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被太陽曬得幹幹的,在衛生間略沾了水汽後又軟乎了些,穿在身上很舒服。
一推門出去,裴執的眼睛就跟裝了定位器一樣,一下子鎖定了我。
我提起的步子僵硬了一瞬:「怎麼?我有什麼地方沒穿好嗎?」
11
裴執不自在地移開目光:「沒,穿得挺好的。」
說完,他又加了一句:「好看。」
我:「?」
裴執:「我說你穿這個,好看。」
我勾了勾唇:「你看,你好好說話的時候,還是挺討人喜歡的。」
裴執抿了抿唇,問:
「那……討得你喜歡了嗎?」
我點頭:「喜歡啊,誇我的話,我有什麼不喜歡的。」
見我沒正面回復,裴執的目光逐漸黯淡下去。
他沒說話,拿起衣服去洗澡。
李叔給我和裴執配了工作機,跟平常使用的手機沒什麼區別。
大概是價格便宜,再加上內存不夠大,總容易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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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裴執會定期清理內存。
誰有空誰清,畢竟工作機,沒啥隱私可言。
剛拿過裴執的手機,就跳出兩條短信來。
「裴哥,明天可以約你出去吃飯嗎?
「就在你們店裡吃,不會耽誤你時間的。」
我剛想感嘆一聲豔福不淺,卻瞅見了裴執給這人的備注:
「兩斤燒雞還價五塊,難纏。」
我:「……」
內存清理完,裴執也出來了。
見我看過去,他攥著衣角,有些不自在。
我定睛一看,覺得他身上的衣服有點眼熟。
裴執連忙解釋:「這睡衣促銷買一送一,不是我想買情侶……」
說到一半,他把嘴閉上了。
一看就知道,這話半真半假。
裴執閉了閉眼,有些自暴自棄:「不說了。」
「時間不早了,快睡吧。」
12
才八點,睡個屁。
我提醒他看手機消息。
「豔福不淺啊裴哥。」
裴執一瞬紅了臉:「你瞎叫什麼?」
反應這麼大?有點好玩。
我嘖嘖兩聲:「你看你,又急。」
「我隻是學人家妹妹的叫法,不信你看手機。」
裴執將信將疑,低頭去看。
實打實地瞧見消息後,他好像又有點落寞。
我看在眼裡,覺得前途一片完犢子。
你說這好好的人,啥時候彎的呢?
喜歡誰不好,咋就喜歡上我了呢?
裴執見我盯著他,有些發毛:
「你有話直說,別盯著我。」
我抓了一把頭發,第一次正視這個問題,突然覺得有些棘手。
「裴執,你不會有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吧?」
裴執無語,一邊回復短信,一邊回復我:
「想吵架直說,別拐彎抹角罵我。」
我越看他越覺得像:
「你要是沒這病,咋可能喜歡上我呢對吧?」
喜歡我天天跟他吵架?
從大一剛入學我倆就不對付了,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
喜歡我圖啥?圖我罵人不帶髒字諷刺意味足?
還是圖我踹他踹得力道重,像全身足底按摩?
一提喜歡,裴執炸毛:
「誰喜歡你了?
