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沈若姬騙了班主任這件事,見證人就更多了。
據劉思思所說。
沈若姬他們回去後,他支開陸欣月去幫他找車,送他去醫院。
又在大家要去尋找我的時候。
阻攔下來。
「老師,楚司年跟我說他身體不舒服,已經提前走了。我都看到他家車來接他了。」
班主任將信將疑。
「那我也要給他家長打電話確認一下。」
沈若姬肉眼可見地緊張起來。
「怎麼沒信號?」
班主任皺眉看了眼手機。
沈若姬沒再給她第二次打電話的機會。
「老師,你不信我嗎?楚司年提前離開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畢竟他家那麼有錢,適應不了這種地方秋遊很正常吧?」
我在沈若姬汙蔑我那次,就隱隱約約感覺到班主任對我莫名的偏見。
沈若姬適時呼痛轉移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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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我腳崴了,腫得挺嚴重的。能麻煩您先通知下我家長嗎?」
他這一套操作行雲流水。
使得我徹底喪失被救援的機會。
11
沈若姬徹底完了。
但,忽然間。
我就不是那麼想讓他立刻完蛋。
周二課間操,我趁沒人注意,跑到廣播室。
對著麥克風,摁下錄音筆。
「……怎麼樣?那一本書摔在你臉上的時候,很痛吧?」
沈若姬的聲音清晰傳進每個人耳朵裡。
可惜的是,我看不到此時他的表情。
我雖然因此被教導主任教育了一頓,但沈若姬直接完了。
從我把那段錄音通過廣播公開,他就徹底完了。
「不是吧,沈大學霸還真是自己放的紙條。」
「我天,他在我心裡一直都是偶像般的存在,怎麼這麼惡心?!」
同學的議論聲毫不避諱。
我眼見著沈若姬臉色越來越白。
同時神情不好的還有陸欣月。
她在我接熱水的途中,把我攔下。
眼裡滿是倉皇和歉意。
「司年……」
「是我誤會了。」
我邊擰著杯子蓋,邊說。
「你有什麼話,一次性說了。」
半晌,她才開口。
「你能原諒我嗎,司年?」
語氣小心翼翼的。
我聽後毫不猶豫地把水潑在了她的臉上。
雖然不是很燙,但也足夠狼狽。
「陸欣月,我隻問你,如果是你,你覺得能原諒嗎?」
陸欣月一動不動任我潑。
水滴順著她的發梢滴落,她垂眸慘淡一笑。
「你是不是,真的很討厭我了?」
「連我們十多年的……友誼,都不想要了。」
初春的風依舊冷冽得有些刺骨。
尤其是校服湿透的陸欣月。
她冷得肩膀一顫,卻依舊執著地等我回答。
「陸欣月。」
「你沒資格跟我提那十多年。」
我話音一落的瞬間,女生眼裡希冀的光瞬間暗下來。
轉身離開時,很輕的詢問聲在背後響起。
「真的,不能原諒我嗎?」
該怎麼原諒呢?
怎麼原諒一個所作所為讓我在短短兩個月,就可以徹底放下十多年青梅竹馬情意的人呢?
