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寶怔道:“咱們竟是一樣的境遇?”
陸缜笑了笑:“世上自私之人多,有這樣的事並不稀奇。”
四寶點了點頭,陸缜摟著她:“所以能遇見你,是我的福氣。”
她的性子可以說跟他是反著來的,如善良執著直率這些品質,他往日可以說嗤之以鼻,但偏偏他就愛上了四寶,而且深陷進去無法自拔。
四寶張了張嘴,反手攬住他的脖子:“我也是。”
她穿過來隻求吃飽穿暖,愛情這種奢侈品可不是她能消費得起的,所以能遇上陸缜,是不幸中的萬幸。
陸缜在她頸窩廝磨,薄唇親吻著白嫩的脖頸,半笑半嗔:“當初你死活不肯跟我說你是個姑娘,我竟以為我喜歡上一個男人,糾結許久才漸漸想明白了,沒想到又發現你竟真是個姑娘。”
四寶聽了他這一番由直到彎再到直的心路歷程,噗的笑出來:“知道我是女的你有沒有點遺憾?”改性向可不是什麼小事,得虧他心理強大才沒鬧出神經病來。
陸缜:“…”
他沒好氣地在她圓潤臀上輕拍了下,磨了磨壓根:“沒有,我歡喜的不知道怎麼是好。”
四寶枕在他肩頭:“我一直以為你是太監來著。”陸缜笑了下:“若我是真太監,你還會喜歡我嗎?”
四寶點頭:“會,我喜歡的是你,又不是你的幾幾。”陸缜雖然不是啥好鳥,對她卻是沒話說的,大不了兩人就談柏拉圖唄。
陸缜:“…”
他還沒系好安全帶,險些被四寶這一腳油門給甩下車,輕輕吐納一口才問道:“你知道我知道你是假太監的時候心裡在想什麼嗎?”
四寶繞了一圈才把這話繞懂:“什麼?”
他牢牢把她錮在身下:“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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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你知道不知道?這山上最近鬧吃人鬼哩。”
“我怎麼不知道?聽說附近的獵戶樵夫死了好幾個了,被發現的時候身上都肉皮都沒了大半,剩下半拉掛在骨頭上!不是鬼吃的還是誰吃的?”
這座建在山裡的歇腳客棧甚是清闲,除了趕著進京的客人偶爾會在此住上一晚,幾乎不會有旁人來此住店,僅有的兩個小二便靠在櫃臺邊說些神神鬼鬼的故事。
趕著進京的四寶冒著傾盆大雨才走進這家客棧裡,還沒來得及抖一抖身上的雨水,就聽見這麼一段重口味的對話,隻得提高了聲音道:“勞煩幫我提一下東西,我要吃飯住店。”
兩個小二見有生意上門,也顧不得再闲聊,湊上去殷勤幫四寶摘下肩上的背簍,笑道:“公子就一個人嗎?要吃什麼?住多久?我好讓那邊去安排?”
四寶留了個心眼:“不是一個人,我跟同伴約好了時間,他們過一陣子要來找我。”
其實她哪有什麼同伴,她爹沈夙聽說名動天下的李大儒要收入室弟子,急死忙活地催她趕到京裡抓住機會,於是四寶帶了一個書童一個丫鬟和兩個孔武有力的侍從就上路了,一路上幸好沒出什麼是,沒想到快到京城的時候卻下起了大雨,五人徹底走散,她尋摸了半天才尋摸到這麼一家小客棧,想著今晚上先住一晚,等雨停了明天再去找人。
四寶愛吃肉,但是摸了摸勉強算夠用但是進京不知道還要花多少的錢袋子,又對著菜牌上的回鍋肉和蘿卜燉羊肉流了回口水,一臉悲催道:“一個清炒芥藍,一碗熱湯面。”
小二打量她幾眼,見是個窮鬼也失了興致,收起菜牌吩咐廚下做菜去了。
四寶從背簍裡抽出一條幹巾擦著身上的水珠,那邊倆小二又講起一個狐狸精吸人精氣的故事,她從小怕這些,臉色忽紅忽綠的,正要跟他們岔開話題,就聽門口幾聲腳步聲和著雨聲傳進來,轉眼六七人進了店裡。
為首的人身形颀長,星眸燦然,進來之後似是蹙了蹙眉,四寶目光落在他臉上便怔住了,不知道是不是聽了妖鬼故事的緣故,恍惚中覺著自己見著了一隻勾魂攝魄的山鬼妖精。
正在她被美色晃了神的時候,疑似山鬼的男人身後又一個面白無須的中年男人走出來,殷勤地幫他把桌椅擦了好幾遍,又擺放好請他坐下:“督,公子您請坐。”
陸缜一撩衣袍坐下了,面白無須的男人又嘆道:“都是奴…屬下的不是,誤算了時辰,現在還沒趕回京裡,隻能委屈您在這種地方將就一宿了。您餓不餓?”
陸缜不在意地恩了聲:“我不餓,你們要餓了自去用吧。”他頓了下又吩咐道:“成安,多留心著外面,雨一停就走。”
成安恭敬應了,掏出一錠銀子來‘啪’地往小二跟前一拍:“有什麼現成的吃食都送上來,味道就不要求了,一定要幹淨,要是吃出什麼問題來,爺拆了你們的骨頭!”他說完又拍出兩錠銀子:“還有把闲雜人等都清了,這店我們包了,旁人不許進來。”
小二本來雙眼放光,聽完最後一句有些為難的看了眼四寶:“店裡隻有幾位老爺和這位公子…”
成安眼睛立即看了過來,四寶本來邊等飯邊瞧熱鬧,沒想到猝不及防地就引火燒身,忙取出書本子口中念念有詞裝沒聽見。
成安撇撇嘴,走到她跟前,見她生的竟是異常玉雪俊俏,不覺怔了怔,語調放緩了幾分,不過語意卻半點不客氣:“這位小公子,這客棧已經被我們包了,你去另尋住處吧。”
狂什麼狂,你們是皇帝老爺微服私訪還是怎地!四寶心裡腹誹一通,面上還是慫慫的,隻得放下書與他分辨道:“你這人好不講道理,荒郊野外的讓我去哪裡找旁的客棧,再說店裡又不止一間客房,我也是付過錢的,我睡一晚又能怎地?你憑什麼趕我走?”
