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兄弟倆拎著竹筐回來時,我早已把自己的情緒打理好,臉上也重新補了妝,看不出異常。
和周父約了下次拼樂高的時間,我們笑著道了別。
我原本克制得很好。
隻是回程路上,聽小川吹他哥釣魚技術,我又想起了自己最初利用小川激周臨漾的事,恨不得扯自己兩巴掌。
忍住眼眶中的淚意,我閉上眼睛佯裝困了。
中途紅燈,還感覺到周臨漾湊過來幫我調了座椅,蓋了毯子。
......
到了家裡車庫,周臨漾輕輕地拍了拍我肩膀:「樂青,到家啦!」
本來就沒睡著,我裝模作樣地揉了揉眼。
「姐姐,下周 B 市有個大型漫展,陪我一起去吧!」剛下車,周鳴川就湊到我身旁。
我下意識地轉頭看了眼周臨漾。
他調侃道:「以前拐著我弟到處跑也沒見你在乎我的意見啊。」
嗯,再扯兩巴掌也不為過。
「去吧。」周臨漾笑著按了電梯,「好好地玩。」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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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漫展三天。
我跟小川兩天就已經逛到腿軟。
晚上躺在床上,我像昨天一樣給周臨漾發了小川照片,算是報平安。
他直接一個電話撥過來:「怎麼都是單人照?」
「啊?」
「你的呢?」
我心頭一熱:「我沒怎麼拍。」
周臨漾輕笑:「我明天沒事,過去找你們,大概中午到。」
我直接坐起身:「真的嗎?!」
「嗯,這麼開心?」
「嗯。」我捏了捏被角。
「你們明天還在漫展主館嗎?」
「還沒定,正糾結呢,待會兒我發消息再問問小川。
「好,晚安。」
剛切斷電話,小川就發來微信。
「姐姐,明天繼續去吧!我喜歡的那個 coser 好像會來,回去我給你買個按摩椅。」
我笑著打字:「好。」
22.
隔天,小川如願地拍到了合照。
我也在臨近中午時收到了周臨漾的消息。
「玩得怎麼樣?我在西側門這裡。」
我拽住小川,朝他晃晃手機:「你哥到了。」
他火速地放下手裡的東西,跟我一起擠著人群往西側門走。
僅僅兩天沒見而已。
但此時迫切的心情,讓我再也無法裝傻。
嘈雜的人潮裡,我對系統感慨。
「統子,你家宿主大概是徹底地淪陷了。」
「沒事,他......」
系統的話我沒聽完,因為斜前方突然出現一陣暴亂。
好像是有人起了爭執,都動手了。
有人拉架,有人看熱鬧,人越聚越多,推推搡搡安全隱患極大。
我拉著小川,試圖鉆住人潮縫隙先行離開。
口子還沒豁開,交錯的尖叫先響起來。
「小心!」
「頭頂小心!」
我下意識地抬眼,就見不知什麼原因,我們這邊懸在墻頂部的展牌驟然脫落。
那瞬間,我什麼都來不及想。
用盡所有力氣,拽著小川手臂,迫使他蹲下,然後趴到了他身上。
短暫的巨痛和眩暈後,我失去了意識。
在消毒水的氣味中醒來時,我恍惚了一陣。
直到一份濃烈的自責順著手鏈傳來,我轉頭,看見周臨漾握住我手,滿眼通紅。
站在旁邊的周鳴川直接哭了:「姐姐,你嚇死我了,還好沒什麼大事。」
我好笑道:「那你還哭。」
「我這不是擔心你嘛!」他哽咽道。
周臨漾垂眸,似是調整了情緒,然後轉頭交代小川:「去給爸打電話說一聲,然後再去找一個飯店買些好魚湯。」
小川聞言火速地跑出去。
周臨漾心裡的自責快把我淹沒了,明明跟他沒關系的事兒,他怎麼會這樣?
