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聽聞,驸馬先前府內侍妾便有三五餘人,這便是驸馬許諾的一生一世嗎?」
我實在沒想到宋榭會搬出這麼個理由,實在是荒唐可笑。
宋榭似乎沒想到我會反駁,臉色慘白,哆嗦著嘴唇半天說不出話來。
耐心也被他消磨殆盡。
我俯身挑起他的下巴,用平淡的嗓音問道:
「聽聞宋二公子長相清秀,正好京中象姑館缺人,本宮將他送進去如何?正好賺些錢補貼家用。」
雖是問句,我的語氣卻十分篤定。
欣賞著宋榭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我心底隱約升騰起一種名為「快感」的感觸。
半晌,宋榭似是認清現實,弱弱地喚著我的名字。
「長公主……輕晚,輕晚……求你……」
我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的唇邊,打斷了他求情的話語:
「宋榭,進了本宮的公主府,你的心裡就隻能留本宮一人。」
我用指腹拭去他眼角淚花,笑得人畜無害:
「乖一點,本宮這麼愛你,你就委屈一下吧。」
「不要為那些不相幹的人求情惹得本宮生氣。畢竟…你嫁進來,他們也沒阻止不是嗎?」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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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榭高挑的身姿明顯一僵,眼底的神情有一剎那的迷茫無措。
我又補了句:「驸馬手段毒辣,本宮不擇手段,咱倆才是絕配。」
「相信本宮,隻有本宮是全心全意為了你好的。」
說完,我也懶得理會宋榭,起身離開。
走之前遞給蓮兒一個眼神,讓她安頓好這裡的一切。
「來人,將這牌位送回相府,簡直是晦氣。」蓮兒嫌棄地皺了下眉。
又讓殿外僕人給宋榭安排了一個院子,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冊子砸進宋榭的懷裡:
「在這公主府我家殿下便是驸馬你的天,驸馬應當學學規矩,免得出門丟了我家殿下的臉。」
宋榭垂眸看著那厚厚一冊書上面白紙黑字寫著「夫誡」兩個大字,臉色頓時變得難看無比。
當晚我,躺在床榻上睡得很香,隻可惜那少年將軍未曾入我夢中。
我不知他是不是在怪我沒有早點救下他,哪怕隻是早一天……我也不會抱著他冷卻的屍骨淚如雨下。
不過未入夢倒也好,如今的我雙手沾滿鮮血,反倒是玷汙了他那一身白衣。
醒來聽聞昨夜宋二公子被強行送進象姑館時,宋老夫人直接氣得昏迷不醒。
就連宋夫人都哭暈過去,醒來後不斷咒罵我是「毒婦」、「會被天打雷劈」。
宋尚書更是放話說,今日上朝定要痛斥我的殘暴,奏請皇上將我治罪。
於是,當我穿著香色朝服走上大殿時,便見丞相和宋尚書跪倒在地,慷慨激昂地控訴著我的罪行:
「皇上,長公主殘暴不仁,先是強娶臣長子宋榭,後又將臣次子送入那象姑館……」
「皇上,臣就這兩個嫡出孩子,怎能被長公主這般折騰……還請皇上替臣做主啊……」
「皇上,犬女不過是無意衝撞了長公主,長公主竟讓人用弓箭射殺犬女,若不重罰,恐怕……」
丞相的話還沒說完,大太監通傳聲音便響徹大殿打斷了他。
9
「丞相、宋大人,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神情無辜地Ŧŭₒ揚了揚眉,走到殿前俯身行禮。
群臣齊齊跪下請安,唯獨宋尚書和丞相臉色鐵青地跪在地上沒有張口。
