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在那一聲霸道強勢的質問裡結結巴巴道:「晚……晚安,大寶貝。」
「晚安,小寶貝。」
他將一隻溫暖的大掌伸在我腦後摩挲,漸漸讓我放松下來。
翌日醒來,身旁空空的。
我下了樓,卻見樓赫背對著我正在打電話。
雖然聲音壓得很低,他卻語氣急促,好像正在溝通什麼十足緊急的事情,轉頭看到我,他愣了一下。
「嗯嗯,掛了。」
接著走到我身邊,替我將滑落的一邊睡裙肩帶掛上去:「不冷嗎?穿這麼少?」
好難得啊,他居然會關心我。
或許我心思太直白,都寫在臉上了,他有些尷尬:「剛才是我一朋友,做心理咨詢的,我喊人來聊聊。」
「哦?」
「嗯,最近我那個,有點焦慮。」
「哦。」
「……你別多想。」
說完,他搓了一把我頭上的呆毛,趿拉著拖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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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憤憤然上了樓,坐在梳妝鏡前瘋狂捯饬。
今天休息,我有一整天時間可以逮他所謂的「朋友」,哼哼!
08
我果然想多了。
這朋友是一男的。
此刻,兩個 185+英俊男子排排站在我面前,身高、氣質就像復制粘貼一樣高度相似,晃得我頭暈眼花。
不過他倆也顧不上我,樓赫朋友一進門,招呼都不打一個就把他拉走了,兩人在樓下小聲聊了許久。
好想偷聽他們談話啊,可惡!
不過他們聊了一會,樓赫似乎出去抽煙了,那帥哥在樓下對我招手。
「叫我?」
「對,樓夫人,關系到樓赫的病情。」
「好嘞!」
我麻利溜地下了樓,殷勤地給對方續茶水:「叫樓夫人太見外了,我叫卞藍,你也可以叫我小藍。」
「好的小藍。」
雖然這帥哥和樓赫款式差不多,但他顯然更加溫和柔軟,唇角一邊一個深深的梨渦,笑起來十分清甜。
是個反差萌帥哥沒錯了。
聊天中,我得知他姓喻,家中三代行醫,也算家學淵源,頓時好感激增。
「我們加個微信吧,關於樓赫的病情變化,我可以隨時聯系你?」
「可以呀。」
互相通過了好友以後,他打開了錄音筆,開始提問。
「他這種情況,已經多久了?」
「不久,也就一個星期前,我們準備去離婚的前一天。」
「離婚?」
「嗯,樓赫不喜歡我。」
「他不喜歡你?」
他似乎十分驚詫,甚至反復咀嚼這幾個字,並掏出一個小筆電開始著重記錄。
「對了,伯母人呢?我記得樓赫還有個親妹妹。」
「她們出去旅遊了,到現在還沒回來呢。」
「哦哦,這樣。」
「車禍前,他對我,對他媽,他妹都是一樣(冷漠),車禍後記憶有點受損,為人處世倒也沒有太大區別。」
「嗯嗯。」
「也不影響他工作,對了,他在創業期,精神的確一直很緊繃,很焦慮。」
我們就樓赫的問題討論了半小時,眼見喻醫生神色越來越凝重,搞得我也緊張了起來。
據他說,這種由劇烈碰撞+焦慮共同作用引起的谵妄,說不定過陣子就能好,也有可能一輩子不會好。
「那他要不要去醫院看看?更系統也更權威一點?」
「暫時不用,你先觀察一陣子,病程有什麼發展隨時聯系我。」
「……好吧。」
送走了喻醫生,我正坐在沙發上發呆,面前忽然壓下來一片陰影。
我嚇了一跳,話到嘴邊又拐了個彎。
「樓……大寶貝?」
「你讓他叫你小藍?」
我茫然:「怎麼啦?」
「你從沒讓我叫你小藍。」
啊這。
「你也從沒主動加過我微信。」
啊這。
他臉色一沉,轉身就往樓上走,那背影別提多無情了。
我連忙追了上去。
09
書房裡,他就坐在高背椅裡,面前是一張打開的筆電。
我扶著門框小心翼翼:「你不高興啦?」
他眉目冷淡:「你來做什麼?」
「哄你啊。」
「離那麼遠哄我?」
得咧。
我到房中的沙發上坐下:「這樣呢?夠近了嗎?」
他不說話,隻在唇邊噙著一抹冷笑,笑得我脊梁骨飄起陣陣涼氣,隻得磨磨蹭蹭挨到他身邊:「這樣呢……」
此刻陽光曖昧,穿過暗色窗紗,在他立體的眉弓處投下一層菲薄陰影,沿著流暢的下颌輕動。
「不是你說的,要和我近距離接觸嗎?」
那雙總是冷淡的雙眸,此刻正自下而上看著我,傳遞出一種強烈的呼喚與渴望。
不知何時,我已坐在他腿上,雙臂環著他脖頸。
「這樣夠不夠近?」
「還是不夠。」
他忽然一抬頭,輕輕銜住我耳垂。
「……還有零距離呢?」
(樓赫:你說的,格局要打開。)
10
此刻,被那對有力的手臂緊緊勒住小腰,我頓時呼吸不暢:「那,那啥,現在還是白天.......」
「白天更好啊。」
嘶……
失憶後的樓赫竟然如此會撩?!
