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林芷絡從馬車上下來,手裡拿著利刃,眸色深沉地望著褚印。
褚印一怔:「沈儒之那畜生呢?」
林芷絡手握大局,頗有自信:「大人想劫殺我家將軍,怕是以卵擊石了,大人可知,我帶來的全是軍中高手。」
我懶散地站在不遠處,瞧著好戲。
林芷絡是我通知的,沈儒之要從此路過的消息也是我讓人隱秘透漏給褚印的。
為了這場自相殘殺的好戲,我還特意讓人把沈儒之給引走。
兩方打得膠著,褚印殺氣一出,徑直就要刺向林芷絡。
隻是他身子一怔,突然像是使不上力氣,整個人跌倒在地。
林芷絡薄唇輕抿,嘲諷一笑:「褚大人,身子無力了對嗎?想不到英明神武的大人,也怕藥。
「此刻本夫人倒真想知道那個黑衣人究竟是何方神聖,能給大人下藥。
「褚大人,好走。」
林芷絡原本就是個狠人,哦不,用她的話說,這裡都是紙片人,殺人對她來說,無異於踩死螞蟻。
手起劍落,刺穿了褚印的胸口。
她用力地把劍抽回,歪頭瞧著倒下的男人。
「來人呀,把叛賊都給我剿滅了,本夫人倒要看看那個女人少了這個人的幫助,還能怎麼樣?」
不遠處,我打著哈欠看完整場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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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不過癮,褚印這般死,我有些懷疑是不是過於倉促了?
有點不太盡興。
不過瞧著死在林芷絡手裡的男人,還是興奮的,真不Ťŭ̀ₕ知道,殺戮一生的褚印大人死在自己最愛的女人手裡。
能不能瞑目。
15.
屍體還未收到,阿染便不見了。
一個下人說他見過南詔公主,要帶我去看。
我瞧著破敗的宅子,不動聲色地笑了笑。
繞這麼大個圈,不累麼?
黑衣人乍臨,各個武裝整齊,身手矯健。
我帶的侍衛,很快就落在了下風。
恐懼的我擔憂著、害怕著,柔弱不堪地就那麼暈倒了。
醒來時,是在一個將軍府的宅子裡。
「公主殿下,好久不見。」
林芷絡輕笑地望著我,手上搖著薄扇。
我身旁還有褚印的屍體,離我隻有一尺近,「嚇得我」差點哭出來了。
「阿印哥哥。」
我嗓音顫抖地叫喊,女人卻笑得愈發張狂。
她匕首在我臉上比劃著:「陸卿窈,你不是靠著我這張臉搶了我的公主嗎?那我倒看看,這張臉毀了之後,你還能怎麼樣?」
眸底通紅,女人猶如陰間走出的厲鬼。
我突然想起,當時她曾說過,她在她那個時代便是個有名的毒梟,這世間沒什麼事是她不敢做的。
我故作害怕地撤著身子,心裡計算著時辰。
她的匕首離我愈發地近,就在利刃即將劃在我臉上時,門卻被撞開了。
「卿窈。」沈儒之大步走了過來。
我賭贏了。
林芷絡有那麼一剎那的震驚,隨後便把匕首丟在了地上,撲進了男人的懷裡:
「將軍,公主要殺我。」
這惡人先告狀的模樣。
沈儒之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未出一言,隻是刀手切在女人後頸,打橫把女人抱了走。
「跟上。」他衝著我說道。
16.
