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要是知道我和秦暮聲這些見不得光的事,會真的嚇到心髒病發作。
「秦暮聲,你別想了。」我拍開他的手,「到此為止吧,我們這麼做,丟的不隻是我爸媽的面,就是你,也會被戳脊梁骨。」
秦暮聲是什麼樣的人?
他已經在高處太長時間,我爸媽為他驕傲,世人仰望他,崇敬他,不隻是因為他有錢有勢,也是因他的風骨。
我不敢想,有朝一日他被戳著脊梁骨唾罵,是什麼樣子的。
我自覺這話題無比沉重。
秦暮聲卻並不在意,眸底含著笑,再一次逼近。
他的指尖摩挲著我的唇,笑意深了:「程杳,別說戳我的脊梁骨,命都可以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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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他說得過於真切,我一時失神。
一開始,我隻當那晚秦暮聲是在藥物作用下的一時激情,可他步步緊逼的姿態,又怎麼是衝動?
我小心翼翼地問:「你認真的?」
秦暮聲看著我,那雙眼睛,過於專注。
他不搭腔,可答案全在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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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麼,我瞬間心慌得不行,沒有了和他對視的勇氣,別扭地偏過頭。
話在嘴裡反復斟酌,最後才發出聲音:「秦暮聲,忘了那晚和今天發生的所有事,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我們該是什麼關系還是什麼關系,不會變。」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我幾乎不敢停下來喘口氣。
生怕一停,會遲疑。
秦暮聲靜靜聽著,沒打斷我的意思。
我鼓起勇氣直視他的眼睛:「秦暮聲,我對你,沒有感覺。」
說出這話時,心裡怎麼算,都有口是心非的嫌疑。
我不敢承認,他抱著我,熱吻滾燙時,我曾有過那麼一瞬間的意亂情迷。
想伸手擁抱,又驚惶無措地克制住。
我隻當是那會兒的荷爾蒙作祟,畢竟,秦暮聲無論是皮相和男性魅力,都足夠有誘惑性,人心難免被蠱惑。
這和喜歡或是愛,似乎沒什麼關系。
「真一點感覺都沒有嗎?」他聲音輕得縹緲。
我低下頭:「嗯。」
秦暮聲直起身,不知道在想什麼,許久沒出聲。
有風從窗臺吹進來,我聽見風翻動書頁,沙沙聲攪得我的心煩躁。
「養了多久了?」他忽然問道。
我抬頭,發現他眸色幽深盯著窗臺上的盆栽。
那是我養在窗臺上的蘭花,不知道什麼緣故,總不似別人家那樣花開盛大,隻有枝葉始終不枯。
我便一直養著,期待著哪一天它會突然開花,花香四溢,驚豔長夜。
「回國養到現在,一直沒開花。」我不明白他怎麼就把話題引到了這來。
「在等?」
他是想問我在等它開花嗎?
我想應該是,所以就點了點頭。
「嗯,我也是。」
他沒頭沒尾說了這麼一句話,我一時摸不著頭腦。
秦暮聲已經換了話題,淡聲道:「明天回去上班。」
我想都不想就要拒絕,秦暮聲沒有給我這個機會,直接說道:「我答應你,前面的事都忘了,以後沒你的允許,不會碰你。」
「你還想我允許,想得美。」我小聲嘀咕。
秦暮聲又靜默了一會兒,驀然抬手揉了揉我的發心。
他的嗓音莫名沙啞:「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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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我想拍開他的手,又讀出了他情緒上的落寞,突然就不忍心了。
秦暮聲從來高高在上,這樣的落寞讓我心悸。
他走了。
我聽見他在樓下和我媽不著痕跡地闲聊,雲淡風輕似什麼都沒發生。
走出這個房間,他還是那個讓人目光忍不住流轉追隨的秦暮聲。
矜貴疏冷、始終隔岸觀火的漠然。
我坐在書桌上,看著那盆蘭花發呆,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經不住我媽的嘮叨,再加上秦暮聲的保證,第二天我還是回去上班了。
本來我內心還是有些忐忑的,怕見到秦暮聲尷尬,沒想到一整個上午,他都沒出現。
老板沒來,我這個私人秘書,就闲得無事可幹了。
午飯時,我忍不住問文姐:「老板今天怎麼沒來?」
「老板出差了,你不知道嗎?」文姐驚訝地看著我,「不應該啊,你是老板的私人秘書,他出差怎麼連你都不帶?」
我愣了愣:「他出差了?去哪?」
「倫敦啊,這一次怎麼說都要半個多月。」
我暗自腹誹,他要出差這麼長時間,肯定不像上次去昆市那樣是臨時起意,這次早安排好了的,那他還叫我今天就回來上班幹什麼?