成安沒說話,倒是那美人身邊的一個兇神惡煞的漢子手搭在腰間的刀上,拇指一挑,刀鋒‘噌’地蹿出寸許來,漢子冷眼看著她,她雖然不知道這是繡春刀,但是她的臉照舊嚇得比刀鋒還白,腿肚子都有的轉筋。
四寶當即一慫,結結巴巴地道:“光,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你們竟敢持刀行兇…”害怕歸害怕,但是讓她出客棧肯定不行,深更半夜走山路那是要命啊。
成安不想再扯,啪地再拍一錠銀子到她面前:“少廢話!”
四寶眼珠子轉了轉,轉向那明顯是領導的美人,組織了一下語言,拱了拱手道:“瞧這位公子也是個溫善之人,我身子素來不大好的,外面天色已經黑了,又下著大雨,我就算不被凍病,遇見什麼豺狼虎豹也要被拖去吃了,你我二人素昧平生,你不殺我,我卻因你而死,你於心何忍吶?!”
陸缜正在皺眉喝著一杯姜茶,本來一直沒看她的,聞言偏頭看了她一眼,眉毛微挑。
這小小少年生的倒是細皮嫩肉的,乍一看嬌媚清麗非常,偏眼睛又幹淨剔透,讓人情不自禁想生出捏上兩把的衝動。也不知道哪家人這般心大,竟舍得把這樣冰肌玉骨的寶貝珠子放出來,也不怕路上讓人搶了去?
陸缜心裡轉著無聊的念頭,衝成安道:“回來吧,別為難這位小公子。”所以說人吶,不論男女,長得好是福氣啊。
四寶這才松了口氣,道謝:“多謝公子。”
謝完又覺著自己混的忒慘,她掏過錢了好不好!為毛要向別人道謝!
陸缜輕笑一聲:“小公子自己掏過夜宿費了,這客棧也不是我開的,何須謝我?”
四寶心思被他道出,訕訕地笑了笑,嘴上接話柄卻接的很利索:“公子留我,是免我受冒著大雨深夜趕山路之難,就是撞個邪也受不了啊!所以我是謝公子救我一命。”
陸缜原是隨口一言,見她說話活潑有趣,不由繼續道:“男子漢大丈夫須頂天立地,怎麼會懼怕邪穢之物?”
四寶神神叨叨地道:“如公子這樣的是男子漢大丈夫,邪穢自然不敢近身的,我年紀可還小呢,那些山精妖怪最愛纏我這種年紀的少年了。”
她沒注意到陸缜身後幾人聽見‘男子漢大丈夫’六個字的時候表情都有些詭異,陸缜顯然沒想那麼多,隻是遺憾東廠裡沒有這樣能跟他逗趣解悶的少年,難怪越發無趣了。
正好這時候點的菜上齊,四寶就不再跟他闲磨牙了,面條是用骨頭湯下的,味道不差,那清炒芥藍味道就有些難以形容了,更何況四寶愛吃葷的,眼饞地望了眼對面桌上的大盤小碟,悶頭扒拉著自己的面條。陸缜本來不餓,冷不丁瞄見她吃相,雖然不粗魯但讓人覺著很是香甜,他難免也動了些食興,要了一碗飯悠悠吃著,對成安又吩咐了幾句
四寶吃的正香,突然一盤子醬牛肉遞到她眼前,她把嘴裡的一口面咽下去,一臉茫然地看著成安,成安道:“我們公子賞…給你添的菜。”
四寶沒想到一個看起來很不好相與的家伙竟然這麼好心,茫然地看了陸缜幾眼才準備掏錢給他:“額…多謝公子,勞您破費了,我把牛肉錢給您。”
陸缜笑了笑,卻沒再看她,更沒收她的錢,放下筷子直接起身上了樓,四寶鼓著腮幫子咬了塊牛肉,面上滿是莫名其妙。
客棧本就不大,他們幾個分開把樓上的房間都包圓了,四寶可不敢再去招惹這幫喜怒無常的貨,讓小二把剩下的大半盤牛肉打包,拉著他問道:“你們一樓還有沒有客房?”
小二不知怎麼的表情有些古怪,搖頭道:“最近天氣潮,一樓的客房怕是不便住人,要不我在二樓給您開間房。”
四寶堅決不想和那幫怪人住在一起,尤其那美人看起來金尊玉貴的,指不定是什麼王孫公子,她要是不留神得罪了豈不是要倒大霉?
小二又打量她幾眼,不知是不是在掂量什麼,想了會才道;“那您就跟我來吧。”
四寶跟在他身後進了靠裡的一間房,小二把人帶到就走了,她伸手摸了摸被褥枕頭,潮倒是有點,也沒小二說的那麼嚴重,搖了搖頭用小二端來的熱水洗過腳再把背簍放在裡側,銀票和散碎銀兩都貼身放著,又摸出一把短匕首壓在枕頭下,這才放心睡了。
她睡夢之中手腳不老實,不知道碰到床頭哪個地方,就聽見一陣輕微的機括響動,然後就是卡擦一聲什麼東西被打開的動靜,接著便是砰的一聲,有什麼重物落在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