我動了動被他握著的手:「周總,你不會也哭了吧?」
他沒理會我的玩笑:「我聽小川說,你當時把他護在了身下。」
「本能反應。」我這麼漂亮的天才弟弟,腦袋上可不能再多一道疤了。
「當時大家都著急忙慌地蹲下,牌子砸下來時,你們背部也卸了力,加上牌子重心不在你這邊,醫生說頭上的傷不嚴重,觀察幾天,沒其他反應就可以出院了。」
「其他人呢?」
「有四個人比較嚴重。」
周臨漾答話時,始終都不願看我。
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果然,他等了半天,見我沒有其他話要問,忽然撒開我的手。
「趙樂青,等你出院,咱們去把離婚辦了吧。」
???
我氣不打一處來:「周臨漾,你有病吧?!」
系統跟著湊熱鬧:「恭喜宿主,攻略成功!」
我:「......系統,你也有病是吧?!」
23.
小川回來後,幫我把湯盛好。
小朋友在詭異的靜默中坐立不安,最後實在沒忍住:「你們倆怎麼了?」
「你哥要跟我離婚。」
「什麼?!」他沖他哥吼道,「為什麼?!」
周臨漾沒理他,自顧自地繼續刷手機。
「我跟你說話呢。」小川奪了手機。
「當初反對的不是你?」周臨漾擰著眉頭。
「我......」小川,「那是以前!我不管,不準離!」
耳邊吵吵嚷嚷,腦子裡那位也沒歇著。
「宿主,我真沒病,剛才周臨漾拉著你時,那份愛意我不信你沒感受到。」
「然後呢?他愛我,所以要跟我離婚?」
「這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呀,我這邊的任務線確實閉合了,他原本空白的感情線也延伸到未來了。」
我一驚:「未來?不會是跟另一個女人的未來吧?」
「這我也不知道。」
「統子,你這樣顯得很沒用誒!」
「宿主,周臨漾愛上你了,我對你來說已經沒用啦。」
系統聲音前所未有的正經:「恭喜宿主攻略成功,獎勵平安健康的一生,望宿主享受時光,善待自己。」
「宿主,要說再見啦。」
我眼眶一熱:「謝謝你啊,統子。」
「不客氣,你們父女攢下的善緣,這是你應得的,宿主再見。」
「統子再見。」
「啪嗒!」我眼淚滴進魚湯。
周臨漾慌了:「樂青......」
我推開他的手:「離婚是吧?行,你滾吧,我不想看見你,等我出院,就回去找你辦手續。」
周臨漾沒有滾,他將小川支回去上學,自己在這兒陪到我出院。
這期間,我一句話都沒跟他講,倒是悄摸地給周父發了不少信息。
24.
出院當天,我趁周臨漾去辦手續,給他發了個先走一步的消息,就自己溜了。
回家我徑直地奔到他臥室,抱走了床頭櫃上那個小箱子。
然後給周臨漾發了個地址:「來這兒找我。」
他沒讓我等很久。
人來了,卻站在門口與我遙遙相望,遲遲不肯進來。
這裡早已不是當年的模樣,廢棄工廠垂直改造,已經投入到有機食品產業。
我坐的小階梯前,還有鬱鬱蔥蔥的綠植。
但在周臨漾眼裡,大概還是當年小川躺在地上的慘烈一幕。
我抱著箱子站起身:「周臨漾,進來。」
「我爸告訴你的?」他聲音聽起來很平靜。
「嗯,你進來,我有話跟你說,這樣喊著累。」
他沉默著看了我幾秒,然後轉身就要走。
我追上去:「周臨漾,你真是個懦夫!」
他渾身一顫,止住腳步。
「你除了回避和自責,還會幹什麼?!」我一步步地走到他身後,「連我受傷這種意外,你都能歸咎到自己身上,你......」
「那本來就怪我。」他忽然出聲打斷,「漫展是我讓你們去的,出事時,我甚至離你們不足 20 米......和當年一樣,我有機會做些什麼,卻最終什麼都沒阻止。」