見我不吭聲,文姐笑道:「怎麼了,他不帶你你還不高興了?」
「哪有。」我連忙否認,「就是沒事幹,白拿工資我不太好意思。」
「老板都沒意見,你瞎操心啥,你就安心劃水,照常上下班,工資照拿。」
文姐吃完準備離桌,我叫住她:「文姐,老板這一次出差帶的誰?」
「企劃部的方經理。」
說到這,文姐湊過來小聲八卦:「我跟你說,公司裡私底下都在傳,咱這位方經理和老板的關系不一般,說不出的曖昧。」
我微驚,秦暮聲著實不是東西。
一邊和方欣曖昧人盡皆知,一邊暗地裡撩我。
我有點氣,佯裝感興趣地追問:「哦,真的嗎?」
「公司員工私底下議論的,我哪知道真假,不過,你是見過方經理的噻,女強人,膚白貌美大長腿,胸大腰細,風情萬種。」
我和方欣不熟,她偶爾來找秦暮聲,一直都是直接進去,連招呼都沒和我打。
以前我沒多想,現在聽文姐這麼一說,倒有點後知後覺了。
秦暮聲對方欣,的確比其他下屬要寬容,隻有方欣有直接進入他辦公室的權限。
文姐拍了拍我的肩膀:「也許這一趟出差回來,我們就要改口叫她老板娘了,以後你當心點,別惹到她。」
我受教地點頭,心裡卻莫名不是滋味。
就這樣劃水了一個多星期,整天無所事事,人闲下來就會胡思亂想,更可怕的是,我總控制不住去想秦暮聲和方欣到底進展到哪一步了。
他們此時此刻正在做什麼之類的。
我被自己的頭腦風暴弄得受不了。
所以,當周然再一次約我看電影時,我沒有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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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吃飯,看電影,他送我回家。
很標準的約會流程,周然細心體貼,安排得很周到,什麼問題都沒有。
可我就是提不起勁,隻覺得累人。
裴女士鑽進我的房間,春光滿面:「杳杳,送你回來的是你男朋友?」
我趴在床上,側著臉不滿抗議:「媽,你又偷窺。」
為了不引起沒必要的麻煩,我沒讓周然送我到門口,沒想到裴女士還是看見了。
「那怎麼叫偷窺,我就是在陽臺上不經意的一眼就看到了。」
她興奮得就像是她自己在談戀愛:「跟媽說說,他怎麼樣?」
「沒怎麼樣。」我無精打採地敷衍她:「他不是我男朋友,同事。」
「同事就不能發展成男朋友了?」裴女士的腔調向來甜膩,說起曖昧的話更甚,「你們進展到哪一步了?牽手?親親?」
「媽。」我受不了了,「你趕緊睡覺去,別在這胡說八道。」
裴女士不樂意了:「你不說是吧?既然是同事,那你小舅舅應該是認識,我去問他。」
我一聽,汗毛瞬間都豎了起來。
「你別什麼事都找秦暮聲,這是我的私事。」
「什麼是私事,我跟你小舅舅替你把把關,免得你被人欺負了。」
她興衝衝下樓去打電話,我想抓住她都沒來得及。
「讓我去死吧。」我哀號了聲,用枕頭把臉和耳朵裹死,不想聽樓下裴女士熱情八卦的打電話聲。
第二天我在吃早餐,裴女士喜氣洋洋地說:「你小舅舅說了,周然挺不錯的,可以相處看看。」
我心頭一涼,沒來由的發了脾氣:「媽,我都說了,隻是同事,你非要找他問什麼。」
我把筷子重重擱下,「不吃了。」
「一大早你吃槍藥了?」我爸怕我媽受委屈,幫腔道,「程杳,我們是關心你,你別不知好歹。」
我煩悶地呼出一口氣:「我不喜歡他!」
「那你喜歡誰?」我爸瞪眼。
「我……」我啞口無言。
他們夫妻齊心,兩雙眼睛死死盯著我等答案。
我霎時間就生出了一種類似於心虛的情緒,慌亂站起來,拿起包往外跑。
「我上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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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就這樣又熬了幾天,中間我找時間委婉地和周然表示過,我對他並沒有感覺。
周然一貫紳士作風,表示理解後,馬上又說:「感情可以慢慢培養的。」
我很無語,周然卻越挫越勇。
周五晚上下班,我一隻腳剛踏出公司大門,就看見抱著一束白玫瑰熱情和我招手的周然。
他笑得太燦爛,我尷尬的強顏歡笑。
「送你的。」周然把花遞到我懷裡。
下班的同事不斷從身邊走過,不約而同投來曖昧的眼神,我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周然溫柔地解釋:「你不用有負擔,花是我的心意,你收下,我並不是要你立刻喜歡上我,慢慢來。」
他保持著遞花的動作,笑容真誠得讓人不忍心拒絕。
「謝謝。」我接了過來,叮囑道,「以後別破費了。」
「沒事,又不是什麼大錢。」他提出邀請,「我今天開車來的,正好順路,我送你回家。」
我心想:你住城北,我住城南,中間隔了三十多公裡,這叫順路?
