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以後,我也不打算結婚了。」
沈淮序眸色沉沉看著我,那一刻,我真的是怕的心髒都縮緊了。
但他什麼都沒說,隻是轉過身,拿起西裝外套直接離開了。
聽到關門聲傳來,我這才抬起頭。
房間再一次變得空蕩蕩。
隻剩下了我一個人。
這世界上再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
其實我曾偷偷喜歡過沈淮序的。
哪個女孩能不喜歡他呢。
隻是我有自知之明。
更何況,沈淮序這樣的天之驕子,港城真正的太子爺。
又怎會喜歡一個寄人籬下的養女。
8
書房裡的氣氛十分壓抑。
沈伯父臉色很不好,沈夫人端然坐著,唇角冷諷的笑意格外明顯。
還有沈家的其他長輩,皆是一臉不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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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安,那天的事,我就當你小孩子胡鬧。」
「我和子彥商量過了,你去周家,和周家長輩賠禮道歉,這一頁就掀過去。」
「對外我們會說你那天忽然生病身體不適,婚禮擇日會再舉行。」
我看向沈伯父:「周子彥同意這樣做?」
「當然。」
沈伯父第一次對我冷了臉:
「時安,你胡鬧,但子彥卻仍是選擇了包容你,這樣的好男人,你往哪兒去找?」
「孩子大了,眼界心氣兒都高了,咱們又不是人家親生父母,管不著呢。」
沈夫人陰陽怪氣地開口,沈伯父並未阻攔。
「沈伯父,很抱歉我丟了沈家的臉面,讓您和長輩們為難了。」
我緩緩站起身,第一次這樣任性妄為,仍是汗湿了脊背。
「但是這一次我不是在胡鬧。」
「時安,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和周子彥不可能了,他心中另有喜歡的女人。」
「娶我不過是退而求其次而已。」
「我知道周子彥這樣的出身和條件,我能嫁給他算是高攀。」
「但是結婚是一輩子的大事,我要嫁,隻會嫁一個一心一意愛我的男人。」
「如果當真遇不到,那我寧願一輩子不嫁人。」
「時安,你這樣做讓我怎麼向你父母交代?」
沈伯父顯然被我的話氣到了:「我答應過他們的,會好好撫養你長大,替你找一個好丈夫……」
「這些年的養育之恩,我時時銘記,您和沈伯母,從不曾虧待過我,我父母泉下有知,隻會感念在心。」
「至於好丈夫,您就當我時安沒這份福氣吧。」
「咱們這是多管闲事,好心沒好報。」
沈夫人譏诮一笑:「說不定,人家是攀上了什麼高枝兒了呢。」
「我可聽說,婚禮那天,大少爺人在北京,專程坐了私人飛機回港……」
沈夫人說著,看向沈伯父:
「說起來,大少爺和咱們時安小姐也算是青梅竹馬,這朝夕相對的,生出點兄妹之外的情愫,也算正常。」
「夫人。」
我沉聲打斷她:「請您慎言。」
沈淮序是什麼身份,港城沈家板上釘釘的接班人。
金字塔尖上的人物。
他的生平不能有任何的汙點,尤其是和自己名義上的妹妹。
「在我心裡,他永遠都是我哥哥,比親哥哥還親的哥哥。」
「哥哥一直也把我當妹妹看待,這些年沈伯父應該很清楚,我一直在念書,哥哥公務繁忙,我們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幾次。」
「每次見面,也都有長輩在場。」
「至於您說的兄妹之外的情愫,絕無可能!」
「時安這話說的沒錯,淮序和她,隻是普通的兄妹。」
沈伯父看了沈夫人一眼:「不要再亂說。」
沈夫人笑了一聲,施施然坐下來:「反正清者自清。」
「沈伯父。」
我終於下了決心。
「沈伯父,其實這些年我一直都想出國念書。」
「時安……你一個女孩子在國外,我總是不太放心。」
「沈伯父,這一次,請答應我吧。」
9
說真的,繼續留在港城,我真不知道如何面對沈淮序。
那天晚上的事兒,太過不真實,就像是夢一樣。
當晚離開後,沈淮序就連夜回了北京。
一直到今日還未回來。
所以,那天他拋下公務從北京回港,真的是因為我?