「第一,不管你怎麼說,漫展我們都會去;第二,要想阻住那天那塊展牌,除非蜘蛛俠在場。」我繞到他身前:「周臨漾,壞人犯罪都有刑期,你的愧疚和自責沒有期限是吧?為什麼啊?憑什麼啊?」
「是我的錯......」周臨漾眼淚滑落,看著我手中的箱子,喃喃道,「是我當時嫌他吵,讓他去門外玩的。」
「那也夠了!你有疏忽,但這些年的自我懲罰夠了。」我垂眼看箱子,「沒猜錯的話,這裡裝的,是當年事發時你正在刻的作品吧?」
「嗯。」
猜想被驗證,我愈發地心酸,他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心態,將這東西放在床頭,日日提醒自己的過錯。
「鑰匙呢?」
「箱子裡。」
「......真行。」
我四處搜尋了下,終於找到一個趁手石塊。
放下箱子,擎著石塊就往鎖上砸。
周臨漾就那麼看著,沒有阻止也沒有幫我。
不知道第多少下,我手都磨破了,那破鎖才被砸開。
掀開蓋子,我看見一隻雕了一半的鳳凰。
我拉著周臨漾往裡走。
他在門口處頓了一下,最終還是握著我手邁了進去。
我放下箱子,用特意帶來的小鏟子挖了個坑,把木雕扔了進去。
「埋了吧。」我將鏟子遞給一直旁觀的周臨漾。
他乖乖地接過,怔愣半晌,然後安靜地蹲下,一鏟一鏟地填好土。
像是給那段塵封的過去尋了一個歸處。
25.
回去的出租車上,周臨漾一直拉著我手不肯松,時不時地還要看著剛才弄出的細小傷口問一句:「疼不疼?」
剛開始我還回話,後來被問煩了,幹脆保持沉默。
但他不在意,執著地問了一路。
以至於後來,我不小心在後視鏡跟司機對上眼,感覺他看我的眼神都別有深意。
回到家,周臨漾細致地將我的傷口做了消毒,貼上創可貼。
小川就是這時回來了,他眼神在我們兩個之間來回地搖擺。
「婚還離嗎?」
周臨漾一個眼刀飛過去。
我有些好笑:「怎麼?你這會兒是站離還是站不離啊?」
小川聳聳肩:「我面臨的問題,不是選擇跟誰嗎?」
我來勁了:「離!你跟誰?」
「跟姐姐!」
我剛要沖過去給弟弟一個擁抱,就被人攔腰截住,扛到了肩上。
「周臨漾,你有病啊,放我下來!」
他不吭聲,扛著我一路進了他臥室,大力地甩上門。
還反鎖了。
周臨漾將我放到床上,不待我起身,整個人就撲了過來:「老婆。」
他語氣繾綣,叫得我渾身一麻。
「你是喜歡我的吧?」
我微微地歪頭,想要避開他灼熱的呼吸:「廢話,不然我跟你費什麼勁。」
「你最開始,到底為什麼找上我?」
好家伙,還翻這茬舊賬呢,我回視他:「最初我確實是帶有目的,但我對天發誓,絕對沒想過傷害你家任何人,現在那個目的已經不存在了,你信我嗎?」
說完,我看著他表情,試圖解讀他情緒。
我親愛的統子消失後,手鏈也變成了普通的裝飾品,真是不方便。
「嗯。」周臨漾低低地應道,「我信。」
我剛松口氣,他手指開始在我脖子上輕輕地摩挲,驚得我渾身發顫:「原本我是打算孤獨終老的,但你突然出現了。老婆,是你先招惹我的,以後就不要動心思離開,離婚這話我不想再聽見。」
敢情最開始不是他提的?!
「周臨漾,你可真是將霸權主義貫徹到底啊。」
他輕笑:「是。」
而後猛地吻了下來。
不打招呼就動嘴,犯規吧。
好一會兒後,周臨漾松開我,唇流連在我耳邊,輕聲道:「老婆,我愛你。」
然後用實際行動表明,隻動動嘴什麼的,對周總來說,遠遠不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