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天卉聽著,驚訝不已:“爹地,可是,我一直都知道我是葉家的孫女啊!如果你不是葉家的兒子,那你就不是我爹,我當然不會看你啦!”
葉立軒聽此,眸底全都是沉沉寒意:“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女兒?你真的是我的女兒嗎?你嫌貧愛富,勢力虛榮,貪財逐利,滿口謊言,你——”
他深吸口氣,磨牙:“你心機叵測,自以為聰明,你以為自己可以把所有的人全都玩弄在鼓掌之間,是不是?”
葉天卉有些茫然,更多的是不理解:“你怎麼這麼生氣呢?有什麼話我們好好聊,你這到底鑽什麼牛角尖?”
葉立軒:“我鑽牛角尖?”
葉天卉:“是啊,我知道你是疼我的,你對我很好,因為你是我爹,可現在我贏了,你難道不應該替我高興,為什麼要想那些有的沒的呢?難道你盼著我失敗嗎?我失敗了,我難過,你不是也會替我難過嗎?你也會努力安慰我,恨不得幫我做成這件事,對不對?”
葉立軒聽著這話,一時無聲。
他承認她說的是對的,如果她失敗了,他會很難過。
葉天卉望著葉立軒,言語是從未有過的誠懇:“爹地,我是你的女兒,難道你不該以我為傲嗎?至於我在這其中的一些手段,一則,兵不厭詐,我既然要想贏,那總該有些謀略,二則,人不算我,我何來算人?是他們居心叵測,想對付我,想給我使絆子,我不過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罷了,這有錯嗎?”
葉立軒蹙眉。
葉天卉長嘆了一聲:“你對我說出這麼難聽的話,我聽了不會難受嗎,我願意被人這麼說嗎?就算你說的是對的,那我為什麼愛慕虛榮?因為我在這個世界從來沒有得到過虛榮,當我湿淋淋地在元朗郊區爬上岸,我看到香江的千金大小姐衣著華貴地出現在雜志上,我難道不該努力一把嗎?我為什麼貪吃貪錢,是因為我一直受窮一直挨餓,我餓了很久很久!你們豪門水深,我哪知道是不是能得個長久,我就是願意多攢點錢,萬一哪天混不下去也好有個盤纏,我這麼想有錯嗎?”
她後退一步,看著他那辨不出情緒的眼睛,啞聲道:“你作為我的父親,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這難道不是你的錯嗎?我知道你對家族企業沒有興趣,那我也沒有埋怨你不努力呀,我想自己來爭取,我想得到更多,這有錯嗎?我想要你給我的信用卡,也想要你給我的鋪子,因為我知道你給我是因為你喜歡我,但是除了這些,我也希望自己去爭取一些東西呀,這有錯嗎?”
葉立軒緊緊地盯著眼前的女兒,唇抿成了一條線,放在書本上的手背筋骨突起。
葉天卉想起自己來到香江的種種:“我喜歡馬,我想要騰雲霧,我也喜歡賽馬,我希望能做更多的事情,我希望讓那些身處絕境卻依然心存夢想的人展翅高飛,我希望看到志在千裡的伏枥良駒奔馳萬裡!我並不想像你一樣做什麼闲雲野鶴,因為我是生來的鯤鵬,我要站在千仞之上,我要翱翔蒼穹,我要扭轉乾坤,我要讓所有人都看到,我是葉天卉。”
話說到這裡,她已經不想再說什麼了。
她望著眼前的葉立軒,聲音也有些嘶啞:“我既然想做事,就不會拘泥於這些小節,未來你看不慣的估計還有很多,你如果非要生我的氣,那就隨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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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她徑自離開了他的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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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後,她想起這事,心裡也是百味雜陳。
最開始對這親爹是不在乎的,隻想著讓他給自己錢,她對他也沒什麼愧疚。
可這麼一段時間過去,相處下來,人心都是肉長的,她知道這個爹對她還是用心的。
如今事情是辦成了,他卻惱了。
自己又說了這麼一番,他還不知道怎麼想,她到底心裡並不舒服。
隻是讓她低頭承認錯誤,再去討好他哄著他,她也是做不來。
這麼一想,心裡真是憋悶難受,竟不知如何是好。
她這麼團團轉著,最後想起顧時璋來,頓時覺得看到了救命稻草,忙給他搖了一個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起來了,顧時璋的聲音傳來:“天卉?”