「可,可家裡沒措施……」
他正要說話,一陣清風穿窗而入,幾本簿冊忽然從書架掉在地上,摔出了個方方正正的小金盒子。
我從他膝蓋下蹦下去,把那小盒子拿在手裡,心下警鈴大作!
「家裡怎麼會有這個?」
這棟小別墅是我和樓赫的婚房,除了公婆偶爾來看看我們,平時很少有人來,更何況這盒還是打開的,用得隻剩下兩個了。
「我也不知道。」
樓赫盯了那東西許久,神色凝重:「兩個也夠了,你覺得呢?」
「夠是夠了……」
不對!他在轉移話題!
我將那小金盒摔在桌上,神色嚴厲:「你給我說清楚。」
他欲言又止,樓下忽然傳來一聲響亮的汽車鳴笛音,一個嘹亮的女聲回音繞梁。
「哥——哥——我回來啦——」
得,樓赫的親妹妹樓蘇,那可不是個好伺候的主。
於是我惡狠狠盯他一眼,急匆匆下了樓,去給樓家小祖宗開門。
樓蘇就站在門外,墨鏡大紅唇,絲綢上衣小短裙,18 打扮得像 28 一樣成熟風情。
每次看到她,我都要感慨同人不同命。
我 18 歲還在苦熬高考,兩指都寫破了皮,人家 18 歲就背上了愛馬仕,滿世界購物旅遊,你說說,這公平不公平?
「媽呢?」
她別了我一眼:「媽不想來,直接回家了。」
我賠著笑臉,跟在大小姐身後搬行李,她一手推開門:「哎,我哥呢?」
「在樓上呢。」
「那你把他喊下來啊,是要把我累死嗎?!」
「好好,你歇著,歇著。」
安撫了樓蘇,我急匆匆跑上門去找樓赫。
誰知書房裡不見人,客臥裡也找不到,這一會工夫,那麼大個男人跟人間蒸發了一樣。
我找了一圈,最後推開主臥門,卻見床鋪凌亂,上面灑著大量紅色花瓣,一路延伸到裡面的衛生間。
隔著門,隻聽其內隱隱水聲。
我惴惴不安地推開那扇虛掩的門,一片暖黃燭光映入眼簾。
萬萬沒想到,我做都不敢做的夢,樓赫居然能給我造出來!
在這一片香薰造就的曖昧氛圍裡,他靠在水霧蒸騰的浴缸裡,雙眼朦朧,瞋視有情,如從長河中出浴,披掛了一身金粉的神明。
那手中還擒著一朵靡麗的紅花,此刻見我進來,便咬下一片花瓣入嘴,目光灼灼地望著我,似誘惑又似等待。
嘶……
身後傳來響動聲,是樓蘇不耐煩尋過來了,我連忙關門。
「我哥呢?」
「他不在。」
「你剛才說他在啊?」
「呃……剛才還在,忽然就不在了。」
11
樓蘇在衛生間門口,不依不饒要進去,眼看我就要攔不住,樓赫在裡面喊了一聲:「小藍,給我拿下衣服。」
「哥!我給你拿!」
「這,不方便吧……」
我不過提醒一句,她朝我直翻眼:「幹嘛,我和我哥感情好,你嫉妒啊?」
我 giao!
要不是看在樓赫份上,誰受你這份狗氣?
