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咚咚隻是有些想她了,葛煙便陪了一夜。
隻是待到翌日起來,她收拾收拾好準備出發去劇院的時候,小貓似是融掉了的棉花糖,小爪子抱著拽著,怎麼也不願松手。
似是上了癮。
葛煙沒辦法,原本想著再麻煩小時工,但好像也不是個法子。
轉念想起自己在劇院的休息室……
“小麻煩精,那你要乖點。”葛煙揉了揉它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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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煙做足了準備,拿來之前帶著貓出去的全副裝備,隨後拎著咚咚便去了劇院。
這一來可是著實有些了不得,有些群舞演員聽說葛煙帶了隻貓過來,紛紛排隊過來要玩。
葛煙怕咚咚有應激反應,講好了條件,讓他們隻站在外面看。
蔣緋是這裡面最為驚訝的,她是最最清楚葛煙有多麼愛貪眠癱睡的,結果這人,竟然……還養了貓。
隻是看這小貓被養得圓鼓鼓胖嘟嘟的,應該沒少花力氣和金錢在身上。
“之前我要出門怎麼也不松手。”葛煙見此景難得感慨,“現在自由了,好像更加放飛天性了。”
現在雖說到了新地方,但大概因為有葛煙的陪伴,小家伙膽子又大得不得了,逢人進來便在逗貓的歡呼聲滾來滾去。
突然就有種上了當的感覺。
不過另一面,劇院這邊的氛圍倒是全因著一隻貓的到來,而變得空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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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煙細盯了會兒咚咚,打算等到快要上臺表演前,就交給一位還算空闲的幕後工作人員。
後來工作人員說要親自來接,她想了想,到底還是不放心。
她換了紗裙,隨意披了件薄外套,雙手先抱起貓放在懷中,隨後再拎起籠子,準備親自送過去。
頂層落有的除了私人包廂,便是長廊盡頭處的劇院內設房。
裡面有專業的設備調音臺,用以演出時能夠全程中央控場,一部分工作人員有直達的電梯,和私人包廂徹底隔開。
走在軟綿的地毯上,往來寂靜無聲,咚咚卻是不知為何動來動去,在她懷裡亂蹭,葛煙用手輕輕撫了撫貓貓頭,示意它安穩下來。
恰好這裡的轉角有用以休憩落腳的地兒,葛煙準備在這兒停留將咚咚放進籠子。
眼前的地方是除了包廂外,這一層隔間額外設有的半包圍形茶座。
隻不過數量並不多,獨獨兩個,分別靠近互為極端的兩側。
很適合偶爾在這邊闲談,算是另一種方式的茶水區。
她心神稍凝,斂下眼睫先放下小籠,指尖稍抬起便去掀帷幕。
紅綢似的水緩緩流動,陰翳隨著光抬起又落下。
葛煙就在這樣的光景裡,見到一位意料之外的人。
沈鸫言半邊清癯側臉隱在光中,半明半昧。
他指尖夾著煙,聽到動靜不慌不忙往旁側睨了眼,見到是她,視線停留了好一會兒。
葛煙立在帷幕之後,那影子印在她修長的天鵝頸上,身上的亮隨著稍稍擺動的紅綢帷幕而影影綽綽。
其實沈鸫言出現在這葛煙並沒有感到奇怪,之前不就在劇院裡碰到他了。
隻是他來看演出肯定有自己的包廂,眼下總得過去。
她這會兒還想著頸窩裡的咚咚,又念及之後的舞臺,看著眼前這估摸著一時半會兒也走不開的人,緩聲提醒他,“……沈總這個點,是不是該走了?”
話落葛煙又輕聲催了催他,提醒道,“演出快開始了。”
沈鸫言沒動,揚了揚眉,“你很想趕我走?”
