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入職三個多月,雖然文姐說私人秘書要二十四小時隨叫隨到,但秦暮聲從未在深夜找過我。
這還是頭一次。
難道他真出什麼事了?
我正想著要不要回個電話,他的消息率先進來。
「來我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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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著屏幕上「來我房間」四個字,在去和不去之間反復橫跳。
回想起他在車上時的難受勁,我終究還是心軟了。
「算了,去看看。」
懶得換衣服,我翻出一條薄外套披上,趿拉著拖鞋出了房間。
秦暮聲住的是套房,在頂層。
我抬手剛準備去按門鈴,門卻在這時打開。
女人美麗的臉出現在我的視線裡,我抬著的手僵在半空。
我尷尬地往後退:「打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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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見我要走,出聲道:「秦總在裡面等你。」
我腳步一頓,心頭無端冒火。
秦暮聲什麼意思?
三更半夜把我叫過來,讓我看現場?
不等我說話,女人側著身體越過我,低著頭快速離開。
在等電梯時,她抬了抬手,似乎在擦眼淚。
她不會是被秦暮聲強迫的吧?
這個念頭從腦海中閃過,我頓時一陣窒息。
門內傳來腳步聲,我剛要轉頭罵人,手腕突然一緊,轉瞬便被一道力量拽進房間,門隨即關上,我身上披著的外套掉在了門外。
「啊……」
我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便被人按在了門上,無法動彈。
秦暮聲的臉近在眼前,逆著光,我看見他的眼底,炙熱得讓我心顫。
我驚駭脫聲:「秦暮聲,你幹什麼?」
話音未落,男人滾燙的氣息逼近,我想後退,卻無路可退。
脖頸被他扣住,吻落在唇上,我驚恐瞪大眼睛,腦袋瞬間空白。
「王八蛋,你放開我。」
「秦暮聲,我叫你小舅舅,你就是這麼對我的嗎?」
絕望崩潰之下,我瘋了一般扇他,抓撓他的臉,哭得撕心裂肺。
秦暮聲一僵,理智在逐漸清明,停了下來,嗓音喑啞:「我被下藥了。」
哭得太忘我,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他的話,直到他扣著我腦袋的手越來越緊,我才緩過勁來。
我抽噎著吼他:「不要騙我了,剛才已經有女人來過了。」
「我沒有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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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女人離開時衣裳凌亂的樣子,並不相信他的話。
「你滾開,髒死了。」我發了狠踩他的腳。
秦暮聲不動,耐心哄我:「程杳,你信我。」
他不經常叫我的名字,但每一次叫,我總覺得「程杳」兩個字從他唇中出來,多了幾分漣漪。
我的心顫得厲害,隻能說:「好,我相信你,你先起來。」
這副姿勢,實在過於羞恥。
「送我去醫院。」他仍然一動不動。
「我給你打 120。」
秦暮聲不肯,悶悶吐出兩個字:「要臉。」
要不是現在情況緊急,我一定是不會放過這種嘲笑他的機會的,隻是我現在笑不出來。
我用哭得有點沙啞的嗓子問他:「你就不能去洗一洗冷水澡嗎?」
他終於從我身上抬起頭,眼睛猩紅。
「我看小說裡都這麼寫。」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別過頭小聲說道。
