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寶累的狠了,睡的迷迷糊糊還沒反應過來,等睜開眼就見身邊躺了具穿著掌櫃衣裳的屍首,空洞無神的眼睛望著天花板。
她腦袋懵了一下,身上的汗毛跟爆炸一樣立了起來,臥槽有什麼比在客棧睡的正香的時候身邊突然躺了一具屍體更恐怖嗎?!
她眼淚差點沒給嚇出來,心髒都停止運作了幾秒,連滾帶爬地跳下床,邊高聲道:“死,死人啦!”
然後急死忙活就往門外衝,鞋跑丟了一隻都沒發覺,卻發現門從外面鎖住了,怎麼都打不開,她目光又冷不丁落在那屍首上,臉上血色褪的幹幹淨淨,於是砰砰砰用力敲著門,後來幹脆整個身子往門上撞。
這客棧也不知怎麼設計的,隔音居然相當好,她鬧出這麼大動靜傳到樓上竟然隻剩了一點點雜音,尋常人是很難被吵醒的。
不過幸好這幫人也不是尋常人,聽到動靜齊齊醒了,不到片刻就穿戴好直接翻身從二樓的欄杆跳下來,成安護著陸缜:“督主您小心點,這間客棧有古怪。”
陸缜沒看他,循聲走到關著四寶的房門前,這時候動靜大了起來,他重重一腳掃出去,本來緊鎖的房門立刻被踹開。
四寶終於脫困,眼前先是一黑,再是一亮,也沒看清救她脫困的人是誰,踉踉跄跄地跑出來就摟著他的腰不撒手了。
“我的爹啊!!!”
陸缜:“…”
第一百章
往常別說是叫爹了,就是想管陸缜叫爺爺的都海了去了,不過聽眼前人叫怎麼聽怎麼…詭異,不過被這小東西抱住的感覺倒是不壞,他從後腰到脖頸都酥麻起來。
成安伸手就想把人拉走,被他抬手止住了,伸出纖長的食指頂住四寶的額頭用力把她頂開:“看清楚了再叫,誰是你爹?”
他本來想把四寶拽開的,沒想到這小東西受驚之下力道倒是不小,牢牢抱著他的腰怎麼也不松開。
四寶真快被嚇死了,試想一下,你睡的正香甜的時候突然有個死人躺在身邊,她就是兩輩子也沒見過這麼驚悚的場景!沒把她嚇成死人已經算她膽大了,饒是如此她也嚇得涕淚橫流哭爹喊娘,三魂七魄齊齊飛了:“娘啊,我見鬼了!嗚嗚嗚嗚~~~”
陸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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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眼把四寶雙親當了個遍,沒好氣地道:“閉嘴!”
陸缜還是頭一次見有男人能哭的這麼…驚天動地的,但偏這小東西生的嬌軟,讓人生不出厭惡之心,倒像是一個怕極了的小少年。他不覺放柔了聲音,甚至伸手在她背上輕輕一拍:“到底怎麼了?”
他聲調從容,隱隱有股能鎮定人心的力量,四寶又抽泣了幾聲,見這麼多人都在,一顆快要跳出腔子的心終於緩緩平穩下來,不過仍不敢往屋裡看,躲在陸缜身後哭喪著臉道:“我房裡有個死人…就在我床上…”
東廠的幾人也瞧見了那具屍首,他們是見慣了屍首的,倒不覺著有什麼好害怕的,心裡難免暗暗鄙視,一個帶把的竟然比他們沒把的還像娘們。
二檔頭先一步進去檢查,把那具屍首翻看一二,向陸缜回報道:“督主,裡頭的是具男屍,年紀約莫在三旬上下,死了應該有些時候了,不過最近天氣不算熱,屍首又在山上,這才沒有腐壞,死因是胸口中了一刀,一刀致命,應該是個會家子下的手,身上除了衣裳什麼都沒有,怕是被人劫了財。”
他頓了下又道:“不過這客房牆壁有處暗門,應該是藏匿屍體的地方,想必是這位小公子無意中觸碰了什麼機關,這具屍首才掉了出來。”
四寶一隻手仍牢牢拽著陸缜袖子,已經聽的目瞪口呆,下意識地問了句:“你們是…捕快?”
二檔頭嘲弄地大笑了幾聲,正要說話,陸缜就看了他一眼,他忙收了聲。
陸缜沒功夫理會,當機立斷地吩咐道:“把這間客棧的小二和掌櫃的都拿來,我有話要問他們,此事與他們脫不了幹系。”哪怕這人不是客棧掌櫃和小二害死的,他們肯定也是幫兇或者知情人
其實他在見到屍首的時候就立時要把小二和掌櫃一並捉拿過來的,不過方才被四寶那驚天動地的聲音攪的腦仁生疼,一時把這茬都忘了,經二檔頭一說才想起來。
幾人分散開去拿人,在前臺後廚略略找了一圈卻連根人毛也沒見著,所有人憑空蒸發了一般,四寶覺著人生簡直太特麼刺激了,住個客棧都能遇見密室殺人。
陸缜正要吩咐幾人細搜一番,就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一縷縷細煙,一股不正常的香味鑽入鼻端,四寶隻吸了一口就覺著頭暈腦脹的。
陸缜以袖遮鼻吩咐道:“找湿毛巾捂住鼻子!”
二檔頭罵了句:“操,一輩子打雁竟然讓雁啄了眼,咱們這是住進黑店裡了!”