書房後有道暗門,穿過暗門是蜿蜒而下的樓階。
樓梯盡頭是一個極其大的暗室。
中心擺著的石棺,裡面躺著的是一個女人。
跟著沈儒之拾階而下,林芷絡被他放在了石棺旁。
他在入門處點燃了火油,霎時間一條火龍蜿蜒而上,整個暗室明如白晝。
「時辰到了。」沈儒之執起林芷絡的手腕,匕首用力地劃過。
鮮血灑在石棺女人的唇上,石棺不遠處一株白色曼陀羅花,慢慢地被覆上了血色。
那血花慢慢地舒展枝葉,女人蒼白的面色也開始紅潤。
但很快,鮮血不夠了,血花停止了生長。
沈儒之蹙了蹙眉,衝著手腕又是一道。
「啊——疼。」女人在疼痛中幽幽轉醒,下一刻她猶如瞧見鬼一般地撤著身子。
「將軍你要幹什麼?」
ẗū́ₐ她驚恐地衝著手握利刃的沈儒之尖叫。
眸底帶著濃烈的恐懼。
「系統快幫幫我,沈儒之瘋了。」
往日如鸝音般的嗓音,此刻難聽到了極點。
沈儒之面色清冷,俊美的面上不帶一絲一毫的表情。
沒有遲疑,又一刀劃在了她的手腕上。
冰棺裡絕美的女人,在鮮血的滋潤下,猶如那株曼陀羅花般開始妖冶。
林芷絡終於反應過來,驚恐地跌倒在地:「這、這是禁術,你、你,你所謂的寵愛陸卿窈,就是為了救活這個女人?」
女人退著、怕著,直到身子抵住了牆。
她不再張揚,眸底帶著深深的悔恨和絕望。
孤注一擲地衝了出去,卻被我一腳踹在了心口上。
「陸卿窈,她才是陸卿窈。」她顫抖的身子後撤。
血流不止,突然起身跑向我,手指用力地攥著我的衣袖,厲聲質問著: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這不是甜寵文嗎,怎麼變成了恐怖劇?」
瞧她的系統也是個無用的。
我淺淺地笑了笑,手指輕輕地捏在她的下颌處:
「小傻瓜,有沒有一種可能,這不是你的甜寵文,而是真實的歷史?」
沈儒之對我從來都是蓄謀已久。
隱族之人的血可幫他們施展禁術。
棺裡躺的是他的白月光楚刖。
說什麼一見鍾情,寵愛無度,不過是為他白月光養起來的血盅。
沈儒之淡淡地掃了我一眼,抓過林芷絡毫不費勁地又是一刀。
鮮血越來越多,棺中女人的臉色也越來越好。
這是要成了嗎?
曼陀羅花開得更加嬌豔了。
隻是突然那花枝肆虐搖晃,原本的殷紅陡然變成了黑色,枝、葉、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縮。
棺中女人的臉色亦是突變,成了黑紫色。
然後一陣顫抖,也成了冷寂。
「怎麼會這樣?」
沈儒之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眸子,難得一見地慌張。
我把林芷絡推在了一側,慢慢地走近了他:
「自然是因為,我特意為陸卿窈這具身子喂養了與此術相克的藥。」
舌尖舔在唇邊,我唇角掛著嗜血:
「沈儒之,重生一次,你便以為你還能救得了她?」
那日他喊我阿窈,我當時未曾領會。
後來想了想便知道了。
他也重生了。
「為什麼?阿窈,明明你已經換了身子,明明你已經不需要死,你還要破壞。」
不用死了,多麼憐憫呀。
我眸底蒙上了一層霧。
霧裡看這個男人,更好看了幾分。
「你處心積慮騙我出隱族,不惜以一城百姓染瘟疫做賭。
「你以寵愛之名將我圈禁,隻為給你的心上人做血盅。
「沈儒之,你問我為什麼?
「你以為這些傷害,重活一世我便能忘記了?
「就算這些我都可以忘記,但你救活楚刖之後,聽從她的話,把我的阿染送給林芷絡和褚印折磨致死,你讓我怎麼忘記?
「重來一世,將軍覺得我會那麼大度地讓這個女人還能復活?」
我一步步地靠近,嘴裡的話刺激著沈儒之。
他眸底猩紅帶著深深的愧疚:「阿窈,你是隱族人,一定還有辦法救她,你救救她,救活她之後,我隨你離開,像是上輩子說的那樣,去看天山明月,日月神壇,回隱族,我都陪你。」
嗓音低沉帶著壓抑的情緒。
我知曉這個女人曾經救過沈儒之,在最好的年紀舍命相救,所以是他心頭的光。
可我呢?當初他染上瘟疫,我也不眠不休地照顧,他戰場受傷,我跑回隱族為他尋藥。
就不是恩情嗎?