葉天卉聽到他的聲音,鼻子也是有些泛酸:“我今天有一件大開心的事,也有一件很不開心的事。”
顧時璋:“哦?”
葉天卉:“你怎麼反應這麼平淡,你不該關心下我嗎?”
顧時璋:“那就讓我猜猜吧。”
他略沉吟了下,道:“班際賽你贏了,得償所願。”
葉天卉點頭:“是,本來很開心的……”
顧時璋聽著她那有氣無力的樣子,道:“但是你和你爹地鬧矛盾了,你們倆吵架了吧。”
葉天卉微揚眉,有些不可思議:“這你都能猜到?”
顧時璋嘆:“想猜到這個很簡單,第一,以你的能力和心性,那是必然要贏,無論如何要贏,你如果沒贏的話,怕是也沒心情給我打這個電話了。”
葉天卉:“有道理。”
她如果不贏,那就是天塌下來了,那必須是絞盡腦汁力挽狂瀾,確實就沒闲情逸致找上顧時璋了。
顧時璋又道:“除了班際賽的事,如今能讓你掛在心上,能影響你心情的,也就隻有你這親爹了。”
這麼說的時候,顧時璋的心裡不可避免地酸澀了一下。
誰能想到如今的葉立軒已經很能影響葉天卉的心情了呢。
難道這就是血緣的羈絆?
兩輩子了,葉天卉都有那麼一個爹。
葉天卉聽著,嘆了一聲:“你猜得一點沒錯,他生我氣了,對我說了一些難聽的話……我當然也生氣,我也對他說了一些很激動的話,我們互相對吼了一番,最後拍桌子散了。”
她再次重重地嘆了一聲:“他以後不會原諒我了,我也不想原諒他。”
她沮喪又咬牙切齒地放狠話:“我看,我們這父女情分到此為止吧!”
顧時璋聽她這麼說,卻是笑出聲:“看你,說得仿佛天塌了一樣,不就是吵了一架嗎?過幾天就好了,也不是什麼大事,父女沒有隔夜仇,實在不行你哄一哄他不就行了嗎?”
葉天卉有些心虛:“你不知道……他覺得我騙了他,他是真生氣了。”
顧時璋:“哦?說來聽聽?”
葉天卉略有些猶豫,不過還是把這件事大致和顧時璋講了。
最後,她很無奈很無奈地道:“事情就是這樣了,其實我也不是不信任他,不是故意的。”
顧時璋自然一聽便懂:“你隻是想通過他來讓葉文茵得到假消息。”
葉天卉:“是。”
她如果直接告知,對方不會信的,隨便說給別人,對方也不會信,唯有她說給葉立軒的,對方也許會信,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的辦法。
但是,顯然在葉立軒眼裡,這就是在利用他。
他那樣清風朗月一般的人物,自然覺得她這種行為非常看不上……
葉天卉:“我覺得吧,這個沒法哄了,他對我失望透頂,他不會原諒我。”
她長嘆一聲:“我即將成為事實上的孤兒,本來好好的一爹,就這麼被我折騰沒了。”
顧時璋聽她那蔫蔫的語調,便忍不住想笑:“怎麼會呢。”
葉天卉便有些不開心:“你看,你竟然還笑,你竟然還笑我!”
顧時璋忙低聲哄著道:“不是笑你,而是覺得你把事情看得太嚴重了,他不會真生你氣的,我聽你說了這件事,其實我覺得沒什麼,你也不要哄他了,先晾著他,這幾天你不要搭理他。”
葉天卉擰眉:“不搭理?”