秦暮聲安靜地看了我半晌,啞聲道:「不去醫院也可以,去樓下幫我買點藥。」
他赤著腳進洗手間,我愣了許久才回過神。
我又惱又氣,這廝怕叫 120 丟臉,就讓我去買藥丟臉。
「最後幫他一次吧。」我咬了咬牙,撿起外套把自己裹嚴實,顫著腿往電梯走。
已經很晚了,我跑了很遠才找到藥店,紅著臉支支吾吾說半天,中年女店員才明白我要買什麼。
把藥遞給我時,她意味深長地勸我:「年輕人火氣旺盛可以理解,不過也不要太透支身體,容易腎虛。」
我囧得想原地消失,拿著藥衝了出來。
等我氣喘籲籲回到秦暮聲的房間,驚訝地發現房間來了幾個男人,其中就有在酒吧門口給秦暮聲點煙的寸頭男。
他見我進來,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走到我跟前,小聲說:「老板正在裡面清理門戶,你先等等。」
「什麼意思?」
「那小子貪了公司幾百萬,怕老板追究,所以使陰招,給老板下了藥再把親妹妹送上門。」
我還是閱歷少了,聽到這話時驚訝又惡心。
男人看出我的不適,吊兒郎當地笑道:「嫂子你放心,給老板送女人這事經常有,不過我敢保證,老板一個都沒要。」
他往我湊近了些:「他對你絕對專一。」
我難忍一時心悸,不接他的話,舉了舉手裡的藥:「他沒事了?」
他看了看我,再看向我手裡的藥,不可思議地挑眉:「他沒辦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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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一巴掌呼在他的臉上,忍了忍,把藥丟在他的身上,轉頭就走。
在我開門出去的那一瞬間,我聽見裡面的房間傳來一聲男人痛苦的哀號,聽著十分悽慘。
我哆了哆,難以想象秦暮聲那樣清貴隱忍的人,打人時能兇狠殘忍到什麼程度。
回到房間,我衝進洗手間,站在噴頭下衝洗身體。
手觸到唇畔時,我鬼使神差地回想起秦暮聲的唇覆上時的滾燙和溫軟。
我「啪」的一聲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瘋了一般拿著噴頭對著臉面衝,想把腦海裡不該出現的漣漪衝刷幹淨。
可那種莫名的、禁忌的旖旎,像是一劑毒藥,在我的腦海裡暈染蔓延,一發不可收拾。
整整一晚,我腦子混亂輾轉難眠。
天蒙蒙亮時,我提著行李衝出酒店,上了一輛出租車。
當我說出目的地時,司機委婉提醒我:「小姐,我可以送你去高鐵站,你要坐我的車回去的話,價格……」
「多少錢都可以,馬上走。」我縮在後座,連看一眼酒店的方向都不敢。
司機沒再說什麼,一路風馳電掣。
到家時,我剛好趕上了午飯。
裴女士看見我回來,驚了一下:「暮聲不是說明天才回來嗎?你怎麼今天就到家了?」
我聽到這個名字,生理上頓時一陣不適。
「我辭職了。」我跑上樓,緊緊關上門。
裴女士追到門口:「程杳,你在說什麼鬼話?」
我用枕頭悶著臉,一句話不肯說。
裴女士敲了半天門後,也沒聲了,估摸著是去給秦暮聲打電話了。
我不知道秦暮聲是怎麼和她解釋的,反正接下來三天,裴女士都沒問我任何關於工作的問題,按時叫我吃飯,嘮嗑,就是不提秦暮聲。
就在我以為事情已經過去了,我自由了時,秦暮聲來了。
彼時,我正坐在書桌前絞盡腦汁寫辭職信。
我這人吧,雖然不靠譜,但也不願意讓人覺得我沒教養,走後門去了秦暮聲的公司,不打一聲招呼就走。
寫了半天,白紙上還是隻有一句話:我不幹了。
裴女士的聲音從樓下傳來:「杳杳,你小舅舅來了。」
「小舅舅」這稱呼我現在一聽,說不出惡寒。
我吼了一聲:「我忙著呢,不見。」
裴女士在樓下罵我,我權當沒聽見,罵了兩句,她也顧不上我了,屁顛屁顛招待秦暮聲那一尊佛去了。
我在房間裡卻始終靜不下心,煩躁地把辭職信揉成一團。
突然,門開了。
秦暮聲人模狗樣出現在我房間裡,我第一個反應就是跑。
說跑就跑,我連鞋子都沒穿,徑直往門外衝。