我面上不動聲色,廣袖下的手握著匕首,抬臉衝著他溫柔一笑:「好呀,將軍,你可要說到做到。」
匕首是跟我的笑意一同出的,在他以為有希望時沒入了他的身子。
我的一刀又狠又利,匕首上還塗著蝕骨的毒藥。
就在他死去前這片刻的光景,我也要讓他嘗嘗萬蟻噬心之痛。
手指輕輕地摸在男人的發上、眸上、鼻梁上。
一如我初見時他那般的明媚陽光。
最後在他紫黑的唇上點了點:「可是將軍怎麼辦?我不想讓你陪了。」
我那樣溫柔,輕輕地合上他瞪大了眼睛:「別這樣看著我,阿窈對你很好的,成全你們的同生共死,你該感謝我。」
他對楚刖那麼好。
她說她不想看見我,他便把我丟給恨不得把我扒皮抽筋的林芷絡。
她說這個女人的眼睛太大了,不喜歡,他便讓人把阿染的眼睛挖去了。
憑什麼我要給他悔改的機會?
我原本就不是什麼好人。
那些痛,當初我可是親身經歷的。
不是一場夢,醒了便能消散。
17.
隱室門波動,上面有人走下。
月不染走了過來,帶著她獨有的星光。
她的目光掃過我,又掃過地上的沈儒之,最終落在了林芷絡的身上。
「你還好嗎?」她低聲問道。
林芷絡被放了大量的血,此刻身子虛弱地靠坐在棺旁。
她死寂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亮。
手指用力地攥著走近的阿染。
「是她,是她騙了我,搶了我的一切,還要我的命。」她抓到最後一根稻草說著。
「不、不染,你不是說過會幫我的嗎?幫我報仇,報仇。」女人歇斯底裡地喊著。
我淡淡地望著林芷絡,唇角掛上了嘲諷。
搶了她的一切?
難道不是她心甘情願的嗎?
上一世,她看上了沈儒之,便對我這個所謂的寵妻恨之入骨。
幾次三番殺我,不過為了一個男人而已。
將軍他寵妻無度,既然她那麼羨慕。
這一世我給她了這份寵愛,她怎麼就不開心了呢?
「不染把這女人給我殺掉。」
女人尖銳的嗓音在暗室裡甚是清亮,她瘋癲了。
月不染遲疑地望著我,被林芷絡塞進手裡了一把匕首。
「你會殺我嗎?」此刻我聲音出奇地冷靜。
唇角掛著淺笑,看起來甚是動人。
「會,因為我來到這個世界,就是為了救陸卿窈。」月不染回。
她扶著林芷絡站起了身子,讓她倚靠在棺上。
我突然想起我與她的第一次相遇,她拽著我的手腕對我說:「陸卿窈,我是來救你的,別相信將軍的什麼寵愛,離他遠些,他是個惡魔。」
後來她不顧生死地救我了那麼多次。
原來已經好久了。
「那就試試吧,看你的刀快還是我的匕首快。」我揮了揮手裡的短刃,衝著她眨了眨眼。
不動聲色地轉了匕首的尖,這一世我與她沒有經歷生死,隻是素昧平生,她不信我是應該的。
但我永遠不會把利刃指向她。
如此甚好,沈儒之死了,楚刖死了,褚印死了,似乎也沒有什麼遺憾的了。
我慢慢地閉上了眼睛,等待著死亡。
意料中的疼痛未曾來臨。
一道悽厲的慘叫聲,卻響了起來。
猛地睜開眸子,卻見阿染的匕首插在林芷絡的胸口。
「怎麼會?你殺我?」
林芷絡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眸子。
阿染挑眉衝著她笑了笑:
「我要救的是陸卿窈,可你不是。
「一個穿越女,鳩佔鵲巢,你以為這世間隻有你一個人有系統?」
她從懷中掏出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