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殊玉》, 本章共3154字, 更新于: 2025-01-03 18:14:46

「你可是後悔了?」


我揚起頭,不明所以:


「後悔什麼?」


他別過臉,雙唇倔強地抿成一條線。


好一會兒,才悶悶地出聲:


「後悔也晚了,父皇說了,當初是你自己選擇要嫁給我的。」


我這才明白他的意思,輕笑著搖搖頭:


「不,我無悔。」


說著我歪過頭,別有深意地笑:


「也希望殿下,能讓我以後也無悔。」


他黑眸瞬間泛起光亮,用力地點頭,許諾一般:


「我會的。」


我們並肩而行,靜默的空氣裡夾雜著甜蜜的氣息。


直到他被人喚走,我才止了腳步。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我唇角彎彎。


也許這一次,我沒有再選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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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想踏步回去,拐角處我被人攔住。


又是太子。


李謹辰惡狠狠地盯著我,雙眼猩紅:


「你剛剛,是跟誰在一起?」


我很平靜地望著他:


「安王殿下,我的未婚夫。」


他猛地逼近一步,臉色陰沉可怖,像一頭暴怒的獅子:


「沈玉姝,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離了男人你活不了了是嗎?」


我沉下臉,冷冷地看向他:


「殿下慎言。


「殿下貴為太子,當約束己身才是。」


「約束?」


他冷笑一聲,視線仍死死地鎖在我身上,聲音像是淬了毒從嗓子裡蹦出來:


「我問你,當日求的賜婚聖旨,本就不是我是不是?!


「從頭到尾,你都沒想過嫁給我,是也不是?」


我沒有回答。


夜風清涼,隻聞風吹葉響。


李謹辰憤怒得一拳砸在樹上,憤恨中夾雜著不明意味的低吼:


「沈玉姝,你怎麼敢騙我!」


我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明明嫌我上趕著的是他,眼下我要嫁給別人了,不甘心的還是他。


何必呢?


我閉了閉眼:


「京郊馬場,天上飛的紅蓋頭紙鳶,就是我和殿下最後的情分。」


不想與他多言,我淡淡地退後了些:


「殿下,太子妃已定,我亦是準安王妃。我們還是保持些距離為好。」


說罷不等他回答,我轉身而去。


以後你在宮廷與太子妃琴瑟和鳴,我和安王在邊關相敬如賓。


從此天南與地北,唯願與君,不復相見。


08


欽天監算了吉時,太子的婚事定在了八月,安王的婚事定在來年六月。


時間上不算充裕,禮部迅速如火如荼地準備起東宮的婚事來。


太子自那次宮宴之後消停了不少,聽聞他後來被皇上叫走,好一頓訓斥。


眼下倒也安生了許多,甚至和準嶽父馮尚書多走動起來。


我聽後搖了搖頭,安心在家中備嫁。


直到東宮大婚一月後,他帶著太子妃去未名寺賞花,途經珍寶閣挑選首飾。


與出門置備嫁妝的我狹路相逢。


他停了腳步,唇角微勾,雙目嘲諷:


「怎麼,沈大小姐的未婚夫呢?」


馮宛宛見是我,皺了皺眉沒出聲。


倒是她身後,沈玉卿睜大眼睛看著我,似是惱怒憤恨又隱隱有幾分得意。


十分復雜。


我輕輕搖了頭。


李謹臣陰陽怪氣,笑容愈發得意:


「你千方百計選的夫君?也不過如此嘛。」


說罷攬著太子妃肩膀,輕慢地開口:


「宛兒離她遠些——」


突然木梯「砰砰」作響,有人疾步而來。


聲音止住,一個糖人兒遞到我面前。


隻見安王額上帶著細碎的汗珠,眸光閃亮,仿佛沒有看到周邊一行人,滿心滿眼期待地看著我:


「你要的糖人給你買來了,快嘗嘗。」


我愣住。


像是被定住一般,呆呆地看著他。


安王——哪裡冒出來的?


他輕輕側頭,朝我眨了眨眼。


我心領神會接了過來,目光低垂,面上染了羞澀,聲音蚊子一般:


「謝殿下。」


李謹辰張著的嘴顫了幾顫,又恨恨地閉了回去。


冷哼一聲,再也不看我一眼,甩袖而去。


隻沈玉卿的視線不可置信地落在安王身上,瞠目結舌,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一般。


直到被丫鬟喊走,目光仍追著安王不放。


長寧街上,我捏著糖人兒,輕咬下唇:


「你怎麼來了?」


安王的臉色微紅,聲音很輕:


「他們說,未婚夫妻不能見面,可我不放心你,偷偷跟了跟。」


我心中浮起淡淡的歡喜。


黑眸轉了轉,忽地轉過頭,糖人兒順勢塞到他嘴裡。


我笑得像小狐狸:


「甜不甜?」


他被迫咬著糖人,直勾勾盯著我,呆愣地點了點頭。


我耳根泛紅,輕輕垂下頭,聲音小卻能讓他清楚地聽見:


「我也覺得,很甜。」


上揚的嘴角直到回了國公府才放下來。


我坐在窗前,眉宇間染上淡淡的憂愁。


李謹辰陰鸷的嗓音猶在耳畔。


他經過我時,聲音壓得極低,毒蛇一般吐血信子:


「太子妃的位置你不想要,有朝一日隻怕要做侍妾了。」


見我渾身凜住。


他喉嚨口又溢出低沉的笑:


「你不是心裡隻有孤嗎,孤怎麼能讓你嫁給別人呢。」


我擰著眉頭,心中總隱隱覺得不安。


直到第二日,這股不安愈發強烈。


祖母告訴我,西蠻來犯,安王已連夜回了西北。


走之前給我留了一封信。


我捏著信,看著最後的【等我,安心】這幾個字,不禁心頭一緊。


直覺告訴我,安王這次出京定然和太子脫不了關系。


我把想法告訴了祖母。


她沉吟片刻,決定帶我進宮。


09


乾清殿,皇帝負手而立,似乎對我們的到來並不意外。


他望著窗臺,語氣很淡:


「太子和西蠻,已經聯系很久了。


「自從皇後去後,他便再不像從前那樣,行事愈發沒了章法,甚至拿西蠻做後臺,來防備著朕。


「朕給過他很多次機會了,他不僅不珍惜還愈發肆意妄為,朕很失望。」


說罷,他轉過頭,定定地看著我:


「沈氏玉姝,你可願陪朕演上一場戲?」


……


等從乾清殿出來,天光已然大亮。


御花園的池塘裡水波蕩漾,掀起陣陣漣漪。


我抬手,遮住刺眼的陽光。


看來,起風了。


又過了月餘,安王在西蠻失蹤的消息被快馬加鞭送到了京城。


人心恐慌的同時,太子風頭更盛了。


甚至有人提出請太子接手西北兵權,出兵西蠻,以振軍心。


就在東宮烈火烹油的時候,一道聖旨震驚了所有人。


太子李謹辰涉及勾結西蠻,殘害手足,意圖謀反,連夜被關押天牢。


這道旨意像是沸油裡的水,頓時沸騰了朝野上下。


東宮一夜之間淪為階下囚,連帶著馮尚書府都被禁軍圍住,隻進不出。


太子與西蠻皇子的密信、往來的賬目,被搬到金鑾殿上來。


字字句句,證據確鑿,絕無冤枉他的可能。


可見此事聖上早已調查許久,這才公之於眾,發難東宮。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錦衣衛傳來消息。


天牢裡的太子是假的,真正的太子不在東宮很久了。


連著那位側妃沈氏,也是個丫鬟偽裝的。


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人已經在不知前往何處的馬車上了。


我被縛住手腳。


正對面,正是消失了的李謹辰。


他冷冷地瞧著我,居高臨下的姿態:


「沈玉姝,你是不是以為孤就這麼倒了?」


我驚了片刻,繼而憤怒地瞪著他,手中用力掙脫繩索,卻被他惡意地按住手:


「不必白費力氣了,沈玉姝,孤不僅不會倒,孤還要納你做妾,要是你聽話,等孤登基了倒是可以賞你個妃嫔當一當。」


我冷嗤一聲,手指翻動指甲狠狠嵌入他掌心,恨恨道:


「你做夢!」


他不僅不躲閃,反而攥得更緊,任由手心沁出血珠來,盯著我的面容詭異,笑容莫名地猙獰:


「孤竟不知,還曾與姝兒做過一世夫妻……」


我心頭「咯噔」一聲,猛地抬起頭,對上他陰森森的雙眸。


漆黑的瞳孔裡,有憤恨,有失望,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


10


馬車一直走了一天一夜才停下來。


中途除了吃飯如廁,李謹辰並不允許我下馬車。


甚至我再次試探性地提起前世,問他如何得知此事,他也是似笑非笑地看著我,除了那天提起的「一世夫妻」再不肯多言半句。


我看了出來,他並非重生,應是玉卿告訴了他前世的事情。


下車的時候我被蒙了眼睛,李謹辰帶著我不ŧůₘ知繞了多久才停下來。


黑布拿下來的一剎那,入眼的是遍地的紅。


龍鳳鴛鴦的喜被,大紅色的喜燭,連著雕花木上都掛著囍字。


他饒有興致地欣賞著我驟變的臉色:


「怎麼,孤給你準備的喜房如何?


「孤可不像你這麼小心眼,哪怕是個妾孤也可以給你正妻的待遇。」


我猛地推開他,憤恨地瞪大眼睛:


「我要嫁的人是安王,你在這裡發什麼瘋?」


他面色陡然沉下來,目光銳利陰狠:


「不要在孤面前提別的男人!


「安王,他也配?!」


我驚恐地退了一步,不小心撞到身後的紅木喜桌上。


我咬緊牙,壓住心底湧上的不安,強裝鎮定:


「你不是心裡隻有玉卿,眼下娶我,就不怕她心裡難過?」


他咧了咧嘴,笑了:


「姝兒這是吃醋了?


「我就知道,你心裡的人是我,嫁什麼安王,你就是故意存心氣我的是不是?」


說著他又變了臉色,嚴肅地望著我:


「可是沈玉姝,這次你真的氣到孤了。


「孤必須給你一個教訓,你才知道自己真正愛的人是誰!


「孤要納你為侍妾,再跟著玉卿學幾日規矩,什麼時候聽話了,什麼時候再來伺候孤。」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樣子。


李謹辰,他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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