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褚砚,我也怕冷。」
褚砚眉頭緊鎖,頗有幾分不耐煩。
「隻是一個冬天而已,你忍忍就過去了。你冷的時候可以去三樓暖房,也可以在臥室陽臺曬太陽。陳睿說南悅在學校受過欺負,我不能讓她回學校去。」
雖然早就猜到他會這麼做。
可事情真正發生後,我還是覺得惡心難受。
褚砚已經滿心滿眼都是陳南悅。
根本不在乎我也會冷、會生病。
我深吸了一口氣,盡力放緩聲音。
「好吧,那就搬吧。」
7
陳南悅不喜歡小動物。
前世,她住進二樓不久,就故意開窗放走小乖。
一整個白天都裝作不知情。
直到我晚上回家找不到小乖,翻看錄像才發現它進了陳南悅的房間後再也沒出來。
在我的再三逼問下,陳南悅才哭著說對不起。
「隻是不小心沒關窗,沒想到它會跑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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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時間理會陳南悅,立刻出門找貓。
褚砚陪著我找了一整夜。
直到第二天一早,我們才在別墅區旁的公路上發現它冰冷的屍體。
回別墅後我瘋了一樣打罵陳南悅。
她躲在褚砚身後,哭得梨花帶雨。
褚砚開始護著她。
後來不耐煩地推開我。
「差不多得了!貓已經死了,你再怎麼打罵都沒用!」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褚砚。
不理解明明和我一起養育了小乖兩年,他怎麼可以說出這樣冷漠的話。
但他就是沒責備陳南悅一句話。
直到現在我才明白,他連我都不在乎,又怎麼會在乎一隻貓。
我不敢賭。
所以當天下午,我就把小乖送去程樊家。
程樊是我爸媽的養子。
現如今程氏的掌舵人。
我扛著兩大包寵物用品出現時,他面露擔憂。
「你們吵架了?就算吵架了也不該你離家出走吧。」
我嘆了口氣。
「沒吵架,但我要離婚。」
8
「褚砚打你了?」
程樊猛地拔高音量,嚇得剛探出頭的小乖縮回航空箱。
「沒有,哥。」
我一邊安撫小乖,一邊將陳南悅的事情挑重點講述一遍。
我肯定是要離婚的。
隻是程、褚兩家公司有許多利益往來,離婚並不是個容易的事。
重生以來,我一直在準備離婚用的手續和文件,盡力將對程氏的損失降到最低。
今天來找程樊,也是要他提前有個準備。
聽我說完,程樊冷了臉色。
「你不用為了公司委屈自己,我給你兜底。離婚,趁早離。」
看著程樊冷硬的側臉,我心中百味雜陳。
忽然抱住他的胳膊。
「謝謝你啊,哥。」
程樊僵硬一瞬,然後笑著拍了拍我的頭。
「和我說什麼謝。」
我靠著程樊的肩膀,在他看不見的時候抹掉眼淚。
前世,我被綁架後,褚砚拒絕救我。
「南悅隻有我,你還有程樊,他會救你的。」
可是程樊在救我的路上意外車禍。
我眼睜睜看著他的車墜入山崖,生死不明。
那一刻,我僅剩不多的求生意志被磨滅粉碎。
即便匕首沒入胸膛,都感覺不到痛。
既然老天給我重來的機會,我絕不會讓舊事重演。
我不僅要自救。
我也要救程樊。
9
一個月後,陳南悅的畫獲獎了。
她把畫送給褚砚。
還要求他必須掛在書房,這樣他每天都能看到她的成就。
褚砚滿眼寵溺,欣然答應。
一周後,陳南悅抱著畫回來時,我正要出門。
樓梯上擦肩而過時,她突然開口。
「你明明都看出來砚哥不喜歡你了,為什麼還不離開他呀?」
眼前的陳南悅,眼裡滿是惡毒。
哪兒還有女孩兒天真爛漫的模樣?
我沒什麼情緒,直視她眼底。
「既然你喜歡褚砚,為什麼不敢表白呢?怕別人罵你是小三嗎?」
「不被愛的才是小三。」
陳南悅肆無忌憚地翻了個白眼,挑釁的目光掃過我的小腹。
「你都生不出孩子了,砚哥不會一輩子和你在一起的。你最好主動離開,別沒眼力見兒惹人嫌。」
我眸光幽暗。
我的確在那年冬天為褚砚求平安符時留下病根。
醫生說我身體受了寒,需要好好保養,否則難以受孕。
這些年,我一直沒停過調理吃藥。
可始終沒有懷孕。
褚砚從沒對我抱怨過。
我竟不知,他是這樣介意。
而且還把我的隱私當做笑話說給陳南悅聽!