12
沈若姬以為這段錄音就是他全部噩夢的時候,我給他又發了條信息,引他到器材室。
內容是劉思思發給我的視頻其中一段的截圖。
「你還想怎麼樣?!」
沈若姬咬著牙,臉色灰暗。
看起來,他這幾天過得並不算好。
我手裡拿著一本差不多 6 釐米厚的新華字典。
掂了掂。
「你扇自己耳光,我說結束再停。」
「或者我來?」
「你選一個。」
沈若姬怕我懷恨在心,瘋狂報復。
忍著怒氣,開始抽自己耳光。
臉上的紅印漸深,腫得高低不平。
忽然,器材室外傳來腳步聲。
我有些慌。
兩個男生,獨處。
其中一個還滿臉紅腫。
照著沈若姬的性子,我多半會被冠上校園霸凌的名頭。
在我還愣神間,腳步聲越來越近。
我看向露著一道縫隙的門。
正心驚膽站著,門被合上了。
也就是說,外面那個人幫我帶上了門。
我:「……」
一臉問號,真是善心之舉。
在沈若姬把自己鼻子抽流血後,我叫停了他的動作。
「求你……」
他微微動了動唇,不敢牽扯到傷口。
「別把視頻交給警察。」
「我還想高考。」
我輕笑了一聲,笑他荒唐。
推開門徑直離開。
「打完啦?」
門邊突然響起的一道細小的聲音嚇地我一顫。
幫我關門的「好心人」是剛巧路過的劉思思。
「我幫你看著呢,沒人看到你打他了!」
「我沒打。」
從一開始,我就是做的自己不動手的打算。
沈若姬自己扇自己,才抓不到我的一點責任。
「謝謝。」我對她點點頭,就打算離開。
「楚司年。」
她神色猶豫。
幾秒後,她把手裡的奶茶不由分說地塞到我手上。
「對不起,之前沒了解事實真相,就跟著大家一起孤立你。」
她說得飛快,一口氣一大段。
「如果你學習上有什麼問題,可以來找我……呃別的方面有需要幫助的也可以,再見!」
說完就頭也不回地小跑離開。
我怔愣地看著手上溫熱的奶茶。
這是自從我被孤立後,收到的第一份善意。
13
那天下午放學,我就帶著視頻去了警察局。
我站在校門口,看著沈若姬被警察帶走。
他邊哭喊著。
「求你了別帶我走,我馬上就高考了!」
「求求你們了,起碼讓我高考完好不好?!」
警車在我視線內緩緩縮小,最後消失不見。
我不合時宜地想起,沈若姬曾經有一次,甚至超過陸欣月,成為年紀第一。
我記得那時的他,滿眼星光的樣子。
……
同時不能幸免的還有班主任。
她的不負責,對學生持有強烈偏見。
她的不分青紅皂白,也最終要付出代價。
被辭退前,她來找過我。
希望我能出具一份諒解書。
「憑什麼?」
我控制不住地嫌惡。
「讓你這種人再當老師,是任何一所學校對學生的不負責。」
你這種人啊。
就該像蝼蟻一樣,永遠被自己最討厭的人踩在腳下,卑躬屈膝,才算罪有應得。
班裡換了班主任。
眾人才逐漸反應過來是誤會了我。
開始找我搭話,問我要不要一起去吃飯。
但是我反而開始不適應。
也不是矯情。
已經習慣了獨來獨往。
我勸說自己,一個人也有很多好處。
但當我逐漸接受獨來獨往時,又開始得適應另一種熱鬧。
難免出現了排他性。
所以,當班長再次問我要不要參加班級聚餐時。
我想了想,還是搖頭拒絕了。
但並不是所有集體活動都能拒絕。
比如文藝委員擅作主張給全班報了合唱。
那時我也沒想到。
曾在兩個月前被排擠孤立的我,會在現在一炮而紅。
14
藝術節當天。
我換好衣服後,不期然遇到了陸欣月。
「司年。」
陸欣月近期一直斷斷續續配合警察調查,來學校時間很少。
我停下步子,蹙眉。
「你又要幹什麼?」
陸欣月雖然沒犯什麼實質錯誤。
但鑑於她每件事都有參與,便被記了個處分。
陸欣月沒在意我的排斥,隻是眸色漸深。
「我和沈若姬分手了。」
「以前,我不知道他做過這麼多錯事。」
我剛想開口就被她搶先。
「我知道你討厭我。」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我今天來也隻是想跟你解釋,他以前做過的事,我的確不知道。」
「無論你信不信,司年,一直以來,我都對你沒有惡意。」
「如果沒有沈若姬的挑撥。」
她脫力地靠在牆邊,苦笑著搖了搖頭。
「我們根本不會這樣。」
「陸欣月,你現在真的爛透了。」
我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推卸所有責任給沈若姬,你真的能安心嗎?」
「難道是別人逼你和他在一起的嗎?」
陸欣月抬眼和我四目相對。
無助的情緒充斥著她整個人。
「那我該怎麼辦啊,司年?」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你不那麼排斥我了。」
