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低喝:“你看清楚我是誰?”
我借著窗外透進的月光,看到了李昱精致白皙的臉龐,以及臉上明顯紅彤彤的兩個巴掌印。
我心虛地咳了兩聲,決定先發制人:“你大半夜來我房間作何?我還以為你是採花賊呢。”
“小七說你要與晉元和離?”
我點點頭。
“和離之後呢?”
“專心掙銀子啊。”
“掙到錢之後呢?”
“做大做強啊。”
李昱咬牙切齒,“那你和離後住哪兒?”
我抬起後,驕傲地說道:“老娘有的是錢,杏花巷那一條街的房子都是我的。”
“那你把你隔壁的房子留給我。”
“行啊,一年租金十萬兩。”
“我堂堂二東家還需要給錢?”
“親兄弟明算賬。”
“我恨你是塊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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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爺脾氣是真的差,好好地說著話便開始罵人。
屋外的吵嚷聲將我們對話打斷,我才意識到我和李昱的動作過於曖昧了。
我一把將他推開,李昱卻同軟骨頭一樣,躺在了我的床上,沒有半分想要動彈的意思。
門外傳來晉元的聲音:“秋氏,你將門打開,我同你有話說。”
家僕告罪,說是沒能攔住,我吩咐人先下去。
我本想出去同晉元說話,卻被李昱死死摟住腰,動彈不得。
他朝我做了個口型:【不準出去,就這樣說】。
“我已經睡下了,有什麼事二爺就在外面說吧。”
門外過了許久才傳來聲音:“今日我在摘星樓宴請同僚上司,他們答應會給我安排一個好的職位,明日你去將賬給結了。這都是為了整個侯府的未來,你要識大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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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外面的人說了什麼,內心不得不贊嘆這人的厚顏無恥程度非凡人可及。
“你犯離魂症了?找個大夫治治吧。”
晉元的聲音拔高了幾分:“秋氏,你不要不知好歹。你娘家身份低賤,你能嫁進侯府已是祖宗積福。若是你能安分守己,他日我平步青雲,也不是不能跟你生個一子半女。”
安分守己?我側頭看向身旁玩著我發絲的李昱,一把拍開他的手,瞪了他一眼。
李昱聳聳肩,用口型說道:【讓他滾】。
我喚來家僕,晉元被趕了出去,到了院門外,都還在大聲呵斥我不懂禮數,沒有教養。
屋內李昱貼了上來,我將其一腳踹下床,推出了窗外。
這一天天的,淨給我添堵。
翌日,珍珠給我梳妝時,發現桌上多了一個盒子,裡面放著一根價值不菲的金簪。
珍珠皺著眉問我簪子是何時買的,為何出門逛街買簪子不帶她,是不是有了別的小丫鬟。
我訕訕地笑了笑,正不知如何解釋,摘星樓的人上門了。
我同珍珠耳語幾句,她瞬間忘記簪子的事,笑著跑了出去。
沒多會兒,侯府門外便出現敲鑼打鼓的聲音,吸引了一大堆人圍觀。
摘星樓的掌櫃帶著人,在侯府門外一條條念著晉元赊欠的賬單,並催促晉元盡快還錢。
侯府沒有家僕出門呵斥,老夫人不得不出門去阻止,她本想用權勢壓人。
奈何摘星樓掌櫃直接說道:“侯府若是想用權勢逼迫我們老百姓,那就隻能讓我的東家親自上門了。”
有好奇的人問摘星樓的東家是誰,掌櫃直接抱拳朝恭親王府的方向行了一禮,揚起頭說:“當今恭親王是也。”
老夫人嚇得變了臉色,急匆匆回府,擺起婆母的架子,從薛婉那裡拿走了一萬兩,薛婉臉被氣得變了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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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的人本以為宴請過同僚後,調令很快就能下來,便時常到我院子外炫耀,說等晉元一上任,便要休了我。
但奈何大半月過後,晉元的調令還是沒能下來。
這還得多謝姚鈺,我問她有沒有辦法能將晉元的調令遲些下發,她當天便回了娘家,兩個時辰後回府便告訴我,最多能拖一個月。
姚太傅前兩年致仕後,便搬去了京郊,辦了個私塾,專門教窮苦孩子讀書。
為表感謝,我當即捐了十萬兩給太傅的私塾,太傅起先不肯要,我哭得潸然淚下,直言錢是給孩子們的,並非賄賂。太夫捋著胡須,誇我惠質蘭心、品行高潔。
我每日依舊山珍海味,侯府的人卻過得艱難。
老夫人之前一直罵大爺性子木訥,隻知讀書,對大房都不怎麼待見,因此大房一直都在自己院子裡吃飯。
小姑子和侯爺夫人、薛婉晉元一起用飯,吃食從以前的每頓七葷三素縮減成三葷一素。
以前我花重金請廚娘做飯,他們總挑剔飯菜不合胃口,實則是在發泄對我的不滿,打壓我,然後讓我不斷放低自己的身態去討好他們。
如今薛婉隻花一點兒錢請了個半吊子廚娘入府,做得再難吃他們也會把飯菜吃得幹幹淨淨。
有些人啊,就是沒那個富貴命。
用午飯時,珍珠便說老爺和夫人來京都了,讓我下午出門一見。
手上昂貴的勺子掉落在碗裡,發出金錢碰撞的聲音。
我寫信回家本是想要爹娘將當初侯府給的信物和字據寄來京都,並未提及晉元娶平妻一事。
奈何爹娘經商大半生,精明異常,一見信便知道出事了,立馬收拾行李來了京都。
五年未見,父母仿佛老了許多,頭發間多出了許多銀發,眼底一片烏黑,爹的嘴邊還起了燎泡。想必自收到信後,二老便忙不迭地趕來京都,在路上的日子,定是寢食難安。