我未行大禮,也是沈言特許的。
很快,便有太監送上椅子,我用餘光瞥了一眼還跪在地上的兩人,笑著坐了下來。
「長公主,丞相和宋尚書狀告你罪惡深重,可有此事?」沈言鐵青著臉,冷聲質問道。
我垂眸把玩著手中的佛珠,笑道:「微臣坐得端行得正清清白白,又何來罪孽深重?」
「二位大人,可莫要欺本宮年幼,往本宮身上潑髒水。」
我輕飄飄地遞給他們一個眼刀子。
不出意外,下方跪著的宋尚書臉上已經溢出一層薄汗,臉色忽白忽紅。
呵,果然是酒囊飯袋之徒。
如果不是我交上兵權後,西北敵國在邊境騷動不斷,沈言一時不敢殺我,恐怕早就隨便捏造一個理由讓我身首異處了。
隻可惜,沒有如果。
我就喜歡他們看不慣我,又奈何不了我的樣子。
我頓了下,漫不經心地再次開口:「方才請安,二位大人可未曾開口,此乃大不敬,二位大人該如何向陛下交代?」
此話一出,宋尚書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半個字來。
倒是丞相道行深,慌忙朝沈言磕頭謝罪。
沈言巴不得給我找麻煩,故而,他面無表情地擺擺手,示意無事:
「三位愛卿皆是朕的股肱心腹,今日朝堂之事想來是些誤會,長公主不妨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出,也好讓朕和諸位大臣分辨一二。」
沈言話音剛落,耐不住性子的宋尚書瞬間朝我露出一個挑釁的目光。
我不由失笑,實在是想不到這等蠢貨是如何坐到尚書位置上的。
10
「相府大小姐在眾人面前嘲諷本宮是無謀匹夫,此乃犯上。」
「本宮倒想請教丞相大人,犯上之罪該如何處置?」
我眼角抽了抽,語氣中夾雜著一絲無奈,頗有一種受了委屈卻不敢吭聲的模樣。
跪在地上的丞相估計也沒想到我會倒打一耙,他一噎,一時間無言以對。
半晌,大殿上才傳出細弱的聲音:「其……其罪當誅。」
隻是短短四個字,一向咄咄逼人的丞相仿佛用盡了平生力氣,臉色慘白地跪在那裡,豆大的汗水從他額角滴落。
我也懶得同他客氣,捻著佛珠平靜地開口:
「本宮不過略施懲戒,不承想她身嬌體弱,竟因此喪命,丞相若要將此罪扣在本宮頭上,本宮擔不起,還望陛下明鑑。」
沈言語氣還是那般冷漠:「既然如此,此事往後莫要再提。」
縱然他的臉色還像先前那般,但我餘光看到,他藏在廣袖下的手死死攥住龍椅。
我看向宋尚書,身體往後一靠,用平淡的語氣問道:「宋尚書說本宮強娶宋榭,可有證據?」
我眉頭一挑ṱù₎,嬌笑道:「本宮倒也要說,本宮與宋榭乃兩情相悅,他嫁入我公主府是他所願,又何來強迫之說?」
「你……你!咳咳……」
宋尚書似是被我的發問震驚到,急得一口氣沒上來,堵在嗓子眼兒,憋出一陣咳嗽。
「長公主莫要血口噴人!我兒自始至終心悅的都是相府大小姐,與長公主何幹?」
宋尚書緩過勁來,怒目圓睜,似是要吃了我一般。
11.
我右手支著下巴,蹙了下眉「嘖」了聲:
「宋榭愛慕本宮,本宮還有當年他贈予本宮的告白書為證,本宮還將香囊贈予他。」
「至於宋尚書口中,他與相府大小姐情投意合,說不準是他為了氣本宮故意而為呢。」
看著宋尚書黑得要滴墨的臉色,我勾了勾唇,心情舒暢了不少:
「宋尚書若是不信,本宮自可以拿出證據。」
很快,那封告白信和一個做工精致卻已有些磨損的香囊被一同呈了上來。
宋尚書在見到那封書信後臉色瞬間慘白,卻還強撐著牽起一個虛弱的笑,喉嚨裡擠出一句幹澀的話:「長公主如何證明這書信出自宋榭之手?」
那書信自然不是宋榭所寫,而是我讓人模仿宋榭的字跡寫的。
這招還是從丞相、宋尚書那裡學來的呢。
隻不過,這字跡模仿可是一等一的像,恐怕便是宋榭自己都難以分辨。
不知道算計別人的招式用在他們自己身上,會作何感受?