她眸色忽地有些晦暗,神色不明。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了。」
「司年,我好像對你……」
後面的話我實在聽不下去了。
我也不想知道她怎麼怎麼樣。
繞過她就往後臺更衣室走。
……
上臺前,我不經意間抬手而微微露出一截腹肌的畫面被人拍了下來。
然後被人發到了表白牆。
「這帥哥是我的菜,求一個聯系方式!」
「我去!這個是真的好看!腹肌不要太性感!我也蹲個聯系方式!」
「啊我見過他,應該就是正在臺上表演這個班的。」
熱度逐漸發酵。
在我回到後臺,被人堵住時我才知道怎麼回事。
「同學,能加個 v 嗎?」
一個耳朵微紅的女生被後面幾個女生半推到我面前,神情忸怩。
我有些莫名其妙,正打算拒絕時,陸欣月越過人群走到了我面前。
「司年,祝賀你表演順利。」
她唇邊帶著笑,把手裡的一捧花塞到我懷裡。
「不是,她誰啊?」
耳邊是旁觀者的低語。
「不知道,這架勢看著像楚司年女朋友。」
聲音不算太小,起碼我和陸欣月都能聽清。
說著真有人來問。
「同學,你男朋友啊?」
那人指了指我,問陸欣月。
她沒否認,隻是挑了個眉。
「所以別要他微信了。」
我覺得好笑。
上前把花扔回陸欣月懷裡。
「我跟她沒關系。」
撂下這句話,沒管臉色沉下來的陸欣月,就離開了。
15
但她好像開始陰魂不散。
晚上放學,也跟著我一路。
「司年,我們之前本來就有娃娃親。」
「今天我沒否認,也隻是為了防止她們把你微信傳播出去。」
我看了她兩秒,忽然反應過來,她一直沒意識到自己是錯的。
「陸欣月,你還記不記得你小時候給我寫過一封婚書?」
我偏開頭,視線落在某處。
聲音沒有一絲起伏。
隻是在驟降的氣溫加持下,語調也顯得微冷。
「那時太小了,雖然我不懂嫁娶的意義。」
「但我知道那樣就可以一直和阿月在一起,保護阿月,我很開心。」
我再度看向面前眼眶泛紅的女生。
「但是你反悔自己主動提出的娃娃親,並且什麼都沒做到。」
陸欣月崩潰,蹲在我腳邊。
我的手背被她緊緊握住,
「別說了司年,我做錯了好多。」
我慢慢抽出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對,你做錯了。」
「你對我的傷害是不可磨滅的。」
「陸欣月,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你。所以求你,別再纏著我了。」
那天她最終也沒有答應。
隻是在離開時,說自己好像喜歡錯人了。
回到家,我恍然想起,那紙「婚書」好像還沒扔。
翻箱倒櫃找出來後,我沒再看一眼,撕碎扔到樓下垃圾桶了。
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陸欣月確實沒再打擾過我。
隻是都在同一個班裡,我回頭時,總能發現她在出神地看著我。
我看著黑板上的高考倒計時。
壓下去這股煩悶,不想再去招惹她。
但陸欣月還是在某一天,徹底撕開她的偽裝。
那也成為一直到高考前,我見過她的最後一面。
16
雖然那天我並沒有把微信給那個女生。
但她還是會偶爾在某節課間蹦蹦跳跳來我們班,羞澀地塞給我小零食。
我又不得不給她送回去,因此耽誤一整個課間。
後來,我頻繁的躲避可能真的把她惹急了。
某天放學,她直接在校門當眾向我告白。
勢在必得的神情,配上土潮的告白現場,頗有逼迫的意味。
「抱歉。」我公事公辦的語氣。
「我不喜……」
「他不喜歡你。你一個女生,還要不要臉了,倒追上癮了?」
這個大場面,陸欣月不會注意不到。
今天的她面上帶著一層薄薄的怒氣。
那女生回頭莫名其妙地看著她。
「跟你什麼關系?」
陸欣月嗤笑一聲,走過去一巴掌打得她趔趄了幾步。
「他當然跟我有關系。」
說著兩人就扭打了起來。
近期高考迫在眉睫的壓力,加上陸欣月時不時的糾纏。
簡直讓我壓抑得喘不過氣來。
在事情鬧大前,兩人停下了手,還算沒鬧到警局。
但我的煩悶已經到達頂峰。
空曠無人的街道,陸欣月像犯了錯一樣低著頭站在我面前。
「我沒想打擾你,司年。我知道你不喜歡她,隻是想幫你趕走她。」
「陸欣月!」
我聲音不自覺高了些,
「麻煩你不要再做這些沒有意義的事,你現在隻會讓我困擾知道嗎!以前我被欺負的時候你沒出現,現在更沒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