這幾年我忙著成為一個好兒媳,卻忘記了如何成為一個好女兒。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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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在我來之前便打聽清楚了侯府的事情,爹一拍桌子,憤怒道:“侯府欺人太甚,即便我們是商賈之家,爹也要給你討個公道。”
娘輕拍爹的後背幫他順氣,“蘭兒,你想做什麼便做什麼,爹娘都支持你。侯府不待見你,娘待見。若你要和離,爹娘就吹鑼打鼓迎你回家。”
爹氣紅了臉,附和道:“我和你娘辛苦掙錢就是為了你能過得好,我秋氏的錢財夠你十幾輩子不愁吃穿,你就算每日將銀錢丟著玩,爹也養得起。”
我哭著抱住了爹娘。
世人皆說商人重利輕離別,看不起商人三句不離錢的算計樣。
我卻覺得擺在明面上的野心比表面不在乎但暗地算計的所謂的高門雅士,更令人贊賞。
爹娘看了這些年我在京都經商的賬本,直誇我聰慧。
二老一高興,大手一揮,便將與杏花巷緊鄰的三條街買下送給我。
我和珍珠咋舌不已,知道自家有錢,但還是被嚇到了。
回府時,還沒進門,我帶來的家僕就急忙跑到我跟前,說府裡出事了。
原是晉元見調令遲遲不下,便花錢四處打點,以前花的是我的錢,大手大腳慣了,短短幾天,便將薛婉的嫁妝花去大半,還同小姑子借了不少錢。
過幾日京中貴女有聚會,而小姑子不僅沒了昂貴的頭面,就連買首飾的錢都沒有。
她便將賊心打到了我的嫁妝上,在溜進庫房時被家僕逮了個正著。
侯爺和夫人得知消息後,帶著薛婉買進家的家僕來要人,現在兩幫人正在院子裡吵得不可開交。
我一趕到,便讓人將小姑子給放了。
捉賊拿髒,沒有捉到她拿東西,就已失了先機,若在揪著不放,難免會落人口實。
老夫人見狀卻不依不饒起來:“秋氏,你簡直欺人太甚。等我兒調令一下,你就等著成為被休棄吧,我倒要看看,京都何人敢再要你。”
“就是,你的嫁妝也必須給我留下,進了我侯府的門,那就是我侯府的東西。”小姑子也囂張說道。
“先皇後的祭日要到了吧?”
我沒頭沒腦反問了一句,老夫人一時沒反應過來,訥訥道:“你突然提先皇後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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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今聖上深愛先皇後,每年祭日定會舉國哀悼。你說聖上要是知道代表他們愛情的玉佩如今的主人被迫成了平妻,聖上會不會生氣?”
侯爺和老夫人臉色一白。
在先皇後還是豆蔻年華時,晉元的祖母曾庇護過她,先皇後為表感謝,將聖上贈予她的玉佩賜給了晉元的祖母。
當初侯府為表誠心,立下字據承諾晉元永不納妾,並以玉佩做信物。
“想要這個玉佩,就用和離書和十萬兩來換,否則,免談。”
十萬兩遠不及這些年我為侯府花的錢,卻是如今能壓死侯府的最後一根稻草。
晉元來送和離書的時候,鐵青著臉。
“秋蘭,你這個目光短淺的毒婦,一心隻顧著錢,遠不及婉兒識大體,拿著和離書滾吧。”
他將和離書扔到我身上便想走,卻被珍珠攔住。
晉元轉過頭,嘴角揚起一抹冷笑:“怎麼,後悔了?遲了。除非你跪下來求——”
“十萬兩呢?”
晉元不耐煩地說道:“你適可而止。”
“那我隻能想辦法去摘星樓將玉佩獻給恭親王咯。”
“侯府沒錢。”
珍珠雙手叉腰,中氣十足:“那就去借。”
侯府眾人四處借錢,薛婉被老夫人逼著回娘家去要錢,小姑子的首飾衣服被賣了個幹淨。
過了三日,他們才湊齊十萬兩。
小姑子摻著老夫人來找我,沒有兒媳貼心的照顧和神醫開的藥,她似乎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
她將十萬兩扔到地上,“賤蹄子,這些年白對你這麼好了,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抬嫁妝出門的僕人來來往往,晉元被擋住,隻能遠遠地揮動著蓋章的調令,臉上是止不住的笑:“母親,調令下來了。”
老夫人昂起頭:“秋氏,你要是現在跪下來求我,把玉佩雙手奉上,或許我還能在阿元面前幫你說說好話,勉強同意你留下做個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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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就該讓她滾。現在二哥進了戶部,日後她們家的產業落到我哥手裡,就等著她哭著跪在門外求我們高抬貴手。”
我微笑著對小姑子說道:“把錢撿起來,整理好放到桌上。不然我可不能保證一會兒玉佩會不會出現在恭親王面前。”
“你簡直不識好歹!”
我起身做出要出門的樣子,剛走兩步,小姑子便蹲下撿起銀票來,眼中滿是惡毒。
她將銀票重重地放到桌上:“帶著你的臭錢,滾。”
我撫著頭上純金的發簪,上下打量著小姑子,話卻是對珍珠說:“珍珠,叫下人們仔細些,免得有人手腳不幹淨,趁著人多眼雜,順手牽羊走了什麼。畢竟,你小姐的東西每一樣都值錢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