我深吸了一口氣,卻再也壓制不住怒火。
索性抬起腳,把陳南悅的畫踹下樓梯。
木質畫框「咣當」一聲摔在地板上。
畫布勾著欄杆,撕開長長的口子。
陳南悅瞬間紅了眼,揚起手和我撕打起來。
可她矮了我半個頭,又不如我保持健身習慣。
我很快就和她拉開距離,把她推到一旁。
「嘶——」
陳南悅撞在牆上。
爬起來時,整條右臂呈現一個不自然的下垂姿勢。
「我的胳膊斷了!好疼,我的胳膊斷了!」
我冷眼看著陳南悅抱著胳膊疼得尖叫、哭喊。
心裡沒有一絲憐惜。
罵了句「活該」,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10
這一天。
褚砚給我打了十八個電話,發了幾十條微信。
我都沒理會。
直到晚上回家,發現褚砚把管家和佣人都支開了。
偌大的客廳裡,我孤零零地站在褚砚和陳南悅的對立面。
他眼含慍怒,聲音低沉。
「阿虞,給南悅道歉。」
我嗤笑一聲,問他:「道什麼歉?」
褚砚蹙眉上前,指著沙發上已經把眼睛哭紅的陳南悅,憤怒不已。
「你毀了她的畫,還推倒她傷了她的胳膊,你不應該道歉麼?」
我不卑不亢。
「她說什麼你都信?看過監控錄像了麼?」
劍拔弩張之時,陳南悅突然開口。
「監控錄像壞了。」
她得意地看向我,仿佛篤定了我會在褚砚的逼迫下向她道歉。
可她錯了。
我早就知道監控錄像被褚砚偷偷弄壞了,所以更加有恃無恐。
迎著陳南悅志在必得的目光,我徐徐開口:
「陳南悅,你發現沒有監控錄像後就裝委屈,認為說什麼褚砚都會信是吧。可是我猜猜,你並沒告訴他我們為什麼爭執對不對?」
陳南悅抖了一下。
剛要辯解,就聽見褚砚不耐煩的聲音。
「你不用嚇她,給她道歉。」
我看向面容冷漠的褚砚,微微眯起眼。
「褚砚,為什麼你不問前因後果,她說什麼你都信?明明是她先挑釁我的,你應該好好問問她!」
褚砚拔高聲音,滿眼不可置信。
「程虞,你難道想說她故意挑釁你,所以活該受傷麼?」
「你睜開眼看看,那是她熬夜畫了一整個月的畫,她不可能扔掉!她是畫家,又怎麼會賭上未來把自己整條胳膊摔到脫臼。」
「是你讓她受傷的,讓你主動道歉很為難麼?」
我深吸了一口氣,盯著褚砚一字一頓。
「那麼,為了救你在雪天凍了幾個小時,幾乎失去生育能力,是我活該麼?」
11
褚砚臉色煞白,「你說什麼?」
我呼出一口氣,指著沙發上表情委屈的陳南悅。
「褚砚,她說你不愛我了。說我生不出小孩,留在你身邊就是不要臉。可這是我的隱私,如果不是你親口說的,她又怎麼會知道?」
褚砚眼中閃過懊悔和不自然。
他不敢直視我的眼睛,隻是垂著頭,放低了聲音。
「阿虞,是我不對,對不起。」
沉默許久。
褚砚重新抬起頭。
「可是一碼歸一碼,我向你道歉,你也應該向南悅道歉。畢竟你對她的傷害更深,險些毀了她的前程。」
褚砚想說:陳南悅隻是說了句事實,我卻差點讓她再也拿不起畫筆。
多可笑呀。
他是我丈夫。
卻絲毫不顧及我的處境,不在意流言蜚語會把我刺傷。
陳南悅已經將他整顆心填滿,讓他理所當然地背叛我,刺傷我。
幸好,我已經不愛褚砚了。
絲毫都不覺得痛。
隻有惡心。
看著他義正辭嚴地控訴,我毫不猶豫掏出文件摔在桌上。
「別解釋了褚砚,你倒不如大大方方地說不愛我了。」
「既然不愛,那就沒必要綁在一起。」
「我們離婚。」
看著文件封皮上冷冰冰的「離婚協議書」幾個字,褚砚變了臉色。
「程虞,你有疑慮我可以解釋,但是我沒出軌,我不答應離婚。」
我微微偏頭,看著壓著怒氣故作淡定的褚砚,突然笑了。
「那你讓陳南悅搬走,發誓此生不再見她,你能做到麼?」