也不是說趕……隻是時間緊迫追人,葛煙顧不得那麼多。
她剛要出聲解釋,就見他往她這邊稍稍躬了身。
他視線和她的相對,“你呢,怎麼出現在這。”
“我——”葛煙回應的話隻來得及開口,原先一直埋在她頸窩的咚咚似是終於忍耐不了,身子傾著便往外拱。
她被拱得聲音驟停,稍稍側過身來下意識去撈。
而就在她停頓的這瞬間,咚咚掀開大衣便逃離,貓爪輕瞪著彈跳起立,往下落的同時像閃電那般嗖地便蹿沒了影。
沈鸫言聽到動靜抬眸看過來。
而葛煙似是愣怔,也垂眼看去。
驀地,兩人間倏而迎來寂靜。
冬夜晚間偏冷,哪怕是恆溫的劇院內部也涔著細密的涼意。
葛煙原先換了紗裙後就隻簡單地在外面套了件大衣,眼下因為被咚咚跳走時的抓撓拖拽了瞬,那外套竟是歪歪扭扭地斜了下來。
露出半邊雪膩肩膀。
她脊背薄,頸處抹開兩瓣小巧鎖骨,像是潤了水,明晃晃的白。
因為稍稍側著身,肩頸拉出極為纖長漂亮的弧度。
落下的大衣不偏不倚,剛剛好遮住她紗裙另一邊細帶,像極了褪去葉衣的蓓蕾,邀人摘擷。
空氣裡微微溢著馥鬱香氣。
一副美人香肩微露的畫面。
往來的晦暗光線裡,沉默在空中緩緩劃開。
面上落下一道打量的目光,葛煙感應到了卻沒抬頭,隻輕微咬著唇,眼睫上下翕動,抖得厲害。
她下意識抬手要將大衣拉攏,然而剛才作祟的那道小貓影不知又從哪兒蹿了回來,直繃著身子又往她懷裡去。
這會兒再也顧不得其他,葛煙輕呼一聲制止道,“咚咚——!”
喊完以後她倏而又意識到什麼,停頓了瞬。
她輕顫抬眸,直接撞上沈鸫言睇過來的視線。
第14章 [VIP]Butterfly
兩人目光就這麼憑空地在空中交匯。
原先葛煙還抱有僥幸,想著沈鸫言應該沒聽到,亦或者是聽岔。
可眼下,這份僥幸也被他接下來的話語給吹散。
沈鸫言視線仍是落在她面上,神態耐人尋味,“咚咚?”
雖僅僅是將她的話語重復,但這兩字經由他口,語調不緊不慢,清晰又分明地落入她耳中。
也提醒了葛煙一件事實……不知道這算不算撞了名。
其實之前喊的時候倒也沒想這麼多,奈何到了他面前,字音兩廂重合……
她倏然有些後知後覺。
“就——”葛煙應下,撈起重新回到懷裡的咚咚,朝著他示意了下,輕聲道,“我小貓的名字。”
大概是兩人的交談聲將空氣中的流波晃動,小貓似是察覺到了不安,探出頭瞄瞄了好幾聲,尾調格外綿延。
沈鸫言視線下移,目光落向隻露出半顆頭的咚咚,打量幾秒,“這是你養的貓?”
葛煙盡量讓自己語調平穩,“嗯……很小的時候就在陪著我了。”
“那應該感情很深。”他身子往後傾,稍稍拉開兩人距離。
“咚呢。”他又問,“是哪個咚?”
“就咚咚響的咚咚……”
停頓好幾秒,沈鸫言將目光從貓上收回,復又落到她臉上,“那有點巧。”
“什麼有點巧?”葛煙假裝沒意識到,不等他再次開口,便出聲提醒他時間不足,“沈總要不……”
“還叫我沈總?”沈鸫言抬眼,沒給她逃脫的機會。
他眉眼聚斂著疏散,像是意有所指那般,語氣緩慢,“又或許,你早改口了。”
葛煙乍聽有些不懂,抬起眼睫,“什麼?”
“沒什麼。”沈鸫言似是笑了下,也沒再繼續,隻斂下眸,目光在她頸處略過一瞬,“天冷,衣服穿好。”
空氣在這時仿佛靜止。
除卻懷裡還在不斷蠕動的貓貓蟲,葛煙也倏而意識到,自己的大衣還因為被拉扯沒有好好地攏上。
肩側隱隱傳來涼意。
一秒,兩秒。
所有的感官都仿佛聚集在了那一處。
一氣呵成拉好大衣攥著領口。
葛煙攬緊咚咚,敷衍地說聲再見轉頭便走,背影鎮定卻頗有些慌不擇路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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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這事打擾分心,葛煙趕到後臺時稍稍有些緊迫。
好在時間點掐得剛剛好。
劇院裡窸窣聲不斷,觀眾也已經入席完畢,稍顯昏暗的後臺間,音樂鼓動的聲響順延著地板緊緊貼來。
蔣緋在這樣的熱鬧非凡中湊上來,“煙煙,你剛去哪兒了?”