「時安。」
周子彥的忽然出現,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抬眸看向他。
他好似比之前瘦了一些,神色間也有些倦怠的憔悴。
「沈伯父說,你想出國念書?」
「是。」
「就這樣一走了之,你不覺得自己太任性太不負責任?」
我覺得有點好笑,想到他們口中那個叫遙遙的女孩子。
想到自己不過是有幾分像她,才撿漏了這樣一樁婚事。
我當然也不想把事情搞得如現在這樣,兩家都難堪。
要怪也隻能怪,周子彥瞞得太嚴實,讓我到婚禮前一晚才知道真相。
如果我更早知道,我們兩人心平氣和地解除婚約,自然是最好的結果。
可惜沒有如果。
事已至此,我更不可能再回頭了。
「我長的很像遙遙嗎?」
「時安……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周子彥有些錯愕。
「就在我們婚禮前那個晚上,無意間聽到了你和你朋友的闲聊。」
我很平靜地看著他:
「我覺得,你如果真的很愛她的話,就不要這樣隨便和不愛的女人結婚,這對她和我,都不公平。」
「時安,你誤會了,我承認,遙遙是我初戀,我確實曾經很愛她,但是我們之間已經不可能了……」
周子彥的眼底,有一閃而逝的痛楚。
我深知,如果現在遙遙回來找他,或者他們之間出現任何轉機的話。
周子彥絕對毫不猶豫就會結束婚約。
他答應和我結婚,隻是以為自己和遙遙徹底沒希望了而已。
「周子彥,我很抱歉。」
我轉身要走,周子彥卻忽然上前一步,緊緊攥住了我的手腕。
「時安,如果是因為遙遙讓你誤會,我會向你道歉。」
「但是,結婚是我們兩家的大事,我不希望你因為一時之氣讓長輩們為難。」
「還有,我希望你能冷靜下來仔細想一想。」
「安安,你隻是沈伯父收養的女兒,沈家對你的庇佑是有限的。」
「你總要結婚嫁人,經過這一場風波,你以為在港城,還會有人敢娶你嗎?」
「安安,我向你保證,我會做一個好丈夫。至於遙遙,我已經徹底放下了,以後我們之間,再也不會出現這個人,這個名字了。」
10
我試圖抽回自己的手,但周子彥的力氣實在太大。
「你先放開手。」
可周子彥不肯放,他甚至將我拽到了他的身前:「時安……」
「她說讓你放手,你沒聽到?」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極沉極冷的男聲。
我下意識回頭,卻正撞上沈淮序那雙慍怒的眼。
周子彥忙松開手:「大哥……」
沈淮序連眼角餘光都沒有給他。
他向前走了兩步,伸手握住我的手腕將我拉到他跟前。
「在自己家裡還能被人欺負,你就這點出息?」
我低了頭,嗫嚅著說不出話。
沈淮序冷著臉將我拉到身後。
「你和時安的婚事,就此作罷。」
「大哥……」周子彥還想說什麼,沈淮序已經直接打斷。
「時安就算不是我親妹妹,但也是在沈家長大的。」
「她的意願我和父親都會尊重,至於你和周家的損失,我們自然也會補償。」
「大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真的想娶時安……」
「可她不想嫁給你。」
沈淮序冷冷看了周子彥一眼:「還有件事,你那位遙遙,就要回國了。」
周子彥明顯愣住了。
沈淮序拉著我轉身離開。
走出去很遠,我忍不住又回頭看了周子彥一眼。
「怎麼,舍不得了。」沈淮序的聲音好像比剛才還要冷。
我搖搖頭,「就是覺得挺可笑的。」
「什麼可笑。」
「他剛才還在騙我,說他已經放下遙遙了。」
「可你看,你隻是告訴他遙遙回國了,他整個人就失魂落魄成了這樣。」
「心裡難受?」
「有一點點。」
沈淮序忽然冷哼一聲,松開了我的手。
11
「我不是難受周子彥有深愛的人,我隻是難受,我這輩子就談了這麼一次戀愛。」
「卻是被人當成了替身。」
我抬起頭,看向沈淮序:「哥哥,我真的就這麼糟糕,真的就沒有人,隻是純粹地喜歡我嗎?」
眼淚掉下來那一瞬,沈淮序輕輕捧住我的臉,拂去了我眼尾洇出的淚。
「你很好,別這麼自怨自艾妄自菲薄。」
他還想再說什麼,我卻輕推開他的手,打斷了他。
「哥哥,沈伯父已經答應我出國念書的事了。」
「我準備下周就出發。」
「至少一年內,我不會再回香港……」