我委婉拒絕:「謝謝,不過我還不打算回家,你先走吧。」
周然應該能聽懂了,我抱著花正要離開,餘光瞥見一輛黑色的邁巴赫緩緩停在公司大門前。
我一看車牌,心猛地提了上來。
短暫愣神間,司機拉開車門,秦暮聲從容下車,挺拔的身姿往那裡一站,就足夠吸引所有的目光。
我忘了挪開目光。
秦暮聲本就異常敏銳,我的目光又那麼筆直,他稍稍偏頭,就看到我了。
隔著不到十米的距離,我卻感覺他的目光遙遠疏離得像是隔了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
他隻瞥了我一眼,很快轉頭,看向從車裡下來的方欣。
明明是出差,方欣卻穿得異常招搖,緊身紅裙完美勾出婀娜的身姿,走起路來,搖曳生姿。
他們並排進了公司大門,那兩道背影,任誰看了都要驚嘆一聲般配。
我不知怎麼就看出神了,周然叫了我幾聲才回過神來。
「不好意思。」我慌亂地朝他笑了笑,「我有點事,先走了。」
周然在身後說了什麼我沒聽清楚,腦海如同在放電影,而秦暮聲和方欣並肩的背影,就是我腦海裡這部電影不斷重復的唯美的鏡頭。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著了魔一般無法控制。
迷迷糊糊回到家,一進家門,裴女士高興地喊我:「杳杳,快過來看看,你小舅舅給我帶了好多禮物。」
我看了眼她擺在桌面上,一字排開的昂貴女士包包、鞋子,首飾。
這些女人的玩意兒,秦暮聲壓根就不可能花心思去擺弄。
是貼心的方欣挑選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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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我心裡煩悶,往樓上跑:「不看。」
其實我知道,秦暮聲和方欣就是在一起了,我也不應該有抵觸心理。
人是我親手推開的,他找誰,都沒錯。
隻是我一想到有朝一日,他領著方欣出現在我家,我還得當著他的面叫方欣一聲「小舅媽」,心裡頭喘不過氣來。
這天過後,我上班時給秦暮聲端茶遞水,就憋了一股勁,他不跟我說話,我也不理他。
隻是方欣來找秦暮聲更加頻繁,每一次她來,兩個人就關在辦公室裡。
這樣的次數多了,同事們私底下傳老板和方欣的緋聞就越來越起勁,傳得有鼻子有眼的,言之鑿鑿說他們在倫敦出差那一次已經突破防線。
我聽見過不少次,說不出什麼感覺,反正挺難受。
這天方欣再來,她經過我的工位時,敲了敲桌面說:「程秘書,送一杯咖啡進來。」
她進了秦暮聲的辦公室,我愣了會兒。
這還是她第一次吩咐我做事,語氣神態,都理所當然得像是在驅使自家員工。
我心中嘆氣,誰讓人家是老板娘呢,認命吧。
我去給她倒了咖啡,敲門端進去,方欣坐在秦暮聲的辦公前,秦暮聲在低頭看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