“去送咚……”葛煙不知怎麼今天有些難以提及這個字眼,轉而又道,“去送小貓了。”
蔣緋這才放下心,“哦哦,我還以為你怎麼了呢。”
葛煙環視一圈,“現在是快要開始了嗎,怎麼感覺有些人不在?”
而除卻這個點還不在的人,便是一些人圍繞成圈,正低頭交談著什麼。
蔣緋也將視線往四周撂了圈,“不清楚哎,可能在討論晚上的聚餐吧。”
認真說來,劇院新一季的表演巡回開啟以來,慶功宴是有,但還沒好好聚過一頓。
這次也算是京芭大家庭難得聚在一起的時光。
前幾天就有人心心念念聚餐的地方,在微信的大群裡提意見。
宋李就在這時從側臺走進,神色有些焦急,他扭頭看到葛煙,眉眼這才舒展開,立馬大跨步走上前來,像往常那樣叮囑她道,“待會兒好好表演啊,加油。”
葛煙隨意點點頭。
心中揣測卻越發強烈。
但馬上要上臺演出,她無法分心,徑自讓自己凝下心神。
今晚的演出依舊很順利,待到舞臺結束下了臺,還沒走幾步,以往表演完熱鬧異常的後臺像是被刀割了嗓,格外安靜得同時,隱隱有倏而揚起的女聲。
以及高低不耐的男聲。
像是在爭論些什麼。
蔣緋之前剛跳完還有些喘,去給兩人拿水,此刻她正好從暗處來到明處,湊到葛煙耳邊,“這回是真聽到了吧。”
“……所以是發生什麼事了?”葛煙說著要邁步過去。
“煙煙,你真要去啊。”蔣緋手裡的水還沒喝上,頓了頓立馬跟上她的步伐,“今晚不是劇場演出嘛……你懂的,又因為送花籃的事吵起來了。”
葛煙腳步略頓,想起什麼,輕蹙起眉尖,“……舒晴?”
蔣緋閉嘴給自己做了個拉上拉鏈的動作,隨即用力地點點頭。
後臺另一面。
舒晴確實因為花籃的事在鬧。
這件事說來淵源已久。
舒晴先前就對葛煙空降首席的事心存不滿,但對方的獲獎經歷以及實力就擺在那裡,她確實沒法指責什麼。
隻是那份咽不下去的氣積壓得久了,像是不斷膨脹的氣球終於來到臨界點,杵在要炸不炸的邊緣。
她緊緊揪著花籃的事不放,對著宋李橫眉冷豎,“經理,你倒是得好好想想該怎麼說了,憑什麼今晚的花籃說不收就不收?”
“我說舒晴,你到底要我解釋幾次?”宋李明顯焦頭爛額極了,演出完畢他還要送客巡視劇院,額外也有好多事情需要忙,結果又在這被舒晴堵上。
他急著走,重復著不知道了多少遍的說辭,“我都不知道說多少回了,你哪次聽進去了?你管別人做什麼呢,你把自己的收好不就得了?”
“我管的那是別人嗎,我說的明明是我們劇院裡的人,劇院裡的人也不是別人吧?”舒晴油鹽不進,“我們這麼多人,就她一個搞特殊,經理,你就說,你確定你不是偏心?”
宋李原本還要再回應什麼,等到這會兒,目光越過她來到身後,竟是罕見地愣了瞬,嘴要張不張的,一個字兒也沒蹦出來。
舒晴遲遲得不到這句回應,皺著臉,“你倒是說啊……”
話落,空氣沉寂幾秒。
周圍人的目光也向著後方轉去。
像是感應到什麼,舒晴倏而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