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他恍然大悟,一臉欣賞地拍拍我的手:
「玉如事母至孝,好——來人,快去請鎮國公府太夫人前來覲見。」
我娘很快進了門,顯然一路小跑過來的,氣都沒喘勻。
見我躺在龍床上,她倒抽一口涼氣,老淚縱橫地撲過來:
「我早就猜到了!皇帝對你有意思,果不其然今天做上娘娘了!——快說說,聖上他表現如何?」
「小聲點!」我扭頭四顧,確定所有人都被我攆走了,才小聲道,「聖上以為我身體有恙,要請太醫為我診治。我說我今天太累了想先歇息,他才放過了我,但明天一早還是逃不掉的。今晚你得好好想個辦法,讓我明天不至於露餡。」
「一晚上把你變成個男的?」我娘白了我一眼,喪氣倒灶往旁邊一坐,「你娘也隻有在生你的那晚上才有這個能耐。」
「我隻是讓你把我的脈象變得奇怪點兒,別讓人摸出來我是個女的!快動用動用你貴婦圈的人脈啊!」
我娘看在闔府上下一百四十五口性命的份上答應了下來:
「其實還有個簡單的辦法,就是現在把皇上叫過來然後……」她偷偷從懷裡抽出了我的粉紅色肚兜,在胸前一比。
「滾!」
我就是死了,從這裡跳下去,也不要做勞什子宮妃!
我要做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做女人,要有骨氣!
第二天,我媽一早偷偷入宮給我灌了兩瓶藥水,我吞了之後覺得味道賊難聞:「什麼玩意兒?」
「天竺神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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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
「哼什麼哈皇上來了。」我娘抽了我一把,我趕忙蒼白虛弱,弱不勝衣。
聖上坐到我身邊,讓我依靠在他懷裡:「太醫來了,讓太醫看看。」
太醫伸手就要來探我的脈。
「等等。」聖上喝止,隨後掏出絲帕,小心地覆在我的手腕上,「可以了。」
太醫、我娘、我:……
他確有幾分 gay 裡 gay 氣。
太醫按脈極為長久。
臉色出現了五彩斑斕的黑。
聖上在一旁安慰我娘:
「玉如的事,我全都知道了。夫人你也不要有什麼壓力。有太醫在,一切都好說,哪怕把宮庫搬空了,該治還是得治。就算真的事情到了最壞的地步,他沒法給李家傳宗接代,那還有句老話——一個女婿半個兒。」
「兒啊,有你這句話娘就放心了。」我娘按著他的肩膀,掏出絲帕來擦擦眼睛。
「我還在這兒。」我忍不住出言提醒,希望他們不要過早攀親帶故。
太醫終於結束了他的按脈,臉色凝重地收回了手。
「怎樣?」皇上急切問。
太醫滿頭霧水:「李大人的脈象,著實奇詭啊,是我生平所未見。陰寒中帶著一股腎虛,油膩中帶著一絲陽虧,而且……」
「而且什麼?」
太醫吞吞吐吐:「還有點喜脈之相……」
「喜脈?!」我娘噌地站起來,「什麼意思,她懷孕了?」
聖上晴天一個霹靂:「他怎麼會懷孕呢?」
「是啊她怎麼會懷孕呢?!是不是你幹的!」我娘怒目而視。
「不是我呀!」聖上震驚。
「不是你會是誰?」我娘質問。
「對啊!不是我會是誰?」聖上回過神來,再次暴跳如雷取下了墻上的長鞭,「李章,你今天把話給我說清楚!」
我他媽的,整個晉西北亂成一鍋粥,我說啥!
說時遲那時快,門外突然傳來撲通一聲響。
聖上:「誰?」
宮人來報:「丞相前來覲見,結果在門前暈過去了!」
聖上起了疑心:「他早不暈晚不暈,為什麼偏偏這個時候暈?他是不是心虛?!」
我忍不住拍大腿:「丞相他都八十了!」
「對啊,他都八十了,我才二十四,這合理嗎!」聖上紅著眼盯著我的肚子,又痛又怒。
我看這個男人的腦袋完全變成了一團糨糊,讓我娘把他拎一邊去,差太醫先救丞相。
丞相醒了,皇帝也已經冷靜下來了,能夠直面男女的生理構造不同了,但還是疑惑丞相為什麼暈。
「老臣前來覲見,聽見皇上和李大人在殿內爭執。」
「然後呢?」
「被同性戀嚇暈。」丞相雲淡風輕。
我、皇帝:……
這天昭陽殿裡的事情也不知怎麼地走漏了風聲,朝堂上傳起了謠言,說我已經背地裡給皇帝生了個太子。
我本來以為這已經很離譜了,結果更離譜的在後頭。
因為眾所周知,我是個「男人」,按理說是生不出太子來的。
所以在流言蜚語中,我生的是隻貍貓!