「你到底在鬧什麼!你知道陳睿是我最好的兄弟,我怎麼能辜負他的囑託!」
「隻是因為陳睿麼?」
褚砚像是突然泄氣了。
他目光躲閃,想解釋,卻不知如何開口。
這幅場景,讓我覺得格外諷刺。
「別自欺欺人了褚砚。你讓一個毫無血緣關系,也沒有名分的女孩兒住進家裡已經說不清了。這是現代社會,你不能想著同時拿捏兩個女人。」
「我不想和你一起丟人了,你沒得選,我必須離婚。」
12
那晚,我留下離婚協議書就離開了。
往後一周,褚砚沒有給我發任何消息。
也沒籤字。
反而是陳南悅,每天都給我發照片。
起初是褚砚開會的側影。
然後是隻有她和褚砚的晚餐。
她得意洋洋,喜不自勝。
「家裡沒有你,砚哥照樣活得很好,你再也不要回來了。」
我不生氣,回復她:
【小三姐,請你清醒點。我和褚砚還沒離婚,我還是褚太太,你還是見不得光的小三。】
陳南悅沒回我。
當晚,她又發給我一張照片。
是主臥床上,褚砚胸口布滿吻痕的照片。
【你很快就不是褚太太了。】
我沒回復。
把這張照片和我之前保存的視頻一起發給褚砚。
那段視頻發生在我去海城度假的那晚。
褚砚喝醉了酒,把陳南悅抵在沙發上深吻。
他以為清醒後刪視頻,破壞監控裝置,就能徹底毀屍滅跡隱瞞這件事。
卻不知道,我重生後就把家裡監控錄像做了實時備份。
褚砚和陳南悅在家做的每件事,我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13
褚砚收到程虞的郵件後,才後知後覺事情已經超出他的掌控。
他和程虞結婚三年。
當初相愛是真的。
可每每看見程虞抱著小乖喊寶寶時,褚砚的心裡總會刺痛。
他認為程虞故意以這種方式責備自己。
他甚至覺得自己是罪人。
陳南悅就是在這時出現的。
明明有很多種方式,他就是固執地選擇把她帶回家。
他欺騙自己,隻是以兄長的身份,代替好友照顧陳南悅。
他知道陳南悅的小伎倆。
撒謊、誣陷、裝柔弱。
可一想到好友臨終託付,他就更心疼陳南悅,願意多袒護她一些。
褚砚看得出陳南悅眼中對自己純粹的愛慕。
他以為自己足夠堅定。
可還是情難自禁地淪陷了。
他後怕地關掉家裡錄像,試圖以這種方式撫平自己出軌煩躁的內心。
可是在看見程虞的郵件後,才發現自己的愚蠢。
程虞早就發現了,隻是她隱忍著,不想和他撕破臉。
要不是陳南悅故意挑釁,說不定程虞根本不會爆發。
這段婚姻還能維持下去。
都怪陳南悅。
褚砚後悔地想,要是自己再小心一點呢,再多約束陳南悅一些就好了。
可為什麼,當初為了自己雪天爬山求平安的程虞。
隻因為這點小問題,就突然不愛自己了呢!
一定是程虞也變了心。
所以離婚不是他一個人的錯。
14
褚砚約我在程氏大樓不遠處的咖啡廳裡見面。
看見我時,他有些緊張,很快又避開目光。
「對不起。」
我沒說話,等著他說下文。
過了許久,他抬起頭,緊張地看向我。
「我會讓南悅從家裡搬走。她是陳睿唯一的親人,我會給她一筆錢,讓她此生無憂。我保證從此再也不會和她聯系。我這樣做,你能不能原諒我?」
我忽然明白,褚砚會喜歡陳南悅一點兒也不意外。
他們倆有著共通的奇怪腦回路,蠢起來讓人不可理喻。
我嘆了口氣,目光落在他左手無名指的婚戒上。
「褚砚,你還記得你的婚禮誓言嗎?」
褚砚愣了一瞬,煩躁地扯了下領帶。
我和褚砚算是自由戀愛。
婚禮上,他說過相守一生、永不背叛的承諾。
如今被他親手打碎了。
「褚砚,你眼裡揉不得沙子,不會買一顆爛掉的蘋果。如果是我先背叛,你早就舍棄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