位一定比我倆還高了。
李遠還想為心上人再爭取一下,可惜太後不給機會,他夾在老娘和愛人中間,那滋味,哎呀,不敢想。
好在李遠畢竟是見過大場面的,電光石火間想到了對策,他還能棄車保帥。
海棠接收到李遠的眼神,隻能硬著頭皮上去為賀綿綿頂缸。
我和賀紅葉現在都屬於打醬油的邊緣人物,她時不時地抽泣兩聲在一邊看戲,我就更沒什麼好插話的,太後一個人就能扛起所有。
可惜沒有瓜子,這戲可比唱得好聽。
我心想就算海棠頂了罪,綿綿也難在太後手底下留下什麼好。
愛人沒了,大不了李遠以後深情難忘再找十個替身,但親娘沒了,總不能找個肚子塞回去重生吧?估計最後還是綿綿姑娘受罪嘍。
苦命鴛鴦,真可憐,哈哈哈哈。
「是,是奴婢對貴妃懷恨在心,才,才下了毒。
「此事均是我一人所為,牽連太後罪該萬死。
「寶林並不知情!」
李遠趕緊接話:「大膽奴婢!拖下去亂棍打死!」
太後瞪著眼大聲道:「胡說八道!你一個奴婢憑什麼敢下毒?」
海棠叩首:「奴婢所言句句屬實,隻因不想牽連他人。
「奴婢伺候貴妃多年,家中本就艱難,她卻問也不問地把奴婢賜給賀寶林,平素對賀寶林非打即罵時,連奴婢都不曾放過。
「奴婢也是人,也有感情,一時沖動才做下錯事。
「奴婢罪該萬死!」
說完,她當場撞柱而亡,血濺當場。
嚇得太後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大膽奴婢!給我誅九族,屍體剁了喂狗!」
眼看著事情差不多了,我擦擦嘴,輪到本宮閃亮登場了!
賀綿綿嚇傻了,委頓在地上抽抽搭搭地哭起來。
「海棠既然認罪,想來賀寶林確實無辜。」
李遠眉心一舒,我又接著道:「但是賀寶林,你房中的毒藥又從何處來?」
賀綿綿一愣,磕絆道:「我,我——
「什麼你我的,進宮這麼久還不如何回話麼?
「宮中一切皆有定式,你那劇毒之物從何而來?你雖還沒來得及害人,私藏此物定是包藏禍心!」
「本宮是中宮之主,容不得你這樣的毒婦在皇上身邊!
「陛下,就依著太後的意思,將賀寶林打入冷宮吧。」
我對著李遠使了個眼色,李遠立刻明白我的意思,進冷宮還能出來,死了可就活不了了。
「皇後說的是!」
好說歹說,勸住了暴怒的太後。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最後賀綿綿挨了好一頓打,橫著進了冷宮。
李遠那心疼的眼淚簡直要溢出來了,哎呀,真是虐戀情深。
我猜李遠此刻一定在想,自己羽翼豐滿就把綿綿接出來,讓整個後宮陪葬。
「陛下,稍後臣妾會派太醫去冷宮,您放心,臣妾這邊會安排好冷宮的事情,等到母後消氣了,再去接賀寶林出來。」
李遠拍了拍我的手,嘆息道:「梓童,有你是我的福氣。」
我心底冷冷一笑,你高興得太早啦!
9
太後中毒,茲事體大。
賀紅葉也因為管束不力被罰了三個月的月例。
我去看她的時候,她正中氣十足地在庭中舞劍。
「劍法不錯啊。」
「那是。」
她對著我揚眉一笑:「我在家的時候功夫最好,我爹說我要是男兒身,肯定能在沙場建功立業。」
她放下劍,扯過我的手帕擦了擦汗。
「你這手帕還挺香的。」
我笑笑:「你喜歡?明日我送你一些。」
「你日日來我這,就不怕皇帝知道了起疑心?」
「我姑姑是先皇後,祖母文帝長女,論宮中人脈,李遠可不行。」
前世要不是我一心想著我兒子是中宮嫡長子,遲早是太子,也不會讓李遠一步一步把我逼到絕境。
「我那堂妹,真是愚不可及,敗給這種蠢貨,真是意難平。」
我冷笑:「我們哪裡是敗給了她賀綿綿,論心機論能力,賀綿綿給我提鞋都不配。」
我望著庭中鬱鬱蔥蔥的秋海棠,無奈地嘆息一聲:
「咱們都是敗給了皇權。」
我目光冷肅:「我家兄弟,從小文章就不如我。祖父說我若是個男子,一定能帶著謝家更進一層樓。
「可惜你我是女子,隻能在深宮後院,埋沒年華。
「這世道實在不公,世間男兒比我強的又能有幾個?偏偏我們就要聽他們擺布。」
賀紅葉眸光微動,苦笑道:「是啊,憑什麼呢?
「我的一身榮辱都要系在夫君和家族身上,家裡要我進宮,我就要去給陌生人做妾,要我以家族為重,我就要為家族奮力搏殺。
「我堂叔什麼都不會,兵書不通五體不勤,卻能踩著我的屍體平步青雲。」
是啊,憑什麼呢?
我既然重來一次,就不應該再受人擺布。
「賀紅葉,你說你想做個將軍,是真心話?」
她瞪我一眼:「當然真心。」
我斂眉,低聲道:「那如果我說,我想做皇帝呢?」
「什麼?!」
賀紅葉驚訝之下打翻了茶盞,雖說四周無人,她還是忍不住放低聲音: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嘛?
「前世李遠的治國之道你我都知道,論才力,他尚且不及我。
「他這般資質都能坐穩皇位,我憑什麼不能?就因為我是女子麼?」
我定定地看著她:「我不想為別人做嫁衣了。
「良才善用,能者居之,我偏要試試。」
賀紅葉震驚地看我良久,念叨著:「良才善用,能者居之。」
她猛地拍了下桌子:「好,你要是真能當皇帝,我就披甲上陣,到時候你可得封我做大將軍!」
我挑挑眉:「那你得給我看看實力才行。」
她故意粗著聲音道:「什麼韓信子龍,不過是沒遇到我,不然通通是我手下敗將。」
……
與賀紅葉通了氣,我行事就更加明朗。
十月二十八,帝京下了第一場雪。
素來身子康健的李遠,突然就生了場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