我偷了別人家的兒子,換掉了我的小貍貓,給聖上做太子,是為貍貓換太子。
什麼鬼東西啊!
為什麼我都是男人了還會被人造黃謠!
這一切分明都是聖上的錯,這個男人簡直有毒!
我開始了跟他曠日持久的冷戰。
4
我跟聖上冷戰半個月後,有一天跟同僚們一同下朝,突然看到太液池對面站著一個美女。
美女身材高挑,眉目含情,獨立寒江之側,娉娉裊裊。
我們都是文臣,最愛風雅,於是紛紛為她寫起詩來。
寫詩還不夠,我們還差小黃門把詩詞疊成小船,放在河川上順流而下,看她選誰。
最後,在十數雙眼睛的注視下,那雙纖纖玉指居然撿起了我的小船!
我感受著同僚羨慕嫉妒恨的目光,用力提了提腰帶,雄赳赳氣昂昂地走過了橋。
讓你們說我生貍貓!讓你們說我生貍貓!我李翠翠縱然被你們如此誣陷,那依舊是萬千美女的春閨夢裡人。
我走到她面前,拱手一禮,然後覺得有哪裡不太對,直起腰跟她大眼瞪小眼。
這美女怎麼這麼高?
等一下,這是……хլ
我轉身想呼救,但是被人一把摟住了腰,勾到了假山後面。
「別出聲。」聖上劈手堵住了我的去路,「我隻是穿給你看,沒想要他們看見。」
「你搞成這樣幹什麼!」我盯著他的墮馬髻、金步搖,以及長袍底下若隱若現的白皙大腿,這、這……身材還挺好。
聖上臉上多了一絲紅暈:「你不是愛裝女裝嗎?我也跟你一起入了坑。」
「什麼都學隻會害了你!」
「我有什麼辦法。」聖上摘了一枝柳葉,滿懷心事地走了幾步,「你又不理睬我,下了朝溜得比兔子還快,找你一起下棋你還推脫,我再不學,你更覺得沒話跟我講了。」
「我還敢跟你講話嗎?你都不知道外面流言傳成什麼樣了!」
「那又怎樣,我們身正不怕影子歪。」
「你先看看你自己穿的什麼再說話!」我都不惜的說他。
聖上賭氣地鼓了鼓腮幫子,然後拽住我的手腕:
「你快隨我回昭陽殿,我給你也做了好多衣裳,我們可以深入交流一下。」
我把他拍開:「有話在這說。」
我們找了塊石頭坐下。
他居然還岔著腿!
我狠狠打了他一下,讓他把腿並起來,他不太自然地換了二郎腿,尷尬地理了下頭發。
「我先來吧。」他咳嗽了一下,「我穿上女裝的時候,感覺身體中多了另一重人格,我會幻想,如果我是個女孩子,會想跟怎麼樣的夫婿成親。最後思來想去,我還是喜歡個子嬌小、長相清秀、文採斐然、活潑愛笑的男孩子,家境自然也要跟我門當戶對,還要有進士出身——你呢?」
「我喜歡美女。」我冷酷道。
聖上用力閉了閉眼:「朕就是美女,你必須承認,滿朝文武剛才誰不是直了眼,包括你李玉如。朕看得清清楚楚。」
「你不是真正的美女。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
我伸手鉆進他的長袍開衩處,狠狠揪下一根毛,在他的哀號聲中轉身離去:「真正的美女,永遠不會忘了剃腿毛。」
回去以後,我上書一封,希望聖上貴為天子,應該時時注意自己的行為是否得體,尤其不可以再穿女裝:「PS 今天你用的口紅是什麼色號?」
聖上朱批曰:【滾】。
我感覺到了這個滾字中的不屈。
看來他還是沒有放棄。
沒事,我馬上找一個真正的美女成親,讓他死了這條心。
第二日,我在公主府外故技重施,寫了一首詩疊成小船順流而下,邀請公主中午跟我一起吃飯。
公主是皇上的親妹妹,整個國朝最尊貴的女人,一生放蕩不羈愛自由,挑男人極為挑剔,全帝都的男人她都看不上。
不過我有個其他競爭者都沒有的優點。
我不是男人!
所以我感覺我可以爭取一下駙馬這個職務。
到時候我做了皇上的親妹夫,他肯定得懸崖勒馬啊。
他再思春也不能打自己親妹夫的主意啊,那不道德。
我去見公主的時候,她已經吃上了,見到我的一剎那,她愣住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多高?」
「知道。」
「知道你還敢給我寫情書?」
我戰戰兢兢地坐下:「我也不算太矮啊。我有一米七。」
公主呵了一聲:「別給我整虛的啊,脫鞋凈身高自己說。」
「……一六五。」
「你也真的敢。」
公主搖搖頭,揮退小二:「不用上菜了,湊合著吃吧……喝啥酒啊,你看我倆像是有戲嗎?」
就在公主顧自吃不理睬我的時候,我哥穿著女裝提著食盒在外頭東張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