「我都說了我不喜歡你,我是病了才吐血的。」
看著他嘴角溢出的血,我悠悠開口:
「哦,現在又犯病了?」
裴執一口氣噎著,上不來也下不去:
「江池,你非要氣死我才開心是吧?」
我惆悵地搖頭:
「怎麼會想氣死你嘛,這個世界我可隻認識你一個人。」
13
裴執堅稱自己是病了。
他說:「我這病受不得氣。
「你以後別再提什麼喜歡不喜歡的了,我一聽就急火攻心。」
我:「哦。」
裴執拒絕了兩斤燒雞的邀約。
但人家非要來,你開門做生意的,也不能把客人往外趕。
一到中午,我就翹首以盼。
期待來個萌妹子,能把裴執的性取向拉回正軌。
但左盼右盼,隻盼來個絡腮胡的壯漢。
壯漢拉著上菜的裴執,笑得一țŭ̀₇臉嬌羞:
「裴哥,你可以坐下來陪人家一起吃嘛。
「你陪人家一起的話,人家可以多點一份燒雞哦,算在你的營業額上。」
裴執木著一張臉,張嘴就是罵:
「神經啊你,燒雞才二十多塊。
「還營業額,你以為你在高檔會所點鴨開酒呢?」
壯漢委屈地縮回手:
「裴哥哥,你別那麼兇嘛,人家今天特意來找你的。」
裴執冷漠:「我讓你來找我了嗎?」
壯漢嚶嚶嚶:
「裴哥哥,我知道你是口是心非。
「我第一眼見你,就知道我們是同一類人,我是真心喜歡你的。」
他舉起桌上的燒雞,遞給裴執:
「裴哥哥,我們在一起吧。」
表白不送花,送自己吃過的燒雞骨頭,我還是第一次見。
我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在收銀臺笑出了聲。
裴執忍無可忍:
「不吃就滾,讓我跟你在一起,做夢。」
壯漢迷茫,顫著肉的臉上還掛著淚:
「做夢就可以跟裴哥哥在一起嗎,在這裡做嗎,還是跟哥哥一起回家做?」
裴執深吸了一口氣,抄起一旁的掃帚:
「滾,現在立刻馬上就給我滾出去,不然我揍你。」
壯漢起身,哭得像燒開了的水壺:
「我這就走,裴哥哥你別討厭我。」
14
等他把人送走,我已經笑得直不起腰了。
「這是昨天那個妹妹?」
裴執黑著臉:「什麼妹妹,他渾身上下,哪點跟妹妹這兩字有關系?」
我輕咳一聲:「叫法有關,都叫你……裴哥哥呢,哈哈哈哈哈哈。」
裴執梆梆給了我兩拳,力道不大,隻為提醒。
我:「家暴,你這是家暴。」
裴執不自在:「這算哪門子家暴,我們又不是一家的。」
我:「咱倆現在可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不是家人,勝似家人。
「下次這種對家人動手的事,可不能再幹了。」
我以為這麼扯他不會認同,豈料他點頭,認真地回復我:
「知道了。」
我被他認真的神態搞得莫名愧疚,難得沒再開口繼續嘲諷。
下午場,裴執需要穿定制的玩偶服,在店門口當吉祥物。
結束後,裴執去換了件無袖的背心。
不得不承認,他的身材確實好。
壯實但又不過分的肌肉虬結,看起來剛剛好。
手臂上的肌肉線條流暢,很有力量感。
穿玩偶服時帶動了背心,露出勁瘦的腰腹,張力十足。
不知道為什麼,我有些臉熱,連忙移開了視線。
裴執自信一笑:「被哥迷倒了吧?
「你承認的話,我今晚回去教你怎麼練。」
我:「……謝謝,不過不用了。」
我這人天生比較懶散,過不來每天練肌肉的日子。
15
李叔吃完午飯回來,跟裴執一起在店門口迎賓。
客人多,我得盯緊了,確保每一個都付了款。
等到最後一波離開,已經是晚上九點。
老板娘看著支付寶裡一筆筆的入賬笑得合不攏嘴,當場決定,帶我們去吃大餐。
李叔拉著老板娘的手踏進了一家高檔餐廳。
餐廳名看起來像法語,我和裴執兩個土狗都看不懂,緊緊跟在李叔身後。
我看著一盤端上來的小菜葉子,與裴執面面相覷。
「不就娃娃菜嗎?憑什麼要 288?」
裴執:「大概是……擺盤擺得好看?」
老板樂呵呵地招呼我們:「吃呀,別客氣。」
我面露為難:「不愛吃菜,愛吃點肉。」