身體驀然間凌空而起,我被他攔腰給抱了回來,他還順帶把門給帶上了。
我又驚又氣,咬著牙罵他:「狗東西,你別碰我。」
秦暮聲也不惱,把我抱到書桌上放下,距離很近,他的眼睛深邃隱晦:「程杳,我們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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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賭氣瞥向一邊:「誰要跟你談。」
「為什麼不去上班?」
「明知故問。」我哼了聲,直接幹脆道:「既然你來了,也省得我寫辭職信,我不幹了。」
秦暮聲的目光緊攫著我,尾音上挑:「躲我?」
「別自以為是了,誰要躲你,做了虧心事的人又不是我。」
他似笑非笑:「我做什麼虧心事了?」
「你……」我氣死了,又羞於出口,隻能罵他:「無恥。」
秦暮聲靜靜看我片刻,半真半假說:「早知道我在你眼裡這麼差勁,那晚就不該心軟。」
「秦暮聲,你還敢跟我提那晚。」我仿佛被踩到尾巴,整個人都炸毛了。
「你又沒錯,為什麼不敢讓我提?」他傾身,越靠越近,「你不是該理直氣壯和我算賬?為什麼不?還是你在心虛什麼?」
秦暮聲真他媽是個邏輯鬼才,眼睛毒,心也清明。
「我……我……」我胸悶氣短,總感覺底氣不足。
他靠我太近:「程杳,既然錯都錯了,何不將錯就錯?」
「你先離我遠點。」我腦子裡一片糨糊,根本來不及思考。
秦暮聲真就往後退了一步,微笑著等我想清楚。
他越是運籌帷幄,我就越生氣,氣極了也就口無遮攔:「秦暮聲,你想得美,我就是去找別的男人好,也不會跟你將錯就錯。」
我用力推搡他想要跳下書桌。
可我剛滑下來,就被他一把撈了起來。
似乎是真的被我觸怒了,他嗓音裡夾著火:「說說,你想找誰?」
他的唇有幾分涼意,唇齒間,有淡淡清涼的薄荷香煙味道。
「唔……」我短暫呆滯後,驚恐地瞪大眼睛。
手忙腳亂要推開他,奈何身體被他禁錮在一方小小的書桌,我推不動他,反倒打落了桌子上的零碎物品。
一陣哐當作響,我的心瞬間提上嗓子眼。
我媽在樓下喊:「杳杳,和你小舅舅好好說話,別動不動就發脾氣砸東西。」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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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開我,低低笑著威脅:「別太大聲,不然你媽會發現的。」
我已經到嘴邊的呼叫聲瞬間就吞沒聲了,死死盯著他。
「還找嗎?」他眉間有冷意。
說實話,我骨子裡是怕他的,這麼一鬧,我真就妥協了:「不找了。」
「乖。」
「你不要臉。」我氣得用腳踹他。
秦暮聲看起來很享受,不忘提醒我:「動作再大點,你的裙子挺短。」
他湊過來,唇線邪氣:「到時別又怪我不是君子。」
「死變態。」我控制不住的面紅耳赤。
羞恥心,和生怕被我媽發現的緊張感攪在一起,我的心髒狂跳。
他見我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輕嗤道:「怎麼,想咬我?」
說著,還厚顏無恥地開始解扣子:「想咬哪裡?三分力還是五分?」
我傻了眼,耳根子燙得厲害。
「你別脫了。」我著急忙慌按住他的手,「要點臉行不行,這是我家,我媽,你姐還在樓下,你這麼變態,不怕她知道嗎?」
我以為秦暮聲多少有點忌憚的。
沒想到,他更加放肆,挑著我的下颌:「這樣不是更刺激嗎?」
我喘不過氣來了。
「程杳,你在怕什麼?」他眼底覷意滿滿,話裡循循引誘:「我不過是和你媽關系好,被你纏著亂喊了二十幾年的「『小舅舅』,把媳婦都喊沒了,我挺虧。」
我的心瘋狂顫抖,仿佛有一隻手在心頭撩撥,痒意難耐。
可理智到底是佔了上風,我清楚地知道,我媽是絕對接受不了這件事的。
畢竟在這個圈子裡,我和秦暮聲的關系,早就被我媽定格好了的。
人人皆知,我喊他「小舅舅」。