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還是擔心,擔心失敗。
她害怕不能壓制葉天卉,害怕葉天卉耀眼。
她必須要看到葉天卉失敗!
好在,就在她屏住呼吸的等待中,她看到葉天卉輕嘆了口氣:“看結果吧。”
葉文茵便也略松了口氣。
於是在場所有的人心情都復雜起來,那葉文彬更是緊緊揪著心,他咬牙,再次看向賽場。
一看之下,心都要碎了!
卻見此時此刻已經到了衝刺的最後關頭,那天際流星卻突然往前伸頭,它的嘴猛地用力,扯緊口銜,之後陡然往前衝刺!
那力道,那速度——屏住呼吸,看著眼前的一幕,一切都仿佛慢動作一樣!
終於,那天際流星以半個馬頸的優勢提前觸線了!
天際流星成為這次班際賽的頭馬!
口哨聲尖銳響起,有人呼嘯,有人痛聲,訓馬師歡快地跑過去,迎接自己的馬匹和騎師。
而就在看臺上,葉家眾人看著這個結果,卻是反應各異。
葉文彬怔怔地望著,望著那以半個馬頸痛失班際賽頭馬資格的深海舞者,他隻覺腳底泛涼,渾身發冷。
明明心髒在一下下地跳動,但他卻覺自己仿佛失去了知覺。
這一刻,他的大腦一片混沌,整個世界都失去了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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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麼辦,他押注了很多很多。
除了葉文彬,自然也有其它個別子弟,面色也都難看起來,他們都押注了,他們相信葉天卉,以為葉天卉可以再創奇跡,誰能想到,最後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葉家人也有不曾押注的,但是多少聽說內幕——也許之前沒聽說,但是至少在今天過來馬場的路上,這個秘密仿佛已經不是秘密,大家私底下都聊起來了。
一時大家望向葉天卉的目光,有同情,有好笑,也有幸災樂禍,當然更有“果然如此”。
就知道,她隻是一個不起眼的內地妹,並不懂香江的賽馬,怎麼可能一口氣押中三次班際賽,那不是成神了嗎?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所以果然,第三次,她輸了。
事實證明,就算再厲害的人也有失誤的時候,三次班際賽,她神奇地贏了兩次,結果在最後一次的時候卻功虧一簣。
大家想到這葉天卉竟然狠的栽了一個跟頭,自然是心中慶幸竊喜,想著他也該吃一個教訓,不然也太過囂張了。
一時也有人向葉天卉看過去,卻見葉天卉沒什麼表情坐在那裡,臉上竟然看不出任何波瀾。
於是也有人暗想,果然是輸了,若是贏了,那必然早就歡呼雀躍了。
這個時候馬場經理匆忙跑過來,將結果呈報給了葉老爺子,上面有現場工作人員根據這次比賽寫下的詳細數據報告。
葉老爺子隻打眼掃了一眼,便看向葉天卉:“天卉,你要看看嗎?”
第50章
葉天卉道:“這次的比賽, 在比賽進行到三分之二的時候,天際流星趕超深海舞者,那個關鍵點很重要, 如果可以的話, 希望將這次比賽的錄像帶拿過來, 我需要查看一下。”
一般來說,這種比賽都會有現場錄像帶進行存檔的,很少有人提出查看錄像帶,錄像帶隻有在對現場結果存在爭議的情況下才會被拿出來查看。
顯然,這位葉家大小姐對結果不滿意。
那馬場經理面上浮現無奈, 不過還是道:“當然可以,我們這就拿給你看。”
周圍人聽著這情景, 原本並不確定的, 也越發確定了。
這葉天卉必然是知道自己輸了,但是不甘心,想從錄像帶上查出一些所以然來。
按照賽馬場慣例,如果對結果有疑問, 可以在賽馬結束後的兩個小時內提出異議,並申請賽馬專業監督委員會介入, 進入賽馬審核復議流程。
顯然葉天卉想走這一條路為自己扳回局面。
但是怎麼可能呢,現場的情況大家看得真真切切,輸了就是輸了,大局已定,她無力回天。
葉文茵唇邊輕輕扯出一個笑, 之後很快壓下, 她看向一旁的葉立轸。
葉立轸卻是湊過來,對葉老爺子道:“父親, 現在結果出來了,我們是不是可以打開保險箱看看情況了。”
葉老爺子看葉天卉。
葉天卉道:“畢竟事關重大,這次深海舞者的負重比以往多了十一磅,這個磅重對結果影響很大,我需要檢查評磅結果數據,同時我還需要看看錄像帶,確認沒有問題之後,再打開保險箱吧。”
葉立轸的視線便落在葉天卉臉上,他打量著葉天卉:“天卉,賽馬場的規矩你可能不太懂,如果你確認對比賽結果有問題,那就必須盡快提出,進入復議流程了。”
賽馬的過程是短暫和迅速的,賽馬的結果取決於多重因素,包括騎手狀態馬匹狀態現場條件等,不說其它,隻說騎手個人情況。
騎手的磅重,騎手是否服用藥物,騎手是否採用了其它違規違禁手段,這些都是必保存現場的,如果想對結果進行復議,必須在這些影響比賽結果的條件未曾改變的狀態下進行復查。
一旦超過一定時間,騎手去一趟廁所,可能體重發生些微變化,磅重就產生差異。
所以賽場復議的時間是非常嚴格的,兩個小時內提出異議,一旦超過兩小時,便查無可查了。
葉天卉聽葉立轸這麼說,看過去。
賽場的陽光中,兩個四目相對,葉天卉清楚看到了葉立轸眸中的勢在必得。
葉立轸四十五歲了,他不是葉立軒一樣的嫡出,雖然僥幸生在受寵的二太太肚子中,但老爺子並不疼愛他,他可以說一點點爬上來的。
在滿腦子封建嫡庶思想的老古板葉老爺子面前,葉立轸能爬到今天這個位置,幾乎執掌了葉家大權,隱隱便是葉家接班繼承人,他必然付出了許多,他也必然有外人說不知的手段。
隻是一個小小的班際賽而已,他便是出手影響了結果,那又如何?