「宋尚書是在質疑本宮?還是說尚書連宋榭的字跡都不認得?」
我把玩著手中的佛珠,好整以暇地看向宋尚書。
宋尚書神情極為不自然,縮了縮脖子,卷起袖子小心拭掉自己臉上的細汗。
「至於宋二公子,不過是本宮念在尚書為官清廉,家中難免入不敷出,不然,那香囊宋榭也不會一直帶著。」
「本宮便為他謀了份工作補貼家用,宋尚書此番言論實在是讓本宮心寒。」
我將「為官清廉」四個字咬得極重,語氣中夾雜著毫不掩飾的譏諷。
先前,宋尚書以通敵叛國的罪名將我的小將軍抄家,整個將軍府清貧如洗,所有財產加總不過幾千兩白銀,卻硬要將貪汙腐敗的髒名安在他身上。
可宋家一頓飯便要花費幾十兩白銀。
我捂著心口,裝出一副被人冤枉的模樣,底下群臣瞬間議論紛紛。
怕是沒有見過我這般胡攪蠻纏之人,宋尚書的臉都扭曲了。
12
他張了張唇還想再解釋幾句,卻被我揮手打斷:
「二位大人,本宮駐守西北多年,自詡是名良將。近期西北邊疆騷動不斷,敵國將士蠢蠢欲動,在這個時間節點,二位大人想要嫁禍給本宮。」
「本宮倒想問問,二位大人是何居心?」
我臉色微沉,意味深長地開口。
時間點卡得正好,我話音剛落,便有軍情來奏。
我安插在朝堂上的人也趁機上書,請求沈言嚴查丞相和宋尚書。
沈言蹙著眉擰成了死結,哪怕知道兩人無罪,還是強壓下怒火和憋屈,將兩人罰俸一年。
我笑著走出大殿,與丞相和宋尚書擦肩而過時,兩人面目猙獰地盯著我,恨不得將我活剝生吞。
心情愈發舒暢,我勾了勾唇角,給兩人比了個嘴型:
「遊戲才剛開始,二位大人,可莫要辜負本宮好意。」
說完,我也懶得理會兩人反應,轉身離開。
不承想,步輦還未行出宮門,一個宮女模樣的女子擋在了前面:
「沈輕晚,你怎麼還不去死?」
「那分明是我家小姐贈予姑爺的香囊,你怎能當著陛下面信口雌黃?」
嘶吼聲引來的還未離去的大臣,他們三三兩兩站在一旁觀望。
她被侍衛死死按在地上,卻要掙扎著上前打我。
我睜開眸子,視線落在她身上,輕笑了一聲。
這神情瘋癲的女子還是宋榭前妻貼身侍女,平日裡沒少替她做些骯髒事。
之前我倒是忘了這號人物,沒想到今天自己送上門來了。
怕是丞相早朝便想用她扳倒我,卻被打亂陣腳,隻好讓她現在來惡心我,說不準還能爭得一線轉機。
隻可惜,我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13
我從步輦上緩步走下,勾起她的下巴,她面目猙獰,嘴裡艱難地吐出幾個字:
「沈輕晚!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我不緊不慢地從懷中掏出匕首,一刀扎進了她的心髒。
鮮血噴濺而出,黏稠的血順著刀鋒滴在潔白的大理石磚上,周圍傳出倒吸冷氣的聲音。
似是沒想到我會身帶匕首當眾殺人,她不甘心地瞪圓了雙眸。
「相府中人的教養也不過如此,汙蔑本宮其罪當死。」
「便是那香囊出自你家小姐之手,又如何?」我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笑得肆意。
我微微俯身,在她耳邊說道:「你不妨猜猜,這香囊為何會到本宮之手?」
但聲音並未收斂,在場眾人聽得清清楚楚,卻無一人出聲。
我就是要故意把這個消息傳到宋尚書耳中,惡心人的事情我可很擅長。
我踏過她的屍體,在眾人驚恐的目光中走出宮門。
當天,早朝我反駁丞相和宋尚書、直言和宋榭乃兩情相悅之事傳遍整個京城。
當初罵我的人,又掉過頭來斥責相府和宋家妖言惑眾,宋榭前妻死去也是罪有應得。
痛罵宋榭辜負我的情誼,還要往我身上潑髒水。
更有人才將這事情編成故事,在全京城茶館講述。
一時間,相府和宋家臭名遠揚,還有些憤憤不平的百姓朝兩府丟爛白菜臭雞蛋。
那惡臭的雞蛋液稀裡哗啦地流了他一臉,等到他下令抓捕時,丟臭雞蛋的人早就不見蹤影。
聽說宋尚書氣得直接摔爛了自己最喜歡的那塊砚臺,一天都沒吃下飯。
反倒是我心情舒暢,胃口大好,晚膳還多吃了一碗飯。
當晚,下人稟報說,宋榭將自己打翻了所有的飯菜,把自己關在屋子裡,揚言要絕食。
我面無表情地「哦」了聲,吩咐下人去廚房取來糕點去了宋榭的院子。
14
看著眼前緊鎖的大門,我想都沒想抬腳踹了上去。
「哐當」一聲巨響,那紅木門應聲倒地,擊起一屋灰塵飛揚。
坐在桌前的宋榭明顯愣了下,露出警惕的神情。
我毫不在意地讓人將糕點放在他面前,隨手拉來一旁的椅子坐下。
「聽說驸馬要絕食?」我擺弄著自己指甲,不輕不淡地開口。
宋榭回過神來,雙目憤恨地盯著我,氣得幾乎要將牙齒咬碎:
「沈輕晚,你究竟還想怎樣?你殺了我夫人逼我嫁給你,如今還要毀掉我的名聲,你讓我覺得惡心!」
他像是一頭暴怒的獅子,揮袖將桌上的糕點揮到地上,兩腳一跳從桌前蹦了起來,面目扭曲變形:
「你這麼做,就不怕遭天譴嗎?」
吼聲在整個屋子裡回蕩,宋榭雙拳緊握青筋暴起。
似乎還覺得不解氣,宋榭憤恨得一腳又一腳地踩在了那些糕點上。
我覺得他的作態實在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