顧時璋:“嗯,這幾天你該做什麼就做什麼,見到他也不要和他說話,隻假裝沒有看到,過兩三天他如果還是不理你,你再想別的法子。”
葉天卉:“也行吧。”
她想著自己今天對葉立軒的喊話,反正都說到這份上了,她如果再回頭去討好他,那真是低不下頭啊!
況且,他正在氣頭上,也未必就會馬上回心轉意,那就還是晾著好了。
顧時璋:“嗯,先別去想了。”
一時他擰眉,道:“看來我這幾天也不能見他了?”
葉天卉:“見什麼見呢,他若就此生我的氣,那我和他一拍兩散,我交男朋友他管得著嗎,你也不用見他了。”
顧時璋聽著,卻是苦笑:“你敢這麼說,我可不敢。”
葉天卉:“你幹嘛這麼怕他,我不認他這爹,他就什麼都不是。”
顧時璋:“那先不提了,你既然已經贏了這三次賭局,接下來自是要做好接下來的籌劃,距離這一次賽季也就一個月了,需要你操心的事情多了。”
葉天卉:“是,現在我雖然成為馬務公司的副主管,但我初來乍到,未必能夠輕易掌權,明天我先過去一趟馬務公司,摸清楚情況,現在時間很緊,如果馬務公司那邊不好下手,那我就另闢蹊徑,單獨搞。”
顧時璋:“哦,你打算怎麼做?”
葉天卉笑道:“兵在精而不在多,我已經看好了騎師,看好了訓馬師,也看中了一匹馬,可以試試。”
顧時璋微挑眉:“你已經成竹在胸了。”
葉天卉:“也不一定能成,盡力而為吧,明天我打算找老爺子提提,他沒有意見的話我就要開始幹了,打算明天先過去馬務公司走一遭。”
顧時璋:“那我明天過去接你,一起吃飯?”
葉天卉其實也有點期盼:“吃什麼?”
顧時璋想了想,笑道:“到時候看你喜歡吧?”
葉天卉:“也行吧……”
一時掛了電話,葉天卉想起那葉立軒來,終究有些不痛快。
她嘆了一聲,心想自己並不是不在意,還是開始在意這個爹了的。
對他放了狠話,當時發泄了痛快了,其實自己心裡並不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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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晨時候,葉天卉下去吃早餐,結果餐桌上葉立軒和葉文茵都在。
葉天卉隻做沒看到,該吃的吃,反正就算有些在意,但胃口是不會影響的。
葉立軒品著咖啡,偶爾抬眸看她一眼,葉天卉隻做沒看到。
反倒是葉文茵,從旁似乎感覺到了這父女倆的異常,不過並沒說什麼。
這次葉天卉進入馬務公司,相比之下,她是遠遠不如,自己也覺得沒臉,昨晚沒睡好,今天臉色也是難看。
吃過飯,葉天卉便要出門,誰知道這時候老爺子派了秘書過來,說是有請。
葉立軒本來已經開門準備離開,聽到這個,淡聲道:“那我也過去吧。”
葉天卉意外,不過也沒說什麼,當下父女兩個一起過去主房。
秋日晨間的葉園,有薄薄晨霧縈繞在花木間,路邊是淡紫色的木槿花,花蕊層層舒展開來,沾著些許晨露,剔透晶瑩。
父女二人也算是並排走著的,不過誰都沒說話,隻專心走路。
一時過去了主房,卻見老爺子在,二太太在,葉立轸並葉立轸長子葉文慵都在,大家打了招呼,老爺子笑著讓他們坐下。
其實也沒什麼要緊事,隻是如今葉天卉要過去馬務公司上班,萬事開頭難,況且葉天卉是個空降,如今馬務公司的大方向由葉立轸掌管著,葉文慵為總經理,負責日常事務管理,如今葉天卉進馬務公司,老爺子大致談了談葉天卉可以調用的資金,以及接下來的管轄範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