四寶隨即聯想到人肉包子,綠著臉道:“那該怎麼辦?現在哪裡來的湿毛巾?”她下意識地拽起陸缜的袖子給自己擋著臉。
陸缜;“…”
陸缜沒功夫跟她計較,吩咐道:“先撤出去再說。”
客棧的大門當然是被牢牢鎖住了,不過這難不倒成安等人,他們一腳把大們踢踹開,捂著口鼻正準備冒雨出去,開門的一剎那正是人防備心最松懈的時刻,這時就見十來條身影不知道從哪裡鑽出,手裡拿著長刀匕首,以合圍之勢攻擊著準備出門的眾人,四寶定睛一看,方才招呼她的小二跑堂赫然也在這起子歹人裡,果然是家黑店!
他們也看出來這幫人是以陸缜為首的,所以好幾人拿著手裡的兇器直奔陸缜,打算先把頭領拿下。
以陸缜的身手豈是這些人能對付的,出手狠辣,先伸手擰斷了其中一個的脖子,又把另一個踹飛出去。但這伙黑店歹人的人數足足是他們的三倍,更何況他們還帶了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四寶,再加上店裡空間狹小施展不開,一時竟沒佔上風。
陸缜冷著臉前後應付,四寶跟著他躲著,這時候歹人裡有個使劍使得頗不錯的一劍衝他刺了過來,他旋身躲開正要反擊,一時忘了四寶就在他身後,兩人一下子撞成一團失去平衡,雖然劍是躲開了,他步伐也被打亂,四寶忙伸手拽住他,沒想到被他帶的也摔了出去。
客棧外面正好是個大斜坡,兩人抱成了一個滾地葫蘆,咕嚕咕嚕往下滾,四寶怕把這大人物摔出什麼問題來她吃不了兜著走,於是四肢並用牢牢鎖在他身上,給他當個活生生的人肉墊子。
這姿勢…陸缜忍不住動了動胳膊,隨即被她鎖的更緊,兩人滾了會兒才停下來,此時雨勢雖有減緩,但地上仍是湿漉漉一片,兩人滿身的泥水淋淋瀝瀝,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雖然泥地軟爛,但是路上還有不少小石子啥的,四寶疼的呲牙咧嘴,也不知道身上青了多少處。
陸缜看了她一眼,嘴上雖然沒說,但也不是不知道她當了一路人肉墊子,看著已經變成泥珠子的小東西,目光到底柔和不少。這一看嬌養出來的小東西倒是心善。
他沒什麼大礙,緩緩起身對她伸手:“可還有事?還能站起來嗎?腿沒斷吧?”
四寶:“…我謝您啊,沒有!”
她從懷裡掏出絹子想要擦臉,沒想到絹子上也滴滴答答地往下淌著泥,隻得煩躁地把絹子扔在一邊,冷不丁從旁邊遞過來一方白潔疊的整齊的手帕。
四寶怔了怔,下意識地伸手接過來,陸缜就收回手,聽著上面隱隱傳來的刀兵相接之聲:“既然還能走,那就先上去再說。”
提起這個四寶又慫慫地縮回他身後:“上面那麼多人,你那幾個手下能打得過嗎?咱們別都給逮去做人肉包子了吧?我這樣的皮糙肉厚的做出的包子餡不一定好吃,你這樣金尊玉貴的肯定是上等餡料。”
陸缜:“…”
他被這詭異的說法弄的頗是無語,又見她縮縮閃閃地躲在自己背後,眼底隱隱有些笑意,一腳深一腳淺地繼續往那間客棧走:“放心,已經無事了。”
四寶也不知道他哪裡來的迷之自信,不過卻莫名被說服了,跟著他踉踉跄跄往客棧走,就見他那幾個手下還橫刀站著,倒是黑店的悍匪們橫七豎八躺了一地。
他們雖然也算彪悍,但是論身手如何能和東廠的這些大佬們比?方才東廠眾人沒施展開,這幫悍匪要是趁亂跑了東廠眾人也不能冒雨去追,偏偏他們以為逮到肥羊,仍想著幹票大的,於是就被反殺了一波。
四寶瞪圓了眼睛,覺得自己真遇到了不得的人物了,難道這人是將軍?可是瞧氣質也不像啊,倒像是風度翩翩的文臣。
成安已經慌慌張張迎了過來:“您沒事吧?”
陸缜看著有些狼狽,其實沒受什麼傷,搖了搖頭,淡然吩咐道:“隻留兩個活口問話,其他人全殺了。”
四寶本來正暗暗琢磨他身份,就被他這份狠辣嚇住了,說話又結結巴巴起來:“殺,殺了?不,不報官嗎?不如咱們交給官府處理吧…”
成安和二檔頭聽的一怔,隨即又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似的,哈哈哈笑的前仰後合。二檔頭伸手想摸四寶腦袋:“這小鬼還挺逗。”
陸缜抿了抿唇,抿住唇邊的笑意,掩嘴咳了聲,冷眼看了眼二檔頭,嚇得他收回手又止了笑。
他轉向四寶:“你要是害怕,可以躲在我身後。”
四寶心說反正她也做不了主,再說這幫悍匪也不是啥好鳥,手上不定多少人命官司,於是把眼一閉真躲在陸缜身後不再問了。
就聽撲撲十幾聲響,這幫悍匪被扎了個透心涼,四寶聽的心驚肉跳,小心翼翼地從他背後探出個腦袋來,繼而整個身子都走出來,輕聲道:“嚇死爹了。”
陸缜:“…”他真的不理解她對爹這個字的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