沈淮序淡淡看著我,點了支煙:「決定了?準備去哪個國家?」
「瑞士。」
他點點頭,掸了掸煙灰:「挺好。」
我不太明白沈淮序最後說的那句「挺好」是什麼意思。
但接下來一周,我都沒有再見到他。
和周家的婚事徹底了斷,我整理好行李,準備出發。
去機場那天,是沈家的司機送我去的。
沈家人大部分都在,但並未見沈淮序的身影。
我坐上車,隔著車窗向外看去。
熟悉的「家」,熟悉的那些「親人」,都在逐漸離我遠去。
我沒有太多的留戀與不舍。
隻是在徹底離開這一刻,將過去的時安和一個小小的秘密。
永遠留在了港城沈家而已。
12
沈家的司機開車十分平穩。
去機場的路上我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時安小姐,您醒一醒,已經到機場了。」
司機喊了我兩次,我方才惺忪地睜開眼。
「已經到了嗎?」
我望著車窗外,卻有些怔愣。
港城的機場我來過數次,完全不是這樣的。
「時安小姐,下車吧。」
「林叔,您這是把我帶到哪裡了?這不是我要去的機場……」
「時安小姐,沒有錯的,這是大少爺的私人機場。」
「哥哥的?」
「對,大少爺已經準備好私人飛機了,您先下車吧。」
司機拉開車門,我卻不肯下車:
「林叔,麻煩您送我離開這裡,現在趕過去,時間還來得及的。」
「時安小姐,您別為難我了,您知道大少爺的脾氣。」
我坐在那兒怔怔了許久,到底還是下了車。
有人過來幫我拿了行李。
我上了舷梯,一眼就看到端坐在沙發上處理公務的沈淮序。
他看到我,抬手指了指身邊空位示意我坐下,就又繼續忙碌。
我緩緩地蹭過去,卻還是撿了個離他最遠的座位。
沈淮序隻是看了我一眼,並未說什麼,就又開始專注工作。
機組的乘務人員放好行李,做完一切準備工作後,飛機就準備起飛。
沈淮序合上電腦,活動了一下略微僵硬的頸椎,這才起身。
「要不要喝一杯?」
他拿了瓶紅酒,就這樣自然而然地坐在了我身邊。
我酒量很淺,喝到第二杯的時候,人就有些醉了。
飛機飛行途中遇到一股小氣流,微顛簸了一下。
「小心。」
沈淮序伸手扶我,我頭暈目眩,幾乎是一頭扎到了他懷裡。
「哥哥……」
我下意識要推開他,但手上卻又軟綿綿的沒有力氣。
「十六歲時偷偷暗戀的人是誰?」
沈淮序忽然的詢問,讓我整個人都茫然地怔了怔。
我喝醉酒之後很乖,問什麼答什麼。
但這些年沈家管我管的嚴,我很少有喝酒的機會。
我想了好一會兒,才老老實實回答:「沈淮序。」
「為什麼不告訴他?」
「害怕他。」
「為什麼害怕他?」
「管我太嚴格了,動不動就罰我寫 3000 字的檢查。」
「不允許我早戀,如果知道了,肯定又要關禁閉。」
沈淮序拂開我額上微亂的發,垂眸看著我:「不允許早戀,是為你好。」
「你以為那些男生追你,是安了什麼好心?」
「哥哥。」
我感覺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場夢境。
要不然沈淮序怎麼會這樣溫柔地和我說話。
「我在做夢嗎?為什麼你一點都不冷了……」
「我對你很冷淡嗎?」
「是啊,連笑臉都沒有一個。」
「那這樣呢?」
「什麼……唔,哥……」
可我的嘴被堵住了,沈淮序吻住我,又抬起手,輕輕蓋住了我的眼。
13
那個綿長而又溫柔的吻還未結束,我就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等我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換了舒服的睡衣,躺在了柔軟的大床上。
沈淮序戴著耳機在低聲講電話。
我躺著不動,偷偷地聽。
「不需要再為我安排任何相親。」
「結婚的事我已經有安排。」
「至於我太太是誰,你們很熟,不用擔心她的出身和人品。」
「我們會先在國外領證,嗯,等她完成學業後,再回香港辦婚禮。」
電話掛斷,我連忙閉了眼裝睡。
窸窣的腳步聲逼近到床邊,我的心跳漸漸飛快。
「醒了就起來喝點水。」
沈淮序彎腰傾身,直接把我從被窩裡撈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