樓蘇興衝衝地跑去衣櫃翻找的當口,樓赫緊隨其後出來了,腰間圍著浴巾,臉色很不好:「樓蘇,和你嫂子說話注意點。」
樓蘇撇撇嘴,不以為然。
兩家人幾個月沒走動了,正好婆婆旅遊回來,我和樓赫一合計,幹脆直接去探望他們,順便把樓蘇這個瘟神送走。
臨出門前,樓赫去開車,他那個惡魔妹妹滿臉得意,衝著我小聲嗶嗶:「告訴你,老婆可以隨時再找,妹妹隻有一個!」
聽聽,這叫什麼話?
泥人還有三分火性,我登時心情極差。
12
到公婆那也就半小時車程。
一路隻聽樓蘇在前面嘰嘰喳喳,我靠在後座閉目養神。
沒辦法,她吵著要坐副駕,我懶得和她爭就讓給她了,樓赫見我不說話,頻頻回頭看我:「小藍,你怎麼了?」
「沒事,有點困。」
「那你睡,我開慢點。」
一路上,除了樓蘇不陰不陽的哼一聲,倒也沒出幺蛾子。
公婆家在郊區一個雙拼別墅,到了地方以後,樓赫故意留在車上,把兩個小東西塞在我手裡。
「收好,晚上還不知道睡哪。」
嘶……
心情莫名又變好了呢。
13
我婆婆,正經樓夫人,兩道八字紋十分深刻,看著就不好相處。
不過她今天倒是笑眯眯的,身旁還有一個年輕姑娘,兩人坐在落地窗的小桌前聊天,面前擺了些馬卡龍和可頌。
這是在享受下午茶呢。
樓蘇先我一步進門,直接擠到那姑娘身邊坐著:「曲姐姐也來啦?」
「是呀,你哥呢?」
「我哥在外面停車呢,」說著,樓蘇眼都不抬,指了我一下:「這我嫂子,卞藍。」
我朝那姑娘看去,對方唇角含笑,正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打量我。
「卞小姐很漂亮呀。」
「謝謝,你也很漂亮。」
樓赫進來了,那姑娘一見他就眼神發亮,樓母上前挎住兒子手臂:「小曲特地來看我,還給我帶了燕窩呢,對了,你們好久不見了吧?要不要……」
「媽,我們剛來,小藍還站著呢。」
「哦對對,都到裡面來坐!」
看到小曲羞澀的笑容,我忽然想起同事給我看的那張恆隆逛街照,她個子的確高,能有一米七多,站在樓赫旁邊也很般配。
樓母給每個人都上了咖啡小點心,隻是不知道怎麼想的,居然把小曲安排在樓赫旁邊坐,我反而成了局外人。
不過我和樓赫本來就是半路夫妻,倒也談不上傷心。
樓赫對他媽的安排沒啥反應,隻是小曲屁股還沒坐熱,他轉頭就問人:「你來我家做什麼?」
「關於投資的事情,你不是說讓我幫你拉一拉……」
「那也是找我,不是找我媽。」
小曲頓時委屈了,眉眼發紅:「那我發微信你都不回了。」
「不回的原因,我想你也很清楚。」他硬邦邦地拒絕道:「另外我司暫時不需要融資,要談業務直接找我助理。」
小曲一聽坐不住了,騰地站起來,顫抖著聲音說了聲「對不起」,轉過身就走了。
桌上的氣氛忽然沉重起來。
樓母眉頭一尖:「兒子,你趕人做什麼?她好歹是來做客的,還送了禮。」
樓赫厲聲:「她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嗎?」
又轉向樓蘇:「還有你,對她那麼親熱幹什麼?是不是腦子不清楚?」
被這麼一通訓,這對母女同時安靜了下來,頗有些理虧的感覺。
對於忽然出現的小曲,樓家人似乎共同持有某個秘密,是我所不知道的,我的八卦之心正無處安放,樓赫轉而問我:「小藍,你想在這待嗎?」
「啊?」
「你要不想待這,我們就回家。」
莫名被 cue 到的我亞歷山大:「啊,這個,要不……要不我們吃完飯再走?來一趟也不容易……」
聞言,樓家母女肉眼可見地放松了下來。
14
幫佣的王嫂今天正好休息,那母女倆十指不沾陽春水,操持晚飯的活理所當然地落在了我頭上。
我在廚房正忙得熱火朝天,樓母進來了,就倚在門口。
「媽,您別在這,裡邊油煙大。」
「沒事,一會兒的。」
說著,她目光下移,盯住我肚子位置:「最近有動靜沒?」
「沒。」
她沒說什麼,隻淡淡笑了笑。
有的女人一生都在鑽研馭人之術,歷練到最高境界以後,簡單一個眼神,短短一句話就能讓你無比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