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靜了許久,再開口的話還是那句蒼白的對不起。
她從包裡拿出一張皺皺巴巴的紙。
「你把它扔掉後,我就撿了回來,把它們一點點拼回去。」
那張婚書上纏著一圈又一圈的膠帶。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手也微顫著。
「你明明說好,長大後隻會娶我的……」
那天我已經記得不太清楚了。
隻記得我被陸欣月偏執聽不進去話的樣子氣急了。
我似乎罵了她很久,最後蹲在路邊崩潰地大吼。
求她別再來打擾我了。
那封她努力拼好的婚書,再次被我撕得粉碎。
而陸欣月,也真的沒有再出現過我面前。
她父母第二天就給她請了假,說剩下的一個多月她在家自學。
我雖然有些詫異,但更多的還是松了口氣。
……
一直到高考後,我才從父母口中聽說陸欣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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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她回去的途中,失神導致出了車禍。
本來積極配合治療,她是有可能出院趕上高考的。
但她消極得甚至不肯吃藥。
她媽媽甚至高考前給我媽打過電話,希望我能去勸勸她。
我爸聽後,一把奪過手機。
「高考是自己的事!她自己要墮落,別扯上我兒子!」
顯然是當眾退婚的怒氣還沒撒完。
我因為超常發揮夠上了 211 的線。
收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我收到個陌生號碼發來的信息。
「祝賀你金榜題名。」
一句再官方不過的話,我也立刻猜出是陸欣月。
我沒什麼波動,把這個號碼順手拉黑了。
呼吸著燥熱的空氣。
心卻格外平靜。
腦海裡像電影回放一樣,一帧一帧播放這半年的大起大落。
最終在我 8 號最後一張試卷停筆時落幕。
有人罪有應得。
有人悔不當初。
而我,得到應有的回饋。
我捏著手裡的錄取通知書,眺望未來大學的方向。
我知道,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全文完)
番外
1
陸欣月同意復讀是她媽媽求來的。
她一遍一遍告訴陸欣月,去楚司年那個大學。
四年,她能追回她的竹馬。
陸欣月也是真信了。
她底子本來就好。
再次高考,她的成績依舊能上全國前幾的學府。
但她沒有猶豫,直接把志願定在楚司年那個學校。
再次見到楚司年,是在社團新生大會上。
楚司年作為部長,坐在前排。
身邊還有個礙眼的女生。
兩人間的距離已經超過安全距離。
時不時的低語交談,和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曖昧氛圍,落在陸欣月眼裡格外礙眼。
所以,當晚她打聽到楚司年的寢室樓。
等了兩個小時,等到了他。
「楚司年。」
男生腳步頓住。
回頭,眼裡戒備意味明顯。
「你考到我們學校了?」
陸欣月隨意嗯了一聲,隻是直勾勾盯著他。
盯得楚司年有些發怵,才開口。
「今天開會,你旁邊的女生是誰?」
她緩和溫柔的語調,卻在這個傍晚冷得有些滲人。
「是你女朋友嗎?」
楚司年又恢復冷靜。
「跟你沒關系。」
「還有,陸欣月,你最好別再纏著我。」
「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我可以隨時報警告你騷擾。」
陸欣月被他不留情面的話刺得心口微窒。
但面上依舊勉強撐著笑。
「司年,別對我這麼防備。」
楚司年不願跟她多說,繞過她徑直離開。
陸欣月安靜地站在原地。
被無視也不生氣。
她沒叫住楚司年,隻是用他剛好能聽到的聲音告訴他。
「我不會再傷害你了……」
2
陸欣月選擇了楚司年所在的社團。
楚司年在第一次見到她時,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社團第一次聚餐。
陸欣月就坐在他對面。
楚司年撐著太陽穴,疲憊地嘆了口氣。
「不舒服?」