葉天卉收回視線,對一旁的老爺子笑著道:“爺爺,是否提出復議,我需要時間,據我所知,有兩個小時的時間是吧?”
老爺子何等人也,對於家族子弟的動向自然多少也是知道的,看起來消息確實走露了。
消息走露了,葉天卉賭輸了。
這其實也在他意料之外,他也想借機給葉天卉一個機會。
況且場上比賽情況確實看著有些蹊蹺。
所以如今葉天卉提出要看復查結果,他自然沒意見,且看結果如何就是了。
一時之間,馬場經理也明白了,葉家人重視這場比賽,且必須保證結果的公正性,極可能對結果提出質疑。
他也沒法,自然是安排工作人員準備好評磅結果數據和錄像帶的放映,同時安排葉家人前去觀看。
當下眾人面面相覷,有人存著希望,也有人多少有幾分僥幸,當然更多的是盼著就此拉到。
在葉家,如果掌權的是葉立轸這種長輩,晚輩們並沒什麼感覺,但是如果一個初來乍到的葉天卉如此出挑,大家心中多少不是滋味。
是以眾人心中多少有些不滿,想著既然輸了,何必折騰呢,隻是誰也不好說什麼,
當下大家浩浩蕩蕩集體挪移到了馬場的影音室,這影音室是馬場設立的專業放映室,裡面日常放映一些關於賽馬的影音資料,當然也包括偶爾的特殊用途,比如今天的錄像觀看。
抵達影音室後,葉老爺子自然坐在正位,葉立轸看看葉天卉,笑道:“天卉,你坐老爺子身邊,這樣距離近,你可以好好看,看得仔細一些。”
葉天卉便也坐下:“二伯這麼體貼,那我就不客氣了。”
葉立轸輕笑:“都是應該的,應該的。”
當下葉立轸便隨著幾位侄子侄女輩坐在了後排,他坐下後,便悠闲地伸展了雙腿,端起一杯茶來喝。
顯然現在的他並不避諱,也不特意隱藏自己的志得意滿。
兩個小時,葉天卉要想顛倒乾坤,幾乎不可能的。
如果葉天卉能輕易做到,那他就不會花費這麼大的功夫了。
周圍侄子侄女們看著這情景,自然明白,葉天卉這次注定落敗。
她到底是太嫩了,竟然以為自己可以贏,太過囂張了!
葉天卉先仔細看了那評磅過程數據。
她如今也了解了評磅的規則,這些規則極其復雜,比那些公司財務數據還要復雜很多,涉及到多重因素。
評磅師水平有高有低,評定出來的負重自然也有不同,但是要說大貓膩,倒是不見得有。
關鍵就在於,他暗暗在某些地方偏向於其它馬匹,而對深海舞者在允許範疇內苛刻一些,一高一低,各種累加之下,深海舞者的負重就高了上來。
這是很難復查的,因為評磅師是專業人士,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且永遠不會給自己留下任何把柄,所以結果很難推翻。
葉立轸從旁看著葉天卉:“怎麼,天卉,你覺得這個評磅師的評磅有什麼問題嗎?如果有,你說出來。”
葉天卉淡看了葉立轸一眼,她確實說不出。
這就像一個大家長對兩個孩子偏心眼,要讓其中一個說出個一二三來,仿佛也沒有什麼天大的事,但就是感覺不同。
這裡面涉及一些主觀因素。
她便沒什麼表情地道:“沒什麼問題,還是看錄像帶吧。”
葉立轸笑道:“好,看錄像帶吧。”
於是眾人坐下,這個時候比賽結果開始回放,眾人仔細看著,葉天卉也認真觀看著這賽馬的整個過程,特別是看著其中的細節。
影音室內的燈已經關掉了,隨著賽馬影片的放映,影音室內光線明暗變幻,馬蹄奔騰聲自錄像機傳來,遙遠而模糊。
此時的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身後的氛圍。
顯然,葉立轸在得意,他得意於他贏了。
而其他人在嘆息,在憐憫,在嘲笑,他們都知道自己輸了。
明明贏了前兩次,最後一次卻輸了,自己的背影在他們眼裡就是失敗者的代名詞。
她微側首,還看了一眼葉文茵,不過葉文茵並不在場內,她好像出去打電話了。
這時候,賽場錄像終於到了那個最關鍵的時刻,天際流星超越深海舞者的一處,葉天卉道:“停下。”
她聲音清朗,此話一出,所有的人都看向她。
她對一旁老爺子道:“爺爺,我想把這一段放慢,再放慢一些仔細看,可以嗎?”
老爺子頷首:“當然可以。”
一時自有工作人員上前,把那段錄像以很慢的速度進行放映,一帧一帧地反映。
葉天卉微擰著眉,一點細節不錯過,盯著這比賽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