誰知道有沒有處理幹淨,再有點什麼細菌寄生蟲的,我可不想吃打蟲藥。
老板大手一揮,先上了兩份牛排。
端上來的時候還血池呼啦的。
裴執學著我為難的神色,不好意思地開口:
「不愛吃生的,愛吃點熟食。」
因為一連拒絕了李叔兩回,所以他點了酒遞來的時候,我和裴執都沒好意思再拒絕。
他和老板娘唰唰吃,我和裴執咕咚咕咚地喝。
最終,一頓晚餐,我倆隻吃了幾個豆腐制品和果盤,酒倒是喝了兩瓶。
李叔一走,裴執忙不迭地帶我去了路邊攤,點了兩碗餛飩。
他跟店家要了一杯水漱口:
「我靠,那酒好苦,喝得我都快吐了。」
我按了按胃,也覺得有點不舒服。
好在度數不高,意識還算清醒。
晚上溫度降下來不少,坐在街邊吃餛飩,還能吹點涼風。
我嗅了嗅,感覺空氣裡有股土腥味,心中略感不妙:
「吃快點,感覺要下雨了。」
裴執嗤笑一聲:「你神棍啊,下不下雨都能算?」
他坐的位置靠鍋爐,餛飩的香味把土腥味蓋掉了。
我三兩下吃完了碗裡的餛飩,說了一句:「雨來!」
然後,老天爺很給面子地開始下雨。
裴執:「……」
「不是,你真會算啊?」
16
裴執站起身,我以為他要護著碗往屋裡走。
沒想到他長腿一跨,到我身邊來,護著我往店裡走。
「你神經啊,就兩步路,我自己不會走嗎?」
裴執:「我怕你算天時泄露天機被雷劈。」
我無語:「能不能盼我點好?」
裴執眼疾手快地把沒吃完的餛飩也撈進懷裡。
「我查過了,這個世界沒小日子這個國家,也沒人隨意排放核廢水。
「淋點雨不礙事,能吃。」
等到裴執也吃完了餛飩,外面的小雨已經變成了瓢潑大雨。
像是天漏了一樣,直接往下倒,如何回家成了個大難題。
已經十一點多了,老板表示自己要打烊了。
「老板你有傘嗎,可以借我們一把嗎,我們買也行。」
老板擺手:「天氣預報沒說有雨,我也沒帶傘,但是我可以住後廚。」
隨後他傾情推薦:「我看這雨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了,你倆去附近酒店開個房?」
裴執一聽,炸毛:「誰要跟他開房,我倆都是男人!」
老板莫名其妙:「對啊,就因為你倆都是男人,所以開房才不會發生什麼啊。」
「快走吧你倆,我待會兒三點又要起來和面了,困死了。」
夏天,也沒個外套能擋雨。
裴執掏了三塊錢跟老板買了張一次性的塑料桌布。
老板欲言又止:「風大,這桌布,不成吧?」
裴執把桌布折了折,擋住我和他的頭頂。
我也有點猶豫:「這能行嗎?」
裴執自信一笑,開口:「當然不能行。」
我:「?」
那你買來幹嗎?
裴執:「買來壯膽啊,這雷轟轟的,你不害怕?」
他指指不遠處:
「看見十米外的酒店招牌沒有?江愛卿,隨朕衝鋒!」
17
一路衝進酒店,這才想起來好像沒帶身份證。
我:「要麼咱倆給點錢,在人家大堂坐一夜?」
裴執白了我一眼:「你沒帶,我帶了。」
說著,他一掀手機殼,從裡面把自己的身份證掏了出來。
這下,也不用別扭開幾間房的問題了,隻有一張身份證。
我登記了個人信息,這才被放行。
酒店二樓走廊燈壞了,烏漆嘛黑一片。
裴執出電梯就伸手牽我,我側身一躲。
裴執:「找房間號呢,我怕你跑丟了,黑漆漆的怪瘆人的。」
我本來不怎麼怕的,被他這麼一說,心底也有些發毛。
但我嘴也硬:「我都這麼大人了,怎麼會跑丟嘛。」
「你不用擔心我,我一點也不害怕。」
裴執直接不聽我的拒絕,強硬地伸手牽過我:
「是是,你不怕,我怕行了吧。」
我原本還想掙脫,外面忽地落下一道閃電,隨即是一聲仿佛要劈開天地的炸雷。
我瞬間不敢再動。
已老實,求別劈。
裴執也嚇了一跳,回神後直接將我拉進了他懷裡。
「江池,你行行好,我真怕了。」
我沉默片刻,開口:「怕歸怕,手能不能別亂摸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