江恬坐在他旁邊。
楚司年沒說話,搖了搖頭。
可能是陸欣月的視線過於灼熱,江恬注意到了。
兩人四目相對,不合的磁場頓時炸開。
見包間內的氣氛有些尷尬,另外一個部長剛好瞄到陸欣月正在盯楚司年,便隨口開了個玩笑。
「陸欣月你眼光行啊,一來就盯上我們最帥的部長。」
「還一眼不眨,不會一見鍾情了吧?」
所有人想看熱鬧一樣,開始跟著起哄。
隻有楚司年和江恬。
臉色一個比一個不好。
陸欣月深深注視著楚司年,眉眼都是認真。
「不是一見鍾情。」
楚司年松了口氣。
「我和楚司年認識很多年了,我們定過娃娃親。」
她一句話如平地驚雷,炸得全場呆滯了幾秒。
隨即氣氛組開始帶頭調笑。
「原來是青梅竹馬啊~」
「楚部長,你不夠意思啊,提都沒跟我們提過。」
楚司年被陸欣月氣得發蒙。
剛想說什麼,身旁的江恬就搶了先。
「學妹,你也說了,是定過。」
她掀眼,不鹹不淡地開口。
「意思就是,你們現在沒關系。」
見陸欣月沉下來的臉色,她還挑釁地挑了挑眉,追問:
「我說錯了?」
「沒錯。」楚司年接話。
「家長的玩笑話而已,算不上青梅竹馬。」
認識楚司年的人從未見過他當眾下誰面子。
可見,他跟陸欣月關系確實不好。
陸欣月聽後,垂眸自嘲一下,並未反駁。
後來,不知道誰又另起的話題,把這不尷不尬的話題蓋了過去。
氣氛火熱時,有人酒精上頭,提出玩遊戲。
「抽撲克唄,點數一樣的,吃同一根巧克力棒!」
「剛好我帶了巧克力棒!」
沒人有異議。
楚司年隻是抱著不要掃大家興的心情玩的。
但當他和江恬抽到同樣是 7 的撲克的時候,他不得不懷疑最近是不是真的水逆。
空氣詭異的安靜。
剛起哄完楚司年和陸欣月。
現在再加一個緋聞男友江恬。
修羅場 buff 疊滿。
楚司年在拒絕和硬著頭皮玩下去之間反復橫跳。
中場打斷的陸欣月幫他做了決定。
一聲突兀的玻璃碎的聲音吸引了眾人的視線。
陸欣月手裡拿的酒杯因杯壁太薄,不慎握碎。
血順著指縫流出。
「怎麼回事啊小陸,沒事吧?」
「走走走,先別吃了,跟著去包扎一下。」
陸欣月隔著亂哄哄的人群,和楚司年對視。
但他始終沒有起身過來。
他平靜的目光使她終於確認一件事:
他真的把她當陌生人了,一點也不在乎她。
3
近來,楚司年很頭疼。
陸欣月打聽到楚司年的喜好,開始多方面追他。
給他送早餐。
查到他課表,翹課也要來和他上同一節。
還坐在他不遠處。
但楚司年也沒辦法真的報警。
畢竟她也沒真的對他造成騷擾。
同時煩躁的還有江恬。
看陸欣月像蒼蠅一樣一直圍著楚司年轉,她積壓的怒火愈演愈烈。
終於,某次社團開完會後,江恬單獨把陸欣月留下了。
她特意選的楚願不在的一天。
「學妹,人要臉,樹要皮的道理懂不懂?」
江恬散漫地靠在多媒體櫃上,目光譏嘲。
「追竹馬要臉有用?」
陸欣月輕嗤一聲,「跟你說句實話,楚司年不會答應你的,你趁早歇了這個心思。」
「他是不是從上大學就沒談過戀愛,就算有人跟他告白,他也拒絕?」
她漫不經心的口吻,顯然是對楚司年勝券在握。
陸欣月也懶得等她回答,悠悠接著道:
「楚司年喜歡了我三年,我們確實現在有點矛盾,但他心裡的人還是我。」
「我把他哄好了,你覺得還有你事兒?」
江恬垂下眼睑。
她反駁不了陸欣月。
畢竟她看出來了,楚司年確實對陸欣月不一般。
雖然面上很排斥。
但不知道是不是陸欣月說的,隻是他們兩人間的置氣。
陸欣月目的達到了,起身走近。
姿態居高臨下。
「姐妹,所以我勸你以後離楚司年遠點。」
她話音剛落,會議室的門就被推開。
楚司年站在門口。
他目光落在兩人身上,旋即再移向天花板。
「小心!」
天花板在此時松動,白熾燈搖搖欲墜。
楚司年快步走過去,本能地拉開了江恬。
陸欣月頭頂的天花板塌陷。
連著燈管一起砸在了她身上。
肩膀被發燙的燈管燎得一顫。
但她隻是沉默地盯著不遠處的兩人。
這一刻,她終於體會到那次斜坡上,她選擇救沈若姬後,當時楚司年的難過。
4
「沒事吧?」
楚司年仰頭看江恬,神情是掩飾不住的擔心。
「沒事,你不是把我及時拉過來了?」
江恬笑了一下,輕撫了下他的肩,以示安撫。
這種偏親密的動作,她明顯是做給旁邊快要失落死的陸欣月看的。
楚司年放下心來,這才看向在場的另一個人。
「你怎麼還沒走?會不是早開完了嗎?」
陸欣月看了他半晌,驀地一笑。
他眼神裡的審視都快溢出來了。
難不成天花板掉下來, 還能是她做的?
「楚司年。」
她站在原地,無力到甚至邁不出一步。
「你看沒看到, 燈管砸到我了。」
「你眼裡隻有姓江的了是吧?」
她越說聲音越啞,眼眶泛起淡紅。
「我就那麼十惡不赦?讓你對我冷漠到袖手旁觀?」
明明他就站在不遠處。
但兩人的距離再拉不近一點。
她好像, 真的失去他了。
楚司年確實沒有故意跟她置氣的意思,但這相似的場景, 不得不讓他聯想到一年多前。
他毫不心虛地對上她的目光。
「陸欣月, 人的本能不就是先救更為重要的人嗎?」
「你是, 我也是。」
陸欣月灰敗著臉,張了張嘴。
卻說不出反駁的話。
她的確是無力辯解的。
江恬雖然沒太明白兩人在說什麼。
但不妨礙她添柴加火。
「你這位青梅是認定你還喜歡她的, 所以看到你對她置之不理才難受的吧?」
楚司年頓住,看向江恬。
她撿重點說,目的就是讓陸欣月不痛快。
「她剛還說了, 你喜歡她三年, 你們現在就是鬧了點兒矛盾, 隨便哄哄就能把你哄好了。」
江恬說完就摸了摸鼻尖。
雖然有些發虛, 但說的也的確是事實。
剩下的該他們兩人自己解決。
她隨便找了個由頭, 先離開了。
即便很不爽楚司年和陸欣月單獨待在一起。
楚司年聽後站在原地久久未出聲。
陸欣月辯解的也很蒼白。
她倉皇地看向男生,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司年……」
她話音未落,楚司年就徹底繃不住情緒。
把剛掉落的燈管再度砸在她腳邊。
「陸欣月!你非要我跟你魚死網破嗎?」
「你就那麼賤?非得喜歡一個恨不得讓你去死的人!」
燈管炸碎, 劃破她的衣服,扎進肉裡。
血洇過襯衫, 她卻站著不動,
陸欣月垂下眼睛, 整個人看起來了無生氣。
楚司年也被氣的微微顫抖。
他緊緊盯著女生。
「陸欣月,你到底要怎麼樣才可以放過我?」
會議室一片狼藉。
許久,他聽到陸欣月的答案。
「對不起啊楚司年。」
「以後不會再煩你了。」
她輕闔了下眼,微微彎唇。
「我保證。」
5
雖然是同一個校區。
但楚司年確實沒再見過陸欣月。
隻是偶爾會在某比賽拿獎中, 聽到她的名字。
他終於松了一口氣。
他不知道,其實陸欣月偶爾會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遠遠看上他一會兒。
但後來,陸欣月也不再為他駐足。
因為,她好像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消磨淡化對楚司年的執著。
所以,她也盡量避免見到聽到他的一切消息。
不然,就會難受得心絞一般痛。
再次聽到他的消息, 是他已經和江恬在一起了。
校慶晚會,楚司年和江恬剛好同時被選為主持人。
陸欣月沒忍住,還是去了。
她站在角落裡, 仰頭看著臺上的兩人。
身邊站著幾個女生, 都在感嘆。
「他們真的好般配啊!」
陸欣月忽然想起, 在她很小的時候,他也曾聽大人這麼說過她和楚司年。
那個時候的楚司年, 還叫她阿月,嘴裡念叨著長大後一定要娶阿月。
陸欣月帶著我室友和她父母吵起來時,我剛趕到。
「(楚」在某一刻, 她忽然崩潰。
蹲下身哽咽痛哭。
她的竹馬, 喜歡上別人了。
她到現在依舊偏執地認為,是沈若姬的挑撥,才讓他們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但她不知道。
早在, 她指著跟眾人對峙,坦言說根本不喜歡他那一刻開始。
楚司年對她三年的喜歡,就終止在那個冬末初春的雪天了。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